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秋無傷第一次見到聶端華之時，正是他人生低谷之際。

　秋無傷劃破虛空來到天元大世界之時，雖然與這邊的修行體系格格不入，但是依然擁有相當著化神期的實力。原本他劍神的修為應該更高，然而在穿越空間之時花費了巨大的的心血，不得不退到這個層次。即使如此，秋無傷依然擁有高高在上的資格。

　只是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些人是看不慣秋無傷這樣的人的。秋無傷被人聯合起來攻擊，他對這邊的法術沒有半點認識，自然很容易就陷入了圈套。而他手裡的龍淵劍更是吸引了一大批貪婪之人。擁有靈智的靈劍，起碼也得是個傳奇​​法寶以上的等級。秋無傷拿著這樣一件寶貝四處閒逛，被人盯住是很正常的事情。

　秋無傷千辛萬苦才殺出重圍，同樣的他的一身修為也一朝盡喪。他的筋脈甚至不能承受一絲的靈氣，能夠治療他的靈丹妙藥不但稀少，而且也不是現在的他買得起的。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找一個醫修。

　秋無傷不是沒有經過風浪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傷勢容不得他沮喪，他還不能死，起碼他要將那些仇人一個個都殺掉才行！秋無傷費盡心思才知曉了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名為醫修的人存在，這也是他唯一的希望。可是醫修難以修行，能夠治療他筋脈的醫修就更是稀少。秋無傷找到了好幾個醫修，可是他們都對他的傷勢沒有辦法。

　秋無傷第一次嚐到絕望的滋味。

　而在那個時候，他遇見了聶端華。

　那時的秋無傷表面上還只是一個身體比普通人還要不如的凡人，偏偏他的長相又太好。秋無傷深知這個世界比他想像的還要更黑暗，故而他狠狠心，將自己的臉用劍劃出無數道傷口來從，成為遠近馳名的“醜八怪。”

　在對自己狠這一點上，秋無傷一向做的比誰都好。

　“你好，我能在這裡休息一下麼？”聶端華敲了敲秋無傷的茅草屋的門，見到秋無傷充滿了疤痕的臉，也沒有半點驚訝。

　“這個村子裡有很多地方可以讓你休息。”秋無傷狐疑的看著眼前的修士。他第一眼的印像也不過是“眼前的人看上去還挺舒服”的，但也只是舒服而已。秋無傷本身長相不俗，加上在劍脩大陸之時是萬人之上的劍神，什麼樣的絕色美人沒有見過呢？

　“不，這裡最適合我。”聶端華一把抓住秋無傷的手，“你身上的傷我能治。”

　秋無傷沒有半點驚喜，相反他猛的將手抽了回來，警惕的看著來人，“你到底是誰？”世界上絕對沒有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的事，若他還是劍神，秋無傷可以安慰自己對方必有所求。可是如今，他不過是一個連凡人都可以欺負他的醜八怪而已。

　“我最近修為遇見了瓶頸，我是一個醫修。”聶端華一點也不在意秋無傷的警惕，對方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小心翼翼是正常的。聶端華當醫修這麼多年，什麼樣的病患沒有見過？秋無傷這種還算是好的。

　“給你治療好了筋脈，對我的修為大有益處。”聶端華盡量讓自己顯得誠懇一些，“你當時找醫修幫忙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可是你只找年紀​​大的，根本沒有註意到我。沒辦法，只好我親自上門了。

　”聶端華頗為無奈的說道。

　秋無傷頓時有些沉默。

　在劍脩大陸裡的大夫，自然是年紀越大看上去越可靠。而聶端華這種樣子，還真的不能讓秋無傷信服。

　“你現在也沒有什麼地方值得我圖謀的。”聶端華笑瞇瞇的說道，“所以你可以對我更加放心一些。”

　或許是當時聶端華笑的太動人，又或許是秋無傷破罐子破摔。自聶端華走進他的茅草屋那一天開始，他們就注定了要多年糾纏。

　秋無傷永遠都忘不了當聶端華將自己的臉完全治好之後浮現出來的那一抹驚豔之色。這讓秋無傷覺得，自己的這張臉偶爾也是能夠發揮些作用的。

　秋無傷很快被聶端華治療好，同時聶端華也在治療好秋無傷之後突破成為了元嬰修士。聶端華幾乎是驚嘆般的發現秋無傷一日千里的修行速度。

　劍光分化，劍意化形。

　明明是一本爛大街的劍修功法，在秋無傷手裡卻顯示出非凡的效果。

　沒有廢物的劍法，只有廢物的劍修。

　秋無傷用自己為這句話做了完美的詮釋。

　直到秋無傷將那些圍攻他的修士一個個殺掉，他才別彆扭扭的來到聶端華面前，問聶端華願不願意和他結盟。最後，聶端華答應了他。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兩人的感情又發生了變化，等到意識到變化的時候，他們已經是外人眼中的雙修道侶了。

　如此一過，就是幾百年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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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傷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做夢。

　夢裡有一個很好看的人，氣質也很溫和，總是不厭其煩的拉著他的手，對著他輕聲的說些什麼。每一次莫傷想要聽清楚，可是都聽不出任何字眼。

　“別走！”莫傷伸出手，從夢中驚喜。

　又來了。

　莫傷摀住頭，心裡沒來由的覺得恐慌。

　每一次在夢中見到那個看不清面目的人，他都會感到高興。可是每一次在夢的最後，那個人都會和他說些什麼就離開。從無例外！

　莫傷想，或許真的如村里的人所說的一樣，那是他前世的記憶，孟婆湯沒有喝乾淨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莫傷洗了一把臉，讓自己清醒了一番，外面已經濛濛亮了，也是時候出去幹活了。

　莫傷今年十一歲，卻是一個人生活。他三歲喪母，七歲喪父，叔伯兄弟一個也無，是真真切切的孤家寡人。哪怕他的長相是這個村里最好的，也沒有任何小孩過來和他玩，也不會有人過來關心他。大家都說他是天煞孤星，克父又克母，必須要離的遠遠的才好。

　說的多了聽的多了，莫傷自己都信了。

　他覺得自己確實是有些怪。

　從小到大，在父母還在世的時候他就和父母不太親，也不像其他的小孩一樣喜歡被父母抱。甚至在父母死後，他也是滴了幾滴眼淚而已。而他的父母，自然也是不太喜歡他的。

　他的母親不喜歡這麼個兒子，因此費盡心機想要再生一個小孩。她之所以離世，正是因為難產。有了莫傷這麼個例子在前，她幾乎對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灌注了全部的希望和關愛，每天能不動就不動，能多吃就多吃。

　最後，肚子太大，難產而死。

　而莫傷的父親對這麼個兒子更是沒有多少關愛，在外面有好幾個姘頭，說起來名聲很是差勁。可是這樣的父親，也在莫傷七歲之時離開了，家裡除了一畝地，沒有半點財產。

　莫傷一個人侍弄著自己的土地，倒是也能活的下去。他既不想娶妻，也不想生子。他就想這麼一個人孤零零個過，或許哪一天他夢裡的那個人會過來找他也不一定。莫傷懷著這麼一個夢想，每一天都充滿了乾勁。

　而這樣悠閒的生活，也終於在幾個修仙門派過來招弟子之時被徹底打破了。

　方圓十個村子，只有莫傷擁有修煉的靈根，並且還是極為不錯的單靈根！

　幾個小門派差點沒有為了他打起來，而那些村子裡的人在對著他的時候，神情裡也不可避免的帶著些討好。然而莫傷卻覺得十分無聊，那些修仙之人對他的承諾再好，說的再動聽，他也沒有半點興趣。

　如果我去了，夢裡的那個人過來找我找不到要怎麼辦呢？

　莫傷搖搖頭，拒絕了所有門派的橄欖枝。

　他一定要在這裡等著才行。

　心裡一直有這麼個聲音說著，並且支配了他後來的好些年的生活。

　村里的人都說莫傷傻，放著好好仙人不去當，偏偏要在這里當個農夫。一些沒有靈根的同齡人更是對莫傷嫉妒的眼睛都紅了。他們都是見過世面的人，自然知道修仙一事是多麼高尚的事情。連皇帝也不一定擁有這個福分去修仙呢，可是莫傷偏偏將到手的機會給推了出去？

　他們求之不得的東西，莫傷卻棄之若履，他們如何不氣？

　莫傷長到十六歲，便將土地賣了，一個人住到山上去，不想再見村子裡的人了。

　他撿起了一根樹枝，胡亂在茅草屋前的空地上隨便比劃。

　他曾經見過一個來村里休息的劍客練過這樣一套劍法。莫傷只見了一次，就牢牢的記了下來，並且耍的比那個劍客還要好。憑著這劍法，這小小的樹枝，莫傷在這所山上過的如魚得水。兔子也好，老虎也好，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一天，莫傷在深山里發現了一株長的十分可愛的果實。

　橘紅的顏色，一顆果實只有小拇指那麼大，甚至能夠清楚的看清它裡面的果實，充滿了誘人的香氣。

　莫傷彷彿魔障一般，伸出手將那果實摘了下來，放進了嘴裡。

　入口即化，他從未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

　莫傷正品味著這樣難得的美味，忽然一陣劇痛從身體各處傳來。

　疼疼疼！

　當年他被老虎撓了一爪子，背後的傷痕深可見骨莫傷也沒有皺眉。然而現在，他卻覺得疼的要命。

　彷彿有人用刀子在他身上一片片的割，割完了還在上面撒鹽。

　不不不，比這還要疼一百倍。

　莫傷倒在地上，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

　他只是茫然的看著這密密麻麻的森林，心裡更是不可抑制的出現了一個念頭來。

　我要死在這裡了麼？

　那個夢裡的人，他還沒有見到他長什麼樣子呢。

　要是他知道了，會為他傷心麼。

　不會吧，明明連面都沒有見過。

　莫傷疼的更加厲害，他的視線已經被汗水模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熟悉的衣角。

　是夢麼？

　在臨死前，還能見到他麼？

　“什麼東西都吃，真笨。”

　迷糊中，似乎有個溫暖的懷抱將他包住，身上帶著熟悉而又陌生的點點藥香，聲音裡充滿一些寵溺，還有一些……害怕？

　他是在為我擔心麼？

　太好了，太好了。

　我終於等到了你。

　莫傷沉沉睡去，眼角的淚光從臉上滑落，滴在聶端華的手上，顯得無比的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