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回酒店。”方婪心情一下好了起來。

　g市格外繁華動人的夜景從窗戶外面撲了進來，連帶著一些裹夾著濕氣的暖風，吹得人皮膚都軟軟癢癢的。

　方婪坐車和厲榮澤一起回了酒店，然後在厲榮澤隔壁也開了間房。厲榮澤住的這一層是高級套房，刷卡的時候，想到卡上的余額，方婪理智提醒自己要考慮賺錢了。

　等到回到房間之後，方婪先是給厲榮澤檢查了一下，確定對方現在狀態良好，並且恢復很迅速之後，兩人又說了一會話，他就回了房間。洗了澡之後，就盤膝坐在了床上。

　倒並不是方婪有心要冷著對方或是什麼，而是……說真的，他有點不知道怎麼相處。之前，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厲榮澤會主動纏著他，和他說話，或者是，嗯，撒嬌？總之方婪是這麼定義的。

　但是剛剛在房間里，厲榮澤準備吃藥，方婪就自然而然去給對方倒了一杯水，但是在遞過去的時候，厲榮澤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馬上接了過去，還挺誠懇的說，“謝謝婪哥。”

　如果是抱著他撒嬌的話，叫什麼他都不介意。但是如果是這麼生疏客氣，他還真挺不樂意听的。

　只是方婪將心比心，也挺理解對方。他身上這些事，放在普通人身上實在挺沖擊的。厲榮澤能這麼快接受，還對自己沒什麼芥蒂……是對方心髒格外強大的緣故嗎？

　只是當他們坐在沙發上的時候，厲榮澤的不自在和僵硬簡直不能夠更明顯。方婪只是稍稍移動一下，似乎都能看到對方全身肌肉都緊繃在一起。像是一張繃緊了的弓弦。

　方婪︰……他有點郁悶。

　難道他看就像是要為非作歹？

　如果不是對方無論看著什麼方向，注意力都緊緊投注在他身上，甚至還時不時裝作不經意的轉過頭來看他一眼，方婪都懷疑他以為厲榮澤對他……是他自作多情。

　可能是對方還需要一些適應的時間。

　這麼想著，方婪很快就告辭了。

　他回到房間之後，就迅速沉浸進入了修行之中。自從突破了第三層境界之後，方婪一直在全力修行，但是他也完全沒有考慮過馬上就去突破第四層境界……畢竟這也太快了，有點不科學。

　等等，修真什麼的，不本來就很不科學嗎？

　但是確實，他感覺沒錯，就在飛機上的時候，方婪難以置信的發現，第四層境界的壁壘已經隱隱松懈了。

　方婪再三確定自己並沒有弄錯什麼或者是走火入魔，而是第四層境界的突破口，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不是說天人九境，每境九級麼？在謝孫章杰那里听到這種說法的時候，他並沒有深想。不過方婪現在卻意識到，自己為什麼從來都是直接突破境界，從來沒有越級？

　方婪︰……

　話說他得到的是綠色簡化版的修真系統麼？

　這些紛雜的念頭也都是一掠而過，並沒有耗費多少時間，方婪雙手捏訣，垂睫而坐，很快就進入了識海之中。

　萬象天海圖。

　萬象，天，海。

　眾法精妙，大道無常。

　張小寧再一次睜開眼楮的時候，竟然是因為透窗而入的陽光直接投進了他的眼皮里，滿目的溫暖明亮。

　他睜開眼楮之後，先是不樂意的眯了眯眼楮，緊接著就發現自己竟然能夠看見了。他簡直不能相信，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這是在做夢吧？做夢吧？

　不過很快，他就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準確的說，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僅僅記得方婪曾經來過。

　他馬上一躍而起，先是問孫嫂家里晚上有沒有來人，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又打電話給安保。結果還是一切正常。

　方婪是怎麼進來的？

　不對，他現在思考的應該是，方婪究竟是什麼人？

　張小寧他媽媽听到聲音也推門出來，她正準備數落張小寧幾句，結果目瞪口呆看著原地轉圈成功閃避一切障礙活蹦亂跳的兒子——

　“小寧，你能看見了？”

　張小寧樂得不行，聞聲回頭，馬上大力點頭，“是啊。”

　“啊，怎麼樣怎麼樣？來讓媽看看。”張小寧他媽媽說著就蹬蹬下樓，一邊仔細檢查著他的眼楮，一邊連連問道，“真的好了？一點都沒問題？”

　張小寧一個勁點頭。天知道，只有真正看不見了，才能體會那種永遠置身于黑暗之中的絕望和痛苦。不管怎麼說，方婪這個兄弟，他怎麼都認了！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張父的聲音，“寧寧，你眼楮是怎麼好的？”

　張小寧正欲開口，卻微微一頓，搖頭道，“今天天一亮我就被光亮醒了，然後就發現自己能看見了。”

　張父聞言眉頭一緊，還兀在思考著什麼。張小寧他媽卻顧不得這些，拉著兒子的手高興極了。

　就在這時，特情處那邊也收到了最新消息。

　張家那個兒子，似乎，竟然，又看見了？

　白霜頓時瞪大了眼楮。

　第二天一早，劇組眾人就接到臨時通知，這邊拍攝因為場地撞車的原因，要推後，他們要先去取外景。錢前看著比較幽默和善，甚至還有點潮，但是做起事來十分雷厲風行，幾乎沒有什麼遲疑，劇組大部隊就浩浩蕩蕩前往外景。這個時候方婪當然沒辦法繼續跟著，畢竟整個劇組多出一個人還是很引人注意的。也很容易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而剛剛突破第四層境界之後，方婪也亟需時間去鞏固修為。

　他雖然已經在厲榮澤身上設下幾重法咒，卻仍舊還是不放心。他也只好行賄小獸，喂小獸吃了自己許多靈力之後，小獸肚皮似乎又鼓起一圈。終于哄得它搖著尾巴表示願意效勞。

　方婪仍舊是不放心的壓著它鼻子，再三強調，要它靠譜一點。

　小獸本來吃飽喝足，正在方婪手心里打滾呢，好幾次都差點滾下去，它就一騰翅膀，借力又滾了上去。這時一個翻身跳起來，“嗷嗚”一聲看著方婪，全身的白毛都炸了起來。

　方婪試探的摸了摸對方蓬松的皮毛。

　原來炸毛就是這個意思？

　小獸不滿的用頭頂著方婪手指，努力吸引了他的注意。最後干脆一口咬了上去。

　方婪無奈，運起靈力到指尖，小獸兩顆尖尖小牙立刻軟了下來，一口含住方婪指尖，眯著眼楮吮吸起來。

　方婪輕哼一聲，就把手指抽了出來，看了眼上面濕漉漉的口水，又哼了一聲。

　再次問道，“我說的記住沒有？”

　小獸不滿的甩甩腦袋，最後還是沒精打采的一搖尾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境界突破之後，方婪感受到他和小獸之間的聯系，當然也就知道小獸呆在自己身邊會覺得格外舒服。他心里也有點愧疚，遂下定決心日後要好好補償這一只。

　厲榮澤是最後一個收拾東西下樓的，他在房間里磨蹭半天，時不時就要看一眼房門。

　方婪捏起法訣出現在他身後的時候，厲榮澤還毫無所覺，方婪笑了一下，忽然靠近對方，心里那麼點惡劣的嚇一嚇對方的心思。

　沒想到厲榮澤同一時間轉過頭，臉上一點都沒有驚訝。

　反而眉宇飛揚，“婪哥，你來送我？”

　方婪︰……

　他會說他有點失落嗎？

　不過他還是點了下頭，細細囑咐了幾句，又把小獸塞進了對方的單肩包里。厲榮澤對這個白團子並不陌生，卻還是好奇得很。只是小獸一點都不給他面子，自己撅著屁股鑽進包里的一件白t恤里就不動彈了。

　呦呵，還知道找掩護？

　方婪笑了一下，又戳了戳小獸的露在外面的屁股，對厲榮澤解釋道，“我剛欺負它了，在鬧脾氣呢，你讓它自己窩一會就好了。”

　小獸身體一動，干脆連屁股也藏了起來。

　厲榮澤看了眼小獸，“哦”了一聲，話音里有點小失落。

　不過馬上，這點被小動物不待見的失落就煙消雲散不算什麼了。

　因為方婪忽然抱住了他。

　力道適中，不清也不重。

　但就是讓他瞬間產生了一種被禁錮，並且無論如何也不想反抗的感覺。

　就在他還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回抱過去的時候，方婪已經松開了胳膊。

　他還來不及失落惋惜後悔，就听到方婪輕聲在他耳邊說——

　“好好照顧自己，拍戲注意點，別讓我擔心。”

　馬上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好麼。

　“好！”

　好什麼？

　厲榮澤尷尬了一瞬，立刻補救道，“我一定好好拍戲，不讓你擔心。”

　方婪︰……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最後拍拍厲榮澤肩膀，給他整理了一下領子。

　段松已經在門外催了。

　厲榮澤最後拉開門的時候，明明知道方婪已經走了，還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他還能夠感覺到對方擁抱過來的力度和氣息。

　他果然還是喜歡婪哥的。

　果然喜歡！

　無論是什麼時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