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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愛》第44章
第45章

 周六這一天,林艾回學校搬運行李。

 新的一天,鐘朗一夜擁著林艾睡得好夢連連,林艾起床後,後頸一片酸痛,這是枕著某人手臂的結果。吃過早飯,她拿起書包,就向門口走去。

 “這一大早的,你要去哪?”鐘朗涼涼地問道。

 “我去學校搬東西。昨晚和你說過了。”林艾無奈的又重復一遍。

 什麼時候,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等等,我陪你去。”

 林艾急了,“女生宿舍,男生止步。”她搬出這條,他去了別人看到又不知道怎麼說了,雖然畢業了。

 “都畢業了,哪有那麼多條列。你一個人搬得動嗎?”林艾連連擺擺手,“不用,不用,到時候,我們班同學一起搬。”

 “同學”鐘朗轉念一想,估計是男同學,一般體力活,都是男生包辦,想著那晚對她表白的男生,還有照片上的男生,他一陣窩火,又不好發作,誰讓人家是同學呢?

 他不動聲色,拿著車鑰匙就跟著走了。

 到了學校之後,林艾非常的後悔,車子一路開到女生樓下。她踟躕著,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流動的人群不少眼光向他們投來。

 “走啊,上去啊。”鐘朗催促著。

 “你在這等我吧。”

 “那我上去了,11棟503,我沒記錯吧?”

 林艾翻了一眼,咬著一口小銀牙。其實那時候哪里還有什麼門禁啊。來來往往的,男女混合著。

 鐘朗看到這情形,“哼”了一聲。

 宿舍里亂的一團,什麼都有,雜亂無章。鐘朗進來的時候,大吃一驚,他還是第一次進女生宿舍。

 衣櫥一角,竟然還掛著內衣,兩人都瞧見看,空氣中微微彌漫著意思尷尬。鐘朗別過臉,走到一張書桌前,不著痕跡地問道︰“這是你的?”其他三個位置都似被龍卷風席過一般,也只有這張整整齊齊的。

 她的書桌清清爽爽,擺滿了書籍,書桌前掛在一副大字,“真善美”,飄渺堅毅的三個字,許多人在苦苦的追尋它,卻永遠參不透它,他的目光落在落款人——林艾,小篆,清清秀秀。在此林艾的這三個字的的確確讓鐘朗震撼了,別人與她的不是真、善、美,她卻一心堅持著這三個字。

 林艾發覺他在看那副字,仲仲地出神,心里一酸,當時她寫這三個字的時候,林母剛剛查出來腎衰竭。

 每每自己累的不行的時候,總會看看這三個字,刻在心里,就像黑暗中的一點星火,燃起的一個信念,一直支持著她走下去。她也是靠著這三個字,把自己原本支離破碎的一顆心慢慢縫補起來。

 她沉默地摘下來,卷成一卷,小心翼翼地放在紙盒里。

 “這些東西你打算怎麼處理?”鐘朗是想全都搬回去。

 “樓下有快遞。”林艾早已經想好了。專業書,讀研時,還是有用的,她讓她在B市的一個同學幫她收一下,等她過去再去拿,其余的寄給需要的人。

 鐘朗一陣沉默,她什麼都安排好了,自己這麼辛苦,也不肯告訴他。她是不是一直都不會把他放進心里?

 他解開了精致的袖扣,挽起襯衫的袖口。

 撐開一旁的蛇皮袋,一本一本的往里塞,小心翼翼。兩人一陣沉默,宿舍里沒有空調,桌子上放著一台微風小電扇,風小的無力,根本不起什麼作用。

 鐘朗的背漸漸的被汗水打濕,襯衫上留下一大片印跡,額角的汗水也是層層滴落,他本是怕熱的人,每晚睡覺的時候,溫度都要定在20度。

 想來,包里還有一瓶礦泉水,她掏出來,遞給他,他卻是一臉的詫異,遲疑地接過來。

 “你休息一會吧。”

 這瓶水,鐘朗喝慣了進口礦泉水的人,如飲甘泉,抿了一口,心里那個涼快。

 看到林艾嘴唇有些干,忙遞給她,共飲一瓶水,多親密的事啊。鐘朗心里此時不知道樂開了多少朵花。

 “我不渴。”林艾彎下腰,把書打包好。

 鐘朗看到她的小鼻尖一層的汗珠,偶爾,舌頭偶爾舔舔干澀的嘴唇,看的鐘朗心里酸酸的。

 你看,林艾有時候就是傻,自己再苦,也會忍著,對別人,即使是傷害過的他,一瓶水她都給了他。

 他查過了她的資料,原來,上了大學之後,她所有的學費生活費都是自己掙的,沒有再花過家里一分錢。她媽媽生病後,她才去了酒吧。即使在那段缺錢的歲月,她仍然堅持著資助西藏納木錯兩個貧困小姐弟。

 而這一切從來沒有人知道。他愣愣的看著她出神,放下礦泉水,一手拉住她,“我來吧。”

 鐘朗把裝著滿滿的書蛇皮袋搬到樓下時,正好欣然、穆南、薇薇剛剛托運好,看著林艾,手里一個大盒子,連忙上前幫著拿。

 其實那個盒子就是大擺設,里面東西倒是很少。反而,一旁的鐘朗搬著那個20多斤的書,夠沉的,卻沒有一個人提出幫忙的。

 鐘朗來來回回三趟,才搬好。他發現,剛剛林艾把被子用袋子裹了幾層,里面還放了幾個樟腦丸。

 林艾去寄快遞的時候,他站在一旁,快遞員瞟了鐘朗好幾眼,臉色滿是懷疑,鐘朗看到收件人地址,其中有個是西藏納木錯。

 驕陽如烈焰一般,只是一會兒,她的小臉就被曬的通紅的,寄好東西,她的嘴角揚起一抹輕松的笑容,陽光打在她的身上,染上一片光暈,整個人就像夏日的涼風,那驚艷的笑容,讓人都覺的清涼。

 鐘朗是獨自一人回去的,真真正正的當了一回免費的礙眼的搬運工。搬完東西後,他原本是想帶著林艾和她同學去吃飯的。結果人家幾個人,很不屑地拒絕了。

 “我們吃慣了大排檔,那些大飯店的東西,吃了會消化不良。”不陰不陽地說著。

 他看向林艾,林艾卻一點挽留他的意思都沒有,某人被□裸的嫌棄了。

 氣氛越來越沉悶,鐘朗冷冷的凝視著林艾,深邃的黑眸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明明昨晚兩人已經進了一步,怎麼現在又回到原點了?抓著她的手腕,緊緊地握著,就往車里走,欣然一把扯過林艾,昂首挺胸,“鐘朗,你干什麼?”一副老母雞的架勢,鐘朗無力地倚在車門上。

 “林艾,你說說,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鐘朗眉頭緊鎖。

 林艾的手腕一片火辣,臉色冷漠,眼楮黑白分明,一言不發。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鐘朗抿著嘴,決然地上了車。

 目送他的車開出校園,漸漸消失在她們的實現里。鐘朗一走,空氣明顯和諧了。

 四個人,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一般。一路吃著路邊的小吃。新疆羊肉串、生煎包、麻辣燙……走到鐵板魷魚的攤位時,四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

 大二的時候,她們一起選修了“運動與休閑”這門課,幾個女孩子對于運動倒是興趣不大,小道消息這門課比較輕松,學一學健身的知識也不錯。

 學期結束的時候,老師舉辦了一個活動,“你說我猜”,林艾所在的小組由中文、外文組成,清一色的女生,不幸的是她們抽到了猜球隊。

 最後林艾和穆南代表小組參賽,16支球隊,林艾說,穆南猜。

 “24個英文字母開頭的……”

 “AC米蘭!”

 下一個“尤文圖斯”怎麼說?

 下面的人也是一片焦急,林艾腦子一轉,“第一個字,我們經常去吃的鐵板什麼魚?”

 “鐵板魷魚……喔,尤文圖斯。”

 下面的人,听了哈哈地爆笑起來。

 “老板,來八串魷魚。”听著那“滋滋”熟悉聲,過了今天此情此景再也不回重復了。

 她們又去了學校的那家“好日子”,大一開學的第一天晚餐,他們就是在這里吃的。

 畢業後,一切又回到的原點。那一次,大家有些靦腆,欣然當時是文文靜靜的淑女一枚,這一次,依舊有些沉默。

 四個人喝了十瓶青島啤酒。似醉似醒,他們約定,明天誰也不去送誰。

 相見時難別亦難,終于,還是離別了。青春,還是給我們留下了這段美好的回憶,一群你我珍惜的朋友。

 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上11點了。打開門的時候,客廳里留了一盞琉璃燈,似乎在候著她的歸來。看著那盞精美的燈,她微微地出神。

 上樓的時候,房間里也留了一盞壁燈,鐘朗半倚在床頭,手邊放著一本熟悉的書,她的《伊索寓言》。深深地一嘆氣,微不可聞。

 她拾起書,眼光順著書看下去,瞧見他手中的幾道紅痕,林艾愣了一愣,心里有些恍惚,想著他幫自己搬書地情景,不自覺的浮現一抹嘲諷的笑容,曾經他……怎麼能忘記,自己和他只不過是交易罷了,他也只是一直的新鮮而已。待站起來,手就被拉住了,然後一個使力,她就投懷送抱,撞進鐘朗的懷里。

 鐘朗悠悠的轉眼,眼楮里帶著些倦意,“回來了?”鼻子輕輕一吸,“喝酒了!”毫無疑問的陳述,林艾身子也沒個支撐點,手肘抵在他的胸口她剛一使勁想撐起來,就听到他悶悶的哼了一聲。

 “林艾,我們不是說好的嗎?”鐘朗的聲音夾雜著一股失落,林艾的漠然讓他如夢初醒,心里悵然若失。

 他努力的一步一步的靠近,她卻還是緊鎖著自己,堅若磐石。他……也嘗到了那種怕失去的彷徨。這就是上天的懲罰嗎?

 想到她上午用完他就把他踢走,心里一氣,攬在她腰間的手一捏,林艾激動的跳起來,氣惱道︰“你干什麼?”

 原本喝了酒的緣故,臉色一片緋紅,惹人憐愛。“我去洗澡了。“她訥訥的說道。

 出來的時候,鐘朗已經側躺著睡著了。她站在原地許久,直到小腿都發麻了,從藥箱里找到一支藥膏,手里也是一陣揉捏。

 站在那里觀察了半天,確定他是睡著了,輕輕蹲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將白色的乳膏一一涂在他的掌心。

 鐘朗突然一個翻身,雙手交替,轉向床中心,林艾嚇看一跳,呼吸都屏住了,發現他只是換了一個睡姿,也沒有醒的跡象。心里不禁懊惱,自己這是在做什麼,食指敲了敲額頭,想想他的手也是幫自己才會那樣,她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

 把藥膏塞進抽屜里,關了床頭的壁燈,躺了下來。過來好久,始終無法入睡,輕輕地一個翻身,一個熱熱的手臂就搭在她的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她的手臂上,那有規律的節奏敲得林艾一陣心煩意亂。他的臉貼在她的後腦袋,溫熱的呼吸噴在耳後,她一怔屏住氣息,頭皮發麻,鼻尖傳來藥膏淡淡的清香。

 “謝謝你!”他半睡半醒地呢喃。

 “快睡吧。”

 嘴硬心軟,鐘朗噙著笑,慢慢地進入睡夢中。

 6月11日,周日。

 清晨,林艾從花園里摘了兩朵含苞待放的梔子花帶到醫院。林母這幾天精神越來越好了,已經決定後天出院了。

 林艾攙扶著她走在林間小路上,八點多的光景,沐浴在陽光下,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偶爾石階上還有一兩只小鳥在行走著,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走了一段路,林母有些累了,坐在一旁的木椅的喘著氣,“動了一個手術,身體到底不如從前了。”

 路邊的小鳥因為行人的到來突然振翅飛翔了,林母看著出神。

 好一會兒,她才開口,“昨天,他來看我。“林母望著林艾,“說是想認你。”

 “媽媽——”林艾一陣低呼。“後天你就出院了,我們不要再想這些事,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以後我——我也不想再到N市了。”這個城市,給了她希望,又讓她絕望,身體的疼痛,精神的折磨,她終究無法釋懷。

 中午陪著母親吃完飯,鐘朗的電話就來了,隔著電話,鐘朗催促她快點,一會兒他來接她。她當然記得今天是許曄軒和梁雨陵的訂婚日子,可是這一切和她都沒有關系,為什麼她要去。

 “我要陪我媽。”

 “是不敢去,還是不想去?”這有什麼關系?鐘朗也非常強硬,他就要林艾和許曄軒斷的干干淨淨,不是他心狠,他要告訴所有人,她是他鐘朗的人。

 “人家訂婚,我去干什麼?”

 “你不去就不精彩了。”

 鐘朗也沒好氣,“行,那我上來接你,也是,好幾天沒去看你媽媽了。”林艾的弱點,他也掐的清清楚楚。

 林艾一咬牙,“你等等,我和我媽說下。”

 “媽,我一同學今天回東北老家,我們約好去送送她。”林艾心里泛著一絲難受,她總是對媽媽撒謊。

 “去吧,快去吧。別讓同學等急了。”

 林艾慢慢地磨出來時,鐘朗看了一眼腕表,整整半個小時,他臉色有些黑,眉頭緊鎖,他何曾等過人。可是,他還是隱忍下來。

 車子“嗖”的一聲,就發動了。林艾知道他在發泄,車子開的極快。最後停在一家會館,位置有些偏僻。

 一進去,一個平頭年輕男子就迎了上來,“阿朗,今天有什麼需要?”

 林艾細細打量,外面雖然看著普通之極,沒想到,里面的裝修奢華之至,衣物琳瑯滿目,估計又是城中奢侈之地。

 鐘朗隨意地在衣架間來回,一會兒就抽出一件連衣裙,然後總算回頭看了眼林艾,“去試試。”

 又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上來,接過衣服,“這邊請。”林艾硬著頭皮跟著她去了試衣間。

 鐘朗選的裙子,黑白兩色,簡答大方,上半部是乳白色無袖窄肩,腰間緊緊裹著,小蠻腰盈盈一握,下半部黑色的蓬蓬裙。

 林艾一換上,出來的時候,那個女孩就驚艷的看著她,頻頻點頭。看的林艾怪不好意思的,一雙修長筆直的美腿,露了大半。女孩子心細的又遞上一雙金色的高跟鞋。

 出來的時候,鐘朗和剛剛那男子,倚在沙發上,回頭看了一眼,男子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你的眼光還是那麼毒。”

 “小四,過獎了,不及你萬分之一。”鐘朗按了煙。對著那個女孩說道,“給她做個發型。”

 女孩子像是變戲法一樣,手指挽過她額頭的發,林艾剛要張口,額頭就暴露出來,女孩子也沒想到,一愣,“不好意思。”

 “沒關系。”林艾淡淡的一笑。女孩被她這個毫無雜質的笑容感染了。

 林艾沒想到她還是把她的劉海梳上去了,光潔的額頭連同那個疤都暴露出來,透過鏡子她明顯看到鐘朗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

 十多分鐘,她就把她的頭發盤好,定定的看了一下。從一個精致的盒子拿出一個細筆,聊聊數筆,林艾直覺額頭一涼。

 女孩子細細打量著她,好像在看一件工藝品一般,不自覺的點著頭。

 “好了。”她聲音里呆著驕傲。

 鐘朗走過來,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女孩子,女孩子打開一看,不覺得倒吸一口氣,林艾見過,是那副耳墜。

 男子眼含笑意,看著林艾。

 林艾不著痕跡地移開眼楮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額頭的疤,變成一個飄逸的蔓藤。

 “恩,青春俏皮典雅又神秘。”男子若有所思地看著林艾的額頭蔓藤,“阿蔓,功夫越來越好了。”說著上前,又在蔓藤的一側挑出一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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