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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榮妻更貴(妃臨九天 終卷)》第10章
第四十五章 不安分的蓉姑娘

  建方十九年冬,齊靳己經丟掉拐杖,行走如常,可皇上似乎還沒有派他駐守邊疆的意思。

  這一年多來,朝廷重用齊靳、齊鏞及齊聿容三人,齊鏞大刀闊斧改革吏治,貪汙瀆職者,盡皆收起饞相,生怕哪天査到自己頭上,于是謹慎爲官、不落人口實,于是小心翼翼,不收巨賄。

  齊靳提的邊防募兵及布兵案子,讓諸鄰國不敢擅自妄動,並且他從各方軍隊中選出可用之材,訓練提攜、教他們能獨當一面。

  而齊聿容的重商輕賦政策,讓大齊的商業繁榮鼎盛,四方各國商家頻至大齊做買賣,因此稅豐國庫盈。

  大齊皇帝看著在自己治下,國泰民安、四海升平,百姓富足、民生樂利,那心情是何等滿足。

  蘇致芬的生意蒸蒸日上,儼然躋身齊國首富行列,跟在旁邊撿肉屑吃的黎育清也吃得腰纏萬貫,現在別說千佘傷兵,便是再來個兩千人,她也可以眉不皺、心不緊,豪氣大喊:別擔心!老娘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至于年初蘇致芬和齊聿容的婚事,雖然刻意低調,但總是王爺辦喜事,刻意湊近巴結的人不在少數,規模雖比不上齊靳和黎育清的世紀婚禮,卻也在京城裏引起一陣熱潮。

  到底蘇致芬沒有黎育清預估中的那樣大膽,最終還是穿上大紅嫁裳,不過爲著讓那套純白嫁衣能亮相,她和黎育清、歲歲月月年年,硬是在靜親王府裏舉辦了場西式婚禮。

  爲什麽叫做西式婚禮?沒有人去討論這等細節,但參與者都極其熱情,花牆、白馬、紅地毯、灑著花瓣的小花童、交換戒指……最熱鬧的是之後那場舞會,所有人都下去跳舞了,當然,齊靳並沒有。

  只不過,皇帝不知道打哪兒聽來的消息,居然沒通知、沒宣旨,悄悄地帶了幾名太監便微服出訪,也參加了這場別開生面的婚禮。

  若是讓黎育清來選擇,她喜歡西式婚禮甚于皇帝的賜婚,至少新娘子不必關在屋裏,揣著一顆忐忑不定的心,等待傳說中的洞房花燭夜,而來客可以唱歌跳舞盡情歡唱,用真心表達對這場婚姻的殷切祝福。

  黎育清的書院在去年秋天開幕,本來除了軍眷之外還打算收些年紀輕的小孩,沒想到平西大將軍的名頭太大,有不少名儒大師以及從宮裏退下來的嬷嬷都願意到書院教課,消息傳開,書院招生時,湧進一批少男、少女,黎育清照單全收,只不過十歲以下的孩子,課業以讀書認字、算學爲重,而十歲以上的少年則以手藝爲重。

  除此之外,因進書院不必付學費,且從書院畢業後,就能進皂坊或衣鋪工作,那可是能吃上一輩子的技藝呐,因此人人都想進書院,可僧多粥少,書院便設下考核制度,每隔一月考試一回,以能力程度分班,若連續兩次成績不合格,便開除學籍。

  這個規定讓在學的學子們戰戰兢兢,不敢偷懶耍滑混曰子。

  依照蘇致芬的意見,書院分成文學院、管理學院、商學院、工學院……等等幾個學院。

  依讦劃,明年春天就有一批學子可以進入衣鋪和皂坊實習,大家都相當期待這批生力軍的表現。

  齊湘也進了書院讀書,剛知道自己必須去書院時,她鬧了好大一場,怒氣衝衝奔到黎育清跟前,指著她鼻子怒問:「是你做的好事對不?你故意把我趕出去,讓我不能同爹爹在一起,還要我與賤民雜處一室,想壞了我的聲名。」黎育清氣笑了,才五歲的孩子能有什麽名聲?

  不過這話肯定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但她不願意追究是誰在後頭挑撥離間,只想盡快解決齊湘的怒氣。

  她不惱不怒,反而端了碗綠豆薏仁給齊湘消火氣,輕聲道:「晨起你爹爹進宮早朝,每日都得忙到酉時方能返家,你也晨起進書院,還能早你爹爹一個時辰返回家門呢。梳洗過後,你到古柏居來用飯,同你爹爹說說在書院裏發生的事,飯後,你爹爹有空的話,還能指導你的功課,不是很好嗎?你怎麽會說成我要把你趕出去、不讓你見爹爹?」聽黎育清一番不愠不惱的話,齊湘消下火氣,口氣緩和的問:「可那些學子不都要住在書院裏頭的嗎?」

  「那是因爲他們家裏離得遠,每日趕不及上課時辰,書院離將軍府不過是拐個彎就能到的路,你何必搬進書院,同別人爭睡鋪?」

  「至于壞了聲名這回事,更是無稽之談。名聲是要靠自己建立的,你爹爹的名氣,是他一刀一槍,用性命在戰場上換來的,現在的你,文不成、武不就,琴棋書畫無一精通,哪來的名聲?除非你鐵下心,從今日起好好在書院裏認真勤學,方能替自己博得好名聲,否則日後傳出去,怕是人人都要知道,將軍府裏有個目不識丁、女紅廚藝皆不通的千金小姐。」

  「再說了,賤民?這話更傷人心,人生而平等,哪有什麽賤民、貴人之分?你不過運氣好、攤到一個好爹爹,他們沒有罷了,可若他們一心向上,替自己謀取未來,那才真正值得贊歎。有沒有聽過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聞名天下知?要是你有機會與你爹爹聊聊,便會知道小時候的他歷經過多少困難、捱過多少常人無法忍受的苦楚,若不是那些磨難砥礪,哪有如今的威武平西大將軍?」這個長篇大論說得齊湘低了頭,齊靳回府後聽見這事,也找齊湘長談一回,齊湘才乖乖聽話,上書院念書。

  黎育清沒有估錯,剛進書院時,齊湘的鼻子仰得半天高、眼睛長在頭頂上,沒人肯搭理她,可在齊靳的交代下,書院夫子也不因身分待她特別,之後的考試成績下來,她發覺那些自己看不起的同學,居然表現得比她還好,她的驕傲第一次受到挫折,這才定下心努力學習,不肯落于人後。

  月桃和木槿迷上搗鼓香粉這事,黎育清不但不拘著人,反倒替她們張羅這方面的書冊,本與周譯處處不對盤的月桃,也不知道哪天哪根筋突然被摸順了,竟然跟在周譯身後,悉心將他炮制藥草的手法給學起來。

  一來二往的,兩人似乎瞧對方上眼啦,黎育清本想玉成兩人好事,但月桃堅持跟在她身邊服侍,此事只好暫且擱置,而原本待齊靳傷好後就要離開的周譯也因此常駐將軍府了。

  木槿的妹妹被李軒救出來了,換個名字在書院裏頭幫著管事,木槿因此對李軒另眼相看,不時爲他裁衣制鞋,表達感激之情。

  另一方面,因爲木槿「泄漏」出去的消息,讓王氏很滿意,不時透過中人送來頗爲豐富的賞賜,收著那些東西,實誠的木槿膽顫心驚,齊靳取笑她膽小,黎育清卻扞衛自己的丫餮,反駁道——「她如果膽子大,早就上戰場打仗了,幹麽跟在我身旁。」于是木槿有錢、月桃有技,再加上黎育清在旁煽風點火、大力支持,以二二六配股,京城裏開立一家香粉鋪子,地址就在「沐舍皂坊」隔壁,借著皂坊的名氣打響了第一炮。

  短短幾個月下來,香粉鋪子的盈佘己經能夠買地建屋、聘管事、另設制粉廠,再不必借將軍府裏的三兩間屋子制作香粉。

  而齊墳在一段時間的沈寂過後逐漸原形畢露,三月時,他爲一名小倌與人大打出手,手下人不小心打折對方一條腿,珩親王府賠錢了事。

  四月,齊玟在賭坊裏,短短三日輸掉銀兩萬佘,心有不甘,誣賴對方詐賭,被對方打手拖到暗巷飽以老拳,此事傳出,淪爲京城笑談。

  五月,木槿快書致珩親王府,表明己經査到張家姊妹的去向。

  當王氏收到消息,知道那兩名賤婢居然被收用在珩親王身邊時,怒氣衝天,讓齊墳聯合幾名六、七品官員上書,請求皇帝憐憫,讓珩親王返京調養身子,皇帝本以爲是珩親王的意思,査證之下方知是齊墳自作主張,一頓怒斥,奪了他七品副提舉官位。

  正午的天空,烏雲垂沈,似是伸手就能拽下一片,今年還沒有下雪,可天氣冷得讓人縮手縮腳,恨不得埋進棉被堆裏,不出來了。

  屋子裏擺上幾個炭盆還是消不了寒氣,今兒個休沐,齊靳仍被皇帝宣召入宮,黎育清在小廳裏看帳簿。

  香粉鋪子的生意越做越順,她還不急著開第二家,但汪管事野心大,見「沐舍皂坊」東一家、西一家,開遍齊國上下,己經不只一次提及再找尋新鋪面的事,也許……明年看看吧。

  現在月桃、木槿待在府裏的時間少了,兩人必須輪流到廠子裏盯著,她們忙得起勁,成日聚在一起吱吱喳喳討論鋪子裏的大小事,黎育清卻擔心,過完年木槿、月桃都十八了,可不能成天抱著算盤,不顧終身大事:不只她們,銀杏、石榴也老大不小,得替她們留心,屋裏得再挑幾個伶俐下人……唉,當家主母要操心的事可不少。

  銀杏端著燕窩進屋,她性子直、脾氣躁,讓月桃磨了好一陣子,才漸漸顯出穩重模樣,可今兒個進屋,她又是杏眼含怒,像是對誰不滿似的,可又不敢爆發出來,緊憋著嘴,那模樣怎麽看都不對。

  黎育清放下賬冊,笑道:「小丫頭惹你,訓個兩句成了,幹麽生氣?你沒聽月桃說嗎,生氣的女人易老。」

  「夫人,您得出手管管,那一位……太不象樣!」

  「哪一位?」

  「還有誰?青松樓那位蓉姑娘,三天兩頭往咱們屋裏送東西便罷,還幾次在半路上攔著將軍,心裏頭想什麽,明眼人一清二楚。」她鼻孔朝天,重重哼一聲。

  又是曾蓉蓉?黎育清歎氣,她要怎麽說呢?

  爲著她的事,黎育清幾次試探齊靳,可他的信任與維護讓她接不下話。

  她心想,反正齊湘己經送進書院,忙的時間多、閑的時間少,再加上讀書識字、見識廣闊,年紀逐日增長,終會明白自己的爲人,不至于被別人幾句言語便牽著鼻子走,以至于性子偏拗、無原由地憎恨自己,便也將曾蓉蓉之事給抛諸腦後。

  可自從齊靳雙腿醫好之後,曾蓉蓉的動作越來越多,幾次往主院請安,刻意在齊靳跟前露臉,送鞋送襪送衣服,名堂多不勝數。

  黎育清客氣幾回,讓她不必再費心思,她卻回答,「將軍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能爲恩人盡點棉薄之力,是奴家衷心所願。」她都這樣說話了,黎育清還能講什麽?

  可她能爲此嫉妒?只不過是衣服鞋褲,又沒做什麽出格的事,而齊靳態度磊落光明,從沒獨自往青松樓去,幾次黎育清刻意吃點小醋試探他,卻惹來他的哈哈大笑,半點心虛遮掩皆無。

  既是如此,她怎能在這上頭挑事?于是她睜一眼、閉一眼,假裝曾蓉蓉無司馬昭之心。

  「她把將軍攔在外頭?」黎育清擡起頭問。

  「可不是嗎,她買通看門小厮,見著將軍回府就往青松樓裏報訊,這會兒正把將軍攔在花園裏談天呢。」天氣那麽冷,風一陣陣灌著,曾蓉蓉倒是好興致,挑在花園裏風花雪月。

  黎育清一急,倏地從椅子上站起,可不過須臾,她又坐回去,手指輕敲桌面,思量半晌,方道:「大白天的,園子裏人來人往,能出什麽事呢?你別瞎操心,既然將軍回來,你再送一碗燕窩過來。」見主子沒將自己的話擺在心上,銀杏重重一跺腳,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氣惱。

  望著她的背影,黎育清歎息,夫妻間相處之道首在信任,如果他同人說幾句話,她便耍杯弓蛇影,耍陰謀將人自跟前除去,那麽她和楊秀萱有什麽不同?

  她不是真笨,只是決定對丈夫、對婚姻信任,可,如果他辜負她的信任呢?

  黎育清苦笑,屆時也只能見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會兒她可不想因爲自己的小心眼,壞了夫妻間的感情。

  何況致芬說的對,夫妻感情篤實,再有心機的第三者也無法插入,如果真能成事,那麽別怪旁人破壞,因爲你們之間早己出現裂痕。

  放下賬本,黎育清拿來針線籃,理智上說不在意,可情感上很難無所謂,她明知這等攀比無聊,可她就是看不得曾蓉蓉做的新衣裳。

  齊靳進屋時,面上帶著笑容,黎育清不願意妒忌,卻也忍不住想,同曾蓉蓉花園私會,很快樂嗎?

  不過她很快將這念頭給掃地出門,放下針線,上前遞了條熱帕子給他擦臉。

  「怎麽又做衣服?你這麽忙,有時間怎不到床上歪一下?」握了握她冰涼的小手,他心裏惦記著,得讓周譯給她把脈開藥。

  她似真似假地回話,「總不能讓自家夫婿老穿旁人做的衣服吧!知道的,說將軍夫人太忙,沒空打理將軍身邊瑣事,不知道的還以爲將軍大人對某人上了心。」一個栗爆彈上她額頭,齊靳道:「又是哪個丫頭到你耳邊嚼舌根?銀杏、月桃還是石榴?這些丫頭得治治,你管人太松散,才會讓她們一個比一個大膽,背後連主子的話都敢說。」

  「無風不起浪,你不怪風大反怨浪濤,好沒意思。」噘起嘴,她都努力不鬧事了,他還來挑剔她的丫頭。

  「不過是同蓉蓉在園子裏說幾句話,也沒避著人,李軒還在旁邊呢,哪裏來的風浪。」他覷她一眼,這丫頭怎學那些婦人鬧起小心眼了?

  「蓉蓉、蓉蓉,人家是雲英未嫁的大姑娘,你直呼閨名已是不妥,還收鞋收襪收帕子,那可是貼身物事,你不防著小細節,卻怨恨旁人多心眼,這話拿出去外頭,怎麽都說不過去。」

  「不是同你解釋過了,蓉蓉身世淒涼、無依無靠,若非她家人臨死前鄭重相托,我也不會對她另眼相待,她于我就是個妹子,妹子知恩,做了點貼身衣物,你也計較。」居然是她計較,而不是曾蓉蓉失了分寸?扁嘴,她不滿意,補上一句,「既然你當她是妹子,怎麽不替她尋門好親事,將人給嫁出去?」

  「我怎麽沒想過,只是她運氣不好,前頭議親的男人早死,害她擔個克夫名頭,如今歲月蹉跎,老大不小了,想議親多少有些困難。」更困難的是她的身世……若被人挖出來,必定會拖累夫家。

  「不如你在軍中袍澤當中尋找,有無恰當之人。蓉姑娘年紀雖大了些,但容貌清麗、性子婉約,是個不錯的婚嫁對象。」黎育清出主意。

  「知道了,我會注意。」

  齊靳不想在這上頭同妻子爭執,隨口敷衍,接過銀杏遞來的燕窩。

  黎育清怎不明白他的敷衍?總是這樣的,每次提到曾蓉蓉,他就避重就輕地把話題給帶開,最後總是不了了之,而兩人間並無逾越,她也不願意爲此同他鬧脾氣,于是這種時候,他們往往很有默契地同時轉移話題。

  「皇上召你進宮,有什麽事?」黎育清問。

  「三件事情,第一,大皇子從宗人府圏禁中逃了出去。」

  「怎麽可能,有人在外頭幫忙嗎?是五皇子?!」她直覺聯想到與大皇子同胞的五皇子。

  「我不認爲是他,五皇子性情平庸無爭,早年還有康家人在旁邊煽風點火給主意,自從康黨垮台、大皇子被圏禁,他便碌碌無所爲,齊鏞說,皇後早淡了爭奪之心,五皇子更無可慮處。」不過皇帝同黎育清一樣,心裏懷疑五皇子,認定他與皇後母子兩人在背後搞鬼。

  「若無人相助,憑大皇子一人之力,哪有本事逃出?」裏裏外外的守衛幾十人呢,連只蚊子想逃都難,定是有人在外頭替他籌謀。

  黎育清望向齊靳,朝堂好不容易恢複平靜,怎又掀起波瀾?這天底下怎麽就有那麽多野心大、愛惹事的?

  「可不是嗎,至于是誰暗地動作,皇上己經下了嚴令,徹査到底!」

  「希望不會鬧大。」五哥哥墜谷一事,至今想起,她仍然心有佘悸。「另外兩件事呢?」

  「你五哥哥立了大功,他只帶區區五十人,居然燒掉陳國一年軍糧。」

  「他?五十人?」一年軍糧耶,便是光明正大放火,也得忙上大半天,他居然……「陳國觊觎我從梁國奪來的領土,暗地派兵布置,企圖一戰、謀奪礦産,此消息爲父王所悉,但知道時己經太晚,若立刻遷移大軍前往襄助,也需要不少時間,而育莘初生之犢不畏虎,居然只向父王要了五十人,輕車簡從地連夜狂奔,直往敵前。」

  「給父王的折子上頭描述,育莘曾被派往該處巡査,在那裏發現一種相當濃稠的黑油,那油爆炸力極強,爆炸之後會噴出烈火,將附近東西燃燒殆盡。」

  「他們趁夜將黑油澆到敵軍糧倉上,撤退數裏後射出火箭,火箭遇油,爆炸聲連番響起,據說那夜,夜空都被燒亮了。沒糧草,仗還打得起來?而陳國軍隊始終不明白,是什麽東西燒毀他們的糧草,心底能不害怕?若咱們用黑油把他們的軍隊給燒光,陳國的損失可就大了,于是仗未打、兵己退。」

  「皇帝看見折子,龍心大悅,那五十人一一封賞,還升了你哥哥,他現在是正五品的武德將軍了。」

  「爺爺與爹爹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會高興得緊。」見她歡喜,齊靳跟著笑開眉,他沒忘記,喜歡一個人會因她喜而喜、悲而悲。「是啊,明兒個下朝,我陪你回娘家一趟,同你爺爺、伯父和育岷喝幾杯。」

  「還有呢?也是好消息嗎?」

  「對,這好消息是從父親那裏傳來的。花開、果結,張碧雲順利産下一子,母子均安,張碧月也即將分娩,父親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日日練武、身子骨強健,再培養出幾個傑出兒子,並不困難。」

  「這件事王氏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她只從木槿這邊透過去的話,知道張氏姊妹被父親收用,連她們有孕之事都還不知道,我己經通知父親注意,若有人從王府捎東西過去,得把張氏姊妹給護緊了。」話不必挑明說,父親自然知道該怎麽做,此爲子嗣大事,容不得王氏再行歹毒。

  黎育清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故意讓木槿傳話,故意讓沒腦子的齊墳鬧事,故意把王氏的私心給鬧得明明白白,讓皇上知道她的心思。」

  「是,父親喜訊傳來,皇上甚歡,換嫡子之事讓皇上心裏有底,而齊玟私底下與朝官勾結,令皇上震怒,因此父親喜獲麟子,除賜名贈禮之外,還派宮裏兩個有經驗的嬷嬷前往邊關,替父親照料弟弟,這是其一。」

  「其二,父親有其它骨肉,皇太後再不會將目光全放在齊墳身上,而齊墳的奇行怪止己經漸透風聲,不少人私下議論。近日,王氏經常遞牌子求見皇太後,宮裏卻不給見,她急著呢。」

  「父親不打算把弟弟送回王府?」黎育清問。

  「不但不送,還打算先瞞著王氏,待孩子長大些,皇帝再冊封爲世子。」

  「可邊關苦寒,孩子要吃不少苦。」

  「至少那裏沒有人敢起歹心,嬷嬷們到後,自會擔負起弟弟的教養責任,就算張家兩姊妹有什麽多佘心眼,也無法危害孩子。」當年王氏、呂氏之爭,讓皇太後心生警惕,覆轍不能重蹈,她一定會替兒子顧好這兩株小秧苗。

  黎育清點頭,珩親王總算是好人有好報,否則一世英雄,到頭來卻連個好兒子送終都沒有,未免心酸。

  「爲免王氏、齊墳上竄下跳,把目標對上將軍府,我今天己經同皇上提出,削去我世子之位,皇上同意了,過幾曰我們回王府一趟,親自將诏書交給王氏,之後,你再不必擔心他們動手腳。」齊靳的決定讓黎育清松口氣,過去數月,珩親王府動作頻頻。

  除了收買木槿傳話,還有人在蠟燭裏置放毒藥,令黎育清頭暈目眩、神情恍惚,幸好月桃性子謹慎,發覺夫人言行與平日相異,而府裏還有個周譯,他迅速找出毒物,幾碗藥灌下去便解除毒性。

  東西一路往下查,査出凶手是鋪子裏的夥計,他在蠟燭當中加入曼陀羅,事發後那名夥計己經不知去向。

  齊靳動用身邊所有暗衛才尋到蛛絲馬迹,雖知道是王氏動的手,但拿不到證據,無法揭發她的惡行,只能暫且按下。

  還有一回,黎育清乘車到書院接齊湘下學,車子在路上行駛時,一名無賴跳出來,硬指控自己被馬車撞傷,車夫有口難辯,隨行的木槿不得不下車處理。

  沒想到她剛下車就有人飛身至馬車中,企圖拉扯黎育清的衣服、壞她清譽,幸而蠟燭事件讓齊靳認定,將軍府裏王氏插不進人,就一定會在府外動手,命李軒派人暗地保護。

  暗衛將身懷武藝的江湖人斬殺于馬車外頭,而當時所有路人都以爲車子裏坐的是將軍和夫人,令黎育清名譽無損。

  後來王氏又送兩名妖豔女子蘇蘇、瑤瑤進將軍府,王氏沒露面,只讓送人來的嬷嬷傳話,若不想留人,直接杖斃就行。

  王氏算定黎育清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但這件事惹火了齊靳。

  他打探兩人出身,知道她們是名滿京城的青樓女子,賣藝不賣身,王氏買下人的同時還四處放話,令全京城上下都曉得,齊大將軍被蘇蘇、瑤瑤給迷得神魂顚倒。

  事情傳得風風火火,連將軍府裏也聽得見謠言,每日上朝,總有好事者湊到齊靳跟前問上一句,「是否最難消受美人恩?」就連皇帝也忍不住取笑他兩句。

  想壞他名聲?門都沒有!有好東西就得同好弟弟分享。

  于是,他邀來左督禦史袁大人,袁大人行事雷厲風行、頗有才幹,尤其筆鋒銳利,朝中大臣誰不畏懼幾分?可這人有個缺點——貪慕美色,齊靳得知蘇蘇、瑤瑤是他求而不得的美人,便邀他入府宴飲。

  席間,齊靳透露自己懼內,但蘇蘇、瑤瑤是母親所賜,既不能退回去又不能成就好事,留在府裏只是不沾風流事徒惹風流名,若袁大人對此二女有心,願意玉成好事。

  聽聞至此,袁大人豈有不喜之理。

  然另一邊,幾杯加料黃湯下肚,神智迷糊、欲望勃發的齊墳被李軒送進府裏,至于被禁锢數日的蘇蘇、瑤瑤,聽見李軒令她們好生服侍「將軍」,明兒個再往古柏居給夫人奉茶後,兩人心花怒放,忙不叠蜂擁上前。

  見兩名美人膚若凝脂、身若無骨,齊玟豈有不胡天胡地、盡情銷魂之理?即使他打心裏喜歡男人更多一點。

  誰知,齊靳竟帶著袁大人進屋,看見床上斑斑血迹,二女被破了處子之身,袁大人心頭一震,狠狠瞪著完了事在一旁呼呼大睡的齊墳,咬牙道:「竟敢奸淫兄長女人,可恨!」話這樣講,但袁大人還是一輛馬車,將蘇蘇、瑤瑤給帶回府裏。

  隔天,禦史上奏,狀告齊墳不孝、不悌,覬覦兄長女人,此狀一出,本就尋不到機會懲處王氏的皇帝以教養不當爲由,奪去王氏的诰命。

  之後,齊墳奪走蘇蘇、瑤瑤貞操一事,傳得沸沸揚揚,自然,這話不是從袁大人口裏傳出去的。

  害人不成反被將一軍,王氏懷恨在心,病了數日,無法下床。

  大大小小的事層出不窮,令人疲于應付,黎育清索性不再出門,現在,齊靳願意放棄世子之位,手中再沒有王氏要的東西,她應該會消停些了吧?

  「希望以後日子太太平平,別再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黎育清歎氣。

  「不管有沒有,還是小心些的好。」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才不令人有機可趁,那些手段,有的缜密、有的粗糙,一眼就能分辨是王氏或齊墳的手法,可憐齊墳盡得母親的陰毒,卻沒學會她的心機。

  「知道了。」

  齊靳望著自己的小妻子,伸手將她拉進懷裏,淡淡一笑。他們成親將近兩年了,是她陪他度過最辛苦的治療,是她笑著把溫暖帶到他身旁,周譯不是個好大夫,他本事高,但治療法子讓人痛不欲生,幸好她在,幸好她的故事美好得讓人想一聽再聽,否則他不曉得自己能不能熬過漫漫長曰。

  靠進他懷裏,他們做夫妻不是一天雨天的事,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只是每每親近他,她還是會羞澀不己。

  他親親她的額頭,聊道:「齊鏞說,他屋裏那幾個女人淨是給他添亂,全天下的女人別的不成,給男人添亂的功夫一流,越是漂亮的,越讓男子愁出滿頭白發。」黎育清一笑,圏住他的腰,問:「那我可給你添亂了嗎?」齊靳搖頭,「齊鏞說的不錯,可是男人總愛他喜歡的女人給自己添亂,若是不添,他還硬要湊上去找麻煩,總要喜歡的女人成天鬧在自己身邊,才會心滿意足。至于齊鏞厭煩,是因爲那些女人不是他真心喜歡的。」

  「皇帝賜婚,總有些因由、有點目的,要想在這些錯綜複雜的事後頭,找到契合的人,談何容易。」齊靳點點頭,同意,他只是比齊鏞更幸運,賜婚的女子心裏有自己,而他……愛她入心。

  低聲,他在她耳邊撩撥,「皇上問,什麽時候懷恩公主要給他添個小外孫?」齊靳聲音淡淡的,卻一下子烘熱了她的臉。

  「所以呢?」黎育清垂著頭,輕輕靠在他胸口,耳裏聽著他的聲音,鼻間汲取他的氣息,心裏滿滿地、滿滿地裝著平西大將軍。

  「所以什麽?」她嬌羞的模樣,軟化了他剛硬的臉部線條。

  「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再當一次父親?」

  「讓我作主?好,現在、立刻、馬上,我要再當一次父親。」話才落下,他便將她打橫抱起來,往內室走去。

  軟軟的床榻在身子底下延展,理智告訴她,白日宣淫不合禮法,但情感卻幫她說話,反正他不當世子爺、她沒有正經婆婆,沒長輩在,丈夫最大,不是說出嫁從夫嗎?

  丈夫要在什麽時候宣淫,身爲妻子的自然得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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