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對決聖龍（三）

　諾瓦擦了擦汗，深深覺得明天他大概會上頭條，面前擺了八具屍體，男女都有，無一例外都是俊男美女……當然，這是說在屍體當中看算俊美的屍體。

　“你是怎麼幹活的呀！”那少年嫌棄地伸出兩根手指，戳了戳其中一個男人的屍體，“這個是什麼，屍斑！不新鮮！”

　“可是這幾天下葬的無名屍體就這些了。”諾瓦忍著說，一屋子光溜溜的屍體躺在地上，被那少年挑三揀四像挑大白菜一樣翻看，使得諾瓦後背爬過一股涼氣兒，渾身汗毛倒豎，恨不得趕緊跑開離這個變態遠遠的。

　“這個還不錯，但胸太大了。”少年戳了戳女人飽滿的胸部，遺憾地搖搖頭。

　惡……再一想到這些屍體是自己挖出來的，諾瓦剁手的心思都有了。

　“前輩，還沒請教前輩——”

　“名字？那只是代號，沒關係的，你可以叫我老闆。”少年眯著眼笑了笑，配上死氣森森的臉，看起來相當恐怖。

　“……老闆，您要這些屍體作什麼？”

　老闆歎了口氣，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細細的手腕，這一下嚇得諾瓦哇了一聲——那少年的手腕有一塊明顯的屍斑，隱約在腐爛，隨著衣服掀起來，屋子裡彌漫起一股非常恐怖的味道，甜到發膩的奇異氣味兒從那少年身上傳來。

　“沒時間挑三揀四了，那就這個吧！”少年一拍手，抱起一個五六歲的金髮小姑娘，掀起牆角一個大木桶的蓋子，撲通一聲把屍體丟了進去。

　“好了！”少年拍拍手，“剩下的都拉去埋了吧……啊對，還有，把我也埋了！”

　諾瓦驚魂不定，但依舊照做，把屍體都搬到公墓埋了回去，然後頂著莫大的壓力把“睡著”的少年抱到那小姑娘原本的墓穴，硬塞了進去。當他做完這一切回到老闆的小屋，一推門，整個人已經徹底嚇木了。

　屋子裡站著一個光溜溜的小姑娘，卷卷的金髮看起來像個洋娃娃——但洋娃娃的皮膚不會是這種青白中透著紫色血脈的樣子，眼眶裡也不會有紫色的靈魂火焰，臉上更不該有那像血淚一樣的東西！

　“她”嬌嫩的背後，肌膚裂開，巨大的白骨雙翼伸出，與皮肉相連處覆蓋著細小的鱗片，“她”轉頭對諾瓦裂開嘴笑，尖利的牙露出來，紫黑色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我想吃蛋糕。”

　諾瓦咣當一聲撞上背後的門框，退了好幾步捂住胸口大口喘氣，冷汗涔涔，吃蛋糕？幻聽！絕對是幻聽！你這個造型，你應該吃的是鮮活的人心，喝新鮮的、從活人身上抽取的血液，飯後甜點是活著挖出來的眼珠子！

　“……我不吃人。”“女孩”眨眨眼，陰森地笑起來，“別誤會，巫妖並不吃人。”

　巫妖！

　諾瓦驚呆了，這是傳說中頂級的不死生物——巫妖啊！只是巫妖也分等級，諾瓦不是沒見過巫妖，他只是沒見過這種層級的巫妖！能自己給自己換軀體而不減損力量，沒有亡靈法師作為主人來約束，而且“她”背後那翅膀上隱約有龍鱗一樣的青黑色鱗片，眼中的火焰是最純正的深紫色……

　領主以上級別的巫妖！甚至……

　“行啦，別瞎猜了，我是不死者的君主，巫妖王。”

　諾瓦眼前一黑，兩腳一軟，非常不爭氣地坐到了地上，天哪，他大半夜撅著屁股給巫妖王挖屍體！說出去絕對能被吟游詩人唱兩輩子、三輩子——不對，說出去誰信啊！

　“如果……如果我沒記錯……”諾瓦嘴唇蒼白，對面的巫妖毫無保留地放開身上的死氣，逼得諾瓦臉色慘白，哆嗦著說，“迪亞納歷史中……能被、成為巫妖之王的……只有……只有……”

　“噓——不必提起我的名字，我是早已逝去的人。”變身成小姑娘的巫妖慢慢收起了恐怖的氣場，恢復了偽裝，變成一個看似純潔無害的小女娃，他抓過諾瓦買回來的裙子，穿好，一轉眼變成了一個精緻的洋娃娃。

　死亡與殺戮的神力非常難以壓制，應該說作為神祇，即使是後天的神，也收到法則約束，亞修斯看著鏡子裡又變了一個樣子的自己，歎了口氣，這具身體大概也就能用個十年八年，時間長久得他都快忘了自己長原本的長相。

　女娃娃跳上桌子，居高臨下地對諾瓦招招手：“來！先給我買個大蛋糕去，然後把地掃了，把屋子收拾好，再給我買點漂亮裙子。”

　“……您能吃東西？”諾瓦驚訝地問。

　巫妖雖然會動會說話，但也是屍體，屍體能吃東西？就算能塞進去，已經死掉的味蕾嘗的出味道嗎？

　“不能……我只是喜歡口感，不行嗎？”女孩歪著頭像撒嬌，但諾瓦嚇得一溜煙跑走了，開玩笑，那可是巫妖之王！

　吃到了蛋糕，亞修斯非常滿意地翹著小腳，讓諾瓦給他穿鞋子。

　“這麼說，你想要我幫你救你的老師？”聽完諾瓦的請求，女孩巫妖點點頭，“可以，你幫我挖了屍體，那我還你個人請好了。”

　“感謝前輩——”

　“別激動，我沒說完呢。”巫妖搖搖頭，“生與死應該是平衡的，你要救他，可以，那麼……你要變成我的屍僕。”

　“！！！”諾瓦後退兩步，驚恐地看著微笑的女孩。

　“怎麼？不願意？”女孩撲到蛋糕上，開心地吃著，漫不經心地說，“我憑什麼冒著打破生死平衡的風險救一個我不認識的人？你要我救他，那你就要把靈魂永遠賣給我，作為我的奴僕，這很公平吧？”

　“……很公平。”諾瓦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儘管還是壓制不住對巫妖王的恐懼，但他說，“只要你救他……我……怎樣都行。”

　“哈哈？即使靈魂永失自由，永遠做為別人的奴隸？”女孩轉過頭，露出譏笑，“你懂那是什麼嗎？你不再屬於你自己，你不能再和他恩愛到老，因為你很快就會死去，以亡靈的姿態，永遠被我奴役，而他在你死後還可以活著，直到某一天安靜地離開，到神之花園去回歸光明神的懷抱……從此你們再也不會相見，你將用永生，去懷念那短短十幾年的光陰，直到那種徹骨的悲傷將你的靈魂凍結，你都不會解脫。”

　“聽起來……好可怕。”諾瓦哆嗦著，嘴唇發白，一副快要斷氣兒的模樣，“我……”

　“害怕？”

　“害怕……但、但那是我活該，我該付出代價……我才是、我才是那個該付出代價的人，不是我的老師……”諾瓦強忍著逃跑的*，靠近那女孩，在他面前單膝跪下，“拿走……拿走我的靈魂吧，然後救他。”

　巫妖像是嚇了一跳，因為面前這個帶著點怯懦的小魔法師根本……不像有這種毅力的人，諾瓦本身也的確不是什麼好人，更沒什麼骨氣氣節這類的東西，他前半生在給深淵議會賣命，做一些齷齪的勾當，這可以算得上這輩子最勇敢的一次，諾瓦自己都在心裡佩服自己。

　“好啊。”巫妖笑起來，“你的老師身上有詛咒，既然你要死，那就把你的生命讓給你老師好了。你拿著這個。”

　他轉身從書架上摸出一粒種子，“把它種下去，日日用你的血澆灌，念我給你的咒語，等到它發芽、開花，會開出一朵帶著你生命力量的玫瑰，你把這朵花的花瓣給你的老師吃下去，他就會得到你的生命活力，而相對的，你會很快死去。”

　諾瓦低頭，接過那枚種子，小心地放在手心裡。

　“如果你反悔，隨時可以毀掉這朵花，你失去的生命會重新回到你體內。”

　“好，我知道了，謝謝前輩。”諾瓦站起身，對巫妖行了個禮。

　“我這還有本《亡靈魔法大全》，拿去學了吧，當巫妖王的跟班連點亡靈魔法都不會，丟死個人。”女孩又從書架裡摸出一本大書丟了過來，“可以滾了，回去種你的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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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新聞頭條當然不是諾瓦偷屍體這種小事，是卡爾丹和康瑟裡，新聞照片上的康瑟裡是跪坐在競技場上的，卡爾丹嘴角掛著一絲血，帶著虛弱無力的微笑躺在他懷裡……

　標題一個碩大的“懷中抱郎殺”，看得祈陽一把捂住臉，身邊的龍後一樣跟著擺出一個捂住臉的造型——

　事情是這樣的。

　卡爾丹是絕對打不過康瑟裡的，這一點所有人、包括對決的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所以卡爾丹只不過是上去湊個數，畢竟整個聖龍哪個騎士不屬於龍騎士團的編制？根本沒有，只剩下他一個，他只要不輸得太慘太難看就好。

　所以康瑟裡雖然不是有意，但下意識地沒有動真格的，讓卡爾丹稍微發揮了一下，外人是看不出來的，只有場上對決的卡爾丹能察覺到這極其細微的小動作。

　……但卡爾丹怒了。

　即便是明知要輸，但身為龍騎士，就算輸也是堂堂正正的輸，他身為騎士的尊嚴讓他不能接受放水——怎麼能靠別人放水來留面子？所以康瑟裡吃驚地面對了一個怒火滔天的卡爾丹，卡爾丹年紀也不算大，不過二十歲的青年，這會咬著牙沖上來的樣子，又有點少年人特有的稚氣，使得康瑟裡一愣神，就被卡爾丹暴打了一頓。

　“你這是瞧不起我！”卡爾丹一拳打得康瑟裡一個踉蹌，“你憑什麼瞧不起我！”

　“我沒……”康瑟裡下意識地反駁，使得卡爾丹更加火大，手上動作更是暴躁，康瑟裡不得不提起精神，與他對招。場上打得越來越激烈，卡爾丹是越打火氣愈大，全力爆發的卡爾丹也不是康瑟裡一兩下就能應付的阿貓阿狗，所以康瑟裡也值得捨命陪君子，動起真招來。

　戰場上滾過來的騎士長，經驗、實力和體能都比卡爾丹強太多，使得到後來卡爾丹強撐著出招，被康瑟裡抓住破綻直接打倒在地。

　“可以了卡爾丹殿下！”

　“……閉嘴！！！”卡爾丹從地上跳起來，繼續拼了命地打過來。

　直到雙方身上都帶了傷，但顯然卡爾丹傷得更嚴重。連龍皇都不得不出面：“可以了，不用再打了！”

　“不……”卡爾丹執拗地看著康瑟裡。

　看到對方眼中的火焰，騎士長忽然有所感悟，於是在龍皇與眾人面前說：“是我違背了騎士精神，我輕視我的對手，有違競技規則，愧對騎士的信條，在此我向卡爾丹騎士道歉，請您接受我的歉意，並且我願意為我犯下的過錯負責，請龍皇陛下責罰！”

　鬧哪樣！

　全體譁然，康瑟裡騎士長可不是會作弊的人，況且他也的確打敗了卡爾丹，但是卡爾丹還是為他手下留情感到憤怒，這一番話讓在場觀眾驚訝了一下，緊接著報以掌聲——看來兩位都是優秀的騎士，一個為了名譽明知會輸而不懼怕戰鬥，另一個坦蕩磊落敢於承認這“不算過錯的過錯”。

　於是龍皇點點頭，慢悠悠地說：“那既然這樣，這一場就只好算你輸了，並且你把對手打成重傷，在他痊癒之前，就由你照顧好了。”

　康瑟裡松了口氣，卡爾丹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然後往後一倒——

　於是記者們就拍到了新聞頭條上的那一幕，臉色蒼白嘴角帶血的卡爾丹笑著躺在康瑟裡懷裡……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龍後扶額。

　祈陽深深地表示，如果龍後那“不祥”的預感是真的，大概他又可以推銷一下聖樹牌代孕服務……

　咳咳，轉眼第二天的比試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