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何唯不想雷明擔憂，於是鄭重地回應道：“雷叔，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回來的！”

　　見他終於有了勇氣，雷明稍微心安了一些。但憂慮卻沒這麼快消散，他撿回來這個孩子，相依為命，當兒子一樣養著，這一養就是五年。

　　前三年何唯都沒法啟動鬥靈，雷明還能夠勉強安慰自己，他是發育得晚了些。可後頭這兩年，他卻是真正心慌了。

　　在鬥靈大陸，只要能夠長到十一歲，各大門派都會開放靈泉，助其啟動鬥靈。一般情況下，第一年都能夠順利啟動，而後拜師學藝。

　　當然也一些意外情況，或許是家境貧寒導致孩子發育不足，又或許是鬥靈微弱不易牽引……原因很多，而這些都可能導致第一年無法啟動。

　　因為開啟靈泉需要化形期的多位修士共同主持，所以不可能頻繁開放，只能是一年一度。

　　所以，想要繼續啟動鬥靈，就只能下一年再來參加，而第二年就不再是免費的了，雖說如此，但交點錢財也總好過早早夭折。

　　雷明活了一百多年，也見過不少這種孩子，但大多在十四歲那一年都成功啟動了，極少數會拖到十五歲，到達十六歲的更是絕無僅有。

　　十六歲，還差不到一年就要面臨成年禮，若是沒有鬥靈護體，根本沒法熬過神罰，到時候……

　　雷明實在不忍心看著朝夕相處的孩子就這樣離開人世。

　　揮別了雷明，何唯憑藉著零星的記憶去了前堂門。

　　因為早上耽擱了些時間，等到他到了之後，才發現已經烏壓壓地擠了很多人，而且毫無意外，幾乎都是小蘿蔔頭。

　　何唯這個身形高挑的少年一出現，周圍的小孩子都拿異樣的眼光看他。

　　還有個天真的小姑娘直接問道：“大哥哥，不是說家長不可以過來嗎？你怎麼進來的？”

　　她一開口，有個小男孩也不滿地出聲：“怎麼能違反規定呢？要是家長可以進來，我也要媽媽！”說著說著，竟要哭起來了。

　　何唯頓時滿頭大汗，他要怎麼解釋，他這個‘大哥哥’是和他們一起來參加‘小學考試’的？留級這麼多年，他也不願意啊！

　　正一臉苦瓜樣呢，旁邊就有個傲慢的童音響起：“他才不是家長呢！他是個沒有鬥靈的廢物！都啟動五次了還沒有成功，真丟人！”

　　這話一出，小蘿蔔頭們就恍然大悟了。只是這一下，看過來的視線就更加異樣了。

　　——留級生，好丟人。

　　——腦子不好使（沒有鬥靈），好奇葩。

　　何唯的嘴巴抽了抽，竟然被一群小屁孩給鄙視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這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也不能去和一群十幾歲的小豆苗計較。於是他忍了，裝作沒聽見了。

　　只是這樣被他們行注目禮也讓人很不舒服，何唯乾脆站到了最週邊，等著他們都啟動完畢，他再上前去。

　　因為原主已經來了五次之多，所以對於流程是早就銘記於心了。

　　鬥靈啟動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辨質，第二階段是看形。

　　兩個階段都不複雜。

　　辯質這個階段是由七名化形期修士引出靈泉水，塑造七面水鏡，而啟動者只需要站在鏡前，靜默十秒鐘，隨後就會顯現出不同的色彩。每一種顏色都代表著鬥靈不同的資質。

　　而這好壞則是由低到高依次排序，白色為最弱，綠色為優秀，藍色是比較稀有的精良資質，而紫色是卓越，這種資質已經是百年難得一見了，最後是金色，金色的資質堪稱曠世稀奇，千年難得一見。

　　看形，顧名思義，就是分辨鬥靈的形體。

　　人類的鬥靈多為器物，如果是兵器則代表著戰力強盛，能夠修煉大多數鬥術和靈術。若是普通器物則稍微次之，但器物的功能也有不同的輔助用處。即便鬥靈是毫無用處的，但只要啟動了鬥靈就進入了覺醒期，而覺醒期的人們就可以修習鬥術。

　　哪怕是最基礎的鬥術也能強身健體，延緩衰老乃至延長壽命。

　　何唯正回憶著，整個前堂門忽然安靜下來。

　　一群小蘿蔔頭紛紛仰頭，何唯也眯著眼睛抬頭看去。

　　原本空茫的天空忽然間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音，緊接著七個模糊的身影由遠及近飛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水藍色的束腰長袍，銀色頭冠，完全統一的裝束和腳下踩著的飛劍都讓小蘿蔔頭們歡呼不已。

　　“啊啊！是化形期的大能！”

　　“好厲害啊！他們的鬥靈都是仙劍耶！”

　　“是啊，他們鬥靈不僅化形了，還能禦器飛行。”

　　“太帥了！我也要拜入門內，我也要修煉靈術！”

　　此起彼伏的崇拜聲不絕於耳，何唯都想把耳朵給堵起來了。

　　他這個看完小說的人實在對這幾個化形期的‘大能’不感興趣，這也叫大能？如果他沒記錯，覺醒期之後就是化形期，這根本就是初初入門吧？

　　好在他也不必太煩躁，立馬就有人出來維持秩序。

　　隔得老遠，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安靜，請安靜。稍後將根據報名順序依次進行啟動，注意自己的名字，千萬不要錯過。”

　　這聲音重複了足足三遍，整個前堂門都陷入了平靜之中。

　　隨後，寬袖長袍的七名修士緩緩落地，以鬥靈為介，引出靈泉，重塑水鏡。

　　這場面頗為壯觀，銀色的靈泉水如同灑落人間的耀眼銀河，在靈力的牽引下緩慢移動，從平地升起，順向旋轉，最終形成了七面足足有一米多高、晶瑩剔透的銀灰色水鏡。

　　至此，關係著眾人未來命運的覺醒儀式開始了。

　　在場的蘿蔔頭不少，至少得三四百人。前堂門只有七面水鏡，哪怕一人只占一分鐘，也至少需要一個鐘頭。

　　何唯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報的名，所以也不知道是早還是晚，只能凝神聽著，以防錯過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批啟動的小豆苗都十分拘束，忐忑地走上前去，使勁閉著眼，那雙小嫩手都微微發抖，的確是非常緊張。

　　可過程卻極其簡單，不過短短十幾秒鐘，光滑的水晶上顯露出對應的光芒。第一批，全是白色。

　　小豆苗都有些失望，但也放心不少，白色資質的確是最弱的，但沒關係，若是鬥靈形體好，只要勤加努力，他們一樣會大有所為。

　　兩刻鐘過去，已經有二分之一的孩子通過了第一個階段，何唯一直看著，足足二百多個孩子，全部都是白色資質，看來這優秀的鬥靈也不是那麼常見的。

　　又過了一刻鐘，最開始同何唯搭話的小姑娘上去了，小姑娘長得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十分討喜，她似乎同持鏡的修士相熟，見到了竟還笑著打招呼，然後她就站到了水鏡面前。

　　這次的時間似乎長了些，其他的孩子都是十幾秒鐘，她竟用了足足一分鐘。

　　因為時間偏長，周圍的人都好奇地看過來，後面排隊的也在納悶，這是怎麼了？

　　何唯卻有些擔憂了，這小女孩不會和他一樣，也沒鬥靈吧？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銀色的水鏡猛地爆發出耀眼的翠綠光芒。

　　周圍的人一愣，隨即歡呼出聲：“綠色！是綠色資質！”

　　小女孩睜開眼，看著水鏡上耀眼的綠色，白嫩的臉蛋上都蒙上了一層緋紅。

　　持鏡修士沖她微笑，和她說了幾句話，小女孩就興奮地站到了水鏡的後頭，這位置是同其他白色資質的少年區分開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傲慢的少年也站到了水鏡前，他似乎是和小女孩一起的，但神色要傲慢得多，持鏡修士也同他微笑，但他卻沒有理人。

　　少年站到水鏡前，十幾秒後，銀色水鏡的顏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濃，直到最後粹成了仿若深海一般的幽藍！

　　這下，更是爆發出了驚人的歡呼聲。

　　“藍色資質！”

　　傲慢的少年睜開眼，看到水鏡的色澤，嘴角的弧度越發上揚，他冷哼一聲，但眼底卻全是喜意。雖然他目中無人，但持鏡修士依舊向他道賀，這次也許是心情好了，少年回了一句，站到了女孩身邊。

　　唯獨單列出來的兩個人，一個是綠色資質，一個是藍色資質。是目前將近三百五十多名孩子裡，唯二的兩名優越者。

　　快要到最後了，何唯的名字總算響起。

　　何唯確認清楚之後才走了過去，他從後頭走來，大步向前幾乎是直面所有人。

　　在一堆小蘿蔔頭裡，他高挑的身形額外顯眼，雖然他走得從容灑脫，但這個年紀了，還來進行鬥靈覺醒，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有疑惑的，有看不起的，當然也有同情的。

　　何唯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心裡卻不由自主地吐槽，一群小孩子而已，情緒還挺豐富。

　　走到水鏡前，也真是緣分，正好和綠色的女孩以及藍色的男孩碰上了。

　　女孩沖他友好的一笑，男孩哼了一聲。

　　何唯點頭示意了一下，持鏡的修士就開口說話了：“眼睛閉上，馬上開始。”

　　何唯閉上眼，靜靜地站在那裡。

　　因為幾乎是最後一批了，所以圍觀的人十分多，大家都考核完畢了，也都挺好奇這位十六歲的大哥哥會是個什麼結果。

　　十秒鐘一眨眼就過去了，水鏡波瀾無驚。

　　但大家都依舊認真地盯著水鏡。

　　三十秒過去，銀色的水鏡沒有絲毫改變，這下子，人群裡出現了陣陣歎息聲。

　　離得近得少年不耐煩地說道：“快別浪費時間了，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他天生就是個廢人！”

　　持鏡修士稍微猶豫了一下，倒是那女孩開口說道：“再等等吧，我都用了一分鐘呢，不該對他這麼不公平。”

　　聽到她這麼一說，持鏡修士點點頭，繼續維持著水鏡。

　　一分鐘也眨眼即逝，鏡面上除了流光一般的銀色，再無其他色澤。

　　等得時間太長，大家都開始不滿了。

　　持鏡修士也歎口氣，看來這少年的確是個倒楣的失靈者……

　　正準備宣佈鬥靈無法覺醒，旁邊的女孩卻忽然驚呼出聲：“顏色變了！”

　　持鏡修士一愣，轉眼看向水鏡。

　　原本銀色的水鏡開始瘋狂旋轉，銀色的鏡面像是要破碎一般，巨大的靈氣湧來，持鏡修士竟被震得身體一抖。他凝神用力，強行壓制住，並且引入了更多的靈泉水。

　　旋轉越來越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在此處。

　　大量的靈泉水堆積之後，轉速終於緩慢下來，可緊接著，鏡面的顏色越來越深，幾乎接近黑色，隨後一抹鮮豔的紅猛然湧出，就像是在濃墨中注入了豔麗的鮮血一般。

　　無比暗沉的顏色之後竟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光輝褪去，鏡面上一片明亮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