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他們到達酒店之後，安排好入住事宜。那個接機的司機就先回去了。約好時間，等下午五點的時候來酒店接他們去飯店。錢前在那邊已經訂好了位子，開機之前先約著幾位主要演員吃頓飯。

　到酒店之後，陳子昂也沒去餐廳吃午飯，直接在房間里叫了餐，就打開電腦開始關注上午發生的新聞。

　果然，早上機場的圍追堵截的視頻已經被發到了網上，但是卻是一些圍觀的旅客拍攝的，畫面並不清晰，並且還抖動著。壓根看不清是什麼。就和那些偽造緋聞視頻一樣一樣。除此之外，還有零星幾個小媒體也發布了采訪視頻。相比之下，他們發布的視頻畫面就清晰得多，並且還配有各種文字解釋。但是也並沒有引起多少注意。

　陳子昂是有點好奇，這個情況他不覺得奇怪，畢竟這幾家媒體影響力並不大。只是當時在場的一些媒體大牛竟然沒有及時跟進，放出消息，才是令他奇怪的事情。這不能說對他們是不是有益，但總是透著點奇怪。陳子昂都覺得，是不是有什麼人給媒體施壓了？

　正在這時，房門被敲響。陳子昂一開門就見到厲榮澤站在門外，“我要和你談談。”

　陳子昂心里一訝，馬上後退了一步，把他讓了進來。

　陳子昂住的是一個套間，進來首先是一個起居兼會客區，一米多的輕質隔牆之後，才是寬大的床。

　厲榮澤走進來之後，就坐在了靠陽台一邊的沙發上。陳子昂先是從電腦前把手機拿了過來，也跟著坐下。

　“你要和我談什麼？”他一邊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一邊首先問道，不等厲榮澤開口，就又說道，“剛好我也想要找你談談。”說完剛好手機一震，他馬上低頭點開了短信。

　“咚咚”兩聲，厲榮澤忽然屈指在玻璃桌面上敲擊了兩下，然後收回胳膊，靠在沙發背上，雙臂舒展，“子昂，你也發現我的狀態有點不對勁了吧？”

　正在看手機屏幕的陳子昂現實下意識點了點頭，隨即“　當”一聲，手一滑金屬機身的手機落在桌面上，他馬上抬起頭——

　“你說什麼？”

　陳子昂忽然聲音一壓，有點嚴厲的反問道。

　厲榮澤表情平靜，和他這幾年來的一貫風格並無不同，他靠坐在單人沙發上，雙腿交疊，手臂舒展，看起來似乎很放松。但是他穿插在一起的手指，卻非常用力。

　“你沒有發現我最近，狀態很不正常嗎？”

　陳子昂緊緊盯著他，“你……你記得我了？”

　厲榮澤看著他，“我當然記得你。”

　陳子昂覺得自己呼吸都收斂了一下，“那……方婪呢？”

　厲榮澤目光先是微微一落，隨即又說道，“我當然也記得方婪。”

　陳子昂一僵，覺得自己表情一定一瞬間裂掉了。

　他狐疑的注視著對方，一時之間不知道要繼續說些什麼。

　厲榮澤像是在斟酌著什麼，一時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他還是首先開口，“子昂，錢導那邊怎麼說？”

　“哦，”陳子昂先是遲疑了一下，如果不是厲榮澤問起，他是不準備詳細把這些告訴給他，陳子昂覺得他如果把這些告訴給段松會更有意義。沒想到厲榮澤會主動問起來，他也就馬上說了。說完之後，他猶自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索性問道，“你現在是怎麼想的，關于方婪。”

　厲榮澤坐在沙發上，他的背後就是落地玻璃門，門外是一個懸挑出三米的木地板室外陽台，陽台之後，漫無邊盡的純透藍色，被一條細細的白線分成兩半，一半是天空，一半是海洋。

　“我也……不知道。”他微微低著頭，說。

　陳子昂愣住，他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一個答案。

　“那……在機場的時候”陳子昂追問，“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純碎炒話題嗎？”

　“倒也不是……”厲榮澤短短說了句，忽然站起來，走到陳子昂打開的電腦前，彎腰看著，“視頻還沒放出來？”

　“哦，還沒！”

　“晚上錢導的飯局，你把段松也帶上吧。”

　“可以。”陳子昂答應過來。

　但是馬上，他就郁悶極了。這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真特麼不爽。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有點跟不上。

　厲榮澤這是怎麼了。

　他忽然想到一個什麼，馬上站起來，抓住這個難得的主動權，“你要找我談什麼？”

　厲榮澤看了他一眼，反而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上，“我不希望媒體那邊出現一些關于我和王昊成的報道……不論是什麼內容，你幫我關注一下這方面。”

　陳子昂來回走了一圈，“過分的東西肯定不會有，但維持你和王昊成之間關系不錯的表象總是沒問題的吧？”

　厲榮澤仍舊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扯上這些關系。”

　“況且，”他又說道，“和王昊成走得太近也未必就有利于以後發展。”

　“怎麼說？”陳子昂馬上問了一句，隨即有點發愣。看著厲榮澤似乎沒有深談解釋的意思，他也冷靜下來，稍稍想了一下，就一點頭，“行，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多注意一下吧。”

　“不光是這樣，我同樣也不希望爆出我和任何人的緋聞。”厲榮澤繼續說道。

　“什麼？”陳子昂條件反射的反問道。

　“等等，”他深吸了一口氣，“zonger，如果你現在腦子確實清楚了，那我問你，你和方婪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確認，s市靈力水平確實比半年前知識還不如的時候，方婪霍然睜開了雙眼。他算是有點知道何洲那天的反應了。境界越高，對于靈力的需求同樣水漲船高。就好比，s市不斷下降的靈力水平，他在第一層境界之時還根本無法察覺出，而到了第三層境界，卻能夠清楚的感應到。

　看來，s市要變天了。

　方婪心里一沉。

　畢竟s市靈力驟減，未必和他沒有關系。

　方婪感受著體內奔涌不息，甚至似乎已經遠遠超過第三層境界水平的靈力，心情有些復雜。後背處的陰寒厲煞早就消失無影無蹤，而胸口的傷勢，也一直在極其迅速的恢復，到現在，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什麼不適。

　雖然早就發現用自身靈力喂養小獸之後，靈力就會比原先高上那麼些許。方婪卻沒有喜不自勝的把這當成一條捷徑。畢竟他又不是真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當然知道一飲一啄皆有定數的道理，這時候走了捷徑，日後難免不會因為這個摔大跟頭。

　況且他識海之中的萬象天海圖，即使方婪並不了解，也足以知道這是一個十分珍貴的寶貝。他還是不要太過貪心，好好修煉，一步堅實一步，才是正道。

　但是莫名受傷之後，體內又莫名多了許多靈力。他心情有點調整不過來。

　就像是一個人剛剛下定決心要省吃儉用，就被帶到了一桌滿漢全席面前，還被拍著肩膀說，“慢慢吃。”

　不過方婪也只是心情波動了一下，就又平靜如水。他當年並非這種性格，相反，他當年可輝煌恣意得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修真合道，開始變得性情寡淡，心如止水，對周圍大多數事情都沒有了之前的熱衷和興趣。如果不是遇到厲榮澤，方婪懷疑他性格會變得比現在還要淡漠。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方婪理智的想。他不知道其余的同道中人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就他來看，目前遇到的靈魅子，白霜，還有何洲，都並非是那種一心向道冷情冷性的樣子。但是他卻偏偏有這種發展的趨勢。

　看來有必要和別人交流一下。

　方婪暗想。

　整個房子里在少了另外一個人之後，竟然變得這麼空蕩蕩。所有的家具都是原來的樣子，甚至床上的蠶絲被都保持著被剛剛掀開的狀態。但是就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方婪沒有放縱自己這種心情，他定了定心，迅速站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然後提著包走出了門。

　在合上大門的時候，他僅僅是停頓了那麼一下，就鎖了上來，然後轉身匆匆走下幾級台階。

　他要離開s市，去一趟h市。

　方婪記得清楚，上一世，有一個極其出名的事情就發生在h市。他已經不記得詳細了，畢竟當時，身為一個圈外人，他知道的也並不清楚。但是有一點他卻記得很清楚，因為發生了這件事，h市一直隱居的一個老妖被驚動，現身之後在那些“政府特派員”趕來之前解決了問題，而且當場就收了一個人做關門弟子。

　事後，h市供奉，也就是特情處處長趕到，竟然倏忽變色，什麼都沒有追究就帶人離開了。因此事情平息很久，也沒有人知道那老妖究竟是什麼境界。

　方婪並沒有想讓高人收自己為徒的想法，相反，明知道這樣未必有利，他還是更願意自己摸索修煉。並且因為種種顧忌，他之前也並不願意真正參與進入這個圈子。

　但是如今，他卻有一些必須要弄明白的事情。

　盡管身為一個第三層境界的修煉者，方婪還是很低調的買了張火車票，然後跟隨著蜿蜒的人流走進了候車廳。

　才剛剛找到檢票口，就接到了陳向遠的電話。

　方婪看了眼來電顯示——

　話說，如果不是兩人位置和上一世記憶，他十有*要以為對方有戀兄情結。

　這麼想著，他還是接起電話。

　就听陳向遠，在那邊輕咳了一聲，“大哥，我可是幫你了個大忙。你要怎麼謝謝我？”

　方婪本來正要走到候車區坐下，這時又改變了主意，腳下一轉走向一個安靜的角落，“你說什麼？”

　陳向遠略微有點不好意思的繼續開口，“厲榮澤的事情我已經擺平了，不過大哥，你要回來，當然也就不用我幫你罩著嫂子了。”

　方婪卻心里一沉。

　陳向遠便將他剛剛順手把厲榮澤在機場被堵住排到的視頻壓下去的事情告訴了他。

　這時，他要乘坐的那趟列車開始檢票了，頭頂廣播里放出通知。

　“你在火車站？”電話那一邊，陳向遠皺眉不解，“你要干什麼去？”

　“散散心。”方婪握住手機的手指收緊了一下，隨即平靜的說。同時開始走到檢票口。

　“散心？”陳向遠一邊說著一邊用手里細長的鋼筆敲了兩下桌子，想起另外一樁事情，“是不是因為張小寧？”

　“不是，張小寧怎麼了？”方婪一邊掏出車票，一邊漫不經心的問。

　但是同時，他的目光專注極了。

　“是啊，你不知道麼？張小寧他們家和特情處扯上關系了。”陳向遠聲音極低的說了句，又道，“不過你出去走走也好……”

　方婪一邊應著，一邊跟隨排隊的隊伍朝前走，前面只有一個人就到他了，然而這時，他掛斷了電話。

　忽然抽身離開了隊伍，撥開人流，朝著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出。

　張小寧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竟然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