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續前緣】
和往年相比,今年宮中的冬至之夜冷清許多。因為皇上如今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於是這一晚,並沒有安排任何活動,只點亮所有宮殿的燈。
亥時四刻,在墨澈的坐鎮下,宮裡嚴加戒備著。
「墨澈。」
一瞧見尉遲粲到來,他略微鬆了口氣,連忙起身。「墨澈見過二皇子。」
「什麼二皇子,跟你說過多少遍,叫二哥就好。」尉遲粲沒好氣地道,走到他面前。「發生什麼事了?聽說你昨兒個就一直派人找我。」
他不答反問:「你沒有帶兵馬進宮吧?」
尉遲粲忍不住雙手環胸。「衝著你一句話,我沒帶任何兵馬,不過我很好奇,為何你會猜到我要帶兵馬進宮?」
墨澈黑眸微縮著。「我得到消息,今晚有皇子將造反。」
「跟我得到的消息一樣,那你還要我別帶兵進宮?」
「有詐。」
「詐?」
「這會是個計中計,有人在幕後操控,只要帶兵馬進宮的,一律被視為叛變,所以我才要你別帶一兵一卒進宮。」
「你哪來的消息?」
「不能說。」他現在的佈局,全部是接照雅君說過的情形在走,一方面派兵部署在東西兩門,同時杜絕粲被捲入宮變風波裡。
「這麼神祕?」尉遲粲抿了抿唇。「大皇兄也是天天對我耳提面命,不管我聽到任何消息,都別輕舉妄動。」
「是嗎?」他低吟著,忖度自己到底該不該去向大皇子共謀對策。
可是時間已經逼近關鍵時刻,這時候他不適合離開崗位。
不過,既然肅會對粲幾番提醒,就表示他已經掌握一些消息,那麼……關於下毒的事,他沒跟他提過,不知道他是否有同感。
「你在想什麼?」
「我……」他忖了下,問得極為漫不經心。「二哥,如果你要對一個人下毒,會用什麼方式,下得神不知鬼不覺?」
「我沒經驗耶。」尉遲粲不禁失笑。「不過要下得神不知鬼不覺,首先,被下毒的人肯定對下毒的人沒有防心才有辦法吧。」
雅君說,冬至當夜,皇上即將死去,可是她並未提及是誰下的手,能夠讓皇上沒有防心的,絕對是他最親密的人……
「你到現在還在想這事?別想了,我跟大皇兄提過,他派人查了,每回父皇用膳時,不管是誰在伺候著,必有御醫在旁試毒,當三弟陪父皇吃夜宵時,更是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著,而且每道膳食大皇兄都派了眼線在御膳房盯著,不可能出任何差錯的。」
「是嗎?」墨澈皺緊眉頭。
難道是雅君記錯了?
原本他打算要問御醫,可是怕打草驚蛇,他便打消念頭……不過,肅會做出防備,那就意謂他也有相同的懷疑……
「這什麼東西,這麼特別?」
墨澈來不及阻止,尉遲粲已經快手抽掉他頸上的圍巾。
「欸,這上頭好像有字……」
他抬眼望去。圍巾拉開,中央部位顏色較沉,仔細一看,竟織著三個字。
「進寢殿?」尉遲粲唸著。「這是什麼意思?」
墨澈想起她說要拿起來瞧一瞧。「這時間,誰會在皇上寢殿?」他突問。
「這時間……三弟要是有空的話,都會陪父皇在寢殿裡用膳。」
「糟了!」他立即朝外奔去,向門口侍衛道:「聽令,帶一隊衛兵前往三皇子的德興殿,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
墨澈足不點地地朝前奔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尉遲粲追在他身後問著。
他沒有回答,直朝皇上寢殿而去,來到殿外,通傳太監立刻向前一步。
「墨大人急忙前來,所為何事?」
「三皇子是否在寢殿內?」
「是,需要奴才通報一聲嗎?」
「墨澈,你跑到這來做什麼?」尉遲粲遲了一步才到,氣息微亂地往他肩上一靠。
「奴才見過二皇子。」通傳太監必恭必敬地行禮。
尉遲粲擺了擺手,還沒開口,寢殿大門已經打開。
「二哥?墨澈,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沒錯過尉遲禦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詫,墨澈淡聲說:「啟稟三皇子,臣聽二皇子提起皇上龍體有恙,所以前來探望。」
聞言,尉遲粲揚起眉,但選擇不戳破他的謊言。
「那就進來吧。」尉遲禦轉身走進裡頭。
「謝三皇子。」
墨澈欲踏進寢殿內,尉遲粲輕扯著他,以眼示意地問他到底想做什麼,他一雙沉眸眨也不眨地瞅著殿內,尉遲粲明白答案可能得自己去找,便鬆開手,與他一起踏進寢殿。
看著睡在龍床上的皇上,墨澈濃眉攢緊。
他不過幾日沒見皇上,皇上竟已病容枯槁,像是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確實是看不出中毒的跡象,但此刻,他選擇相信雅君,所以他心裡有了大膽的假設。
「三皇子,皇上看似病得極重,怎麼你還陪著皇上吃夜宵?」墨澈看著皇上唇角的湯汁,再看向擺在床邊花架上的一碗湯。
「墨澈,你這話問得古怪。」尉遲禦低笑著。「你問御醫,皇上是否已一日夜沒有用膳?本皇子正想辦法灌一些藥膳湯汁,好讓皇上有些體力,而且這碗湯,是御膳房送來的,有什麼問題嗎?」
墨澈看向站在床頭的御醫,他還沒開口,對方便已道:「情形的確如三皇子所言。」
尉遲粲的視線在三人間來來回回。
他現在總算知道墨澈想做什麼,可是他剛剛也跟他說過,三弟總是他一口又一口地吃著,要是那湯有問題,三弟早就也中毒了。
他滿腹疑問,但他相信墨澈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也就不急著出聲介入。
「御醫,皇上的病情似乎是一天比一天還不樂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沉聲問。
御醫誠惶誠恐地道:「下官不才,找不出皇上的病因,罪該萬死。」
「可是……」
墨澈突然拿起擱在花架上的湯。「要是這湯裡有毒,你能否驗出?」
「這……剛剛已經驗過,銀針並沒有反應。」御醫不知所措地看向房裡兩個皇子。
「所有的毒,銀針都驗得出?」
「不……」
「墨澈,難不成你現在是在懷疑我?」尉遲禦沉聲質問,臉上的笑意早已盡。
「是。」墨澈抬眼望著他。「下官大膽猜測,皇上非病而是中毒,但皇上所有膳食皆是從御膳房所出,而且都經過御醫試毒,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將毒粉塞至牙間,經過你一口皇上一口……毒慢慢地混入湯中,一日一回,情形逐重。」
「放肆!你以為你現在是跟誰說話?」尉遲禦重喝著,眉目冷凝。「你可知道你現在的行徑是在誣陷本皇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和你一起成長……難道在你心裡,我是心思如此歹毒的人?」
墨澈抽緊下顎,沉默以對。
他也不想相信……可是,他並非盲目地相信雅君的說詞,而是禦的神情出現破綻,讓他證實他得確心狠手辣地策動計謀。
「二哥,你也不相信我?」尉遲禦轉問他。
「這……」尉遲粲為難的皺著眉。
一個是親弟弟,一個是至友,他不知道自己該相信誰。
「下官建議,延請宮外大夫聯合診治皇上,而且這段時間勿讓三皇子再接近皇上。」墨澈聲色俱厲地道:「如果查證之後,是下官錯怪三皇子,下官自請入獄,聽候刑部裁決。」
「你……好!到時候要是證明本皇子的清白,你莫怪本皇子不念舊情,秉公處理!」
「不用那麼麻煩,我現在就可以秉公處理,讓你心服口服!」
殿門突然被推開,尉遲肅風塵僕僕而來。
「大皇兄,你是上哪去了?」尉遲粲走向他。
尉遲肅沒理睬他,大步走向床邊,旋即從懷裡取出了兩只小瓷瓶,將其中一只打開。「粲,拿水來。」
「好。」尉遲粲立刻倒了杯茶送上。
他接過手,倒入瓷瓶裡的粉末,稍微攪拌了下,往床邊一坐,扶起父皇,小口餵入他口中。
「大皇兄,你這是在做什麼?」尉遲禦神色微變。
「待會你就知道。」
待皇上喝完,不一會,雖說人未轉醒,但青皇的臉上出現些微紅潤。
尉遲肅站起身,朝他笑得邪氣,提起手中另一小瓷瓶。
「禦,這是我從宮外找來的毒藥,無色無味,銀針驗不出,每日只要食以一三撮,便會出現類似風寒的症狀,要是持續服用,很快就能登上西方極樂世界。」
「大皇兄,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尉遲禦笑著,拳頭卻緊握著。
「你儘管不認罪,我說過我會讓你心服口服。」他看向御醫。「藍御醫,麻煩你診一下皇上的脈,看皇上的脈象是否比較穩定。」
藍御醫趕緊向前,握起皇上的手診脈。「回大皇子的話,確實比較穩定了。」
「這麼說來,皇上並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嘍?」
「回大皇子的話,確實是如此,就算是靈丹妙藥也不可能有其奇效,除非皇上是中毒,剛才服下的則是解藥。」
「就算如此,也不可能就此將我論罪!我可是陪著父皇一起吃夜宵,要是父皇中毒,那麼我也會中毒。」
「不,只要你事先服下解藥,你自然不會毒發。」尉遲肅端起湯碗。「但如果我喝下這碗湯,出現一模一樣的中毒現象,就足以證明你確實下了毒。」
「等等,就算要喝也是我喝。」尉遲粲趕緊搶過手。
「不需要以身試毒,下官已派人包圍德興殿,只要從殿裡搜出同樣的毒藥,就能將三皇子論罪。」墨澈沉聲道。
尉遲禦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竟然背叛我……你忘了誰才是你的兄弟?!」
「那你就知道,要拿你治罪,對我有多煎熬!你不該弒君的,這是大逆不道的罪行!」當雅君說他是幕後主謀時,不管她說再多,他還是不願相信,私心企盼他不過是被利用罷了,主謀另有其人,可如今……事實已擺在面前。
「誰讓他要傳位給大皇兄!我不甘心!我才是嫡長子,是皇后所出,為何皇位竟是給了他!」
尉遲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就連尉遲粲也嘆聲連連。
「墨澈,將他押往刑部。」尉遲肅淡道。
「是。」墨澈往前一步,將他拘住。
「你背叛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尉遲禦突然笑得猙獰。「再等一會,你們一個個也逃不掉。」
墨澈黑眸痛縮,悲傷自己竟沒有察覺他已改變如此多。「不會的,我已經加派兩衛營的兵守住四大城門,尤其是在東西啟門各佈下一萬大軍,就算是四皇子、五皇子率軍前來,也進不了宮門。」
「你……」他震愕不已。
「走吧。」
「好你個墨澈……」他放聲大笑著。「是那個女人對不對?我真後悔讓她踏進都督府……現在除去她,雖然為時已晚,不過至少本皇子黃泉路上不寂寞。」
他發現墨澈開始壞疑父皇的病不單純是從那個女人出現之後,為了不讓他的計劃生變,他早就不打算放過她。
墨澈神色一凜。「你……」
「你膽敢背叛我,我就要你嚐到加倍的痛!」尉遲禦笑得張狂,像是已瘋癲。
他心頭抽得死緊。
尉遲肅吩咐,「墨澈,你先去吧,這裡交給我!」
他立刻鬆開對尉遲禦的箝制,足不點地地朝外狂奔而去。
***
入夜之後,侯雅君在都督府的中庭涼亭裡來回團走,她恐懼不安無法入睡,不停在心裡祈禱,直到夜深,她聞到一股古怪的油燒味。
順著油燒味,她朝後院僕人房走去,卻驚見幾棟建築起火,在風的助長下火勢蔓延得極快。呆愣一瞬,她立刻拔聲喊著,「失火了,快來人!」
她奔向井旁,打起一通水,脫下外衫沾濕,再將水往身上一淋,冷得渾身直打哆嗦,她也咬牙忍住,頭上罩著外衫,拔腿就往僕人房跑去。
侯雅君抬腿踹開著火的門板,大喊,「快,趕緊出來!」
丫鬟一個個睡眼惺忪,但一瞧見大火,立即清醒過來,卻不知道要往哪邊逃。
「往這邊,快!」她拿著濕外衫,罩著兩個丫鬟先往外跑,再跑回去,多次往返,終於將丫鬟全數救出。
此刻,府中侍衛和慕總管也已趕到,加入滅火的行列。
「女眷先往外走。」慕總管指揮著,「中庭一帶也著火了。」
聞言,侯雅君立刻拔腿朝中庭跑去,果真瞧見主屋也已燒起。
這怎麼成?墨澈他娘的遺物還在他房裡……想也沒想的,她衝進已經著火的房間,裡頭著火,卻異常的黑暗,教她只能憑記憶摸索百寶格的位置。
等她好不容易找到琉璃手鐲,回頭要離開時,屋頂橫樑被燒得斜落倒下,擋住出口的方向。
她心裡恐懼著,但她強迫自己冷靜,尋找其他出口,然而窗口也都著火,她已經無路可走。
怎麼辦?她緊緊拽著琉璃手鐲,不斷地左右觀望,就怕屋頂承受不住火勢整片摔落。
難道說,她注定逃不過一死?
正忖著,門口方向傳來巨響,嚇得她抱頭蹲下,然後她聽到有人喊她。
侯雅君驀地抬眼,煙嗆得她幾乎喘不過氣,火勢烘得她快張不開眼,可是……黑暗中,他踩過火焰,來到她面前,像個戰神散發著光芒,照亮著她的黑暗。
就像在布坊那一次,他強悍而驍勇地踩過怒焰,走進她心裡。
「墨澈……」她撲進他的懷裡。「你沒事了?!」
他抱著她離開房間,外頭已有侍衛列隊滅火。
將她帶到安全地帶,確定她安好之後,他才惱聲咆著,「妳為何明知道房間著火還跑進去?」
「我……」她扁著嘴,取出她緊拽在懷裡的琉璃手鐲。「我想幫你把手鐲拿出來啊……這是你娘的遺物,要是被火燒壞了怎麼辦?」
墨澈不禁動容。「妳……傻瓜,一個手鐲怎麼比得上妳重要?」
「重要,因為我還等著你把手鐲戴到我手上。」這是他給的定情信物,是那一夜,他給予的承諾。
他拿起琉璃手鐲,輕輕地套進她白潤的手腕裡。
「墨澈?」
「別再讓我為妳擔心受怕,一次就夠了。」
「你……」侯雅君喜極而泣,緊緊地抱著他。「墨澈,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我知道。」
她說的未來,不在他的記憶中,但是他知道,她愛他。
***
翌日,皇上清醒過來,在得知所有事之後,怒極下令將三位皇子處斬。
但許是這次的宮變對他打擊過大,鬱鬱寡歡的他終究在幾個月後駕崩。
於是,尉遲肅正式登基為帝,而尉遲粲則受封為頤親王,墨澈加封為千勝侯,賜侯爺府一座。
在墨澈喬遷之日,也一併迎入侯雅君這美嬌娘。
這些歷史和當初侯雅君所說的有些出入。
「因為我已經改變歷史了。」
她是這麼告訴他的,他至今仍難以理解,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愛他。
「因為你先愛我的,所以現在換我來愛你。」
她的說法總是令人參不透,可是因為她的愛,讓他嚐到爹娘之間的情愛,覺得生命是非常值得珍惜的。
她的愛並感染著他,讓他覺得只要一刻沒見到她,就會嚐到她說的相思滋味。
他懷疑,她對他下了蠱,否則相思怎會如此難捱?
下朝之後,他無視粲的訕笑,趕回府中,瞧她和府裡的丫鬟忙碌製衣,那笑靨深深牽動著他。
唯有一點,直到現在,他還是很難接受,儘管她說,那不過是基本禮儀罷了。
好比眼前--
「多謝皇上!」侯雅君整個人撲到尉遲肅的身上。
「侯雅君!」他吼著,怒不可遏。
真教人不敢相信,她竟可以一再地當著他的面撲到其他男人的身上!
另一個在場的男人也低聲罵道:「皇上,自重!」
「你吼那麼大聲做什麼?這是皇上耶。」侯雅君沒好氣地瞪他。
「是誰都一樣!」他一把將她揪進懷裡。
「喔,千勝侯這麼火冒三丈,難不成是要休妻了?那好,朕的後宮正空虛著,很歡迎雅君入主。」尉遲肅笑得邪氣。
她也笑瞇了眼。「這樣好嗎?我怕有人會發火。」說著,她目光掃向臉色已經變得鐵青的頤親王。
尉遲肅不由得微瞇起眼。「朕……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
「是呀,我也不喜歡太有心機的男人。」侯雅君笑咪咪道。
但話對話和眼波流轉,看在墨澈眼裡,只覺得這兩人根本就是在眉來眼去,不過在他還未下達逐客令前,尉遲粲已先將尉遲肅給擄走。
侯爺府的大廳裡頓時只餘兩人。
「侯雅君……」墨澈幾乎快咬碎牙。
「幹麼那麼生氣?皇上特地賞賜我一匹布耶,我一時開心就……」總不能要她點明,他們尉遲兄弟是兄有情弟有意,兩個人其實有一腿吧……她撲人也是看對象的。
「不過就是一塊布罷了。」
「這不是普通的布,是姑絨耶。」這是很高級的羊毛編織出的,是非常珍貴的布料。
「就是布。」墨澈臉色鐵青。「我警告過妳了,妳要是膽敢再犯,我不會輕饒。」
她是累犯,而且不管他好說歹說,這壞習慣還是改不了。
「好嘛,我答應你,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你別生氣了嘛。」她在他身上磨蹭著。
通常這撒嬌祕技一出手,都能讓他鋼鐵化為繞指柔,但是這一回她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從今以後,妳不准再給我踏進裁房。」他發現,打一開始讓她進入裁房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咦?」
***
墨澈向來言出必行,翌日立刻派兩個丫鬟盯著她,只要她犯錯,他便罰丫鬟。
他太清楚她的個性,絕不會讓丫鬟為了她受罰。
幾日之後,她開始變得落落寡歡,見他回府也不迎接。
墨澈狠足了心,視而不見。
再幾日,他一回府,房門一開,他一怔,立刻關上房門。
「歡迎侯爺回府。」侯雅君伏地迎接他。
「妳這是在做什麼?」他瞇眼瞅著她身上單薄的涼衫。
那涼衫是霧紗裁製,色彩豔紅,但質地薄透,可見她底下只穿著奇怪的貼身衣物,像是布料縮水的抹胸和褻褲。
她坐直身,讓他清楚瞧見那特殊抹胸將她的酥胸擠得呼之欲出,再見她娉婷起身,那褻褲只有三分之一的布料,她轉身翩翩舞動時,可見唯有一條絲帶繞過股間,勾勒出她渾圓的翹臀,他不禁喉頭發緊。
「侯爺,喜歡嗎?」她整個人貼了上去,吐氣如蘭。
「妳在幹什麼?」他的呼息漸重。
「教你怎麼脫呀。」她拉著他的手撫上她的腰際。「這裡有絲帶,往旁一拉,就可以脫掉了……你要不要試試看?」
這是她設計的比基尼式內衣褲,深V的設計加上誘人的丁字褲,就不信他這個假道學會無動於衷。
「妳在胡說什麼?天色都還未暗,妳……」
侯雅君像蝶般地翩然舞去,拉下窗子和門簾。「這樣子,天色不就暗了?」她回頭嬌笑著,輕解紗衫,露出她引以為傲的軀體,跳著令他瘋狂的豔舞。「侯爺,你真的不要嗎?」
熱氣直往下腹竄去,但他仍死守著原則。
「別以為這麼做,我就會讓妳去裁房,讓妳再見皇上。」他已經受夠她一收到絲線布料,就開心地往皇上身上撲去。
不想罵她像個蕩婦,可是她……還真像個蕩婦。
沒想到他這個假道學竟可以無視她的魅力,侯雅君嘴角一垮,好不挫折地往床上一坐。
「你知道我喜歡裁縫嘛,收到一些特別的絲線和布料,當然會很開心啊,要不然,你讓我自己弄家布坊……」話出口的瞬間,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我知道要跟誰合作了。」
「誰?」墨澈瞇起眼。
「常家。」她好笨,怎會把青雲和瑞英給忘了?
她改變了歷史,那就代表他們都還活著呀。
「哪個常家?」瞧她一臉喜出望外,他的臉更臭了。
她笑盈盈地抬眼,瞧他走到床邊,她站起身,捧著他的臉親吻。「侯爺,只要你答應我和常家合作裁縫事業,我就保證絕對改掉壞習慣,而且我還會設計更多的花樣……你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身上穿的這套?」
他撫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試著拉開絲帶。「布料太少……」他粗嗄地喃著。
「太少嗎?」
「不過……方便。」他將她壓上床,抽開絲帶,輕柔地推開布料,愛撫著她柔嫩的花核。
她笑嗔著。
瞧,假道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