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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親》第194章
  ☆、第200章

 李岄顯然也對這人的出現感到十分的不快,戰局膠著,容不得別人打擾。他一怒之下,發出一聲尖嘯,無數靈血髓的手掌頓時匯作一隻巨大的拳頭,集中力量猛然數擊,終於打破了佘七ㄠ凍結的河面,如同炮彈打向空中。

 炮彈直奔南昀而去,南昀卻在間不容髮的一息間,驟然一個停頓,輕巧地讓開了。那樣子,渾然不像一個重傷初癒的妖。

 南昀主動落在了佘七ㄠ停下的冰泉上。

 廖天驕的目光緊張地停留在了南昀身上。

 在出發前往冥府忘川界之前,廖天驕和佘七ㄠ兩人其實曾秘密達成過一個共識,這個共識就連莫劉昆等人也不知情,那就是他們認為被奪生且在籌謀什麼的人不止李岄一個!

 這並不是很難猜的事,但是卻需要一點記性。由於後期的線索實在太多,所以容易讓人忘記最開始的事。玄武曾經說過,七百十一年前,他在發現有人意圖搶奪三生石後便已經上報妖協,結果消息送上去的途中就出了岔子。他很快被妖協扣了頂叛逃的帽子,成了個通緝犯,這才導致了他分割三生石,交由多人分散保管的開始。

 如果不知道在那些追殺玄武的妖怪中有在三生石上沒有過去未來的特殊妖怪,廖天驕或許也會以為這就是妖協趁機想要剷除異己而已,但是多了這一層卻指向了一點:妖協之中或許早有另一名奪生者!

 這個人知道玄武的一切行動,甚至可能就是在忘川與他直接交過手的人,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引導妖協往誅殺玄武的路上走,這個人在妖協必然也有一定的地位,否則他一定攔不下玄武送上去的消息,也不可能如此快地組織妖協眾人攻擊玄武,還將自己那些奪生妖怪的手下混入其中。陰黎的筆記中也有一段含糊指出了這個訊息,他說製造他的人安撫他、命令他,而他逃命躲在肖家村靈骨井底的時候,有一個族人來告訴他玄武出了事,如果那是同一個人,他為什麼不替陰黎治傷,陰黎又為什麼要寫「那或許是我的另一個族人,又或者就是過去那個族人,我一個人呆得太久,已經記不清楚了」來模糊這點呢。可見,陰黎其實是意識到的,那並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就連他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所以,綜上來看,這就是一個陰黎也不認識的、李岄也不知情的、在妖協擁有一定地位的人,那麼很顯然,那個人必然在妖協的掌權者之中。

 這個人不知道來到這個世界有多久了,廖天驕甚至有種懷疑,他會不會就是那個在肖家村地穴中化骨的侵入者,會不會就是那個被陰黎稱為前輩的人呢?陰黎一族的人,但凡使用奪生就可以寄居在他人的軀殼中,所以最早的軀殼化骨恐怕也不能證明此人已死。而這些年來,他一直隱而不發,想必也不會是因為心存善念,否則他何至於去攛掇陰黎重回世間生亂,還引誘他和佘七ㄠ到肖家村?所以,這樣一個或許比奪生李岄的奪生者更年長、更狡猾也更沉得住氣的人,在他們將要將三生石魄物歸原位的時候,他又怎麼會不出現呢?

 而現在,這個人出現了,居然,是南昀!

 佘玄麟也有幾分驚訝,說:「南昀,是他?」他看向廖天驕,見廖天驕點了點頭,遂放下心來道,「哦,你們也發現了。」

 廖天驕說:「是的。」

 南昀的出現使得局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看起來現下是二對一,但是廖天驕知道,佘七ㄠ也知道,眼下這池水卻是被攪得更混了。

 而在廖天驕不知道的另一頭,有些事已經塵埃落定。

 朱海晏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雙手,他的手此時已然不是人類手掌的樣子,而是呈現了妖狐才有的形態,尖銳的指爪,艷紅的指甲,上頭染滿了血。四周彷彿靜寂無聲,他的手就在剛才穿透了白印的胸膛,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白印沒有很誇張地吐血,鮮血只是從他的唇角一股股地流淌下來,使得他的嘴巴就像是一個壞了橡皮閥的水龍頭,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朱海晏是不明白的,明明白印的實力那麼強,他在化為妖神與他打鬥之前本來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剛剛明明也還是凶險萬分的,怎麼只是那麼一會白印就敗在了他的手裡呢?這不可能、這不對啊,是有更大、更深的陰謀嗎?

 朱海晏也活了一百多歲了,這個時候卻竟然有些慌了,他的手微微顫抖起來,連帶著被捅穿了胸膛,貼在他手臂上的白印也跟著微微抖動。鮮血已經將白印的白袍完全浸濕,使得他看起來就像是穿著一襲鮮紅色的長袍一樣。——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穿個鮮紅鮮紅的袍子是不會讓人感到美麗的,有的只有驚懼和觸目驚心。

 「你……」朱海晏想要問問白印,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但是當他抬起頭,定下神,仔細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白印已經死了。

 死了?

 朱海晏甚至做出了個不合時宜、不合年歲的舉動,他伸出手,跟孩童一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是白印確實已經死了,他微微歪著頭,眼睛閉攏,嘴裡還在慣性地往外淌血,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但是已經沒了呼吸。沒有憤怒的咆哮,沒有陰毒的詛咒,甚至連倒氣聲都沒有聽到,白印居然不聲不響地就嚥下了這最後的一口氣。殺害他母親的仇人就這麼,死了。

 朱海晏的眼睛花了一下,或許是因為失去了最後一口氣,白印的身體猛地往下一軟,朱海晏來不及扶他,只聽得輕微的「撲」的一聲,都不像個什麼重物倒在地上,再看他的手臂上,已經只剩下了滿手的血,還有指甲縫裡摳著的一些人體器官的殘渣。

 朱海晏這輩子至今殺過不少妖,但是他還從來沒有殺過人。現在想起來,或許是因為他那個瘋了的母親在還沒瘋透的時候,曾經一遍遍地在他耳邊說過:「如果不是妖就好了,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不是……」

 半妖的朱海晏自己也不知道,其實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在他的心目中妖的那一半血統就被他否認掉了,只剩下了強烈的屬於人類的認同感。妖都是惡的,人是有惡有善的,但是人有律法管制,妖沒有,所以要除妖。然而,他卻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會用妖力來殺死一個人類,還是一個站在人類修行者頂端,曾經與無數妖族戰鬥過的人類。

 到底是怎麼了?在一瞬間,朱海晏竟然有種整個世界都不對了的荒謬感。

 倒在地上的白印的手一鬆,忽然從他的掌心裡飛出了數個光點,朱海晏在愣忡中猛然反應過來那是屬於妖怪們的妖元啊!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一甩佛珠,飛快地在手中掐了一個佛印,伴隨著一聲朗朗佛號,六顆佛珠中射出六道金光,將那些妖元都保護了起來。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有雜沓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瞬息就到了眼前,朱海晏看到了一支妖怪隊伍,披甲帶槍,顯然是從前線匆匆趕回來的。

 看到這裡的場景,那些妖怪都不由得愣了一愣,白印真人的樣子他們當然不可能不認識。瞬間,氛圍就有些詭異。

 朱海晏不得不解釋說:「他在殺小妖怪,我看不下去所以……對了,這個給你們。」他將那六顆佛珠解下來,交給對方,「雖然四個守衛和兩個小妖怪的肉體毀了,但是所幸妖元還在,好好養起來,假以時日應該還是能恢復的。」

 領頭的那個妖怪半信半疑地接過了六顆佛珠,仔細看了一看,頓時表情變了。他對身邊的妖怪快速交代了幾句,那個妖怪就捧著這六顆佛珠下去了,隨後這個妖怪便主動走到朱海晏身邊行了一禮道:「多謝您伸出援手,否則今日我們妖族恐怕就要損失慘重了。」他頓了頓,隨後打量了朱海晏一番道,「請問,您是否也有妖族血統?」

 朱海晏愣了一下,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對方卻已然圍著他轉了一圈,確認了他的身份。

 「嗯,沒錯了。」那個妖怪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看起來您應該是九尾狐一族,雖然是半妖,不過也沒關係,現在的妖協可不比過去了,像您這樣有能力的半妖我們也是很歡迎的,不如我邀請您加入妖協可好?」這個妖怪自說自話地在朱海晏茫然無比的時候就開始介紹起來,什麼妖協現在人手緊缺,年輕人有很多發展機會和上升空間,而且現在妖怪們也深諳了如何與人類相處之道,在人類社會的不少發達企業家其實都是妖怪,所以妖協資金可充沛、可充沛了,加入妖協福利多好啊,七險一金還有各種獎金和補貼,年終紅包大大大,協會內部關係好好好云云。

 朱海晏終於忍不住打斷他說:「我是朱海晏。」

 朱海晏這個名字在妖族中是有一定名氣的,但不是好名氣,而是臭名氣,因為這些年來,他殺了不少妖,雖然那些妖都多多少少有些問題,但並不是每一個妖都罪可致死的。此時此地,他把自己的這個名字報出來,誰也不能保證他可以全身而退,但是朱海晏卻在報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對,我就是朱海晏,想要找我算賬的話就來吧。反正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是兩邊不容的怪物,他早就習慣了!

 那個妖怪聞言果然愣了一愣,隨後卻並沒有如朱海晏所料地發怒,反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那個,其實我知道是你啊。你不是派了那個周忠信來通知我們說有人攻打妖卡嗎,那個人還帶來了湖姬大人的信物,所以我們才將信將疑地匆匆趕回來的,當然我們現在已經完全相信啦!」

 這又關周忠信什麼事?朱海晏說:「我……」才說了一個字又被打斷。

 「雖然你交代他不要說,但是我們都已經知道啦。」那個妖怪再次拍了拍朱海晏的肩頭,很是感動地說,「當年白印害死了湖姬大人,你是為了給你母親報仇,所以才會臥薪嘗膽,爭取白印的信任。雖然你也殺了一些妖,不過我們已經知道那都是白印吩咐你做的,而且那些妖怪本來操行也有點問題,這次你又救了那麼多幼崽,所以就算功過相抵好了,你要是真過意不去的話,不如加入我們啊!」

 朱海晏愣愣地聽著那個妖怪繼續絮絮叨叨,什麼周忠信說白印是被奪生了,什麼他們倆潛伏到假佘玄麟身邊好容易調查出了那其實是李岄,終於洗刷了他們妖族大妖神佘玄麟的污名,什麼攻打九君山是妖協和修盟一起中了白印的奸計,現在已經不打了,什麼現在修盟也想跟他們搶奪人才,末了還叮囑他可千萬不能去修盟啊,那裡給的工資可摳門了,還經常拖欠出差報銷,一點也不厚道。

 陽光照下來,朱海晏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迷了眼睛,他的視野裡忽而就出現了一片光點,光點之中,頭一次在那片未知的前方,彷彿出現了另一條不一樣的道路。他被人半推半拉,簇擁著離開,如同一個英雄,途中回頭忍不住看了一眼,兩個妖怪正在抬起白印的屍體,那樣一個耆宿,風雲人物了幾百年,現在被人當垃圾一樣嫌棄地往收屍袋裡一塞,口子一扎,不知為什麼,竟是有點古怪的難受。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天理昭彰,這大概也算是報應之一吧。

 朱海晏想著,輕輕轉動佛珠,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

 周忠信趁人不備,偷偷溜進白印真人的房間收拾東西,那個如同泰山石一般始終鎮在修盟的老人已經不在了,不出意外的話,不久之後他的惡名將傳遍人、妖兩界。儘管他擅自給白印的行為加上了一個被奪生了的由頭,但是有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扭曲了的惡語和謠言會以何種面貌出現和傳播,何況白印執掌修盟數百年,年輕時又聽聞雷厲風行、絲毫不講情面的,那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

 周忠信掃視了屋內一圈,很快發現了桌上那封被精心封口的信,信封上寫「修盟長老之首親啟」,白印自己就是本屆修盟的長老之首,他當然不可能寫信給自己,想來這封信原本是要寫給下任的吧。可為什麼白印會在最後關頭給他下達收回這封信的命令呢?

 周忠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飛快地打開了那封信,信裡的內容其實不多,一大塊是在交代修盟目前的情況,大意離不開人丁凋零,戰力下降的說法,說雖則妖協如今閣老死了一多半,但是那些小妖怪們卻比咱們的年輕修行者們更吃得起苦磨練自己,如今又有九君山佘氏一門這樣的名門俊傑相助,修盟恐怕很快不如妖協,所以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削弱他們年輕一輩的實力,在他們內部製造一點嫌隙。又提到這次大戰之後,如果大家僥倖得存,應當找一個在妖協和修盟都有影響力的人來當長老之首,這個長老之首年紀輕一點也無所謂,只是一定要在兩邊都說得上話,能夠帶領修盟和妖協進入一個和平相處的時期,時代不一樣了,妖怪們都知道變了,修行者們也該變一變了。聽這口氣,完全不像是過去那個嫉妖如仇的白印真人所說,而他也確實在信中寫到,過去那些妖和人之間的爭鬥就在我這裡落下一個結局吧,我會挑起全部責任,銷聲匿跡於江湖的。可見,白印一開始是並沒有想死的,那麼為什麼他會死了呢?

 周忠信看到信的最後才看到了潦草一句,愧對湖姬百年,此行或可償還其子。一陣風過,周忠信手裡的信紙「撲簌簌」地抖。一團明火忽地升了起來,迎著風,越竄越高、越竄越高,終於是將那封信燒成了灰燼,連點餘燼也沒剩。

 周忠信離開房間的時候,發現有隻鳥正從外頭飛進來,定睛一看,可不正是白印一直養的那只畫眉鳥麼。白印想必是覺得自己今後將遁跡於江湖,是以開了鳥籠放了這鳥出去,誰料到它竟又飛回來了呢。

 周忠信好心說:「你主人已經不在人世了,你也自去尋個出路吧。」

 那只畫眉鳥卻只是「啾啾啾」地叫著,撲扇著翅膀,飛回籠子裡,自己把個嘴喙咬了籠門一關,像是這樣方才安心多了。

 周忠信駐足看了那鳥片刻,終是搖了搖頭,背著手,慢慢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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