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那灰馬吃了些摻了蒙汗藥的茶水,加上本來十分疲憊,自然睡得香甜。他便又去打了桶水來,連帶拿了老闆的抹布過來,浸濕了一點點擦拭馬兒腦袋與脖頸上的茶漬。蒙汗藥並不難解,他只是顧慮到灰馬體力衰竭,不願用太過粗暴的手段將之潑醒。好在它吃的茶水也不多,便被他那般擦拭,也很快張開眼睛,極其親熱地舔他胳膊。
他心裡甚喜,便也拋開那借它之名多見淩飛寒的念頭,把清水拿給它喝,又跑去道旁取刀照它喜歡的嫩草割了一大抱來給它吃。那邊淩飛寒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傳訊,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自來路匆匆趕來幾名玄冰宮弟子,身著常服,看來與普通人士無異,只在淩飛寒面前垂手低頭,恭敬地聽從吩咐。
霍青背對他在安撫煙墨兒,其實豎著耳朵在關心他的動靜。淩飛寒簡單交代幾句,命他們將這三人帶去關押看管,不可走漏風聲。那幾人應了,淩飛寒想起什麼,轉頭問道:「霍青,你的馬如何了?」
煙墨兒吃飽喝足,早精神抖擻地站了起來。霍青咳嗽一聲,摸著它頸子道:「沒什麼了,它腳程不快,耐性卻好得很,睡了這會兒便休息夠了。」
淩飛寒便示意那幾名弟子帶走聶洪浩三人。霍青在那兒一遍一遍梳著煙墨兒的鬃毛,明知等下去也只能等到頂多一兩句話的交談,卻絕不願貿貿然上前道一聲別便匆匆離開。
那幾名弟子身手俐落敏捷,迅速將聶洪浩三人縛在背上,轉身疾奔,數下起落便沒入峪中不見。淩飛寒轉過身,看看他與煙墨兒,道:「你還有事麼?」
這話似是疑惑他為何還呆在這裡,霍青不禁訕訕,道:「沒有。」一頓忍不住道,「前輩要去哪兒?」
淩飛寒道:「我方才不是說過,要去巫仙教麼?」
霍青並非不知,但找不出話來說,更不想自己先說出告辭的話,亦只有虛心道:「是,是。我……晚輩要回應天門……」
「我知道。」
他話語總是平平淡淡,偏生總能叫霍青語塞,心中倒是大叫「我也知道你知道!」,口裡卻怎麼說得出來,一時更為猶疑了。淩飛寒便接道:「既如此,還不快走?」自己舉步轉身往東面道上走去。
霍青呆了呆,牽著煙墨兒自然也要往那條道上走,但不知他要不要自己與他同路,走得便遲了一步。淩飛寒側頭看他,道:「你還要在這兒歇息麼?」
霍青被他這一問,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又驚又喜又有些不敢置信的眩暈,急趕兩步奔到他身旁,口吃地道:「不不不!不過您這是……」
淩飛寒微一蹙眉,道:「天都與括蒼山,不是同一方向麼?」旋即反應過來,道,「你若是覺得不便,騎馬先行便是。」
他說著話,腳下也沒有停,轉眼步出十幾米遠,卻把霍青追得夠嗆,一路小跑地急急搶道:「沒有沒有,您……您上馬,我給您牽著。」
淩飛寒道:「不必。」看霍青跑得狼狽,道,「你騎馬,我跟著就是。」
霍青大為惶恐,道:「那怎麼行!」看一眼煙墨兒,一咬牙,道:「前輩若不嫌棄,卻不妨……不妨與晚輩同乘一段路,等到前面城裡再作打算。」
煙墨兒睜著一雙水潤潮濕的無辜大眼瞧著它,渾不知已被他出賣,還在他身上親暱地蹭著頭頸,伸出舌頭舔他的臉。他厚著臉皮提出這個建議,心裡倒並沒有要藉機佔淩飛寒便宜的意思,只是話一出口,便覺自己太過唐突,只怕淩飛寒厭憎自己的得寸進尺,本要與自己同行片刻,此時也要改變主意,生氣離開。
淩飛寒果然又皺了皺眉頭,道:「你這匹馬昏睡剛醒,禁得住麼?」
霍青的惴惴不安頓時化作滿心狂喜,連連拍著煙墨兒溫順的頸子,道:「我們走得慢些,天黑前總進得了城。煙墨兒乖得很,看著雖傻乎乎的,其實韌性十足,不會有事。」
煙墨兒可不知他在說什麼,但被他拍著後頸,也昂首闊步的,在那溫吞柔順裡倒真現出些神駿氣度來。淩飛寒沉吟片刻,終於點頭。霍青喜上眉梢地急忙踩蹬上馬,還要伸手去拉他上來,他手在鞍上輕輕一按,已姿態翩然地翻身躍上,輕巧地落在他背後,道:「走吧。」
霍青聽見這聲音便自自己腦後兩寸處傳來,屬於淩飛寒的特殊氣息若有若無地撫在頸後耳背,激得他渾身棉花也似輕飄飄軟綿綿的,一提韁繩,衝口道:「駕!」那韁繩抖得卻並不激烈,煙墨兒被這麼不緊不慢地催促著,四蹄略略抬高了些,平穩地小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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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朋友兩肋插刀,為美人插朋友兩刀……煙墨兒別哭!你今天受到的委屈以後會有回報的!……睡覺!
啊對了……不要對妹子那麼苛刻嘛……其實曲教主舊交基本都是那麼想的只是不好說……她說是嫉妒,但本質還是擔心曲教主越走路越歪,曲教主不愛她她也沒覺得特別憤懣,只是眼下曲教主的姘頭不能讓她放心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