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霍青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地洗過衣服。
他孤身在外,心思固然靈敏,卻到底心性粗疏,記起來時才會沐浴盥洗,記不起時十天半月也未必換件衣裳。此刻拿著淩飛寒的衣服在洗,他一顆心不由就細緻起來,想到淩飛寒那纖塵不染的潔白高貴,只覺決不能叫這衣服上沾染一點汙跡才成。
他自己是不懂得什麼叫「人又誰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卻曉得以淩飛寒的模樣,並不適合穿得髒兮兮的。而淩飛寒一身整潔,他若在旁像只跟在地上滾了十七八圈的泥狗子,那也太不像話。所以抓著那幾件衣服翻來覆去揉搓洗涮,唯恐漏下了一點汙漬。
淩飛寒回來的卻極快,一隻手裡拎著只毛茸茸的肥兔子,另一隻手用闊樹葉包著些熟野果,見霍青還在潭中甩開膀子賣力搓衣服,便將東西放下,抓著那隻兔子走到水邊剖洗。
霍青急忙擰乾衣服,抖開了搭上樹枝,匆匆跑過去給他幫手。
淩飛寒手法俐落,倒也不虞沒幹過這類活兒。反是霍青巴巴地趕過去,一伸手才意識到自己和他都光著身子,碰到哪兒都不太對,頓時手腳沒處放,不但幫不上忙,杵在那兒簡直就有些礙眼。
好在淩飛寒並沒有嫌棄他擋了光,把兔子剝洗乾淨了遞給他,道:「我不會做,你來。」
霍青接在手裡,看他低頭洗劍,遲疑地道:「你喜歡什麼樣的?」
淩飛寒仍將那龍舌劍以帶子綁上手肘,聞言抬頭,柔聲道:「隨你喜歡好了,我不愛葷腥,這是專抓來給你的。」
霍青一怔,臉孔不覺一紅,道:「給我的?」
「你上回在宮中給我帶了只烤山雞來,宮中清淡飲食不合你胃口,你才自己去抓了山雞烤的,是不是?」
霍青不料他連這等小事也記得,心裡頭滋味不免有些複雜,卻又有些失落,喃喃道:「你不喜歡。」
淩飛寒沒有吃他特意拿去的那隻烤雞,他本以為連番勞累,定須吃些肉食才得補充體力,卻到現在才曉得淩飛寒口味根本與他不同。
那程濟方卻很懂得投其所好,所以哄得他那般開心。
淩飛寒已經站起身來,道:「還要些柴禾,我去給你找些回來。」
霍青哪敢再勞他大駕,慌忙阻道:「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淩飛寒道:「你先去生火,反正衣服晾乾也還要些時候,總要找些事做。」
霍青見他露著一身雪白肌膚,叉開兩條光裸長腿毫不在意地走開,只恨不得能找個什麼正當理由能勸住他不要亂走,最好便由自己緊緊抱在懷裡,免得那春光外洩。此處荒野雖則無人,但任由這一派大好風光敞露在天地間,他委實也不安得很。
淩飛寒邊走邊彎腰撿拾枯枝,完全不察他那點小心思,走到樹林邊回頭一看,他還傻站在原地呆瞧著自己,不由一皺眉頭,道:「霍青?」
霍青恍然驚醒,才意識到自己越浪費時間,淩飛寒走得便越遠,忙支吾著應了一聲,跳到岸上攏起枯草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