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啊,我?」冷不丁被點了名,霍青的反應實在是乏善可陳,一雙眼茫然抬起,瞥見的已是淩飛寒那雙蹙作一團的兩條挺秀眉毛。他明明也沒有定要瞭解那個教派的必要,一看淩飛寒的表情,卻是深覺自己不夠瞭解太過對他不起,簡直有愧於心,眼珠連轉,剛好瞧見那被自己丟到道旁僵臥著的「店主」,心中立時一動,急跨幾步一把將之抓起來,笑道:「我就算瞭解得再多,也絕對比不上他,是不是?」
他這人一旦反應過來,倒是機智得很,便是淩飛寒被這麼一問,也似乎無言以對,只瞅了瞅他,自己忽然掉轉頭縱身一躍,沒入道旁樹叢之中。
霍青正自慶倖不已,怎料他不假辭色轉身就走,一時不由愣了,抓著那「店主」不知該丟掉還是要繼續抓著,雙腳不自覺地便拔步上前,叫道:「前輩,你去哪裡?」
他才和淩飛寒打了一個照面,連句好聽的話也不曾說,怎麼淩飛寒這就生起氣來了?
但他剛走出兩步,便知自己料想得不對。樹枝晃動,草葉披拂,淩飛寒一手提著一個人重又走了回來,一瞧見他,便隨意將那兩具人體朝他拋了過來,道:「正好,一起。」
霍青忙騰出手來在飛來的兩具身體上分別一托,令他們落地時摔得太慘,並從左邊那藕荷色衣衫上認出這兩人的身份。其中之一自然就是那會「妙音天魔舞」的女子,另一個淩飛寒剛才也提到過,即是接應她的會用「七傷拳」的人。而所謂「一起」,不待言自是叫霍青將他們三人一併盤問清楚,他對於「逼供」卻是沒什麼興趣了,一拎下裳走向茶棚裡去。
原來他並沒有生氣……雖說又將吃力不怎麼討好的差事丟給了自己。霍青於是將老闆與他們並排放下,搔了搔頭髮,決定一個一個弄醒來問,便去提放在煙墨兒面前的水桶。
淩飛寒正在這匹沉睡的灰馬旁停下來,俯身以指在它被茶水淋濕的皮毛上拭了拭,放到鼻端嗅一嗅,若有所思。霍青也頗為關心自己這匹馬兒,見他動作不由有些緊張,道:「前輩,它沒事吧?」
淩飛寒搖搖頭,道:「只是蒙汗藥,並無大礙。這些人看來並不是要置你於死地,你問他們便也客氣些,不必太魯莽。」他說著,索性在煙墨兒龐大的身軀旁蹲下來,以手指梳理著它濕漉漉的鬃毛,神情還是冰霜一樣冷冷的,姿態卻閒雅得很。
霍青看著心頭微微一動,拎起水桶哂笑道:「前輩真是宅心仁厚,須知他們還未探明墨玉印該怎麼用,又要用在哪兒,才會對我這麼『客氣』。倘若他們肯說實話,我也省些力氣。但若是心中有鬼胡說八道,我也是不介意做回『小人』的。」
淩飛寒瞟了他一眼,沒有反對。
霍青便提水回去,掬一捧水灑在那「店主」臉上,決定先拿他來開刀。
那「店主」被冷水一激,猛打了個大大的寒戰,眼還未張,一句話已衝口而出:「『滴水成冰』,玄冰宮主!……」
他是被淩飛寒幾枚暗器打中穴道,是以醒過來後仍舊渾身僵硬,甚至面色鐵青得瑟瑟發抖。霍青聽他張口便說出淩飛寒的來歷,更不疑他們所來目的,當即道:「沒錯,玄冰宮主在此。你們與其纏著我搶墨玉印,不如問問他老人家願不願意帶你們去玄冰宮?」
淩飛寒撫摸了一陣煙墨兒,也不理他在那邊狐假虎威的喝問,自顧站起來走進茶棚,找著另一隻乾淨水壺去灌水煮茶。又進進出出,將茶棚四圍都看遍了,最後一踮足,探手抓住那以數根參差不齊的木料搭成的簡陋二樓,一個後翻縮身鑽進那離茶棚頂僅半米高,大約是用來儲物的「樓板」上,緊跟便抓著一個人飄然落下。霍青忙裡偷閒看了一眼,認出這回被他拎下來的正是茶棚真正的老闆,不知是中了蒙汗藥還是給點了穴道,被淩飛寒丟到長凳上正自呼呼大睡。
這位前輩也是個老江湖了,話不多說,只不動聲色地做事,當真可靠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