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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女將與笑門神(女兒國七辣1)》第3章
第一章

  大霧之中,一座城孤零零地坐落在天禧草原西角,沙烏江東畔。

  這座城不大不小、不圓不方,盡管城墻高築,卻沒有護城河;盡管城中看似仍有人煙,但城門樓上,卻沒有懸掛任何一面象徵其歸屬的旗幟。

  此刻,這座名為希孤城的城門上圍站著幾個人,其中兩人,正透過城墻垛口向遠方草原眺望,仔細凝視著大霧中那陣詭異的漫天飛沙,專心聆聽著沙塵中的震天雜杳馬蹄,而其餘人,則好奇地對身下被砸了個缺口的城門指指點點、比手畫腳。

  「鞠先生,您看出點動靜來沒有?」

  半晌後,一名年約五旬的老者轉頭望向身旁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劍眉清眸,器宇軒昂,但裝扮卻規整得有些古板,甚至老氣的布衣男子──鞠滕郗。

  「東邊。」任沙粒吹打在堅毅的臉龐上,鞠滕郗來回移動著那雙恍若可穿透迷霧般的清明眸子,沈穩地說道:「人員戰力十足,戰術變化得當,統領指揮若定。」

  「東邊?」循著鞠滕郗的指示向東邊望去,老者看著那一片沙塵,微微皺起眉來,「光聽聲您就聽出來啦?不過話說回來,那是哪家的啊?」

  「看不出來。」鞠滕郗淡淡道,盡管明知這個回答會讓身旁人有些驚恐。

  但他確實看不出來,而之所以看不出來,不僅僅是由於那陣障蔽視線的沙塵與迷霧,更在於那群戰士在衝鋒陷陣之際,並無舉旗。

  是的,沒有舉旗,沒有高舉任何一面足堪代表或辨識其歸屬與來歷的旗幟。而這樣一支刻意不顯露身分的謎樣軍團竟能擁有這樣高的戰鬥力,以及如此強的凝聚力與指揮作戰能力,想見絕不會是那些過往總流竄在天禧草原上的流匪,占地為王的割據群雄,抑或是那些政權不斷變動的小國雜牌軍。

  相當耐人尋味……

  「這可不妙啊!竟連鞠先生都看不出來,那我們得準備誰的旗子才好?」

  果然,聽到鞠滕郗的話後,那位真正掌管希孤城城務的倪老頭有些傷腦筋地再度望向他。

  「暫不掛旗。」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鞠滕郗最後一次望向那支明顯已取得絕對優勢的謎樣軍團後,緩緩一回身,「時間差不多了,大夥兒該去準備了。」

  「好的,鞠先生。」望著鞠滕郗如同過往般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樣,倪老頭也不再多語,轉而和聲催促著身旁那群還在議論戰事的城民們,「好了、好了,都別看了,幹活兒要緊……對了,護膝呢?鞠先生跟我的護膝哪裡去了?都這時候了還不送上來,你們想等什麽時候才送上來啊……」

  就在希孤城城民開始熟練且平和地佈置一切時,城外天禧草原上那大獲全勝的東邊部隊將領們也不再追擊流寇,而是就地收兵,然後秩序井然地返回暫時營地,並在清點過後,依序進入將軍帳中,條理分明地開始呈報戰況及傷亡人數。

  這座臨時搭建的將軍帳,與他國將領的營帳相較,並無任何特殊之處,唯一特殊的,是此刻立於將軍帳中的將領們,有半數都是女子,而那名高坐椅上聆聽戰報的將軍──雲薴穆爾特──也是女子。

  她年約十八、九歲,一身颯爽英姿,但冷若冰霜的小臉上神情卻異常淡漠;五官精緻絕倫,束在小巧銀色戰盔中的髮黑如墨,但雙眉間卻有股奇怪的緊繃。

  盡管身穿一襲輕沾塵土的戰袍,盡管坐姿有些率性、隨意,但她那雙膝交疊後斜斜擺放的修長雙腿,不僅徹底顯現出她高身兆窈窕的身材,更讓她渾身散發出一種尋常人少有的貴氣及霸氣。

  「將軍,情況大致如此。」

  「知道了,讓眾家姊妹弟兄好好休息,明日論功行賞。」聽完各營參將的戰報後,雲薴將左肘拄在座椅扶手,手背撐著下頦,言簡意賅地說道:「小八,被咱們投石機砸壞城門的那座城是哪家人家的?」

  「報告將軍,沒人家的。」就見雲薴一喚,一名身材嬌小但行動迅捷的女子倏地由雲薴身後出現。

  「沒人家?」聽到小八的話後,營中一名年紀較大,且身經百戰的中年女參將──包參將愣了愣,「這年頭還有沒人家的城池?該不會有詐吧?」

  「本來是有人家的,但他們那位其實也沒待多久的臨時主子前幾日帶著全部人馬趕回東英國爭王位去了,所以現今暫時沒人家。」

  「就算暫時沒人家,咱也不能欺負人。」揉了揉眉心,雲薴冷冷站起身,將別在腰際的古怪面具戴至臉上後,簡潔有力地派下令,「走!」

  「是的,將軍。」

  眾將官一聲應答後,立即隨著雲薴出帳,在她優美又俐落地飛身上馬後,迅速擺出隊型,將她圍在其中。

  可怪的是,當雲薴一行人輕騎縱至城門前,才一勒馬,未待斥候上前開口表明來意,城門卻緩緩開啟了,而後,一聲沈穩且磁性的男子嗓音清朗地響起──

  「希孤城城民鞠滕郗等恭迎將軍進城。」

  而一待鞠滕郗話聲甫落,跪在他身後的城民們更是整齊畫一地齊聲喊道:「希孤城城民恭迎將軍進城!」

  這什麽跟什麽?

  望著城門內以一名布衣男子為首,恭敬跪成兩排的中高齡民眾,再望向他們身後不遠處那兩牛車的織錦、銀錠、珍寶,以及牛車後一排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雲薴本就微皺的眉心更皺了。

  「將軍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發現來者沒有動靜,鞠滕郗立即雙手高舉向前一拜,而他身後的所有人也行動一致地朝前一拜──

  「將軍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著那令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口號,雲薴的左頰忍不住地微微抽搐著。

  「沒動靜啊!鞠先生,他們是不是不滿意千歲?或許我們該講萬歲好些?」感覺著前方半晌都沒有反應,跪拜在鞠滕郗身旁的倪老頭有些憂心地低聲問道。

  「不急,靜觀其變。」聽到倪老頭的話後,鞠滕郗不慌不忙,低眉斂目地低語著。

  「搞什麽呀……」瞪著那群莫名其妙跪拜了半天,且半晌都沒人抬起頭來看看情況的人們,雲薴不耐煩地嘟囔兩句後,隨即喚來包參將,低聲吩咐之際,一邊將自己的彎刀刀鞘取下,遞至她手上。

  就見包參將點了點頭後,立即策馬至最前延,揚聲說道:「我家將軍請諸位起身。」

  女子?

  聽到這個聲音後,跪在地上的眾人驀地楞住了,忍不住左顧右盼地低聲議論了起來──

  「怎麽會是女的啊?」

  「糟了,那我們高價聘請的駐城丫頭不就白搭了?」

  「傳令者是女子,不代表將軍也是女子啊!」

  「這倒是,搞不好這傳話者是將軍大人的紅粉知己也說不定……」

  「請大夥兒稍安勿躁。」當身後出現一陣嗡嗡的低鳴聲時,鞠滕郗向倪老頭輕語一聲後,又一次行起了隆重的跪拜禮,「將軍千歲、千歲、千千歲。」

  「敢問貴城主事是哪位?」而這回包參將學乖了,未待鞠滕郗身後那群老邁蒼蒼的城民依樣畫葫蘆再吼一遍時,便連忙劈頭問道。

  「小民是暫代主事之位的鞠滕郗。」向前跪爬了幾步,鞠滕郗有禮有節地俯首說道。

  是的,暫代,因為他的正式職稱,其實是「專業歸降人」,而任務目標,則是以最平和、謙恭、卑微的態度,迎接所有進城列強,並盡可能滿足他們的所有需求。

  「我們將軍說了,先前與流匪交戰時,戰事意外波及貴城城門,對此,將軍實感抱歉,因而決定,貴城門的毀損部分,我軍會盡快修復,並且以此作為賠償。」

  賠償?

  聽到包參將的話後,鞠滕郗微微一抬眼,然後在望見那把伸至他眼前,上鑲各式寶石,明顯比自己城裡端出的珍寶名貴數十倍的刀鞘時,略略思索、沈吟一會兒後,臉上揚起一個謙卑得不能再謙卑的笑容。

  「區區城門小事,怎勞將軍掛懷?將軍恩澤普及萬物,仁德無雙,吾等感佩在……」

  未等鞠滕郗朗聲將那些溢美之辭說完,他身前的包參將突然壓低了嗓音,低喝一聲,「你,過來!」

  「是。」聽到包參將的話,鞠滕郗二話不說立即爬跪至她身前,而頭,依然沒有抬起,「敢問大人有何指示?」

  「快別廢話了,讓你收,你就收!」包參將惡狠狠地瞪著那謙卑得令人火大的鞠滕郗,然後將刀鞘一把塞到他的手中,「有地方休息沒有?」

  「有。」

  「那就別廢話了,帶路!」

  希孤城裡專用來招待達人貴客的迎賓閣中,此時充滿了美酒、美食、美樂,以及一群看來年歲似乎有些偏高,卻依然恪盡職責,努力裝嫩的中高齡花花美男。

  而這一切,自然都是為雲薴所準備,只可惜,這位主角根本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因為此刻的她早被那頭疼宿疾折磨得連話都不想說了。

  但為不掃城民的興,也為讓打了幾個月的仗,終於有機會喘一口氣的下屬們放鬆一下,所以她才會在那名謙卑男子的陪同下,與幾名參將一齊坐在這面僅可望出、不可望入的大竹簾後頭。

  而這名謙卑男子,自是向來有「專業歸降城」之稱的希孤城,那最受城民信賴,也同時最受四周鄰邦鄰城鄙視唾棄的「專業歸降人」──鞠滕郗。

  只不過盡管招待的貴客明顯興趣缺缺,但鞠滕郗卻一點也不敢大意,畢竟今日的歸降對象與過往曾出現的,在性別與行事態度都大為不同,以致讓城民在歸降流程的安排上有些手忙腳亂,完全沒有了過去的流暢。

  不過,她們到底是來做什麽的?當真只是路過、賠罪?

  雖依然低眉斂目且謙抑地跪坐在一旁,但鞠滕郗終究還是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現今坐在正位上的那名女子,這位女兒國專門負責協助友好國平叛、禦敵的協和部隊統領──協和將軍。

  老實說,鞠滕郗還真有些不敢相信此刻這名面無表情的丫頭,就是人們口中總以「鬼羅剎」三字稱之的協和將軍。

  傳聞說她虎背熊腰,單手可舉十石巨弓;傳聞說她面貌醜惡,一張血盆大口讓人見之駭然;傳聞說她薄情苛刻,對待下屬如狗,動輒打罵、殺伐,傳聞更說她性好采陽補陰,好男色之至……

  盡管最後一點尚有待證實,但如今看來,傳聞果真只是傳聞,一點也不足信。

  無怪鞠滕郗心中會有如此感慨了,因為摘下臉上那駭人作戰面具的雲薴,盡管身材較尋常女子高身兆,那集傲氣、貴氣、霸氣、英氣於一身的氣勢也確實逼人,但她的行為舉止,卻與一般女子無太大差異。

  此時的她,左手撐著左腮,慵懶地靠坐在榻上,眼眸由頭至尾都沒有望向簾外的歌舞表演,只是輕輕低垂著,而由側邊望去,那微微扇動著的長睫毛,以及精緻、小巧的絕美五官,著實無法不令人驚艷。

  她雖一身戰袍,但那戰袍的樣式卻有些令人咋舌,斜扣在左肩上的銀扣長披風背後,有著用銀線精繡著的女兒國標幟,上半身合身的高領短衣,顯見是以西羽山中那刀槍不入的猛白虎皮革製成,而同樣材質的短褲,以及長及膝上的長戰靴,更令她那獨露在外,膝上、褲下的雙腿顯得那般雪白、勻稱且修長,而她雙腿交叉且輕貼的坐姿,更是那般優雅、動人。

  不可否認,鞠滕郗確實相當意外,意外這名協和將軍的年紀,意外這名協和將軍的絕美,更意外這名協和將軍眼底那恍若半個月未曾闔眼的疲憊與黑暈,以及她眉心間那緊皺不去的折痕。

  「薴將軍。」當發現自己的視線似乎緊盯在雲薴的眉間過久時,鞠滕郗已不自覺地開口了。

  「嗯?」雲薴動也沒動地冷冷應了一聲。

  「小民雖不才,但略懂脈要之法,不知薴將軍願否讓小民與您分憂?」

  「嗯!」雲薴的響應雖依然那樣淡漠簡潔,但她卻毫不猶豫地將右手伸向鞠滕郗的方向。

  響應之所以簡潔,是因為她已經頭疼得快炸掉了!

  五天了,忍受這磨人的頭疼已整整五天了,但由於先前由女兒國攜來的藥物早已吃盡,而運送補給藥物的馬兒還在路上飛奔,所以現在只要有人能讓那股侵蝕掉人所有意志與神智的痛意暫時止卻,就算要她撞墻她都願意,何況只是小小的把脈。

  「不知薴將軍可否接受針灸治療法?」用指尖輕觸著那只雪白無瑕的藕臂前方腕脈,半晌後,鞠滕郗收回手,恭敬問道。

  「嗯!」口中雖「嗯」了一聲,其實她從小就怕針,甚至還會暈針,但此時此刻,她也不想再多廢話,要針就針,要暈就暈,只要能解痛,什麽都好!

  「請薴將軍稍候。」

  跪退至竹簾旁,鞠滕郗低聲且仔細地吩咐著簾外人,務必要精確無誤地取來他所需要,那最不會引起爭議,且可清楚表明無毒的銀針,畢竟面對這樣一名一開口,便足以左右希孤城命運的特殊人物,盡管到目前為止她的所有表現都還算和善,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薴將軍,一會兒小民將……」待銀針取來後,鞠滕郗必恭必敬、舉案齊眉地跪爬至雲薴身旁。

  「不用告訴我了。」早已頭痛欲裂的雲薴不耐煩地冷冷說道:「要扎快扎!」

  「是。」

  看樣子真是疼瘋了,要不怎麽會連原本清潤的嗓音都沙啞了……

  聽著雲薴淡漠卻有些緊繃的嗓音,他頭抬也沒抬地應了一聲後,便將眼眸定在她身上,仔細觀察著穴位,然後快、狠、準地將手中銀針一根根地扎入。

  還挺規矩的嘛!

  微微瞟了鞠滕郗一眼,因為雲薴相當意外他的細心及快速,特別是他銀針刺入的部位明明包括了她的額旁、臉頰、手臂、掌心,但他幾乎連碰都沒敢碰到她的肌膚一下,並且下針的動作更是又輕又細微,讓她幾乎感覺不到銀針刺入肌膚的任何痛意,而她等待著的暈針感,也神奇地一直沒有出現。

  真的,好像不那麽疼了。

  想不到這專業歸降人的技術還不錯,並且由頭到尾手指觸及她肌膚的時間更是短得不能再短……

  又瞟了一眼由進城後都未曾抬起頭望向她的鞠滕郗,她這才發現,這人其實並不像他說話時語氣透露出的老氣橫秋,樣貌也不如傳說中的委瑣、卑賤,而不知為何,隱隱之中,她竟還感覺到一股不屬於庶民所能擁有的浩然正氣。

  此外,她還發現他頂多大她個五、六歲,衣著雖嫌老派了些,卻相當乾淨,長相更可以說是俊逸、英挺,只可惜態度恭敬、謙卑過了頭,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讓人心底不由得想冒火,更有股想將他好好捉直,命令他挺直腰桿的衝動!

  但算了,一樣米養百樣人,況且專業歸降人確實也不好當,動輒得咎不說,萬一鬧不好還得殺頭,也難怪他會養成這樣萬事小心、溢美之辭說得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外加唯唯諾諾的軟骨頭態度了……

  在腦中的思緒紛飛之中,雲薴的眼眸,緩緩闔上了。

  「不知薴將軍是否……」

  凝視著那平放在案桌上的白皙皓腕,當鞠滕郗覺得時間差不多,而欲出聲詢問,但未待話說完,他的身旁突然傳來一個輕之又輕的低語──

  「噓!」

  噓?

  愣了愣,他終於抬頭望向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竟已悄悄入睡了。

  低下頭,鞠滕郗淡淡笑了笑,因為作為專業歸降人這七年多來,他還是第一回為希孤城迎入這樣一名看似淡漠,卻豪爽的奇特「女」將軍,而由身旁那幅美人托腮輕入夢中,並且眉心間再無輕皺的絕美風景看來,這回的歸降工作,大致還算順利。

  暫時、應該可以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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