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老闆的真實目的

　“哎哎——”老闆急得跳腳，“這種程度的爆炸炸不死他啦！”說完，看修特拉義無反顧的樣子，頓時哀嚎一聲，立刻整個人縮成一團躲到噴泉後面，防止“真正身嬌體弱的自己”被炸到。

　深淵議會使出的爆破裝置是臨時的，修特拉非常鄙夷這種粗劣的做工，可惜現在他身上一件機械都沒有，連防護裝置都沒帶，只好撲過去用身體當肉盾，可惜祈陽居然比他反應快，一個翻身把他按到身下，自己接下這一擊。

　祈陽逆著火光站起來，抹掉臉上的血，直接一劍飛出，長寧噗地一下釘入那個引爆炸彈的法師心口，把他掛在樹上，祈陽漠然揮手，劍自動飛了回來，一點血都沒沾上。

　祈陽轉過來走到噴泉邊，一把揪出了蹲在角落裡的老闆：“前輩，深淵議會怎麼會來襲擊這個廢墟？”

　“還有，你大半夜鬼鬼祟祟溜進來做什麼？”修特拉緊跟著追問，盛氣淩人，“要是我們倆沒有跟來，你這樣不就遭了毒手了？”

　老闆站起來，拍拍自己的衣服，好整以暇地說：“你們不來，我自然有自己的辦法嘍！”

　“這樹林裡到底有什麼？”

　祈陽的問題讓正在整理衣服的老闆頓了頓，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雕像，祈陽忽然靈光一現——

　“精靈？你要我找的三樣東西，與精靈有關？”

　祈陽只是看著雕像隨口瞎說，但老闆一瞬間改變的表情讓祈陽覺得，沒准他真蒙對了。老闆沉默了一會，仔細打量著祈陽，而一邊的修特拉則來回看了看庭院，思索了一會。

　千歲的龍族雖然出生在精靈族消失之後，但是他的見識遠遠多於尋常人，所以在有了大方向之後，他忽然想到了一些，說：“精靈族聖域中央有一棵生命之樹，那是精靈族生命的來源——而樹的半截有一個奇妙的水池，就在樹冠上，那水被稱為‘生命之水’，傳說具有非常強大的生命力。但是最重要的一點——這樹上的水從何而來，沒有源頭……所以你要的‘天空中的河水’，是不是就是精靈族的生命之水？”

　“答對了。”老闆坦蕩地點點頭，“聖泉的水，其實是母樹核心的樹汁，由住在聖樹上的聖樹精靈守護。”

　這種東西……別說精靈族早都不見了，就算他們還在，據說那聖泉的水也是聖物啊，哪能隨隨便便就到手！

　還有剩下的兩個……修特拉看著精靈祭司的雕像，如果他沒記錯，這名精靈族祭司是聖樹精靈——也就是住在樹上的那種、渾身發光長得很好看的，但是這不是精靈族的唯一一種精靈，甚至就在樹下，由龐雜的樹根構成巨大的地底宮殿，裡面生活著……

　“我知道了！黑暗精靈，岩石中的火焰！”修特拉忽然叫了起來，“據說黑暗精靈的皮膚是黑色的，但眼睛是火紅色，他們的宮殿由岩石和聖樹的樹根組成，所以你說的岩石中的火焰，是指黑暗精靈的眼睛？”

　老闆聳聳肩，“嗯，剩下最後一樣了，繼續猜。”

　“樹上開出的歌謠。”祈陽忽然緩緩說，“那就是聖樹精靈的歌喉了。”

　“你怎麼知道？”老闆詫異地看著祈陽，“異世界人口居然也對我們迪亞納已消失的種族這麼瞭解了？”

　連修特拉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祈陽笑了笑：“剛剛您說的，聖樹精靈住在樹上……而我看到這個精靈雕像的底座上刻著的字，那是他的名字吧？這個精靈的名字叫做‘清晨的歌謠’？我想聖樹精靈應該唱歌很好聽？”

　老闆順著祈陽的手指看到了底座上那行小字。

　“字跡很清楚，想必有人經常會修補這個名字，是您嗎，前輩？”

　老闆慢慢蹲了下去，用手摸了摸那行字，“這個精靈的本名叫做‘曦謠’，‘晨曦中聖樹的歌謠’。”他站起來，對祈陽笑了一下，“走，跟我來。

　向前走，樹林變得更加茂密漆黑，像一道屏障一樣，老闆走的是一條很窄的路，依舊可以看出常年行走的痕跡，祈陽和修特拉緊跟在他後面，樹林此刻詭異而安靜，悄無聲息，連風的聲音都聽不到。

　林間道路難行，所以三個人這一走就走了一整夜，等到修特拉第七次警惕地問“你要帶我們去哪”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忽然變了。

　茂密的林間多了一條悠長曲折的小路，路的兩旁有一些細巧的柱子，大約是燈柱，上面鑲嵌著一種藍紫色的發光石頭，形狀沒有統一，但很漂亮，有一些柱子上隱約看得出殘留的旗幟碎片。

　沿著這條路繼續走，前方的樹木沒有那麼密集，但是這些樹的紙條粗大，彼此勾連在一起，像是一條條的——

　“樹上的路嗎？”就像一條條道路，連接了這些高大的樹木，樹身粗壯，多數都比得上一座小房子，而祈陽仔細看去，那也的確以一個個小屋——與樹木搭建在一起，精緻典雅的小屋。

　這是精靈的城市！

　修特拉驚愕，這裡就是千年來人們遍尋不得的精靈族城市遺跡？從精靈族逐漸開始退出人們視野的時候開始，就不斷有人類使者試圖進入密林找到精靈族，但無一人能找到藏起來的精靈領域，至於再後來，人們忙於科技的產生帶來的巨大變更，到了新世紀，再有人想要聯絡一下精靈族，或者想要開採資源、砍伐樹木，那就不只是找不到領域了，凡是進入這片密林的人，多半非死即傷——不然何來死亡森林的稱號？

　而這片神秘的土地就在眼前？巨龍感覺自己整個龍都需要冷靜一下，不過祈陽沒有看出修特拉的異常，他只是看著周圍的建築，精靈族的建築典雅精緻，多半借著樹木自然的長勢修建，牆壁多半漆成了白色、或者乾脆沒有塗顏色，用花藤編織成外牆裝飾。祈陽看到了各種精緻的樹屋、噴泉池和花園，還有小巧的菜園——如今滿是荒草，這一切都保留了下來。

　——所以精靈族不是遭遇變故而離開的，祈陽甚至能想像到美麗優雅的精靈族行走在樹木間，和它們交談的畫面，整個遺跡沒有任何暴力、或者其他突發狀況的痕跡。

　仔細聽……

　“我感覺樹在唱歌，挽歌。”祈陽看著環繞城市的高大樹木，“精靈族究竟是怎麼消失的？”

　老闆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繼續向前走去。

　前方豁然開朗，像一片廣場，碧綠的草坪如今染上一種沉重的墨黑色，看得人心情很壓抑，使得祈陽又想揍人了。

　“深淵議會？”祈陽忽然看到樹叢裡橫七豎八躺著幾個人，披著黑色的袍子，而且顯然剛死。

　“前天晚上這幾個人摸進聖域，我沒控制住，都給玩死了。”老闆幽幽地說，“沒來得及處理，你們就來了。”

　在一抬頭，林間濃重的霧氣因為太陽升起而漸漸散去，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陰影——

　“光耀在上，這——”祈陽和修特拉齊齊震驚，修特拉忍不住驚呼了出來，“這是——”

　“精靈聖樹——生命之樹。”

　眼前是一棵無比巨大的樹，這棵樹幾乎讓祈陽想起了修真界上古時期還存在的天梯桃都和建木，但是這棵樹並不是筆直向上的，它的樹冠龐大，彎彎曲曲綿延出去，形成一個以樹身和紙條為依憑的空中城市——原來精靈族真的住在樹上，只不過他們的這棵樹實在太大，把整個皇家學院搬到上面去都完全沒問題。

　樹根有很多突起出地面，仔細看像是露出地表的宮殿穹頂，同時藤條自然形成階梯，繞著樹幹向上——這樣的景象，祈陽幾乎無法不拜服在迪亞納神奇的造物主面前。

　“但是……這棵樹，死了？”祈陽走到大樹下，伸出手輕輕觸摸了一根藤條，藤條乾枯灰白，沒有一片樹葉。

　“是的，它死了。”

　老闆站在不遠處，仰望著死去的生命之樹，“精靈族的生命依託於這棵樹，靈魂也來自並且終將回歸這棵巨樹，它死了，你說精靈族為什麼消失？”

　生命之光從身上慢慢熄滅，沒有變故、沒有災難，只是樹死了，精靈們安靜地坐在樹下，手拉著手唱起了挽歌，屬於樹、和他們自己的挽歌。

　“樹為什麼會死？”這樣一棵巨大的樹，怎麼會說死就死了？祈陽看不出這樹有任何疾病和不妥，除了一點，它死了。

　“老了，就死了。”老闆理所當然地說，“據說樹是光明神親手種下，由自然供養的，但它也會老去，只不過它留下的新種子無法被種活，所以它死了，新的樹沒有長出來，精靈族自然跟著失去了他們的生命力。”

　“為什麼樹種種不活？”祈陽轉身，“再大再神奇也是一棵樹，精靈不是很擅長自然的法術，會種不活一棵樹？”

　這次老闆沒回答，反而是修特拉在一邊開口：“記得我跟你講過機械的發展歷程嗎？科技的誕生並不是只有好處全無弊端的，最初科技誕生，人類欣喜若狂，人們極大程度地開發抽取這個世界的能量……所以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再孕育這樣一棵樹了吧。”

　“答對了。”老闆笑了，“人類曾經的錯誤，造成了這一切，當然這也不只是人類過去的錯誤，精靈族的性情一直比較淡漠，他們溫和，雖然更冷靜睿智，比起人類的衝動要好很多，但也太過於避世，固步自封于自己的森林之中不願意插手外界，也不願意接觸，本有機會在一開始勸阻人類，但他們沒有——直到他們意識到人類的做法給他們帶來了危害，也無法挽回了。”

　“這也……不是精靈族的錯啊。”祈陽摸了摸樹幹，枯死的樹粗糙乾燥，絲毫沒有生命的跡象。

　“是啊，雖然人們早就意識到了錯誤，並且做出了彌補，可惜自然的力量依舊不能養育下一棵聖樹。”老闆說著，“所以這就是我要你為我做的事。”

　祈陽轉了個身，有點意外：“你讓我……種樹？”

　老闆點了點頭。

　祈陽靠著一根樹藤，疑惑地看著老闆：“所以您問我要的那三樣東西，其實都是精靈族復蘇之後才可能產生的，您的真正意圖，是要我種出一棵樹，讓精靈族復蘇……這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是，我不清楚您這樣做的目的。”

　老闆像個可愛男孩一樣歪了歪頭：“目的？”

　“嗯，您的目的？”祈陽抓過修特拉，讓他站在自己身邊，然後他帶了一點笑容，問，“前輩為什麼如此大費周章要復蘇精靈族？晚輩眼拙，如果沒看錯，老闆前輩似乎——並不是活人啊，那麼，如果您不是一時興起跟我們開玩笑，那是否可以先告知晚輩，您的身份。”

　老闆收起了那個賣萌的笑臉，慢慢坐正，祈陽說那句話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緊張，只有修特拉立刻低吼一聲，做出了保護的姿態。

　“別緊張。”老闆抬了抬手，“怎麼看出來的？”

　“您在我眼裡，就像一道深不可測的深淵，散發著一種不屬於生者的氣息。”祈陽說，“而且，剛剛在聖殿遺跡，您沒有動手，似乎毫無還手之力，但是您又自己一個人在領域內殺死了那麼多深淵使徒，其中不少還是高階的，所以您大概一動手就會表現出亡靈的特徵吧？”

　老闆安靜了一下，忽然大笑起來，甚至鼓了鼓掌。

　“沒錯，這麼多年一直是我在阻止人類進入精靈領域，死亡森林的傳言也是我刻意為之。”老闆說著，站起來，鮮活的血肉顏色從臉上一點一點退卻，變成了一種慘澹的蒼白，青紫色的血脈在白到極致的臉上清晰可見，頭髮的顏色也變得陰沉，眼中慢慢燃燒起紫色的靈魂之火。

　緊接著，少年的身體飛到了半空，鱗片覆蓋上他的四肢，背後張開了巨大的骨翼，比他的身體要大得多，骨翼上覆蓋了一些細小尖銳的鱗片，漆黑的火焰浮在翅膀上。

　修特拉緊張到極致，一把將祈陽拉到身後，擋住了他。

　眼前的不死生物散發出恐怖的死亡氣息，遠遠超過任何一個他們見過的巫妖，甚至比羅南還要恐怖得多。

　老闆揚起翅膀，帶著笑容說：“我是一個不死者，或者說，人們在傳說裡稱我為巫妖王，我是不死者的君主，也許你們聽說過我作為人類時的名字。我叫亞修斯•提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