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靈饈天賦
「咦,要破陣了。」幕風眼力了的。
白霧之中,在金黑兩色之中,又添了五道光芒。
光芒之後,一片火雲吞吐,如日出雲海,白霾頓時全消。
霧氣消散之時,黑甲人也跟著模糊了。
白彌的身影模糊,幻陣不在,它的神識亦不得不回到了五靈鎖陣之中。
「該死的人族,竟敢偷襲本尊。」五靈鎖陣中,白彌一身的灰頭土臉。
東郭幕府最裡間的一處院落裡,輪椅上的黑衣男子手中一緊,土制的傀儡黑甲人脆裂開。
「是那名金衣人的同夥?那人的來歷倒有些意思,明明是妖,身旁怎麼又會有位使喚修者劍氣的同夥。方才我將心力都放在了金衣人的身上,倒是疏忽了陣中還有其他人。若非是趁著我們兩人在僵持時,一擊而中,斷然難打斷我二人的較量。」東郭幕容好丟棄了手中的傀儡黑甲人,過分蒼白的臉因為方才的爭鬥,而多了抹興奮的酡紅,「好久沒遇到如此旗鼓相當的對手了。」他不由著摸了摸有些發虛的身體。這副身體還真是差的可以,從衣袖中取出了一隻黑色的符鳥,那隻符鳥端得如活的一般,大羽黃喙。
東郭幕容指尖一動,鳥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動,活了起來,黑翅一扇,即出了院子,也該是傳膳的時候了。
霧氣散盡時,先前還暖烘烘的厚棉衣變得又濕又冷,夜殊站在了院落正中,地上是一地的草木殘骸。方才的一切。究竟是真還是假。
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夜殊回過了神來,眼眸中還帶了幾分失魂落魄後的茫然。
「回魂啦?回魂了就好,容爺傳膳了。魚呢?」身後多了一個黑衣小廝。他的肩上停了隻黑羽的鳥,個不高濃眉細長眼,很是挑剔地打量著夜殊。見了他手上拿著的是幾帖子年禮。不見膳盒,幕雨不禁挑了挑眉,株叔那老傢夥是怎麼回事。
饒是夜殊心性比一般人堅定,經歷了剛才的事後,還要發怵片刻。
「爺餓了,爺要吃飯。」那隻黑羽鳥的聲音嘎然,仔細一聽。倒是有幾分烏鴉的味道。
「會說話的烏鴉?」夜殊再是一驚,指著那隻個頭不大,卻十足烏鴉樣的符鳥。
「少見多怪,怎麼帶了這些玩意,紫花多寶魚呢。」幕雨的耳朵被那隻恬躁的烏鴉叫得難受,又不敢轟走它,只得劈手搶過了夜殊手中的年禮,見了裡面的花膠燕翅時,面上一沉。
耳根子不清淨,心情也就差了。
都說物極必反,爺那樣沉默寡言的性子,怎麼愛用這種唧呱的符鳥。
「魚被我蒸壞了,封大師傅讓我登門來賠禮。」夜殊深吸了口氣,偷眼再看了地上密密麻麻的蟲屍草骸。她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方才在幻陣裡的真的是金衣人白彌,他可以離開五靈鎖陣了?
魔殺陣裡的那一幕草木蟲兵廝殺,以及她最後關頭,趁著白彌和黑甲人絞力之時。暗中的偷襲,全都清晰地映在了腦中。完了,遲些時候進仙府,還不知那金衣人要如何對付她,想起了曾經遭遇過的碾碎臟腑般的強大威壓,夜殊就好陣叫苦。
不過細想之後,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方才魔兵殺中,金衣人的氣勢似乎比在五靈鎖陣裡弱了不少,那又是什麼緣故。還有那名黑甲人哪裡去了?
夜殊還在思索,幕雨聽說魚做壞了,急的哇哇直叫,戳著夜殊的鼻子直罵道:「賠禮?賠禮有用的話,要官府衙役做什麼?我要是一把火燒了你們易百樓,再賠禮道歉,你肯不肯。」
我倒是肯的,至於封大師傅怎麼想就不知道了。夜殊暗道,面上倒是一副惶恐至極的模樣。
「哼,封三水那老貨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待到你們樓裡大師傅回來了,我一定要去告上一狀。」幕雨方才見夜殊自陣中安然出來時,還嚇了一跳,以為對方是什麼厲害人物。再看看他現在的模樣,又不像是深藏不露的人。
魔兵殺是爺新試驗的陣法,怕是不齊全,被這好運的小子誤打誤撞著,走了出來。
「既是做壞了,那就再重做一條。你是易百樓出來的,又是株叔遣來的,手藝應該也不會太差,去廚房領一條紫花魚,爺還在等著用膳。」黑影幕風出聲提醒著。
「他做?幕風,你又不是不知道爺的那張嘴。」幕雨跳腳著,可是說歸說,他一時也沒有其他法子。紫花多寶魚這種魚,府裡還真沒人會做。
為了不耽擱時辰,黑影幕風親自帶路,領著夜殊到了東郭幕府的廚房。
紫花多寶魚市面上沒有,不過府中倒是養了幾尾。
夜殊進了廚房,府中的廚娘已經準備好了東郭幕容要吃的午飯,一小碗精煮的皇粟,一碟石耳,全都是用暖鍋熱著。菜色之所以如此簡單,是因為府中的廚房早就得了消息,說是午時前後,易百樓會送魚菜過來。
夜殊回憶著,早上株叔蒸魚時的步驟。她只看到了上鍋蒸煮,並沒有看到對方是如何醃制的。
只是她還是第一次做這種魚,該用什麼調料,是個問題。
過了半柱香的時辰後,飯菜被送到了東郭幕容的面前。
幕雨站立在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家爺的神情。
打開了餐盒後,東郭幕容頓了頓手上的筷具。
「怎麼是烤魚?」和王抱石露宿了幾日蘆葦蕩後,夜殊最擅長的還是烤魚,而且飯菜俱已準備好,若是再蒸魚,火候先不說,就是時辰也趕不上了。所以她乾脆就直接剖魚去臟腑,將紫花多寶魚烤了。
「爺不愛吃烤魚?我倒是忘記了,該死。我找那個小工去。」幕雨搔搔頭,作勢就要去找人。
「倒不是不愛吃,只是烤魚比起蒸魚來。更難把握。況且這魚,很是特別。」東郭幕容索性放下了筷具。用手吃起了魚來。
他自小就是是世家出身,又是以家主的身份培養起來的,一言一行都很是嚴謹,幕魚還是頭一次見爺徒手用膳。
入口時,是一片細密的魚鱗?連魚鱗都沒有刮乾淨?東郭幕容的眉頭糾在了一起,只是再一口下來,舌間彈動著的鮮美和酥脆口感。讓他要出口的訓斥,頓時又縮了回去。
紫花多寶魚是一種生長在深湖裡的細鱗魚,照著株叔歷來的做法,必要去鱗再用溪蒜和姜段蔥末醃制入味,蒸上半個時辰。如此魚肉恰到好處。
可是今日的這條烤魚,卻是不刮魚鱗。魚鱗被烤的脆香無比,魚的表皮更是塗了…
先用猛烈無比的火焰,瞬間烤爛魚皮山的硬鱗,再用文火,慢慢炙熟悉魚肉。
「方才易百樓的人做魚時,可是另用了材料?」幕雨聽爺忽地這麼一問,一時答不上來了。
「去了二進遊廊,摘了佛手橘。子母香還有些大芥子。」幕風將夜殊的舉動,一一彙報。
全都是些一品熱性去腥的靈草。
一餐飯下來,東郭幕容的案前,只剩了副魚骨。粟米飯和石耳也全都吃完了。
「爺今日胃口不錯。」幕雨看得一驚一乍的。再看爺的面上,心情狀似很不錯。
「易百樓來的人叫什麼名字?」豈止是心情不錯,爺何時詢問過易百樓廚子的名字,只怕是只有易百樓的大師傅的名諱,爺才有些印象,就連封三水,只怕爺見了,也不會記得他的名字。
「說是叫做夜殊,前陣子剛進樓當打雜小工。」方才夜殊和廚房中的幾名廚娘聊天時,說了起來,幕風在旁聽得真切。
「取些銀兩賞了。再帶話告訴封三水,他這名雜工不錯,已經初窺到了靈饈的奧妙了,讓他悉心培養著,可不要大材小用了。」東郭幕容說罷,擺了擺手,示意兩人下去。
夜殊本還忐忑著,怕自己的一時之舉會引來了對方的不快。
等了約盞茶時間,那名愛戲弄人的黑衣小廝拿了食盒回來了,一進門,就嚷嚷著:「你叫夜殊是吧?過來,爺賞下了些銀兩,你那條魚做得…嗯,頗具特色,繼續保持。」其實幕雨壓根連那條魚的滋味如何都不知道,只能是靠著爺的反應評價著。
夜殊接過了錠沉甸甸的銀兩,粗莫估計,不下二十兩。東郭幕府的賞銀還真不小。
「幕管家客氣了,這錠銀兩就算是用來孝敬你老人家的。」夜殊沒有貪心,她看得出,東郭幕府在城中很有些地位,與幕府的人打好關係,很有些必要。
幕雨打了個哈哈,也不客氣,將銀兩又收了回來,「那倒是不好意思了,怎麼能讓你白忙活了一場。」
「幕管家客氣了,若是方便的話,能夠讓小的帶些做菜的靈草回去。」夜殊大膽地提出了要求,東郭幕府的靈草種類之豐富,簡直是讓她大開眼界。她的仙府裡的藥草,種類太過單一了。
「做菜?難不成你真的在研究靈饈新做法?也成,一二進抄手遊廊邊的低階靈草,你可以挑幾株去,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你得了靈草也沒用,沒有東郭府上的土壤,靈草沒幾日就會枯萎。」幕雨只當夜殊一時好奇,也沒當回事,讓她挑了些靈草後,就寫了封信,讓夜殊帶回了易百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