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自那天之後,開順帝又在朝中下旨,為了給太上皇祈福,他特意加開恩科,還封了德郡王為楚王,准他開府出宮。
這旨意下來的時候,秦王玩味的笑了笑,這怕是二皇兄也心虛了吧,看來對於當年的事情,他知道也不少。
開恩科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就是不知道皇上想從哪裡下手了。
事情爆發的比想像中要快的多,著實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也讓秦王見識到了,開順帝到底是有些自己的底牌的。
有舉人到了大理寺,狀告常州府知府傅長青包庇冒名頂替的舉子,知情不報讓其去參加秋闈。
這位舉人正是那冒名頂替者的同窗,姓黃,字周元。這黃周元道,他與那同窗何明同樣是武進縣人,關係匪淺,但是這何明卻在今年一月得了一場風寒去了,他當時還為其寫了祭文。
誰知今年增開恩科,他去南京備考的時候,卻發現還有同樣名叫何明的武進縣舉子,大感奇怪不由得上門拜訪,卻發現那何明根本就是原本何明的弟弟何悅!
他大怒之下指責對方冒名頂替,卻被對方一口駁回,堅稱自己就是何明,手上有一系列的戶籍證明。
他拿不出證據來,只得上報給學政,學政經過查驗也告知他對方一切證明都是齊全的,他根本拿不出證據來。
那何明雖然與他相識多年,但是因為身子骨不好,縱然天資聰穎卻是個藥罐子。即使這樣他在告知提學學政之後也堅持考取了舉人。直到今年一月一場風寒奪取了他的性命。
他與何明只見過幾次,大多通過書信往來,但是同一個縣城長大,他自然是見過何悅的,如何認不出來他?他一怒之下就趕來了帝都大理寺告了狀。那何明明明已經逝世,為何身份戶籍沒有銷掉,能夠讓他弟弟繼續使用,這期間一定有問題。
此事被大理寺卿的周道有上奏的,秦王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下對方,不知道二皇兄何時竟然收攏了這麼一位。
果不其然,開順帝大怒。這是他政事上的頭一道旨意,卻爆出了這麼一件事情,他自然面子上過不去。
往日溫和的老好人形象早已蕩然無存,開順帝一把將折子甩到了吏部尚書宋沐宋清林那裡,「宋卿,給朕解釋一下,朕可記得常州府知府去年的考評可是上上,他哪裡來的上上!?」
吏部尚書宋清林,正是晉王妃的父親,他臉色蒼白的出列跪下,聲音不大卻很堅決:「啟奏皇上,臣與常州知府傅長青乃多年同窗好友,知之甚深。臣相信他是做不出來這種事情的,還請皇上明察。」
開順帝反問了一句,「那是朕不明是非了麼?」
宋清林還想再說,卻被秦王打斷了,他出列道:「皇上,此事不過是那舉子片面之詞,其中疑點頗多,不如先行查明如何?」
開順帝勉強忍了回去,「秦王此話何意?」
秦王微笑了笑,特意掃了一眼旁邊的晉王與曹大人,然後才道:「此事事關重大,東廠一直有監察百官的義務,為弟願意親自去查個明白,給皇上一個交代。」
話音未落,就被晉王打斷,他皺著眉頭道:「多大點小事就要跑到常州去,讓常州府知府上個折子自辯不是更好。」
晉王似乎對皇上並沒有該有的敬意,也難怪,要知道這會皇上的位置還不穩當,說不定什麼時候這位置也能輪到他呢。
皇上似乎平復了心情,還是未登基之前那副老好人的模樣,他給自家兩個兄弟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老五老九不要吵。朕看此事也先用不到九弟出馬,就讓那傅長青上個折子自辯吧,把這事解釋清楚。」
宋清林一口答應,在他看來,此事甚為簡單,至多不過是好友失察,辨個清楚也就罷了。
誰知道七日後,傳來的並不是傅長青的折子,而是他畏罪自盡的消息。
這下子朝堂上的氛圍就詭異了,按說此時的宋清林應該自慚自己信錯人,但是這位卻依舊在朝堂上上了折子,歷數傅長青上任以來的種種利民舉措,種種政績,堅稱好友不是這等不負責任之人,好友定然不會畏罪自殺。
這下子連皇上的啞然了,他之前倒是有聽說吏部尚書是難得的清廉之人,在清流中十分受到敬重。但是他在朝中多年,見多了道貌岸然之人,以為這位也是如此。誰知,這竟難得是一位清流呢?
但是,宋尚書再無辜,他也不願破壞自己的計劃,吏部尚書這個職位太重要了,他必須拿到手。大不了,聽說這位有個兒子,大不了以後補償一下罷了。
想到這裡,開順帝無視跪在地上不斷祈求的宋尚書,拂袖離去。
秦王府。書房外。
如今天氣漸暖,石榴已經開了花,秦王乾脆下了帖子給德郡王,哦不應該是楚王殿下過府賞花。
若是天暖,楚王也是願意活動一下,不過之前一直在宮中出不來,如今算是自由了。
楚王膝蓋不好,當年那一場罰跪讓他從此膝蓋受傷,多是侍衛抬著軟轎進出,如今出入秦王府自然不好如此,還好秦王替他準備了。
楚王機那裡的時候,秦王在半躺在屬下的榻上,姿勢頗為豪放,旁邊是小三子正在一條案前泡茶。秦王愛喝茶,小三子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了一手好的泡茶技術。
見楚王進來,小三子起身行禮,秦王放下架在額頭上的手,見到是他,也沒動,不過是隨意打了聲招呼,按說這種怠慢的態度一般人都會生氣,偏偏楚王卻覺得很是親切。
小三子早就備好另外一張軟榻,還仔細的備好了防寒的褥子軟墊與毯子,楚王會心的笑了笑,在自己的侍衛幫助下舒服的靠了上去,不禁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結果小三子送上來的茶,楚王不禁感歎,「九弟這日子未免過的太悠閒了一些。」
秦王笑,「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
楚王目光放空,輕聲符合了一句,「誰說不是呢。」
二人一時間沒有說話,微風徐徐,只有小三子泡茶時的水流聲不絕於耳,讓人心情舒暢。
不過如此舒適的場景中,兩個人準備談的話題卻並不簡單的。
秦王敲著手指,問道:「如何,大皇兄,可清楚了?」
楚王握緊手中的茶杯,定定的看著茶杯中水波蕩漾,過了許久,那水波平穩才道:「知道了,又如何呢?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能做什麼了?」
秦王挑眉,示意小三子坐他旁邊休息一會兒,才道:「大皇兄想必是不甘心的。」
楚王冷笑一聲,說話不由得有些尖刻,「自然不甘心,不過為兄不過是個廢人,連站起來都做不到,還能做什麼?」
秦王沉默了,似乎想起了前世那困在宮中不甘死去的大皇兄,心情一時也不免鬱鬱,小三子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指,「殿下,茶冷了,不如換一種茶試試?」
秦王不由得微笑,是的,現在情況已經不同,如何換不得另外一種方式,他看向楚王,「大皇兄,站不起來又如何,您難道還需要親自去做什麼事麼?」
楚王溫柔的笑了笑,他的長相隨了如今的太上皇后,是真正的君子如竹,道:「聽聞九弟向來是個不願意賣關子的人,此時何必囉嗦呢,不如直說吧。」
秦王半直起身子,目光炯炯,「既然如此,那我們開門見山。弟弟作為東廠都督,若是一直待在帝都,那麼這帝都的形勢怕是會僵持下去,這樣就太無趣了,所以弟弟需要一個能夠坐鎮帝都之人,讓弟弟我能夠出去活動一下。」
「那麼為何是本王呢?」
秦王直言不諱,「一,大皇兄你與那雙方都有仇;二,大皇兄你實力太弱,本王自信還不至於被反水。」
楚王一聽,竟然笑了,「的確如此,本王似乎不答應都不合適了,畢竟勢力太弱,若是哪天真出了事都保全不了自身。」
秦王低頭,抓過小三子的手掰著他的手指玩,小三子面無表情的任他玩。
歇了一會兒,楚王又開口了,「那麼秦王能給為兄我什麼東西呢?」
秦王抬頭,「大皇兄有何願望?」
楚王抬頭看著藍天,半晌,才笑道:「本王一直有個心願,能夠去到邊關,看看那邊的天地,若是能埋骨邊關則是最好不過了。」
秦王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但是很快又掩飾了過去,他思考了半晌,點頭道:「一切結束之後,自然如皇兄之願。」
二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何為一切結束。
楚王又溫柔的笑了笑,「不知道九弟如今想做什麼?」
秦王繼續玩著小三子的手指,不顧二人早就沒茶喝了,道:「宋尚書的事情怕是沒完,弟弟我怕是要跑一趟了。」
楚王頷首。
恰如秦王所說,此時的宋尚書依舊堅持希望皇上能夠徹查武進縣之事,皇上不理他的奏折,宋尚書就直接進宮跪在外書房求見皇上。
開順帝不僅無視他,還下旨要求南京的官員取消掉何明此人的考試資格,使一切務必驚動眾人,影響本次考試。
宋尚書的堅持,也帶來一系列不良的後果。首當其衝的就是晉王妃。
晉王早得了他舅舅的指示,得知那常州府之事有張家的手筆在,未免被皇上得知藉機削弱世家勢力,此時務必就此了結為好。偏偏那宋尚書不識相,
晉王妃正在房中給自家的兒子做針線,就見晉王怒氣沖沖的進來,冷面坐下,還一時摸不著頭腦。
就見晉王冷冰冰的道:「你回娘家探親,告知你那父親,要他務必要識時務者為俊傑,凡事點到為止。」
晉王妃心中一驚,待想問什麼,晉王已經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