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病也是要養孩子的（二）

　這星期他們待的是齊裡格家，兩人下班後買了不少食物回去，齊裡格做飯時，陳新就在一旁整理買回來的東西。

　「想吃什麼？」

　「吃麵。」

　陳新常說要吃麵，倒也不是特別喜歡面的口感，而是面是機器做出來的，每一條同樣粗細，加上齊裡格給他煮麵時又特仔細，撈起來還能看到根根完整的面條，連長度都是一樣的。

　陳新喜歡這種連吃飯都工工整整的感覺，也喜歡他的小乖為了他仔細做飯的樣子。

　「好，給你煮麵。」齊裡格翻了翻買回來的東西，決定道：「煮牛肉麵。」

　陳新收拾完東西，站在一旁看他切菜。齊裡格切菜的姿勢依舊和專業勾不著邊，站得歪歪的，下刀也沒有任何規律，切出來的菜亂得可怕。

　一開始陳新看他切菜仍覺得不舒服，老想上前去把刀搶下來，但現在看著看著眼睛便能自動過濾掉那些不整齊的東西，只看得見他英俊的齊小乖。

　「小乖腳酸不酸？腳還行嗎？」

　「都幾個月過去了，不過……」齊裡格懶洋洋地道：「站著好累，你抱我。」

　「這就來。」

　陳新從齊裡格後面摟著他的腰將他舉起來，陳新的力氣大，齊裡格離地約莫有十公分，不是齊小乖農夫那種拔胖新蘿蔔還拔得人家腳尖著地能比的。

　陳新維持著那姿勢，齊裡格繼續切菜。

　兩人默契十足，齊裡格不用說半句話陳新就知道給他左移右移，還知道要偶爾親親他。

　「胖新，我問你。」齊裡格拿著刀，把牛肉切得厚厚的，「以後有了孩子，他吵著要你抱，我也吵著要你抱，你抱誰？」

　「你這是在模仿落水問題嗎？」

　「是，不過待會我也會問那個問題。」

　陳新空出一隻手把齊裡格手上的刀拿到一旁去，接著往上將他重新抱好，又把刀給放回他手上去。

　「如果孩子也吵著要抱，就把他背在背後，前後對稱。」

　「一次只能一個。」

　「那還是抱你。」陳新道：「不抱他，他不會死；但是不抱你，我會渾身上下不舒服。」

　齊裡格滿意地點頭，又問：「那掉到水裡呢？還是一次只能救一個。」

　陳新想也沒想便答道：「我也會跳下去，因為只有我一個人站在岸上畫面不好看。」

　齊裡格哈哈大笑。

　面煮好了，陳新把齊裡格放下來，自己端著鍋子到客廳去。齊裡格拿著碗筷跟在後面問道：「我們幾歲要孩子？」

　這個年代的人類平均壽命比舊銀河系時代的人類高上許多，平均能活個兩百多歲。他們的一生有一大半的時間處於青壯年時期，只有在生命的最後十分之一才會步入老年。

　但由於每個人的觀念與人生安排不同，決定孕育下一代的時機也大相逕庭。有人二、三十歲就有了孩子，也有人一百多歲才生的孩子。像是齊裡格，她的大姊雖然外表和齊裡格年齡相差不大，但真實年齡大了齊裡格快八十歲。

　齊裡格這麼問陳新，本來認為他會回答「九十九」、「八十八」或是一些神經病的答案，然而陳新把面放到桌上，揉了揉躺在沙發上的胖胖，隨口答道：「隨便。」

　「隨便？」

　「等有一天，我們發現我們該為人類負點責任的時候，我們就該生了。」

　齊裡格心想你逗我呀！三不五時和我吵著要孩子，現在又說隨便！

　「那你一直以來說著麼多做什麼？」齊裡格哼了一聲，一把拉來抱坐墊在屁股底下，用力坐下去後，突然發現坐墊會動。趕緊拉出來看，胖胖又扁掉了。

　陳新接過胖胖，把胖胖抱在懷裡揉回蓬鬆的樣子。他一邊揉一邊回答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孩子了，不用怕我不喜歡孩子……你也知道，我看起來不像是喜歡孩子的人。」

　「多慮了，我知道你會是一個好爸爸。

　陳新雖生得英俊，但老頂著生人勿近的表情，看起來就是個會用眼神把小孩子嚇哭的那種壞大人。但齊裡格知道，陳新是個溫柔的人，他對待抱枕都小心翼翼親了又親了，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

　「如果有了孩子，男孩女孩好？」

　「都要，收集小孩就是要兩種性別都收集到。」

　「那膚色髮色眸色？」

　「儘量把每個顏色搭配都收集齊。」

　齊裡格不愧是專業人士，腦海中立刻出現了各種發色、膚色和眸色，之後又算了算互相搭配後的數量……

　「好好賺錢，到時候給你打折。」齊裡格鼓勵地拍拍陳新的肩，「快吃，待會趕緊出去搬磚，剛給你算了下價錢，依照你那點薪水，你還要再搬上一百年磚才可以收集完……當然這只是生孩子的費用，如果還算上養，你現在可以改行賣身了。」

　「……」陳新道：「賣給你行嗎？」

　「行！」齊裡格攬住陳新的肩，親了他一口：「到時候我們就擁有一支軍隊，你統一宇宙的夢想不遠了。」

　「快吃，待會還要賣身給齊老闆。」齊裡格把肉夾給陳新，一臉下流：「有力氣才可以用力操，看好你！」

　陳新吃著肉，心想其實有齊裡格一個就已經有得忙了，再來幾個孩子冷落了齊裡格可就不好了。

　第二日，齊裡格把陳新的想法告訴托尼。

　「我家胖新說要把各種發色膚色眸色配對的孩子都生一個。」

　「那隻存在想像裡，現實生活中無法達成，您不必擔心。」托尼拿了條抹布開始擦辦公桌，一邊道：「威爾斯說要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大概過幾年我們就會生了。」

　「你的意見？」

　「要把嬰兒房打掃乾淨，玩具要每天消毒。」

　「……好吧。」

　托尼似乎對這沒有任何的排斥，反倒是齊裡格有些迷惘。

　他老覺得自己還未成年，而身邊的同齡人卻都開始想起後代的事情，讓他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已到下班時間，威爾斯來了。威爾斯穿著一件迷彩背心，漂亮健美的肌肉上帶著薄薄一層汗水，看來剛剛一路跑著過來的。

　一旁的大狗一進門便撲倒小貓，一邊蹭小貓一邊伸舌頭舔小貓的毛，舔得小貓用肉球推他。

　威爾斯也，他一進來便一把抱起托尼、在托尼身上蹭了蹭。

　「滿身汗，髒死了，走開！」托尼厭惡地推了他兩下，想當然爾沒有推開他，反而還讓他在手上親了一下。

　「就是要弄髒你，你罵我好了。」

　「您還被罵得不夠嗎？昨晚是誰說不要再……」

　說到這裡兩人都停下了動作，雙雙看了一眼齊裡格。齊裡格被看得莫名其妙，心想又怎麼了，但似乎又懂了什麼……你們兩個都敢在我面前親熱了，還怕我聽到什麼床上對話？

　「我什麼都沒聽到，你們請繼續。」

　齊裡格無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無聊地拿遊戲機出來玩遊戲。

　托尼和威爾斯兩人鬼混了一陣，收了收東西便要離開。齊裡格看了看時間，發現還很早，不是托尼他平常回去的時間。

　「今天這麼早？」

　托尼穿上大衣，把公事包遞給威爾斯，答道：「最近考慮換房子，今天看房。」

　「萬惡的資本家。」齊裡格不屑地哼哼。

　「請不要用這樣的字眼形容自己，住別墅的先生。」

　兩人離開後，齊裡格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辦公室裡。今天胖胖和大鳥都陪陳新去了，他只分配到遊戲機一台。

　他無聊地看著遊戲機的畫面，想像著陳新就在自己旁邊，他側過頭蹭了蹭陳新……

　正此時，電話響了，齊裡格接起電話。

　陳新到了亞斯培時，便見齊裡格一臉嚴肅地聽著電話。陳新很少看過齊裡格這麼嚴肅的樣子，不禁也繃緊了神經，輕手輕腳地來到齊裡格身邊。

　齊裡格見他來了，咬了咬唇，伸出手緊緊握著他的手。

　「好，我曉得了，這件事情我們會處理……是，這些契約上都有……請放心，好，再聯絡。」

　通話結束，齊裡格一言不發地看著前方。

　「小乖？」

　「p019的父母過世了。」

　陳新還不太明白，但隱約記得培育室裡面有個標號p019的小寶寶，之前發育得不是很好，但在齊裡格的照顧和自己的努力下，已經和一般的小寶寶一樣大了。

　「他還有一個月就要出生了，但他的父母現在過世了……」齊裡格說到這裡閉上了眼，似乎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緒，但仍是控制不了、連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他還這麼小……他就已經是孤兒了……陳新，怎麼辦……他這麼努力變成健康的寶寶……」

　「小乖，需要現在聯絡托尼嗎？」陳新雖然還不明白事情原委，但他曉得負責處理和客戶簽約事務由托尼負責。

　然而齊裡格想也沒想便搖頭：「明天再告訴他，別讓這種事情影響了他今天的好心情。」

　齊裡格坐在椅子上，陳新跪下來抱著他，讓他將頭靠在自己身上。

　伴侶之間的情緒容易相互影響，齊裡格難過，陳新也跟著難過起來，連帶胖胖和普羅米修斯都顯得無精打采。齊裡格回頭看見陳新難過的樣子，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他帶著陳新進入培育室，來到培育p019的機械子宮前。

　機械子宮中隱約能見胎兒的樣子，齊裡格將手放在上頭，溫柔地撫摸著。陳新學著他的樣子輕輕摸著機械子宮，普羅米修斯也抓起胖胖，讓胖胖用毛毛小熊掌摸一摸。

　「寶寶，加油，你是我最勇敢的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