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南宮異被轉移到奢華的重症病房裏，這裏配備了最先進的醫療器械和最齊全的生活用品，有單獨的洗手間、廚房，還有一張供給探病者休息的空床。

三天過去了，南宮異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有好幾次還因爲心電異常而被送進了急診室搶救。

“他比我們預想的情況要糟糕，有可能成爲植物人。”醫生嚴肅地說道。

“大哥哥，二哥哥是不是再也不會醒來了？”少年抓住南宮蕭的手臂，仰著頭，大大的眼睛中溢滿了淚水。

“是我害了他，他是爲了保護我才變成這樣的。”少年自責地抽噎道。

“寶貝，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南宮蕭把少年揉進懷裏，輕輕地安撫著他。

“大哥哥，我想去照顧二哥哥，可以嗎？”少年止住哭聲，問道。

“好，但是你現在還要上學，等放學後再來醫院看望二哥哥，好不好？”

少年搖了搖頭，痛苦地說道，“等二哥哥醒來後，我才去上學。現在就算去了，我也聽不進去。”

南宮蕭愛憐地撫了撫少年的頭發，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一邊是自己至親的弟弟，一邊是自己至愛的情人，他們之間還曾發生過那種關系。現在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兒要去照顧另一個男人，南宮蕭承認自己沒有那麽大度，他很吃味，南宮異欠他的那筆帳，他還沒來得及算，就被一連串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一團糟了。

南宮蕭沒有時間陪著少年一起守著南宮異，醫院的槍擊案已經在社會上引起了軒然大波，受傷的病人和醫務人員的後續安排都需要他去處理。南宮蕭心裏窩著氣，身體受著累，覺得自己是從來沒有過的憔悴和疲憊。

昔日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男人現在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二哥哥，二哥哥……”少年在他的耳邊不斷地喊他。

“你不要再睡了，求你了，求你醒來吧……”少年喊到嗓子冒火，床上的人依然沒有一丁點的反應。

少年頹然地趴在床沿邊，看著男人由於過度失血而蠟白的臉，不自覺地回想起槍擊發生時，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二哥哥不顧自身的安危把他從子彈下解救出來，而自己還因爲本能的畏懼而推搡他，是不是就因爲自己掙紮的動作才讓他中彈的？但即使是受了那麽重的傷，他也沒有放開自己，一心隻想護著自己安全脫離險境。

少年目光落在南宮異無力擱在病床上的手臂，那上面紋著一隻銀色的麒麟，每當二哥哥抱自己的時候，那麒麟就像活過來一樣，讓他不敢直視。

少年突然很懷念那個生龍活虎的健壯男人，即使把他折磨到筋疲力盡卻依然精力旺盛的男人。

一隻溫暖的大手搭在少年纖細的肩膀上，南宮蕭在他的身邊坐下，遞給他一杯蜂蜜水，愛憐地說道，“潤潤喉嚨。”

少年端著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淚珠像斷線的珍珠一樣一顆一顆地滴在水中。

“怎麽又哭了？”南宮蕭看得心酸，伸手輕輕地抹去他的眼淚。

“如果二哥哥永遠都不醒來……怎麽辦？怎麽辦？”少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會的，寶貝的聲音那麽有魔力，二哥哥很快就會被你呼喚回來的。你看，他今天的臉色是不是比昨天紅潤了許多？”南宮蕭指著罩在氧氣瓶中毫無血色的臉，軟語安慰著少年。

“我們先回去，說不定，明天過來，二哥哥就已經醒過來了。”南宮蕭見少年眉宇間滿是化不開的疲憊，知道他定是又在爲南宮異的昏迷而自責了。

但是第二天南宮異依然如故地躺在病床上，緊閉的雙目始終沒有睜開。少年打開窗戶，盛夏聒噪的蟬鳴和暑熱的空氣飄了進來。

把紫色的苜蓿和黃色的風信子插到花瓶中，少年盯著風中搖曳的鮮花，喃喃自語，“你們的花語都是幸運，你們一定要給二哥哥帶來好運氣啊，拜託了。”少年向著鮮花拱了拱手。

少年坐在病床邊攤開一本彩色的漫畫書，輕聲地念起來，“她找回了第一塊遺失的記憶碎片，卻還是想不起他是誰……”

少年停了下來，合上書，慢慢地撫著它的封面，《翼之奇幻旅行》。二哥哥曾經執意要自己念這本書給他聽，二哥哥的名字中有一個“異”字，還有自己昏迷時朦朧模糊的夢境，這裏面有什麽聯系嗎？

夢裏的那個人難道是二哥哥？那我爲什麽會夢見他？我忘了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