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第二日，府上真正的忙碌了起來。

就算許修崢娶得是一個妾室，許府辦的也仍舊很大，甚至可以說有些蓋過了當年方紋的排場——這些都是方紋安排的。 徐若蘭對此有些不開心，摸著方紋的手道：“我知道你不想讓別人家說咱們將軍府小氣，但是你這樣辦，那丫頭進來之後，還不得看輕你？”

方紋倒是沒有想到這個。

說實話，他現在的一切都是按照制度來的，至於為什麼會蓋過自己……也僅僅是因為他是一個男妻，當年在進門的時候，京里就沒有什麼排場罷了，如果按照比自己當初進門還低的要求來迎娶李媚兒，恐怕說將軍府是非的人會更多。

方紋笑了笑，擺擺手：“沒事，若是她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就教她，如果教不會，不是還有您幫我作主呢嗎？”

徐若蘭笑了起來：“說的是，受了什麼委屈，我一定會幫你作主的。你就把我當作你最親的人，什麼都可以跟我講。”

四月底，李家嫡女李媚兒風風光光嫁入許家。

雖然這一次的排場很大，但來道賀的人並不是很多，畢竟當初在娶方紋的時候，許修崢就沒有邀請多少好友，這一次自然也是一樣。

在正廳里送走了一波來道賀的人，方紋揉了揉有些疼的額角，回到了自己的廂房前，站在頗為冷清下來的院裡發呆。

吳斯從拱門裡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封信，表情沉靜道：“主子，我那好友已經同意了幫咱們帶貨，為了保證貨品的質量，我請求與之同往。”

“可以。”說著，方紋蹙眉，“一切小心為上。”

吳斯點了點頭：“下一次出航就是在明日，屬下現在就去準備一下，下午的時候就和好友一起去走海了，只是這段時間裡，鋪子大概是開不了張的。”

對於這一點，方紋倒是無所謂的。 現在整個鋪子都是自己的，早開張晚開張都是一樣，反正等貨品到了，根據前世的記憶，以那種火爆程度來看，不多日就會把鋪子的錢賺回來的。 只是他當初讓總管幫自己尋店鋪，根本沒有想到他的動作會那麼快。

看來自己這種溫溫吞吞的性子，確實不是很適合經商。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熱鬧的許府也安靜了下來。

方紋一個人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莫名的想傷春悲秋一把，就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坐在院子裡並沒有回房。 天上沒有月亮，只是有幾顆星星熙熙攘攘的掛著。

四周黑乎乎的，一點聲音也沒有，方紋隱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不遠處，腳步聲突然傳來，方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卻是兩個丫鬟。

其中一個道：“夫人這下可倒霉了，你剛剛觀察到將軍看那女人的表情了沒？深情的要死，我要不是知道情況，都以為將軍早就喜歡她了。而且，我偷偷看那李家嫡女，長得可以算得上傾國傾城，聽說還對許將軍暗許芳心，所以才會這麼久沒有嫁的。”

另一個問：“不是說身體虛弱嗎？”

“唉，你是傻嗎？外人沒幾個見過那嫡女的，她自己家的還不是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剛剛看那個嫡女走路的樣子，可不像是病秧子。”

“啊，那夫人……”

“哎呀快走吧，我還想早些睡覺呢。”

方紋抬頭望望天，覺得自己可真夠倒霉的。 沒事出來吹吹風，都能聽到兩個丫鬟在嚼舌根，關鍵他們講的話題，還是有關於自己的。

因為以後的早上，都不用再去給婆婆請安，所以方紋不管睡多晚都無所謂。

原本方紋是很不想睡的，不過那兩個丫鬟說的話讓方紋覺得心裡有些不開心，於是他又坐了一會兒，就去躺著了。

……預想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第二天一大早，方紋頂著黑眼圈，默默的看了一眼旁邊空蕩蕩的床榻，他深吸了一口氣，起身洗漱之後，就去找吳斯了。

兩個人打算大早上起來的先去觀察一下京里周邊的店鋪，這樣在出海之後，比較容易選擇商品，免得和其他店舖裡賣的東西重了。

京里買海外商品的並不是很多，至少方紋和吳斯這一路走下來，就只看到了一家。 這幾年以來，出海的稅務都很重，大多數的商家都因此提高了商品的價格，這種昂貴的價格使得購買的人群減少，以至於到後來，所獲得的利潤完全無法支撐店家生存下去。

而等過幾天，新帝頒發政令，稅務減免，方紋就可以占得先機，先出手一批貨了。

下午，方紋去給吳斯送行。

吳斯這一走，定是幾個月都回不來，且一路上困難重重。 他在京里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方紋自然要照看著一些。

方紋說了一些祝福的話，拍了拍吳斯的肩膀。

吳斯衝方紋笑了笑，轉身後的背影給人一種了無牽掛的感覺。

直到吳斯的背影看不到了，方紋才回到了城裡。

他想著這幾個月，沒有進貨，掌櫃的也不在，帳房下人之類的都還沒有找，店鋪不能這麼一直關門空著，不然有些吃虧，便先把店舖租了出去，給一家夫婦販賣些小玩意兒，價格要的不高，契約定的三個月。

他回到府上之後，略有些疲憊。

想要走到園子裡散心的方紋，偶然間竟然在一處偏僻的院子裡看到了翹綠。

翹綠正和一個丫鬟談天。

那丫鬟道：“雖然只遠遠的見過幾次夫人，但是感覺夫人還是不錯的。”

翹綠扯了扯嘴巴，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那丫鬟頓了一下，才恍然道：“……我忘記你是夫人陪嫁來的丫鬟了，對不起……”

翹綠搖了搖頭：“沒事。”

那丫鬟洗了洗手中的衣服，手有些通紅通紅的：“夫人這一點確實做的不好……他為什麼不讓你和翹紫跟在他的身邊伺候啊？”

翹綠沉默了一下，不經意間摸了摸自己的臉：“大概……算了，這都是主子的事情，我們當下人的不應該說太多。你也在許府做丫鬟這麼久了，怎麼連這一點事情都不知道？”說著，語氣就有些強硬起來，“你以後若是再因為亂說話被罰，我可不會幫你了。”

那丫鬟頓時閉了嘴，不過很快就小聲道：“姐姐，你剛剛的意思是，夫人嫉妒你長得漂亮嗎？你確實長得非常不錯……前幾天和你在一起的男人，也是因為仰慕翹綠姐姐長得好看，才會不怕許府的威名，冒著生命危險從院子外翻牆進來的吧？”

翹綠瞪了瞪眼睛：“這件事，你……以後別亂說話！我和別的男人見面的事情，我要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就第一個先撕了你！”

方紋：“……”

方紋突然覺得，他真是聽牆角的一大好手，不論走到哪裡，都能聽到別人議論紛紛，重點是還不被發現……

嘆了一口氣，方紋就當作沒有聽到翹綠的話一樣，慢吞吞的往小花園那邊走。

但不知道是今天這日子不吉利，還是怎麼的，到了小花園之後，他竟然見到了剛進門的妾室李媚兒。 那李媚兒正和許修崢坐在一個涼亭裡，兩個人挨得很近，似乎正在說話。

李媚兒看起來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青蔥般的手捻起一塊糕點，餵給了許修崢，在許修崢吃了之後，做出害羞帶怯的樣子：“夫君……”

方紋：“……”

方紋覺得自己的心有點塞塞的，喘不過氣。

一旁的許修崢始終都沒有說話，因為是背對著方紋的，所以方紋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只是在李媚兒再次準備開口的時候，許修崢突然站起了身。

他扭頭，和方紋來了一次對視。

方紋的表情有些尷尬，但這種時候，又不想像是個女子一般逃走，便當作沒看見剛剛發生的事情一般，對許修崢行禮。

許修崢蹙眉：“你怎麼來了？”

方紋道：“來散散心，沒想到會遇到將軍和……”

許修崢點點頭，打斷道：“鋪子喜歡嗎？”

“……”方紋：“喜歡，謝謝將軍。”

許修崢沉默了一下，摸了摸方紋的頭：“我沒動她。”

方紋：“……”

方紋很想說你動沒動都和他沒關係，但是想了想，又覺得這話語氣略微僵硬，聽了很容易被人誤解，讓人生厭，於是硬生生的把這句話咽了下去，最後只是笑了笑。

許修崢像是有事，又和方紋說了幾句，就走了。

等許修崢看不見人了，李媚兒才從後面款款而來，對著方紋行了一個禮：“夫人。”

方紋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起了。

李媚兒柔聲道：“夫人，昨夜將軍性子急了點，所以我早上才沒能起來去給您請安，希望夫人不要見怪。我們以後都是服飾將軍的人，就是好姐妹了，以後奴家還要多多仰仗夫人呢，夫人想必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方紋挑挑眉。

李媚兒的這句話，簡直讓方紋心頭火起。

她的前一句話是想膈應方紋，後一句話也是想膈應方紋，還和方紋以姐妹相稱，這不變相的罵方紋身為男子，卻嫁給了一個男人嗎？ 她也是一個聰明人，最後又說方紋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那方紋若是因為這個對她打擊報復，就落實了'小氣'二字。

方紋可不是那麼在乎名聲的人，當即在心中思考了好幾個整李媚兒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