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最後那個男人還是沒下了車，因為曾少白心急，於是就等不了他們在那囉裡囉嗦，直接一踩油門，往老趙說的地方去了。

　　那棟民用住宅樓在建造的時候，或許是以環境優美而出名，大樓附近還環繞著一個小公園，那綠意盎然的矮灌木叢，小湖塘和小橋，生生在人潮洶湧的繁華大都市里圈出座孤島似的環境。

　　在和平時代幾乎以天價出售的房子，現在直讓顧文舒他們罵娘，你說你建哪不好，建市中心裡，一圈子的喪屍都擠在四面八方，你是打算以身喂喪屍呢？還是等著被喪屍圈養了當備胎食物給吃了？

　　車子停在某條街上，稍做掩飾了之後，一行人都步伐匆匆的跑進一條巷子，大致的把裡面的喪屍射殺乾淨之後，這才小心的探頭去看外面的情況。

　　那棟民用住宅樓在裡面倖存者死的差不多之後，守在下面的喪屍也散的差不多了，因此老趙他們是將車子丟棄在花園外，步行跑進去的。

　　也不怪他們不開車，裡面灌木叢太多，車子根本沒法開，外面有沒有其他的路可走。此時他們從外面只看到將住宅區圈起來的高高圍牆，門口倒沒什麼喪屍，那輛被丟棄的車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曾少白提著槍小心的往車子那去了，才剛湊近就可以聽到從裡面一點也不小的嚎叫聲，他皺著眉頭側著頭仔細的分辨著。

　　顧南看著曾少白的模樣，心裡也大概猜到了裡面的情況，他小聲的跟站在身邊的顧文舒：「喪屍好像很多的樣子。」

　　顧文舒之前從他嘴裡拿走的煙早就抽完了，現在叼著的是重新從口袋裡翻出來的煙，他人靠在巷子特有的水泥牆上，空著的手裡還握著把軍刀正無意識的敲打著牆面。此時聽到顧南的話，明白對方話裡的擔心，咬著煙頭的薄唇微微往上揚了幾公分，露出逗弄顧南的模樣來。「讓梨若丟幾個大火球好了。」

　　顧南還沒開口，不遠處的柳梨若就扭頭瞪了過來。「你當火球是無限量供應？說的跟丟個石頭一樣簡單，有本事你上？」

　　柳梨若是隊裡唯一的女人，平日裡也有些小蠻橫，但大夥也挺照顧她的，因此顧文舒被瞪了之後便有些無辜的吸了口煙，沖著顧南無聲的說了句話，口型便是，女人真麻煩。

　　「噗。」顧南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聲來，在去看柳梨若，人家在對顧文舒說完話後就又扭頭回去看情況了，自然就沒看到顧文舒的嘴形，不然又要說上些什麼了。

　　「該怎麼去就怎麼去，沒什麼好怕的。」顧文舒見顧南被自己逗笑，之前臉上的擔憂也因為笑意而消散不少，便伸手搭在顧南的肩膀上，將對方半摟進懷裡，吸的差不多的煙順勢丟到地上，被一雙厚重的軍靴碾滅，顧文舒還帶著煙味熱氣的嘴湊到顧南耳邊低聲說道。「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出事。」

　　顧南臉有些紅，不知道是被顧文舒的話給弄紅的，還是剛才笑的太高興而漲紅的，但是他那顆緊張跳動的心卻因為身邊站著的這個人而漸漸的平靜下來。

　　顧南喜歡男人是在他初中的時候發覺的，那時候人正處於青春期，身邊的同學沒少勾搭他去看那些特殊的「小電影。」

　　但是顧南去了幾回就找藉口不去了，不是他純情，而是他發現，身邊那些好兄弟看電影看的臉紅脖子粗的甚至都起反應了，而他卻什麼感覺都沒有，甚至覺得裡面那個赤身裸、體的女人相當無趣。

　　當時他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因為怕被人看出來，所以才拒絕在去，直到有一天，他站在教學樓二樓的小陽臺上，從上往下看到一群男生打籃球，裡面有好幾個男生因為熱而脫了上衣，那充滿男人氣息的軀體展露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漲紅了臉。

　　當天晚上他就夢、遺了，這時候他才明白，不是他身體怎麼了，而是他性向出了問題。

　　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頹廢了好幾天，他想不出，為什麼他會喜歡男人，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異類，在周圍人都對著女人吹口哨兩眼放光的時候，他的視線卻總是流連在那些男人身上。

　　這種無法吐露的隱秘，見不得光的事實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焦躁不堪。於是整個初中除了在家裡能夠勉強掩飾以外，他都過得格外沉默壓抑。

　　到了高中，他才緩過來，那時候他也從網上瞭解了相關資訊，也明白這並不是什麼病，卻也清楚想要改變性向卻是很難，可是在知道有同類之後，起碼他心裡還是沒那麼陰沉了。但是這個秘密他卻打算一輩子隱瞞下去，他以後必須得娶女人他知道，可是路該怎麼走怎麼過，只能放到以後在說。

　　直到他遇到顧文舒。

　　就是這樣一個和他身體裡流著一半相同血液的傢伙，身上卻涵蓋著他內心的厭惡，憎恨，好奇，興趣。複雜而矛盾，也就是這樣不同于常人的感覺讓他的視線開始隨著不斷的瞭解深入而一點點膠著在對方身上。

　　顧文舒的人緣不錯，可是卻沒幾個親近交心的朋友，遇上人了愛笑，純屬那張客套熱絡的笑容。轉頭沒人了那笑容就能立馬消失的乾乾淨淨，顧文舒心情不好的時候，從臉上看不大出來，但是只要視線往下就能夠看到他收的緊緊的拳頭。

　　最重要的是，顧文舒性子裡的睚眥必報，雖然他的脾氣卻並不壞，平日裡一些小事都不會太計較，但是顧文舒卻真正記恨的是那些欺負了他，觸犯了他原則的人。

　　只要讓他上了心，討厭了的人，無論對方做了多少事，他心底裡的厭惡從來不會少。

　　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這就是他的為人。

　　顧南心裡清楚，自己是被他劃分到討厭的範圍裡，可是自己卻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去接近對方，試圖弄清楚他的底線在哪。

　　對方也奇怪，明明顧南應該是他最討厭的人，可是卻還一再忍讓。

　　等顧南察覺不對勁的時候，才猛地發覺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對這個人投入了太多的關注，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

　　腰被人緊緊的摟住，顧南猛地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身來，發現是顧文舒見他不動，便半摟著他往前帶了幾步路，出了巷子口。

　　曾少白心急想救人，可他不是傻子，會不管不顧的帶頭闖進去，他小心的從車窗玻璃的倒影上打量著裡面的情況，大量的喪屍都密集的圍在一棟大樓底下，大樓下的玻璃門早就被鎖死，但是那麼多的喪屍一起推搡擁擠，誰知道那脆弱的玻璃門能夠堅持多久。

　　等玻璃門被擠破了，裡面的人不等於是送上門的肉麼。

　　曾少白也知道憑他們這些人是沒法突破這群喪屍進入到樓裡，因此他很快就從花園口折回巷子裡。

　　「我們用這個。」蘇執言猥瑣的從懷裡摸出顆手雷，黑漆漆的手雷有著沉重的質感，同時配合的還有他算計的小眼神。

　　「這動靜會不會太大了？」老趙卻有些躊躇，之前他們開槍招了多少喪屍，此時對於這種會發大聲響的玩意有些心悸。

　　「這K市還能有什麼喪屍，不都在這了麼？」蘇執言卻有些不屑，雖然他沒像曾少白一樣湊到前面，但是裡面傳出來的嚎叫聲卻掩蓋不住。

　　「這。。」老趙張了張口，想說之前出現的那個野獸，但是在碰到自家隊長的眼神的時候還是沒說出口來。

　　「動手吧。」顧文舒也是打的這個主意，一隊的車上只備了足量的彈藥，大多帶著的還是汽油，而他們車卻是真真正正的彈藥庫，因此他們手上有足夠的地雷用來解決這群喪屍。

　　曾少白也是打的這個主意，一隊手頭裡的對講機已經很久沒有反映了，像是這裡有什麼輻射導致的，因此不清楚裡面的情形，身邊又沒有足夠的武力讓曾少白覺得很被動。

　　蘇執言在得到顧文舒的發話之後，和身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一行人就揣著足夠量的手雷往花園口走了幾步。

　　大家的動作都相當一致，用牙齒咬掉保險，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心裡的手雷投擲出去。

　　「轟！」巨大的爆炸聲伴隨著熱浪撲了站在花園口的眾人滿身，每個人的臉上似乎還倒影出騰空而起的火焰特有的橘紅色。

　　很快一股肉塊在高溫下燒焦的氣味彌漫開來，而那些燃燒著的火焰也漸漸開始擴大起來，顧文舒看了一眼因為爆炸而四處燃燒的火堆。

　　因為目的地是那棟大樓，因此每個人丟手雷的時候都特意丟到空地上，雖然這樣使得周圍被爆炸弄的坑坑窪窪，但是一條路還是被清理了出來。

　　「走。」顧文舒抿著下唇就邁步往裡面去了，他的身邊跟著的顧南臉上也是一副嚴肅神情，但是身體卻依舊緊緊的跟著顧文舒，以防會發生不可預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