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小廝興沖沖的來報信,本以為能得個大封賞,誰知道扎進來一股腦說完,這屋子裡反而靜了下來。
趙氏此時真有點緩不過來神兒了,這接二連三的大起大落,讓她不知如何反應是好。
還是芸兒悄悄提醒了她一句,「是不是告訴老爺知道?」那趙氏才猛的驚醒過來,站起身就要往外衝,「是了,得告訴老爺。」猛然又站住,回頭看看那小廝,自己有孫子了?是啊,自己有孫子了!彷彿突然有了主心骨一樣,趙氏不自覺的挺了挺身,世家大族的宗婦派頭又擺了出來。
她略抬起下巴,先看著旁邊礙事的庶子,淡淡說了句:「之恩,你也辛苦了,快回去吧。你大哥的事情不要多嘴,那大夫也不知道醫術如何,還要再請太醫院的大人過來看看才好。」
轉頭又吩咐旁邊的小廝,「去,跟管家說,就說我說的,讓人把老爺移到後院去,少爺不用動,先放著。走,芸兒,跟我去看看少奶奶。」
芸兒清脆的答應一聲,扶著趙氏出去了,那小廝也麻溜起來跑掉了,生下王之恩一人在房間裡,臉上陰晴不定,半晌,狠狠的啐了一聲,出去回房了。
那趙氏去看張淑蓮,一是為了勸她好好養胎,二來,也是為了探探口風,要說方禾最近吃的藥,那就是那次少奶奶叫來的大夫開的補腎的藥啊,藥方她也看過,普通的很,怎麼就能傷了腎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管家那邊正對著剛醒來的老爺愁眉苦臉,「老爺啊,那秦王府送來的人,還在門口呢,這長久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王大人有氣無力的擺擺手,「罷了,弄進來吧,交給少奶奶那屋去處理。方禾呢?」
管家小心措辭道:「少爺還在旁邊躺著,似乎傷了。」
王大人想問又有點拉不下臉來,只能哼了一聲。這時候小廝過來傳話,說太太讓人把老爺移到後院去,管家答應了一聲,找了好幾個人抬了軟轎,小心翼翼的把王大人送了過去。這邊送走老爺,那邊又趕緊吩咐人把門口的兩個女子請進來,到底也是少爺屋裡人,隨便派個僕役也不大好。管家叫人把少奶奶屋裡一個人稱李嬤嬤的,給請來了。
李嬤嬤慢悠悠的過來了,面色十分不善。她當時可是在自家少奶奶身邊的,從頭到尾聽了個全乎。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什麼阿幽,聽名字就不是正經女人。清苑,呵呵,根本就是個妓院。
那種骯髒地方出來的女人也想進屋,想都別想。
管家自然知道她這心思,也不多跟她磨嘰,直接說兩條,一,這人是秦王殿下送來的,敢不收?二,老爺都發話說進門了,你敢不讓進門?
李嬤嬤啞火了,不過轉臉她就哼了一聲,進門?那就進吧,待進了門,想怎麼收拾那還不容易。
這麼想著,她就跟著人去門口接人去了。
門口早就圍著好幾個人指指點點的了,這王家可是有名的世族,這門口突然孤零零的冒出了一輛馬車,這王家還大門緊閉,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啊。
突然間王家的門開了,出來幾個看起來有頭有臉的下人,幾個門房先是去去去的把看熱鬧的趕開了,那李嬤嬤才裝模作樣的過來,請阿幽姑娘下車。
馬車門簾掀開,先是跳下一個打扮利索的丫頭,衝著李嬤嬤微微一下行了個禮,「嬤嬤好。」然後轉身不動聲色的擠開了李嬤嬤,接了自己小姐下車。
阿幽原本在車上略瞇了會兒,這會兒下來,還有點暈,她一下車,就聽周圍暗暗的倒抽口氣的聲音,並不在意,只是藉著侍女青兒的手,走了出來。
李嬤嬤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阿幽也微微一笑回視她,任她打量。
李嬤嬤雖然面上一副不屑的樣子,心中卻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別的不說,那姑爺什麼德行她也是清楚的,就是好個顏色。這阿幽姑娘往那一站,就是個絕色美人兒。
人美不說,體態,氣質無一不好,她也曾經見過風塵女子,但是這阿幽身上,可是無半點風塵之氣的。
這女人,難搞。
李嬤嬤轉瞬間內心下了結論,面上什麼都沒露,只是哼了一聲,「跟我進來吧。」帶著阿幽進門了。
阿幽帶著侍女進了王家的大門,微微側頭看了眼身後,轉頭又義無反顧的直走了下去。
李嬤嬤當然不能在這節骨眼上,把阿幽帶回少奶奶的院子,乾脆把她往從前通房的屋子裡一送,得了,您就住這吧,好生待著別亂走。
阿幽和她的侍女也沒吵鬧,默默的就在這住了下來。
李嬤嬤轉頭回少奶奶的院子了,那趙氏正好來此探望少奶奶。
張淑蓮心情差的很,自己相公出去嫖妓,居然惹到了秦王府,色膽包天!她氣的不是秦王府送來的那個女人,爺們之間送個歌姬舞姬之類的也算常事,但是王方禾這女人是怎麼來!明顯是秦王不懷好意送進來的,誰知道是個什麼身份來歷!
她還轉悠著如何絕了相公的念頭,那趙氏就進來了,見她躺在床上,連忙一聲「我的兒」就撲了過來。
張淑蓮滿腦袋黑線,卻也只能打起精神應和著趙氏的噓寒問暖,那趙氏問著問著自己就哭了起來,還是看著張淑蓮哭,一邊哭一邊念「我苦命的兒。」
張氏覺得不對勁,「婆婆這是怎麼了?」
趙氏抽噎了半天,才說了王方禾現在的狀況。她覺得,這事她來說,總比她從哪個下人那裡聽來的好,畢竟她都勸慰張氏這麼半天了,張氏應該不會太激動了。
張氏的確沒激動,她就是有點蒙,這時候趙氏還在安慰她,那大夫說的肯定不對,咱再找個太醫院的大夫來看看云云。
張氏蒙在,沒想到堂堂一個男子,居然因為*的事情,弄得自己落到如此下場,實在是讓人噁心。
聽說王方禾有可能子嗣上有妨礙,她突然想到,這樣一來,那她肚子裡的,豈不是王家唯一的香火!?
給她診脈的大夫,是原本張家的人,那人已經告訴她,她這胎,極有可能是個男孩。若真是男孩,那王家後繼有人,她也有了依靠,至於相公,則再也不用擔心他會弄出一堆不知道哪裡來的庶子庶女來給她礙眼,或者弄出十個八個通房讓她煩心,如此想來,竟然也是不錯的?
這種想法實在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張淑蓮無法克制自己這麼想。
只是這樣一來,這事就必須捂得嚴嚴實實,否則王方禾的名聲壞了也就壞了,但有了這麼一個父親,她肚子裡的孩子該受多麼大的委屈!
不行,她得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
張淑蓮腦袋亂的很,各種念頭轉來轉去,險些沒聽清趙氏的話,她婆婆問她,「可知道少爺平日裡喝藥都是誰煎的,還有沒煎的藥沒有,方子藥渣可都還留著?」
聽到她婆婆的一連串問題,張淑蓮突然間冷汗下來了,她這才想起來,她相公如今躺在床上的一部分原因,還在她這裡!
那藥方子是她娘偷著給她的,還叮囑她,別的都不重要,孩子最要緊。她看這段時間相公在家被迫規規矩矩的,出門也是奔著那等不乾淨地方去的,那等地方的女人,就算生了孩子也沒有哪家會承認的。於是放心大膽的給相公用了。
果然沒用多久,她就有了孩子。她還打算給相公停了藥,這樣過了個把月誰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是誰知道就這麼湊巧,他相公居然受了傷!
張淑蓮面上一片驚訝之色,「婆婆問這個是做什麼?難不成是懷疑我這邊給相公用了不好的藥?」說話間,臉色已經變得嚴肅。
看在寶貴金孫的份上,趙氏連忙安慰張淑蓮:「兒媳說什麼呢,婆婆怎麼會不相信你呢,不過是看看有沒有小丫頭們煎藥偷懶,弄岔了藥性。」
張淑蓮身子一扭,眼淚撲簌簌就下來了,邊哭邊道:「誰知道相公哪裡吃了什麼藥,他好段日子都沒在家待著,天天大早上就出門了,媳婦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哪還能給相公送藥啊。」
趙氏倒是也聽聞了這段日子兒子的荒唐,也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在外面不懂事亂吃了東西,指不定就讓哪個狐狸精給害了。只能歎口氣,看看時辰,已經不早了。
趙氏起身,「兒媳先歇著吧,大夫開的藥好好喝,這段日子不用請安了。」趙氏還得去看自家老爺。她心裡多少有點怨氣,自家的孩子,如何動這麼狠的手,想想兒子現在受的苦,還有多半是來自老爺的,心裡就難受。
還有兒子,得吩咐人,大夫一回來上好藥,就趕緊抬回後院來好好養傷,還得勸老爺去請太醫院的大人好生給兒子看看,大抵是出於母親的直覺吧,子嗣有礙什麼的,她才不信。那王之恩就不是個好東西,他說的話,鬼才信。
趙氏剛剛離開小院,夏珠就接二連三的把屋裡院子裡的小丫頭們支使出去,另外的大丫鬟等也紛紛派去廚房等地方看著少奶奶的膳食補品和藥。
只剩下夏珠的時候,夏珠才臉色發白的來見少奶奶。張淑蓮此時的臉色也不好看,那藥的事情,只有她和夏珠兩個人知道,她指使,夏珠煎的藥。
見夏珠過來,張淑蓮一把攥住夏珠的手,語氣早不復之前的冷靜:「夏珠!夏珠怎麼辦?這事不能被人發現啊,發現我們都死定了。」
夏珠連忙安慰少奶奶,「少奶奶別慌,您現在肚子裡有小少爺了,您千萬不能亂啊。」
張淑蓮下意識點點頭,「不行,我不能亂。我不能亂。」
夏珠咬咬牙,「少奶奶,不行就讓奴婢就認了吧!奴婢一個人認下來!」
張淑蓮猛的坐直身子,「不行!你不能認!你若認了,必然會牽扯到我,這事兒掰扯不開!你不能認!」
夏珠也沒了主意,「那誰能認呢?」
張淑蓮瞇起眼睛,「少爺不是天天去清苑麼,誰知道在那邊吃了什麼,喝了什麼。」
夏珠瞪大眼睛,「少奶奶您的意思是?」
張淑蓮靠回了枕上,「這事兒,若是消停的沒傳出去,那就大家都好。若是傳了出去,礙了少爺的名聲,那說不得,就得有人背這個黑鍋了。」
夏珠臉色慘白,少奶奶這意思,難不成是和秦王殿下對上?那可是個皇子是個親王啊,怎麼行!她艱難的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的道:「少奶奶,要不,咱們推到那個阿幽身上去?」
張淑蓮漫不經心的道:「推到一個女人身上又如何,你覺得你家姑爺被個外頭不乾淨女人下了藥傷了身的名聲好聽?罷了,先看看我拿婆婆,捂不捂得住這件事吧,那到底是她兒子,不怕她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