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燕王殿下回過身,微笑道:「小九出來了,為兄等你多時了。」燕王是個看起來十分和氣的人,雖然是位皇子,卻是公認的好脾氣,從前他還在宮裡的時候,因是皇太后跟前長大的,身邊總有些太后給的好東西。幾位年紀小一些的皇子都愛找這個二哥玩,看他有什麼好東西要走了,他也不心疼。
那時候的小九和這個二哥關係就相當好。只是自從這位二皇子開了府,事情就多了起來,如今一晃多年過去,燕王殿下似乎才正眼見到了這位弟弟。
一見之下,燕王殿下不禁點頭,感慨道:「小九長大了啊,如今都和為兄差不多高了,長的也好。」
秦王殿下抄著手,笑的漫不經心又神采飛揚,就像一位意氣風發的十八歲少年親王。「二皇兄說笑了。您這不會是在等弟弟我吧?」
燕王點點頭,「是在等小九你呢,時辰不早了,去吃滿百樓吧,為兄請客。」
秦王抬眼看看天氣,道:「二皇兄有話直說吧,如今天氣正好,弟弟我想趁早回去補眠呢。」
燕王殿下有些訝異的看著秦王,「小九,這可不像你。難道近幾年的傳聞都是真的?」
秦王殿下一挑眉,笑的十足紈褲,「什麼傳聞呢?是說本王不學無術貪花好色呢,還是說本王喜怒無常暴虐成性呢。」
燕王皺了皺眉,再想說些什麼,秦王已經不耐煩了,「罷了二皇兄,父皇尚且沒責怪我呢。您若是無事,請恕弟弟先離開了。」
燕王握了握拳,一種不知名的心情油然而生,那種心情大概後世人體會的更清楚一些,總結起來六個字,熊孩子,叛逆期。
當然,還是正事要緊。燕王撇開這種心情,正色道:「小九可清楚那王家子一事?」
秦王懶洋洋的道:「知道。在父皇那聽說了。」
燕王又道:「那小九可曾聽到坊間傳言,如今愈發不堪了。」
秦王笑的詭異,「當然聽說了,本王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可是笑了好久呢。」
燕王又皺眉,語帶不快,「小九可知此事嚴重性?那無辜被牽連者甚廣,再傳下去怕是非出人命不可。」
「那又與本王何干呢。毒,不是本王下的,傷,不是本王打的。哦,熱鬧倒是本王看的。二皇兄來找我,莫非就是說這些有的沒的?」
燕王閉緊嘴巴,再一次細細打量眼前這位皇弟,再一次確認他和記憶中的小九已經相差甚遠,燕王覺得有點棘手,小九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好懂,這會不會對他的計劃造成影響?
想到這裡,他必須再確認一次,「小九,那傳聞涉及朝中多家女眷,且鄭大人這一查,怕是流言再無消止一天。朝中體面何存?」
秦王斂起笑容,此時倒是與燕王記憶中的那個一板一眼行事正派的小九相似個八九分了,燕王正想再進一步鼓動秦王殿下去勸阻父皇打消徹查此事的念頭,卻發現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不由得住了口。
此時的秦王,才是從前那個冷酷的攝政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燕王殿下,週身氣勢猛漲,儼然與沉浸官場多年的燕王相當。
燕王背過手,瞇起眼睛,從來沒有想到,小九原來也是一位勁敵,秦王,本王倒真是長久以來忽視了你,如今你暴露在本王面前,是年輕氣盛來炫耀,還是自身實力已經足夠,本王可真不希望是後者啊。
秦王殿下慢悠悠的道:「二皇兄,這涉及的女眷怕是指本王那二皇嫂吧,不過您擔心什麼呢,那鄭高鄭大人可是握在您手心裡的人物,還怕這事兒解決不了嗎?」
燕王臉色不變,心中波浪滔天。
秦王殿下慢慢走了幾步,對著遠處一直緊緊盯著自己這邊的袁一點點頭,那袁一就帶著侍衛和馬車過來了,秦王登上馬車,見那侯明還跟了上來,懶懶的一揮手,道:「去吧,本王知道你心慕二皇兄已久,這次就直接跟著二皇兄回去吧。二皇兄,您不會不收留他吧?」
燕王臉色這才難看起來,瞄了一眼已經傻在地上的侯明,不由得厭惡萬分。
秦王殿下肆意的笑了幾聲,馬車已經疾馳而去了。徒留下燕王與癱在地上的侯明,燕王的貼身侍衛上前,低聲的問了聲:「殿下?」說著,還瞅了眼侯明。
宮門口,燕王自然不會太失態,他又恢復了往常的表情,甚至更加溫和了,「必定是伺候的好,弟弟才會送過來。你派人送他回府吧,本王還有要事。」
那侍衛低頭稱是,一個眼色,自有人把那侯明帶回燕王府,至於燕王,他看了眼秦王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道厲色,轉身接過侍衛遞過的韁繩,也迅速離開了。
卻說那三公公,到了京郊大營,點起外廠一千人馬,由一個叫邵尹的帶隊,一行人等直奔揚州府。
沒日沒夜的趕了三天,一行人等在離揚州府不遠的城外停了下來。
三公公騎在馬上,瞇著眼盯著遠處的揚州府,嚴令上前送上清水,三公公抬手拒絕,嚴令小心翼翼的問:「大人,下一步?」
三公公冷冷的道:「派出去的人手有消息了麼?」
嚴令拱手回道:「已經收到回復,人已經找齊了,正護送到揚州府來。」
三公公點點頭,「邵尹?」
邵尹上前,「下官在。」
「你抽出二百好手,跟著進城,其他人等,城外就地紮營。傳咱家命令,不得擾民不得走漏風聲,違者斬。」
「下官領命。」邵尹下去點人傳話,三公公摸著腰間的劍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嚴令不好打擾,乾脆也跟著邵尹一起去忙活了。
就這樣還是耽誤了一兩個時辰,等三公公一行人等進了揚州府,已經是晚膳時分了。
揚州府的官員自然知道有奉皇命前來查案的欽差,還是內廠的人。他們心裡頭也打鼓,一窩蜂的湧到了張澤名張淵海這裡,他是兩淮巡鹽御史,就駐紮在城裡。揚州城裡大小官員,莫不以他馬首是瞻。
再加上揚州城裡那點小秘密,也是懸在眾人頭上的一把利刃,無人不膽戰心驚。
張淵海也是焦頭爛額,這邊要提防著欽差發現那點兒事,帝都那邊也是糟心事情一大堆。
直到前幾天他才收到消息,那王家子出事,下藥的居然是自己的嫡次女!他那嫡次女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串通自己母親,偷了自己的名帖指使別的御史彈劾秦王,就為了把王家那點爛事推到秦王頭上!蠢貨!一群蠢貨!還口口聲聲王家曹家張家三大世家名聲重要,那秦王無權無勢,到時候請燕王晉王出馬說合一下平息此事即可。
那可是皇上的兒子,是能隨便當替罪羊的麼!他那嫡次女果然是被她母親養廢了,若不是長女機智提前寫信通知他,他還蒙在鼓裡呢。
他一邊要寫信派人聯繫王家與曹家,一邊還要派人盯緊城內大小官員以防出漏子,幾天沒休息好了。不過,張淵海也不怕那兩家不幫他,要知道他也是握著幾大家族不小把柄的,惹急了他,就小心他做出什麼讓大家不愉快的事情了。
算著日子等了三天也應該到了,卻還不見人影,已經開始有人在琢磨著是不是這欽差只是來混功勞的,路上玩樂耽擱了?
正想著那,那邊守城門的士兵就來報告了,內廠副指揮使三公公到了。
即使眾人早知道是誰要來,但是聽到三公公的名字,還是多少有些膽寒。
內廠官職比其他地方簡單的多,一名內廠公,下設三位副指揮使。三公公就是其中一位,經他手進了東廠牢房的,可就沒見有出來過的。更別提這次三公公身負皇上親命,允他先斬後奏,不知多少人,覺得一覺起來,自己大概就會丟腦袋了。
內廠官職不高,因此還不需要張淵海這個正二品的去迎接三公公,但是他也在府內備好酒席,準備探探那三公公的口風。
誰知人沒等到,倒是等來了一個讓他勃然大怒的消息,那三公公帶了兩百人,直接圍了府學與揚州府衙門,所有閒雜人等統統趕出,要知道現在正是晚膳時分,多少人是端著飯碗給趕出來的。
在揚州城內如此囂張,是不把他這個右都御史兼兩淮巡鹽御史放在眼裡麼?
張淵海怒極,帶著一干官員與侍衛,擺出正二品的儀仗就去了揚州衙門。
門口果然圍著一群小吏與僕役,個個神色不安的站在府衙門口,個別手裡還端著飯碗。
而那府衙的主事官員,還是他們張家的一個旁支聯姻,姓楊。楊大人擦著汗過來稟告張淵海,「張大人啊,那三公公拿著聖上的腰牌就進來了,把下官等都趕了出來,下官不得不從啊。裡面已經被圍住了,」他隱秘的看了眼張淵海,「連太平間都被圍了,那七具屍首還在裡面呢,如今冰塊已經用完,怕是很快就要腐爛了,這還沒下葬呢,如何是好啊。」
張淵海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嚴肅的道:「本官已經知曉。三公公何在?」
「張大人。」
一個冷淡非常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唬了張淵海一跳,轉頭一看,就見一位身著內廠官服的太監站在身後不遠處。他心內一驚,居然無人知道他何時過來的,姓楊的的話也不知他聽到沒有。
三公公兩步走了上前,拱手行禮,「張大人,下官有禮。」
張淵海眼前一花,這才看清了三公公的長相,他是知道三公公長的好,只是長成這個樣子,不免……
張淵海不喜,再加上三公公年紀輕輕行事囂張,他就以為不過是一位以色侍人爬到上面來的小太監,種種傳聞怕是做不得真。
誰知三公公下一句話就讓張淵海心提了起來,「下官已經派人請了七位學子的家人過來認屍,張大人若是有空,明日不妨也一同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