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龍陽之癖
走出丹盟時,那些丹童的奚落眼神和路人對她的指指點點。
鏡子中的岳小鳴,眉毛和引以為傲的長睫全都被燒得乾乾淨淨,就連頭髮也被迫絞去了大半,看上去就跟塊光禿的卵石,說不出的滑稽。
菱花鏡砸得七零八落,岳小鳴氣得銀牙幾欲都咬碎了。
岳文翰那個小咋種,若是讓他落進了自己的手裡,必要將他千刀萬剮。
岳小鳴砸亂了一屋子的東西,氣還是未消。
步氏在花廳裡聽著莫藥師一臉為難地說清楚了事情的整個經過。
她心底也是恨得發癢,夜氏的那個賤種,竟敢如此羞辱自家的小鳴,她心裡恨極。
那張風情萬種的嬌顏上,卻是另外的一番光景,她溫聲細語著:「小鳴任性,這半年的時間裡,還要為難莫師兄多看照了。」
莫藥師借機握住了她的那雙柔荑,在手中搓揉著,「哪的話,小鳴是你的愛女,也就是我的女兒一般,你我之間,還說這些做什麼。」
步氏子耳根微紅,卻是因為激憤,壓下了胃中的那股厭惡感,「不過事兒也不全怪小鳴,她雖說年紀小,刁蠻了些,可也是個心底良善的好孩子。倒是那個冒名齊三水的小痞子,一會兒學庖,一會兒學煉丹,在隋雲時,就三番兩次地侮辱我們娘倆,如今我們娘倆淪落在外,又是孤兒寡母的。」
「蘭依,你只管放心,只要那小咋種進了丹盟,以後的日子,可是有的他受的。」莫藥師獰笑著,為了討好大小兩名佳人,他必會好好收拾那小崽子。
通過了丹盟的考核後,夜殊得了一枚象徵初級丹童的丹木令和一套白衣丹服。
進了丹盟後,夜殊才知道,丹盟內的丹童分了幾種,撇開最初知道的初、中、高三種級別外,丹童還分了兩大類。
一種是包身丹童,即是賣身給丹盟,吃穿用度兼用丹盟負責。這種丹童,多是窮苦人家孩子出身,資質一般,自家沒有產業。成年後,也需倚仗著丹盟為生。
另一種是包工丹童,與包身丹童不同,這種丹童,一月只需在丹盟中工作了二十日,吃穿用度,兼是自我打理。他們一月中所要做的,就是交足丹貢,就可以學習一定的煉丹知識。
這類人,相對第一種丹童,按月交納的丹貢要多的多,這類人,一般自家小有產業,資質也大多不俗,雖說將來不會直接出力於丹盟,也與丹盟建立了一定的關係。
「你們的運氣不大好,遇到的是蘇藥師,如果是遇到了其他藥師,你們最少也該是中級丹童。」夜殊又遇到了萬師姐。
從萬師姐的口中,夜殊打聽到了一些關於蘇藥師的事情。一般的藥師考核,都會運用了正常的火陣,而蘇藥師的第五口火陣,據說還從未有丹童引火成功過。
蘇藥師身上的神秘之處,還遠非這一口火陣。
沒有人知道蘇藥師的年齡,正如沒人知道她來自哪裡,來雲霞城前,她幾乎踏遍了整個琅天界。
一界之中,什麼靈草的生長環境,生長的時機,她全都是一清二楚。
來雲霞城的丹盟前,蘇藥師從不在一處地方停留超過一年。常年的雲遊,讓她積累下了豐富的種丹理、藥理、甚至是毒理。就是靠著這些,她才在來到了雲霞城後,折服了一干的藥師,就連莫藥師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外界有傳言,在雲霞城,寧可得罪崇雲公主,也不可得罪了蘇藥師。
夜殊並沒有將這些謠傳放在了心上,所謂的傳言,往往是與現實有了很大的差距的。
讓萬師姐和其他幾人吃驚的是,這一次的三名丹童,全都選擇了包工丹童的形式。岳小鳴如此選擇,並不為過,從莫藥師陪同著她同進同出來看,就誰都知道她是莫藥師的人。藥師和丹童不一樣,他們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可自由選擇是否留在丹盟中。
倒是夜殊和趙閔月,兩人既無靠山,又是新近遷進了城裡,卻都簽了包工丹童,未免怪了些。
夜殊是和趙閔月一同離開丹盟的。
趙閔月一改先前在丹盟內膽小怯弱的模樣,變得善談了起來。
她這樣的年齡,本該是懂得了男女之別,興許是早前夜殊扶了她一把,她似對夜殊很上心。
「齊師弟,聽說初級丹童要學會種植採集靈草,你以後可要多多提點我。」趙閔月柔聲說道,她生了副玲瓏剔透的心肝,岳小鳴那樣的人物,又怎會與她相互提攜。倒不如找上齊師弟,與他先結成了同盟,日後也好一起對付岳小鳴。
夜殊並不正眼瞧她,疏冷道:「這一聲師弟,我倒是當不起了。我奉勸師姐一句,世上沒有一味的示好,也沒有刻意的示弱。你我都是剛入門,根基不深,俗話說男女七歲不同席,未免落了旁人的閒話,彼此還是保持點距離更好些。」
說罷,夜殊行了個禮,卻是顧自走開了。
趙閔月站在了街頭,注視著夜殊顧自離開了,她那張很是不起眼的臉上,微微有些發僵。
她離開了主街,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巷道,裡面停著輛華麗的馬車。
那馬車夫以帽遮頭,翹著二郎腿,正是酣睡著。
聽了動靜後,他將臉上的六角家丁帽一掀,露出了張帥氣的臉來。
趙閔月沉著臉,掀開了車簾,坐上了上去,負氣著將臉上的那張人皮面具撕了下來。
那面具薄如蟬翼,雖是比不得夜殊的眾生譜那般做工精妙,玄奇的緊,卻也不是尋常的技藝,可以做的出來的。
面皮除去後,那張平凡的過頭的臉,立時變成了一副傾倒眾生的嬌容來。
眉如黛顏如玉,年紀不大,卻是風姿卓絕,夜殊若是見了這張臉,必會認了出來。
趙閔月不就是隋雲城時,她見過的百里九嘛。
「幕總管,爺為何要讓我到丹盟做丹童,哼,還非得讓我在岳家的那一對沒用的廢物面前示弱。岳家的人,給了他們幾分臉色,還真當我要屈膝求人不成。」百里九玉腕一抬,一根鋒利無比的荊棘坡地而起,荊棘之上,黑色的冥火如烏雲一般翻騰。
即便是離得很遠,也能感到一股死亡的氣息。
再看百里九的修為,卻是比在隋雲時高了十倍有餘,如今的百里九,已經是凝神初階。就不知她是通過了什麼邪法,在短短的一年不到的時間裡,有了如此驚人的突破。
幕雨哼笑了一聲,「百里九,你別恃寵而驕,以為爺寵愛你,就能忤逆了爺的命令。爺已經帶了幕風等人,不日即會抵達雲霞城。你只管呆在丹盟裡,至於岳家的那小子…爺對他很有些興趣,你切勿對他出手,否則…」
幕雨說罷,人影一消而逝。只留下了一輛馬車。車上還留了一張房契和一箱子的銀票和靈石。
百里九洩氣著,坐在了馬車上出神著,她跟著爺已經有一年了。這一年裡,她是整個東郭幕府中,最得寵的女侍,事實上,只有她一人能服侍爺的衣食。
外間都風傳,她是爺的愛妾,她也自以為,早晚有一日,她要成為冬郭幕府的女主人。
哪知在數月前,爺卻一下子散盡了東郭府的家業,只帶了幕風幕雨,離開了隋雲,更命著她前往雲霞城,混進丹盟。
接到了爺的命令後,她就由幕雨總管,安排著學習各類關於丹童的學識。
就在她要順利進入雲霞城的丹盟,成為一名高級丹童時,爺卻又傳來了訊息,要求她要在參加丹童測試時,以趙閔月的假身份出現,並刻意示弱。
百里九也料想不到,她會遇到了雲霞城的故人。
以幕總管的意思,爺對那叫做夜殊的小子很有幾分好感。
莫非…百里九面上赧紅。她服侍爺時,也只服侍了衣食,卻從未服侍過爺的住行。
東郭幕容的住行,只有幕風一人服侍,爺更是連一個侍妾都沒有過。難道,爺有龍陽之好。
百里九煙眉緊蹙,心中已經生了主意,她定要與那夜殊好好親近一番,探明他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爺去額外關注。
隔了幾條巷道,夜殊慢悠悠地走著,她似是迷了路般,一步一停,時不時還會拉上過路人,問上幾句路。
被數人以「我也非本城人士為由打發了後。」夜殊已經弄清了,雲霞城這個把月,確實來了很多外城人士,雖然那些人都是將靈寶偽裝成了普通刀劍,可那些靈寶的寶光還是時時閃動,耀得人眼發酸。
而且這些人的修為至少都有築基上下,有一些甚至連夜殊也看不透。
他們或是修者,或是武者,其中自然不乏一些身懷技藝的人士。
這些人,若是零散出現在了某處,那倒不奇怪。可數量如此龐大的一批人,一起出現在了琅天界的雲霞城,事情就顯得不那麼尋常了。
雲霞城中,還在醞釀著。她正欲返回『酒國』,就見了前方,有了一人,疾走而過,似從未看見夜殊一般。
「蘇藥師?她這是要去何處?」夜殊與蘇藥師有過兩面之緣,對她的性情瞭解,也只是通過了簡單的幾眼和趙閔月的那番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