86、
淩飛寒自然看懂了他的意思,面容愈加冷冽,閉上嘴唇,看來是失望地很,完全不欲廢話了。
程濟方既然下定決心,對他的態度轉變也還承受得起,眼底沉澱著的濃黑的哀傷也被他很好地控制住,低沉地道:「你要去仙都山麼?」
淩飛寒沒有要與他多話的意思,他則對自己的多此一問嗤之以鼻,自語道:「你本就是為巫仙教而來,如今又確知你師父是在那兒,當然更要去了。宮主……」這個稱呼出口,他自己卻是一愣,跟著自嘲地搖了搖頭,彷彿要將這無益的惆悵傷感都甩脫出去,沉聲道,「我還是……將你當做我的宮主,也並不想令你變成第二個『巫仙』。我的心意,你怎麼也不肯明白!既如此,卻也只有做出來,才能叫你相信了!」
話音方落,他驀地拔身而起,自巫仙教圍拱中獨身脫出,閃電一般向淩飛寒疾射而來。
巫仙教十人幾乎都沒反應過來,只那放鷹少年反手一抓,沒有抓住,「哎」地嘆口氣騰躍跟上。兩人先後流星一般與淩飛寒拉近至數丈內,還要再近,淩飛寒眼神一暗,左袖一展,勁風灌滿袖管,看似尋常地朝前一推,那面前霎時如平地虎跳,呼嘯風聲席捲這數丈地表,枯草翻飛,凜凜然竟有北風飛雪之意。
程濟方欲不顧掌風勁疾強行逼近,緊隨其後的少年卻很懂得厲害,終於一把扣住他肩膀往回一扳,高聲道:「程先生!」
勁風襲來,冷冽刺骨。少年不禁變了臉色,不管程濟方反手卸去自己指掌的舉動與「放手!」的怒喝,雙手齊出,硬生生將他倒拖回十丈之外。
淩飛寒站在原地沒動,目光卻森冷刺骨,道:「你要做的,就是用藥徹底控制住我,任你施為麼?你倒是試試看,近不近得我身週三丈,熏香氣息傳不傳得到我鼻中,而你又呆不呆得到那藥性生效時。」
程濟方本來要對那硬將自己拽走的少年發火,陡被他這句話擊中心坎,渾身輕顫一下,低啞地道:「你猜到了?」淩飛寒冷淡以對,他苦笑一聲,伸手自懷中取出一隻連綴在長銀鏈上,鏤空著花鳥紋飾的小小圓球,拇指一按,圓球分成兩半,露出內裡盛著雪毫銀針一樣細巧香料的半球形金盂。
那撮香料正中已燃空了一半,周圍一圈剩了半截的香料尾端還亮著細微的紅光。程濟方看著它,嘆了口氣。
「小時候讀書總是分神,母親特意為我訂製了這只香囊,放入寧神香,好讓我能收斂心神。」
「原來我說的這些話,你雖不太樂意聽,卻還是記得的。」
他五指一合,將香囊重新合攏。
淩飛寒未曾動容,冷冽神情始終如一,隨時可得出手,攻擊。
程濟方回看著他,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淡淡笑容,道:「我想要送給你的,你就是不要。」
那少年難得聽他說了這幾句話沒有插嘴,這卻有些忍不住了,道:「程先生,此戰無功,我們還是返回教中,從長計議。」
程濟方握著香囊,一邊臼齒碾磨著。他實在不甘心得很,不管什麼法子,溫柔的強硬的狡詐的,都達不到淩飛寒心裡。他卻也無法可想了,沉默片刻,探手將香囊揣進懷裡,道:「走吧。」
他倒不懼淩飛寒會突然發難,背身從容而行。那少年卻緊貼著他,雙目緊密關注著淩飛寒的動靜,步步倒退,退到林邊,道一聲:「撤!」一同轉身如燕雀投入林中,霎時消失不見。
淩飛寒也只是看著他們,沒有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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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樣……搞得我都快覺得少年在賣萌了,其實就是個腹黑小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