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消息傳開以後,燕王,晉王,秦王率先趕往宮裡,皇上已經被送到了寢宮,如今太醫院所有的大夫都在寢宮內救治皇上。
秦王到的不早也不晚,最起碼,燕王和晉王都已經到了,而老八齊王還沒來。
遠遠就見一人站在宮門口,秦王殿下走了過去,那人回過頭,正是新上任的廠公大人。
三公公垂下眼簾,微微低頭躬身,「見過秦王殿下。」
秦王停住腳步,「三公公,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三公公沒有抬頭,嘴角微微勾起,「秦王殿下自然也是別來無恙。」秦王也沒有看向三公公,他只是遙遙看著前方,那裡是他父皇的寢宮,他的父皇如今正生死不明的躺在裡面,他們的前路依舊晦暗不明。
「入秋天燥人燥,人心不安,事情怕是會越來越多。」秦王喃喃的說了句。
「又與秦王殿下何干呢,殿下還是只管看著吧。」三公公也同樣低聲道。
秦王還想說什麼,卻被身後一個蠻橫的聲音打斷,「呦,這不是鼎鼎大名的三公公麼,怎麼,這就敢擋在父皇的寢宮門口了?」秦王側過身,果然是老八,齊王。
齊王已經苦逼了很長一段時間了,自打三年前他在父皇面前出醜,父皇就把他關在書房,找了好幾個先生教他唸書,念的他頭都大了,偏生母妃曹貴妃也不放他出宮,他連找他哥訴苦的機會都沒有。
時間久了,脾氣愈發不好。
如今父皇重病臥床,他才得以出現在眾人面前,偏偏頭一個碰見的,就是父皇的心腹,滿肚子怨氣一下子有了發洩的渠道。
三公公倒是不介意,照常給齊王殿下行禮,齊王依舊不依不饒,「怎麼,三公公,見了本王就這個臉色?不待見本王麼?」
三公公還沒開口,秦王倒先說話了,「八哥,您覺得現在這個時候,什麼樣的臉色合適呢?」
齊王語塞,不善的瞪著秦王,「老九,沒想到幾年不見,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秦王好整以暇,「自然比不上八哥被父皇派人精心教導來的伶俐。弟弟憂心父皇,先走一步了。」說完,轉身進去,與三公公擦肩而過,秋風吹過,衣角隱約纏綿,隨即分開。
齊王臉色爆紅,瞪著秦王的背影,臉上閃過一道陰狠,冷不防卻見旁邊的三公公正瞇著眼看他,依舊微笑,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他後脊發涼,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位看起來年紀輕輕比他還年幼的廠公大人,可以說是踏著別人的屍骨上位,手下不知多少冤魂。
他有點膽寒,卻也不願就此掉了面子,只能裝模作樣的哼了一聲,匆匆進了寢宮,找他五哥去了。
幾位皇子在寢宮的偏殿匯合了,就連一向不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德郡王也出現了,他來的最早,不過走不得路,是被人用軟轎抬過來的,如今坐在椅子上,恍若無人的抱著手中的暖爐。
燕王與晉王則坐的離德郡王有些距離,只是彼此之間也未交談。
秦王進來第一眼就見到了德郡王,看著大皇兄那張俊秀儒雅卻也蒼白的臉,他心中湧起的,是懷念。
沒錯,是懷念,在他還年幼的時候,母妃去的早,偶爾身邊人管不到的是,他就愛四處亂跑,就曾經無意間跑到了皇后那邊。
也不怪他,畢竟那時候皇后的宮殿看起來最大。
他小時候見過好幾次德郡王,在他印象中,大皇兄是個溫和卻知識淵博的人,會願意跟他說話也願意聽他說話,所以他後來去了好幾次。
可惜這事被他身邊的宮人告訴了父皇,父皇表面上沒說什麼,但是暗地裡卻讓宮人們看緊他不再讓他隨便亂跑,就這樣直到成年,他也沒再見過大皇兄。
還記得前世燕王登基的時候,皇后作為皇太后出席了登基大典,那時候皇太后看起來已經老的不成樣子,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不久宮內就傳來了德郡王逝世的消息,在德郡王死後,才被追封為楚親王。
腦中雖然瞬間閃過種種思緒,秦王卻沒有停住腳步,逕直走到了德郡王旁邊,「大皇兄。」
德郡王驚訝的抬起頭,見到秦王,微微露出絲笑意,「九弟來了,坐下罷。幾位太醫還未出來。」
秦王掃了一眼那邊的燕王和晉王,心中哼了一聲,在德郡王身邊坐下了。
一時間,偏殿中寂靜無聲。
此時帝都不知道多少人在盤算著籌劃著等待著,可惜他們等來的是天元帝甦醒的消息。
沒錯,天元帝醒了。
太醫院的幾位大人在寢宮中討論爭執了半天,險些出去拉幾位皇子評理,不過最後的理智還是阻止了他們,若是不小心扯到了那幾位皇子爭位鬥爭的話才是得不償失。最後關頭還是孫妙拿了主意,他堅持要進行針灸兵行險招把皇上救回來。
幸運,或者說實力在那裡,天元帝在他的針灸之後成功的甦醒了過來。
天元帝剛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迷茫,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清醒過來,他試圖坐起來,卻驚怒的發現怎麼也動彈不了,張嘴欲言,卻發現彆扭的很,說出的話嗚嗚嚕嚕的不太清楚。
旁邊的孫妙用他一貫的半死不活的聲音道:「啟稟皇上,您在御花園中了風,如今雖然已經清醒,只是……」孫妙有點猶豫要怎麼說,他雖然平時狂妄的很,卻也是要命的,這種時候一個說不好怕是就要掉腦袋了。
倒是蘇誠連滾帶爬的衝過來打斷了他的話,就見蘇誠雙眼通紅滿臉淚痕,「陛下陛下,您可醒了。若不是孫大人冒著風險給您下針,奴才真的真的……」哽咽住了。
天元帝想發怒,卻也知道如今狀況不對,拿眼睛看了孫妙好幾眼,孫妙忙道:「皇上您現在不能發怒!千萬保重龍體啊!」
皇上嗚嗚兩聲,孫妙彷彿聽懂了一般,湊上前低聲道:「皇上,您現在剛醒,可能口齒不夠靈活,臣開了方子,喝上幾天就無大礙。」
皇上又嗚嗚兩聲,孫妙把頭埋了下去,「皇上現在龍體欠安,還是請多多休息吧。」
天元帝無奈,只能閉嘴喝藥睡下。
倒是孫妙出了寢宮,就被聞聲而來的幾位皇子圍住,燕王和晉王還能做做表面功夫,齊王已經扯著孫妙嚷嚷了起來,「孫大人,父皇現在如何了?」
孫妙不動聲色的掙開齊王,「見過諸位殿下。」
齊王皺眉,音量沒有減小,「父皇現在怎麼樣了?」蘇誠那邊剛伺候天元帝睡下,就聽外面齊王嚷嚷,忙忙出來悄聲道:「皇上如今睡了,齊王殿下您輕點兒聲啊。」
齊王哼了一聲,卻直接被晉王一個眼神制止,他不甘的瞪了一眼蘇誠,轉頭繼續看著孫妙。
孫妙不亢不卑的道:「皇上如今已經清醒,不過龍體欠安還需更多調養,臣需要趕回太醫院斟酌方子,還請幾位殿下見諒。」
晉王忙道:「不敢打擾孫大人。」孫妙才轉身急忙忙的走了。
既然皇上已經醒了,幾位皇子也不打算在宮中多待,德郡王先行離去,他身子骨不好,坐了這麼一會兒已經有些臉色難看了。
另外三位開府的皇子也要在宮中落鑰之前離去,只是離開之前,晉王不放心這個經常惹禍的弟弟,猶豫再三,還是親自送到了曹貴妃這裡。
要說皇上出事,最心急的是皇子,但是最心驚怕是後宮的妃子們了,除了最終能登上太后的那位,其餘人等,膝下有個一兒半女的還罷了,若是沒有,就只能在這宮中角落,寂寞的渡過餘生,被人遺忘。
不過消息傳到長央宮的時候,曹貴妃正在練字,這等消息也沒能讓她的筆亂上一分,依舊穩穩當當寫完了手上的字,才擱下筆,怔怔的看著自己寫的大字。
她的字越寫越好了,這三年以來,皇上已經不怎麼來長央宮了,她的閒暇時間越來越多,不由得把閨中時候的愛好一一撿起,如今也練的有模有樣了。
其實在剛一開始的時候她並不擔心,她覺得,總有一天皇上會回來的,她自認為瞭解他。
只是,事實上,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皇上。皇上就如突然間成長了一樣,自從有了東廠,有了心腹,就不再需要她一個女人的建議了,她也想過是否耍些宮中妃子常用的小手段爭寵,但是她心底不願意,她自己的驕傲也不允許。
但是要說曹貴妃就此沉寂下去也不可能,她手上依舊有宮權有鳳印,她在宮中憑藉著曹家憑藉著兩個皇子,依舊是那個曹皇貴妃。只是,當她不再那麼在乎皇上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能過做的事情還有更多。
別的不說,東廠的勢力,曹家可是憑借她才能插手進去。
晉王帶著齊王來到長央宮的時候,曹貴妃正在沉思,晉王忽然晃神了一下,母妃似乎比記憶中沉穩了許多,這種轉變,大抵就是從父皇開始冷落母妃開始的吧。
晉王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齊王隨便打發到一邊,他來找曹貴妃也是有要事要說的。
齊王憤憤的被曹貴妃的大宮女玉釧帶到偏殿,他心中不滿許久了,還有一年就該到他開府了,如何現在母妃和五哥還把他當個孩子看,到底有什麼事情是不能當著他面說的!?
齊王恨恨的踢了一腳旁邊的花盆,玉釧抖了一下,連忙低下頭,齊王瞇著眼睛看了她一眼,忽然轉身往回走,玉釧忙喊他,「殿下,殿下。」一邊喊一邊試圖攔著他。
齊王直接一個耳光過去,打得玉釧一頭栽在地上,猶為不足,還踢了一腳,輕聲恐嚇道:「給本王滾!在攔著本王小心你的小命。」
玉釧疼的起不來,偏偏長央宮規矩森嚴,其他人無事不得亂走,她一時也找不到人去攔著齊親王、
齊王偷摸回到那邊的宮殿內,躲在窗下,就聽到他五哥一句話,「那兩個貴人如今在三公公手上,會不會被發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