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六品重寶
七星山的七座星雲台,實為七座子峰組成,傳聞為五百年前,一位精通山陣的土屬陣師所造。
尋常日子裡,七星山山陣未開時,七座星雲台不過是七座齊碩的秀麗山峰。
山陣開啟後,七座山峰就會化為了七座星雲台,呈了北斗七星之勢排列,避入了雲海之中。
原本的幾條進入山峰的山道,也沒了蹤跡,只能靠了七個傳送陣進出。
方才在了崖對面,只隱約看到了玉衡在內的幾座星雲台的峰影,哪知入了玉衡台後,入眼的卻是座屏在了翠松奇石間的飛簷古閣。
古閣前,樹著花崗石碑,上刻『玉衡』兩字。
閣樓只不過一層,雖只得一層,玉衡閣依舊氣勢不減。
閣樓的樓頂是葫蘆寶瓶狀,四角飛起的簷角上,設了靈鳥展翅的造型。
百鳥環繞梁頂,雲氣自西送來,整座閣樓如瓊宇仙閣聳立在側,令人心搖神曳。
夜殊這樣的修真新丁,見了如此的景象,費了老大的氣力才穩住了心緒。
只是怪異的是,那閣樓內外,並無修者,門庭大開,裡面只是一個傳送陣。
陣眼已被封住,黯淡無光,想來是通往第六座星雲台的傳送陣。
顯然,鑒寶並非在此間舉行,只是那些人又都去了哪裡?
雀綠女子對玉衡閣倒是未見感慨,剛要上前查看個究竟時,日落暮雲的西方,有了動靜。
日落處,層層金霞間,多了個蠅頭大小的黑點,黑點成了黑雲。
那雲來得極快,如一團急霧,又如一個黑鳶,在崖底雲海吹起來的罡風,很是準確地往了懸崖飛來,轉瞬就落到了玉衡閣前。
再近了些,才看清只看到了個黑衣人,背上撐著件皮篷。落地時,黑衣人將皮篷收起,將來人的面容和身形全都裹進了黑篷裡。
看著身形,一時之間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不知性別的黑篷人,晃過了夜殊和雀綠女子,直直往前。
在經過了夜殊身側時,黑篷人微頓了下步,似瞥了夜殊一眼,在看清了她的那副病容哦。
黑篷內有異光一閃而過,用時很短,短短的一瞥後,黑篷人不再做停留,直往玉衡閣走去。
待進了玉衡閣的正門後,黑篷人忽的不見了。
雀綠女子微吃了一驚,率先走上前去。夜殊等人走上前去,才發現閣樓的入口處往左,有一條通道,通往了閣樓的地下。
通道狹窄細長,也不見火把壁燈等照明器具。
玉衡閣的主閣竟是修在了地下。
「多謝閣下方才出手相助。」夜殊出言感謝著。
「你我素不相識,又都是來參加鑒寶,勢必也要與我一較高下,爭奪奇寶。即是如此,不如在此分道揚鑣。」雀綠女子說罷,也不等夜殊答應,就揮袖步了下去,就消失在了黑邃邃的地下。
「方才那人是…」
「方才那人是…」
夜殊和白彌不期期地,同時開口,有同時閉了嘴。
夜殊問得是那名雀綠女子,而白彌指得卻是那名黑篷人。
來得都不是善茬,共聚玉衡台,夜殊不禁暗捏了把冷汗,那條直往下方通道,也變得崎嶇難行了起來。
通往地下玉衡閣的那條甬道裡,恰是那時,吹上了股濕漉的地下風。
白彌好亦有所動容,那黑篷人所披的斗篷,兼具了隱匿氣息和飛行蝠翼之效,讓人看不出深淺,必定是一件極厲害的法寶。
既來之則安之。
「將那條毯子取出來,待會凡事皆有我來處理。」髒兮兮的瑚火毯取出來時,白彌額頭的那個三角星芒,止不住又抖了抖。
雖說他很不待見道天,連帶著與道天有關的瑚火毯也不見得有多少喜歡,可見了瑚火毯如今的模樣,出於職業慣性,白彌還是眼跳不止。
這人族,再好的寶貝到了她手裡,也如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再過了片刻,妖猴手上的瑚火毯時,讓夜殊只覺眼前一亮。
在琊寰洞府中沉寂了萬年時光流逝的火光准獸王的皮毛所制的瑚火毯,第一次再現出了它原本的光彩來。
果然是人要衣裝,毯子亦要靠清洗。看不出,白彌還是只有潔癖的猴妖。
灰塵全被清洗了,金紅的毯身上,翻滾著一團團紅色的火靈。每一根火光獸的毛髮都閃著亮光。
她不自禁摸了摸自己身上,那身臨時找出來的,素濛濛的褂子,心想,白彌若是料理起了家務來,定然也很順手。
白彌要打頭陣,夜殊也樂得逍遙,夜殊並不是個高調的人。
那通道上窄下寬,通道兩邊鑲了各種顏色的靈石有白蔥、有赭色、亦有金石、灰褐,有的多種顏色間雜,將整條地下通道,映照的五光十色。
通道往下行去,山道很深,已經深入到了山峰內腹百丈處,以此可看出,整座山體都已經被掏空。
夜殊邊是走著,心中慨著那造星雲台之人的匠心獨到。
通道的兩邊有潺潺的流水管道,摘種著各類喜陰的蘭芝寶樹,濕潤的空氣中,各種藥香撲鼻而來。
地下通道的最底端,就是玉衡閣的地廳。
地廳內部,幾根巨大的石柱分立在地廳的四周,支撐起了這一處天然的山中地廳。
地廳的中心部位,是一口間歇水塘。
石台高大的石幔、石帷如從天上垂下,顏色各異。地下煙河煙霧縹緲,深邃莫測。被譽為『岩溶瑰寶』、『溶洞奇觀』。因其岩溶景觀如傳說中的天宮,又稱『織金天宮』。
夜殊和白彌應該是最後一批進入的。
裡頭已經等著數百名修者,人數之多,超乎了夜殊的預料。
稍稍看了幾眼,就見了幾張熟臉。讓她詫異的是,陳琅和岳小鳴竟也在人群之中。
陳琅跟在了一名銀盔男子身旁,而岳小鳴則是站在了一名鶴髮老者身旁。
與早前進入的每一批人一樣,夜殊和白彌才剛出現,所有的人都將視線集中在了兩人身上。
夜殊形貌大變,即便是陳琅和岳小鳴也都沒認出夜殊就是早幾日與他們同行的易樓小工。
見了陳琅和岳小鳴後,夜殊也猜出了大概,想來這一次鑒寶,還可攜人一併入內,難怪她方才和白彌一同進陣時,那幾名傳送使並沒有阻攔。
其實修者界也有規定,契約獸和契約主同進同出,只能算是一人。更何況這一次的鑒寶會,個中還有了不少貓膩,否則那些小輩也不會被攜帶入內。
除了陳琅等人外,那名早夜殊一步入內的雀綠女子和斗篷人,也都各占了一處角落。
明眼人都先看向了夜殊,在看清了她練氣的修為時,大部分的人都很利索的將注意力收了回來。
小部分的人,則是將視線再度落到了白彌身上。
築基期的契約獸,練氣階的契約主,這樣的組合雖有幾分怪異,可也不是特別惹眼的事。
在地廳下的,撇開那幾名由長輩帶來見識的小輩,哪一個不是築基高階乃至凝神高階的修為,哪能輪到練氣階築基階的小輩做主。
夜殊在人群裡睃了一圈,又看到張熟面孔。
那一日纏著她買瑚火毯的秦桑語與幾名傳送使站在了間歇水塘邊,正在說著什麼。
「跟著。」白彌昂首挺胸,目不斜視,不顧幾名修者的瞪視,占了個距離間歇水塘不近亦不遠的位置。
夜殊頓生了種找到組織的喜悅感,跟在了白彌的身後,一臉的小媳婦樣。
秦桑語忍不住又捋下鬍鬚,心疼著又捋斷了一根。
今日的玉衡台,強手如雲,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預料中,該來的諸如陳玄遠、崇雲公主之類的新晉『年輕』高手來了。預料外的,身份來歷修為兼不明的黑篷人、妖族之人也來了。倒是杜康風那糟老頭子,最喜湊熱鬧,卻是到了這時候還沒來。秦桑語暗自嘀咕著,不過臉上卻是一臉的風輕雲淡,裝得甚好。
所有人中,秦桑語踏入凝神之境最早,在琅天界的名聲亦最顯,當仁不讓,就落了個主持本次鑒寶會的差使。
見人都來得差不多了,秦桑語沉聲說道:「諸位,秦某有幸代表山河門主持本次鑒寶會。玉衡台已封台百餘年,上一次的玉衡鑒寶會,秦某亦有幸參加…」
秦桑語口才了得,連番的妙語,讓眾修者繃緊的神經鬆弛了幾分。
夜殊也是聽得興致勃勃。
白彌卻是看向了那名縮在了角落裡的黑篷人。
那人進入地廳後,沒有與任何人攀談,整個人都縮在了角落裡,悄無聲息。
而那名雀綠女子,此時也正聆聽著秦桑語的話。
「敢問秦長老,本次鑒寶,到底要鑒的是何種寶物?」崇雲公主在諸人之中,地位最高,她似不耐聽著秦桑語嘮叨,打斷了他的話語。
秦桑語面露不悅,他身旁的幾名傳送使也是一臉的義憤。
「眾所皆知,只有五品以上的重寶,才能引得玉衡台再次開放。而這一次,引得玉衡台開放的,並非是大夥早前知道的五品重寶。」秦桑語說罷,又停了下來。
這下子,連陳玄遠之流的老道之輩,也被吊起來胃口,再也按捺不住了,開口追問:「秦長老,並非是五品重寶,莫非是…」
「六品『清世鏡』。」秦桑語聲音隆隆,玉衡地廳內,一片死寂。
那名黑篷人,依舊紋絲不動,雀綠女子,卻是禁不住,喜咦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