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就在厲榮澤話音剛落的時候，方婪就轉過了身。他的目光落在對方俊美逼人的臉上，那凌厲的眉宇像是被什麼東西融化了似的，正一瞬不瞬的注視著自己。他的眼楮里只有自己，方婪這麼想著，目光漸漸滑落到因為某種情緒而緊繃著的嘴唇。

　然後他毫不遲疑的吻了上去。

　背後深濃的夜色里，是G市連綿不盡的輝煌燈海。

　等到冬天難得的暖陽從窗外潑灑到凌亂不堪的床上之時，指針已經接近中午了。早在天剛剛亮起的時候，方婪就醒了。或許是修真改善了體質，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他竟然絲毫沒有疲憊。但是他卻沒有起身。只是挪動了一個姿勢，將懷里的身體抱得更緊了一些，然後重新閉上了眼。

　厲榮澤顯然是累極了，睡得也很沉，他雙眼緊閉著，腦袋埋在方婪的脖子里，呼吸一下下撲在對方肌膚上。

　直到中午的陽光剛剛好打在他眼皮上。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然後就看見他家婪哥正在幾厘米的地方注視著他，並且嘴角還帶著點溫柔的笑。

　幾乎馬上，他就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們都做了什麼。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方婪就忽然靠近，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早。”

　厲榮澤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心情瞬間奇異的平靜下來。好像這只不過是他們在一起的許許多多個早晨之一，一切都習以為常，理所當然。

　心忽然變得極其安穩。

　“早！”

　他才說出一個字，就發現自己嗓子沙啞的不像話，幾乎不能發出正常的音節。然後他馬上就閉上了嘴。

　耳邊傳來方婪低低的輕笑。不過顯然是照顧他的情緒，僅僅笑了那麼一下，就收斂住了。方婪又低頭吻了吻對方，然後起身，“餓不餓？我去叫點吃的。”

　床單亂成一團，衣服也胡亂丟在地上，床頭櫃上的台燈也翻到了一只，一看就知道他們昨晚究竟有多麼瘋狂。厲榮澤多看了一眼，就快速走進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來，臥室已經整理好了，午飯也送了上來。

　方婪正坐在桌邊，支著手等他。

　就好像他已經這麼做過無數次。

　等到他們吃完午飯，已經一點多快兩點了。按照計劃，他今天本來有許多安排，不過現在麼，時間也早就過了。他索性就任性的推掉了全部。

　他現在就特別慵懶的窩在沙發上，沒一會就調整了一個姿勢，讓自己更加舒服的靠在方婪肩膀上。

　方婪一邊攬住對方，一邊在沙發坐墊的縫隙里掏了掏，果然找出一個白團子。他隨手把小獸丟在另外一邊單人沙發的墊子上，小獸直接在上面打了個滾，肚皮朝天，竟然還沒醒。

　怎麼這麼懶？

　方婪頓時失笑。

　厲榮澤靠了一會，忽然想起什麼，坐直身體，“婪哥，你昨晚準備和我說什麼？”

　方婪忽然轉頭看向他，目光奇異，“你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什麼感覺？”厲榮澤有點不解，“哪方面？”隨即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耳朵忽然一紅，輕咳了一聲別過頭。

　這是想到哪里去了？

　方婪輕笑了一下，隨即神情一正，“就是，你有沒有突然覺得，自己……嗯，非常非常愛我？”

　厲榮澤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極其認真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婪哥，我是不是從來沒和你告白過？我愛你婪哥，不論是腦子不清楚的時候還是現在，我都非常非常愛你。”

　雖然對方的點和他根本不一樣，方婪還是根本控制不知嘴角的笑意。

　“我知道，”他說，然後才簡單給厲榮澤解釋了一下所謂交爻之體。

　以及，那些後果。

　等他說完，半天之後，厲榮澤才慢慢的“哦”了一聲。

　這個態度……方婪莫名有點緊張，斟酌著開口，“你一點都沒有特殊的感覺嗎？”

　厲榮澤顰眉仔細感受了一下，然後特別無辜的看向方婪，“沒有什麼啊。”

　馬上，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偏過頭，低聲道，“大概是我本來就很愛很愛你。”

　方婪心中突得一跳，像是被人猛不丁撥弄了一下，酥酥麻麻，像是過了一小搓電流。

　他也沒說什麼，想要告訴對方的話在昨晚他們最熱情的時候已經說了，至于厲榮澤有沒有听到並沒有關系，他會用之後漫長的一生來印證這些許諾。

　所以他只是緊緊環在厲榮澤腰上。

　然後細細的告訴厲榮澤那些之前從來不曾告訴任何人的事，比如他的身份，他和陳家的關系，陳家和S市供奉莫恆，以及他的修煉之法，還有小獸的身份。

　甚至包括一些修真界的基本關系。他都低低的，一句一句告訴對方。

　當初北極仙師贈與他的那冊有關交爻之體的記載古籍。厲榮澤不是修真之人，方婪沒法把古籍內容用意念烙印在對方識海，便細細的挑出其中重要的復述給厲榮澤。

　“等等，”厲榮澤像是抓住了什麼，有點不安的看著他，“婪哥，你是說，修道之人往往壽命比普通人要長？”

　方婪點頭，“修真合道本就是為求長生。”

　厲榮澤情緒卻忽然低落下來。

　方婪繼續給對方翻譯那冊古籍上的東西，卻發現厲榮澤特別心不在焉的樣子。他頓時停住話頭，“嗯？在想什麼？”

　厲榮澤眼睫動了動，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才看他，“婪哥，你現在已經修煉到第五層境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等到——”他卻忽然話音一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方婪卻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要說的是什麼。

　看著對方失落不已的樣子，他不知怎麼的偏偏有點壞心思，故意也沉默了一下。

　直到厲榮澤努力忍住難過的心情，強作無所謂的開玩笑道，“要是有一天婪哥飛升了，記得叫我來看，我一定用攝像機錄下來。”

　方婪終于繃不住笑了，抬著對方下巴低頭吻了一下，才解釋起交爻之體修行進境神速，往往都是不出世之強者的事情。然後看著對方先是一呆，馬上就長眉輕挑，神采飛揚。

　再接著，就反應過來自家婪哥剛剛是在逗他。

　厲榮澤不滿的瞪眼看著方婪，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脾氣。

　幾分鐘之後，他自暴自棄的重新靠在方婪肩膀上，悶悶不說話了。

　方婪動了動肩膀，讓人靠著更舒服，然後才將修行之時，以及交爻之體的修行功法，徐徐解釋給對方。

　他們才稍稍說了一會，陳子昂電話就打了過來。

　方婪醒來之後，就不著痕跡的取消了陳子昂身上所受禁制影響。不過對陳子昂來說，現在腦子也挺混亂的。他只知道昨天Zonger親熱的牽著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回了房間，對陳子昂來說，當時還沒有接觸禁制影響，因此還殘留著“Zonger和陌生男子的印象”。

　現在他記起方婪的存在，頓時就心里就錯愕起來。不知道昨晚那個男的和厲榮澤是怎麼回事，更不知道方婪為什麼失蹤又突然出現，Zonger和他又是什麼情況。看Zonger對方婪的一片痴心，也不像是朝三暮四的人啊？

　總之他混亂得很。

　不過他現在他也沒時間追究這些，這麼著急打電話給厲榮澤就是為了剛剛接到的消息——

　昨天會面之後，王昊成終于給了消息，有意讓他扮演《羈旅》的男主。並且可以按照他的意思，修改掉一些劇本里太過曖昧的情節。

　于是特意打電話來問問他的意思。

　陳子昂興奮得不行。

　雖然他混亂的記憶告訴他，昨天厲榮澤是干脆利落的告訴過他拒絕《羈旅》的邀約。但是現在情況又有所不同。

　王昊成都願意後退一步，做出這樣的讓步了。Zonger難道不抓住機會？

　因此他馬上就打電話給了厲榮澤。

　厲榮澤看了眼來電顯示就接了起來，聲音有點啞，但也听得出，他心情非常愉快，“子昂，怎麼了？”

　陳子昂更沒敢深想對方的嗓音是怎麼回事，就把王昊成那邊的事情解釋了一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

　厲榮澤壓根沒有考慮，“不必了，我和王昊成有些私人恩怨，你幫我拒絕吧。”

　陳子昂頓時納悶。

　私人恩怨？看著不像啊。

　不過他還是覺得非常可惜，“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如果能借著《羈旅》拿上一兩個獎，你以後在電影這邊會非常的順，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厲榮澤遲疑了一下，然後道，“你現在手上有什麼劇本，不如我先看看？”

　陳子昂頓了頓，然後道，“倒是有幾部，我發你郵箱吧。”

　兩人說了幾句，確定下後面的行程，厲榮澤就要掛電話。

　陳子昂忽然插了句，“方婪在你身邊吧？”

　厲榮澤頓了下，“嗯，在，你找他？”

　陳子昂沉默下來，過了幾秒，開口道，“不，沒什麼，他在就好，是他我就放心了。”

　然後他就掛了電話。

　同時，鼠標點開一個網頁。神色古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