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隨著顧文舒的話，每個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隨之而來的視線都帶著一股寂然的安靜。

　　顧文舒感受著那股視線，而面前站在的黃華偉和醫生用沉默回答了顧文舒的話。

　　「你們知道。」顧文舒按捺不住從心底的憤怒，雖然他完全可以不管這些，但是既然這些人做了留下來的舉動，他們意料到會因此付出生命的代價，可是現在卻放著一個定時炸彈在這裡，甚至沒有對這個女人做任何事，就這樣丟在牆邊？以顧文舒現在觸摸到的體溫來看，這個女人沒多久後就會停止呼吸變成喪屍，這群人簡直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實在太熟悉這種被感染的人，首先被咬傷的地方會在幾分鐘內結痂，然後從咬傷的地方開始蔓延出褐紫色的斑點，整個人皮膚會泛黃，呼吸灼熱，然後在幾個小時內發高燒但是身體又泛冷，開始嘔吐，關節劇烈的疼痛。直到全身癱瘓失去意識，到停止呼吸。這個女人的脖子上都是那種褐紫色的斑點。

　　「放開我媽媽！壞蛋！」顧文舒感覺到腳被人抓住，甚至伴隨著被踢打感，但是那張踢打感輕微的讓人覺得如同搔癢。

　　顧文舒低下頭，發覺抓著自己腿的是一個小男孩，對方臉上滿是淚水，仰頭看著顧文舒的眼睛裡帶著清楚的怨恨。

　　小男孩見顧文舒沒有動，僅僅只是低著頭看他。但是，他已經盡了全部的力量也無法撼動面前的這個男人，他倉皇失措的看向周圍的人，發出的聲音帶著哭腔：「求求你們，救救我媽媽，求求你們！」

　　所有人都在小男孩的視線裡扭開了頭，生命太過沉重，只要還沒變成喪屍，那麼他們就擁有人基本的感情記憶以及舉動，殺喪屍的時候，你可以告訴自己你殺的已經不是人，可是殺感染者的時候，對著他們還清醒的雙眼，你無法說，這不是人。

　　的確，如果有能救，誰有會去殺害自己最愛的人。面對小男孩的舉動，顧文舒第一次沒有了原先的強硬，他彎腰單手抓住小男孩的衣領，將還在拳打腳踢的小男孩丟到黃華偉的懷裡，然後拖著手上的女人走到了之前他來的通道裡。

　　通道上還倒著他之前擊斃的喪屍，顧文舒將女人丟到門邊上，然後往後退了幾步，一腳踹向緊閉的病門，病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後被踹開，露出裡面空蕩蕩的病房，沒有喪屍，運氣不錯。

　　顧文舒走進去，把床拖出來攔到病房外，然後將床上的床單用刀子撕成條狀，將女人的嘴和手都綁牢後，才丟進病房裡。

　　昨晚這一切，顧文舒看著倒在病房裡面的女人，她的胸口幾乎看不出起伏，顧文舒知道也許幾分鐘她就會變異成喪屍。顧文舒拿下肩膀上的槍，取下上面的消音器，對著天花板開了一槍。

　　如果你足夠幸運在將來成為四級喪屍，那麼今天我也算是給了你一條活路。顧文舒最後看了一眼躺在病房裡面的女人，轉身回了聯絡台。

　　「有人知道怎麼去外科大樓？」顧文舒並未多說什麼，他將槍重新背到肩上。一天的時間可不長，如果他明天早上還沒趕到約定好的地點，他的同伴們可就要先走一步了。

　　黃華偉神色複雜的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剛才他聽到了槍響聲，那個女人應該是被殺了。其實這裡很多人都知道這個女人感染了，每個人都離著這個女人遠遠的，只有女人的孩子還趴在女人邊上。一開始是有人提出殺掉這個女人，可是沒人去做，他們的腦袋裡還保留著法治社會的標準，在加上他們實在做不到在孩子面前殺掉他的母親。

　　但是這個男人，從進來到拖著那個女人出去，無形中讓很多人都松了口氣。畢竟這也算是一個隱患，大家都擔心那個女人變成怪物怎麼辦，可是又偏偏沒人肯去動手。隨著時間的推移每個人身上都是變得越來越緊張。現在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黃華偉正想等顧文舒回來之後感謝對方，結果卻聽到對方的詢問。

　　「外科？我們現在不是要想辦法趕快離開這裡麼？」為什麼還要從這裡跑到另棟大樓，難道現在最要緊的不是離開這裡麼，黃華偉心裡有些緊張的看著顧文舒，經過剛才的事，他心裡已經開始不把顧文舒當作外人，畢竟顧文舒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憑這一點黃華偉希望能和他一起逃出去，他認為，如果顧文舒和他們一起，逃跑的成功率會大大增加，起碼他就不敢對這個還活著的感染者下手。可是現在對方的目的地和他不一樣讓他顯得有些詫異和不安。

　　「是你們，不包括我。」顧文舒走到其中一個被東西擋住的推門後，歪著頭打量著門後擁擠的喪屍，在傳來的嚎叫聲裡考慮能不能一次解決掉這些喪屍。卻絲毫沒感覺到自己的話給其他人帶來的影響。

　　「不行，你必須跟我們一起走」之前和黃華偉一起靠在牆壁的男人卻大聲的叫了起來，他和黃華偉一樣理所當然的認為對方到了這裡，只能和他們一起走或者留下來，現在得知對方根本沒有意願帶著他們，怎麼能不讓他感到緊張，他完全不想在呆在這個該死的地方。

　　「我為什麼要帶著你們這群累贅？」顧文舒轉過身子，這個男人和黃華偉眼底流露出的貪欲讓他皺起了眉頭，難道這些人都不是自願留下來照顧病人的？

　　顧文舒用腳踹了踹不遠處倒在地上昏迷的老人，「你覺得他能爬起來幫我解決喪屍？你們剛才可是連感染者都不敢動手。」

　　顧文舒的質問一下讓那些站著的男人和醫生騷動起來，原本握著醫療物品的護士和醫生都漸漸停了手，而之前抱著顧文舒塞過來的小男孩的黃華偉也一下松了手。

　　小男孩可不懂氣氛的僵冷，失去了控制，他手腳並用的用最快的速度沖上來，一下子抱住顧文舒的小腿，然後張嘴死死的咬了下去。

　　「嘖。」就算小孩力氣在小，但是對方的牙齒可不會因此變得軟弱。所以小男孩用了全力的這口終於讓顧文舒吃痛了，顧文舒卻沒去解決腿上的小男孩，「就是小孩子也比你們強。」

　　「你帶上我就好，我有槍！」那個之前讓顧文舒別走的男人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揮舞的手臂上的槍支，生怕顧文舒會把他丟在這一樣。

　　「還有我，我是醫生，我可以幫忙治療。」

　　「我力氣大，我以前當過保鏢，一定要帶上我。」

　　一時間各種各樣爭吵聲湧了上來，顧文舒看著那些原本被照料著的病人被丟棄到一邊，就知道之前他認為這些人不顧生命留守只是他單方面的想法，或許這些人只是被困在這了，又沒意識到現在的處境，才會按照以前的思維照料病人。現在被他點破，哪個人不是自私的先想到自己。

　　顧文舒看著已經因為爭奪和他一起走的名額，從爭吵引發到打鬥的人，一時間感覺到人性的自私和醜陋。腿上傳來的疼痛感讓顧文舒回過神來，他低下頭，發現那個咬著他的男孩一直吃力的半仰著頭瞪著他。

　　顧文舒用手揉了揉男孩的腦袋，也不去把男孩從腿上扯下來，他沒有理那些人，轉身舉著槍瞄準推門後面的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