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香囊事露（中）

　　面對斐安茹這樣的話，沈嫵輕輕笑開了。她看著對面安靜等待的斐安茹，臉上的神色還是那樣寧靜。與之前在大殿之中，揭穿佳嬪的皇后娘娘判若兩人。

　　“聽說林將軍要帶著他統領的琅麾軍班師回朝了，林將軍在邊關一向驍勇善戰，為大秦建功立業。皇上之前還跟我說，林將軍都二十多了，可卻還是光棍一個，要我為他在世家之中選一位好姑娘呢。估摸著這次回來，就能定下人選了。有時間的話，你也幫本宮看看，”沈嫵並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相反卻扯到了別人的身上。

　　她的話語十分輕柔，臉上的笑意越發溫和，抬起頭看著斐安茹，像是親姐妹之間的談話一般，都以“你我”相稱，只在最後一句話，用了“本宮”自稱。

　　斐安茹聽到沈嫵這些話之後，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不用沈嫵說清楚，她都明白沈嫵所說的林將軍是誰。

　　“當年，妹妹你真是慧眼如炬、心地善良，恰好救助了一個乞丐。沒想到這個乞丐竟然一躍成為大秦屈指可數的將軍，你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到時候見到了，可要好好敘舊！”沈嫵輕輕歪了歪頭，臉上的笑意更甚，她甚至伸長了手臂，輕輕搭上了斐安茹的手背。

　　斐安茹的手背有些涼，猛地接觸到沈嫵的手心，竟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變得平穩，但是一切都是徒勞，她的手指一直都在發抖。

　　“臣妾不怎麼想見他。”斐安茹努力擠出了一抹笑意，但是臉上的肌肉全部都僵硬了，此刻笑起來就顯得有些猙獰，透著十足的古怪。

　　沈嫵看著她這副坐立難安的神色，最終將手撤了回來，眼眸裡多了幾分複雜的神色。

　　“不想見他，那你想跟他在一起度過餘生嗎？”沈嫵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了過來，語調十分平靜。

　　這回斐安茹徹底驚訝了，她猛地抬起頭看著沈嫵，臉上全部都是慌亂的神色。

　　曾經讓她未及笄就寫出情詩相送的人，已經從原先落魄的乞丐，變成了大將軍。林楓實現了他的承諾，一定會在軍隊中出人頭地，等有了本事兒，就要來娶斐家嫡姑娘。

　　可是斐安茹卻失信了，她早已嫁作皇家婦。一晃都好幾年過去了，她也已經十九歲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不再是原先那個斐家嫡姑娘。

　　斐安茹的嘴唇囁嚅了幾下，卻沒有說出一個字。沈嫵與她對視著，十分安靜地等著她的回答。兩人四目相對，眸光裡所含有的深意，似乎在彼此交鋒，等著對方落敗一般。

　　“皇后娘娘現在說這些有何用，臣妾只能待在這深宮之中，餘生都只能作為皇上的妃嬪活著。”最終還是斐安茹開了口，她慢慢地笑了，笑意未達眼底，並且顯得十分無力，帶著幾分無可奈何。

　　看著這樣的斐安茹，沈嫵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歡快的笑意。果然林楓就是斐安茹的軟肋，無論使用多少次，斐安茹都會乖乖就範。

　　“如果，本宮願意幫助你出宮呢？”沈嫵的聲音壓得有些低，語氣卻是異常堅定。

　　她的話音剛落，斐安茹就徹底愣在了當場，只是傻愣愣地看著沈嫵，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說什麼？”斐安茹難以置信地問了一句，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對面的沈嫵。

　　沈嫵臉上的那種自信和篤定，一下子就感染了斐安茹，竟讓她的心底產生了幾分迫切的希望。沈嫵看著她眼眸裡的那種希冀，嘴角輕輕上揚，再次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並且還把日後如何安排告訴了斐安茹。讓她更加篤信沈嫵的話。

　　“只要以後你不要那麼多管閒事兒，本宮一定說到做到！”沈嫵輕輕揚起了下巴，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靠在椅背上更加舒服起來。

　　斐安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有了沈嫵那樣的保證，斐安茹立刻就點頭應承了下來：“我多管閒事，無非是想留個擋箭牌在前面，既然皇后娘娘已經許了臣妾別的東西，臣妾自然不會再出來礙眼的！”

　　送走了斐安茹，沈嫵的心情十分高漲，明顯是相談甚歡。

　　以後的日子，劉怡就十分不好過，處處都有人和她作對，弄得她諸事不順，連晨昏定省都要小心翼翼，免得在路上出了什麼差錯。

　　不過這些事情也都是小打小鬧，妃嬪們一直沒出殺手鐧，像是在等待某種契機一般。沈嫵依然閒適地等著看好戲，正如一開始她所擺出來的態度，一絲一毫都沒有出來干涉。

　　面對沈嫵這種姿態，其他妃嬪就像得了什麼肯定一般，一刻不停地騷擾著佳嬪。雖然到處都是躍躍欲試的人，卻總是不痛不癢的，似乎要把殺手鐧留在最後一樣。

　　很快便到了避暑之行的時候，直到啟程之前的日子，後宮裡仍然沒有公佈隨行人員的名單。有不少聰慧的人，已經猜出來，恐怕這一次皇上還是只帶著皇后娘娘一人，根本就沒有她們的份兒。

　　佳嬪則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她還想著趁此機會，能跟著皇上一起去避暑，好遠離後宮和這些兇狠可怕的妃嬪們。哪裡曉得皇上和皇后，又是去過二人世界的！

　　啟程的日子定在六月初一，即使沒有別的妃嬪跟隨，那隨行的隊伍也十分的長，拖到了後面像是根本瞧不到隊尾一般。

　　出來送行的時候，佳嬪曾經一度想弄出些動靜，引來皇上的目光。無奈她周圍所站著的妃嬪，似乎已經猜到了她心頭的想法，無論是跪下行禮，還是站起身來，都死死地夾住她，讓她不好輕舉妄動，只能跟隨著那些人一起同進退。

　　直到皇上和沈嫵的身影消失在宮門處，她也沒有做出什麼舉動來，吸引皇上的眼球。倒是不停地被前後左右的人夾擊著，偶爾還用力推搡幾下，佳嬪的處境顯然十分狼狽不堪。

　　這次皇上把行宮定的有些遠，沿路的風景較多，倒是的確夠兩個孩子看得。沈嫵和皇上成天膩在一起，倒是不覺得厭煩。到了行宮之後，她也不常出門，只成日帶著兩位皇子遊山玩水，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這次，她依然把蘭卉留在了鳳藻宮，信件來往十分頻繁。她要確保瞭解後宮中的第一手消息。

　　後宮裡越發的熱鬧起來，這還是頭一回，在皇上離宮的時候，諸位妃嬪們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整日閒逛三五成群地說些什麼話。許衿她們幾個，身上的紅疙瘩也消掉了。

　　當太醫診斷她痊癒的那一日，許衿立刻便出了寢宮，往禦花園走去。果然已經能夠瞧見好幾道倩影或站或坐在湖心亭中，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笑意，像是說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一般。

　　許衿輕輕眯了眯眼眸，這是她們早先就說好了的，要聚在一起，最近幾日的聚會也越發頻繁了。待到許衿走近，那幾個妃嬪立刻站起身來，微微彎腰沖著她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你們繼續！”許衿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她們繼續方才那個話題。

　　許薇然也在其中，她沖著許衿輕輕地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這幾日劉怡身邊的宮女都被折騰得七七八八了，禦膳房裡頭送過去的飯菜都不是好的，估摸著她快要撐不住了！”

　　她的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人出聲附和，還有一個面露凶相的妃嬪接話道：“依我看，像她那種蛇蠍心腸的毒婦，竟想著要把全後宮的姐妹們都害死了。就應該以毒攻毒，改日若是得了閑，一定要在飯菜裡下些東西送過去才好呢！”

　　聽這人一說，有幾個妃嬪的臉上明顯露出了幾分怯意，還沒想過要下堵。她們這幾人湊在一處，就是為了商討如何整治佳嬪，其實早在皇上剛出宮那會子，就有人按捺不住開始了大動作。

　　佳嬪身邊的宮女，一個個犯了大錯，被別宮的宮人逮到。如今皇后娘娘不在宮中，後宮一切事宜都是斐安茹、崔瑾和許衿操持的。只要抓到了佳嬪宮中的宮人，責罰必定十分嚴重，新換的宮人都是許衿挑的。

　　許衿挑的人當然不是什麼好貨色，都是一些因為自身缺陷而得不到重用的宮人。她這樣的舉動，旁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是要找佳嬪算帳的。斐安茹和崔瑾都不想加入其中，也就冷眼旁觀，隨便她折騰好了。

　　“遠妃娘娘，您看什麼時候能動手？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許薇然見許衿不說話，便輕聲問了一句。

　　她的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投向了許衿，臉上帶著幾分期盼的神色。這裡頭大多是曾經與佳嬪有摩擦的妃嬪，後宮之中就是這樣，一旦有誰失勢，就都想著來踩上一腳。

　　許衿回過神來，眼眸裡閃過幾分幽冷的光亮，輕輕地笑開了，低聲道：“急什麼，就這幾日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這回去避暑，在行宮裡待得日子比較長，我們也趁此機會好好會一會佳嬪，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

　　眾人聽完之後，臉上都露出了幾分竊喜。有遠妃在前頭頂著，皇上回來的時候，如果看到佳嬪變成了一具死屍，想來也不會責怪到她們的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