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皇上拉攏
皇上慢悠悠地走進內殿,沖著太后行了一禮,才慢條斯理地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太後手裡捧著茶盞,臉上的神色有些陰沉。皇上和太后之間僵硬的關係,自然是逃不過旁人的眼。這天下和後宮畢竟都是皇上的,所以因著皇上對太后的這種態度,導致後宮之中有些人對太后也就是陽奉陰違。
這次的壽宴,太后本想讓人辦得熱鬧非凡,也好趁機鞏固自己的地位。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們,知道她的厲害。偏偏皇上就是不如她的意。
“哀家知道皇上的難處,只是前兩日尚儀局開出的禮單,未免也太過寒酸了些。這要是傳出去,皇上的臉面也不好看!”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盞,根本就沒有兜圈子,直接指出她的心結。
皇上輕輕挑起眉頭,臉上露出幾分不置可否的笑意,低聲道:“母后,不是成日裡自詡最瞭解朕麼?這會子怎麼又說出這種話來,朕最不怕的就是丟面子!那東西丟了,不痛不癢的無關緊要。況且又不是在戰場上面對敵國退縮了,母后這禮單減下來的物什,朕已經吩咐尚儀局都準備好,到時候以母后的名義捐去西北,造福萬民!”
男人根本就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甚至還有閒心思從小盤子裡捏了一塊糕點吃。可想而知,二人的對話最後不歡而散。
皇上前腳剛走,後腳太后便怒髮衝冠地摔東西了。
“啪!”的一聲,方才她正在用的青花瓷茶盞,就這麼摔到了地上碎成了渣渣。壽康宮內一片安靜,只有太后被氣到不行的喘息聲。太后雖然偶爾也會被其他妃嬪氣到,大多數都是被姝婉儀氣著,但是這回因為皇上卻是氣得極狠了。
許嬤嬤連忙走上前,伸出手輕拍著太后的後背,輕聲勸慰著。
“去把遠順儀找來!”太后輕輕揮開許嬤嬤的手,提起“遠順儀”這三個字的時候,眉頭緊緊地蹙起。
皇上對待許家人,始終都把渾身的刺露出來,生怕戳不死許家人似的。沒有一個地方讓她順心的。
許衿進殿之前,穆姑姑就小聲叮囑了兩句,許衿仔細地聽著,暗自點點頭。
“衿兒,皇上實在欺人太甚,哀家要出手反擊了,否則許家遲早多會被他給弄死!”太后招呼她坐下,還不待許衿坐穩,就直接冷著聲音說出這一句。
許衿被她的話弄得一驚,整個人愣住了,下意識地看過去。只見太后斜靠在椅背上,面上的神色陰冷,方才有些猙獰的怒容已經收斂了起來,倒帶著幾分認真和嚴肅。
“太后,皇上這事兒的確做得不地道,不過嬪妾的位置還沒坐穩。這後宮之中,許家的勢力明顯太過單薄,所以——”許衿沉默了片刻,輕蹙著眉頭想了一下,才柔聲勸道。
太后此刻正在氣頭上,哪裡肯聽許衿的勸。一聽說許衿不贊同她,心裡壓抑的火氣又湧了上來。這麼些年,因為皇上生母的事情,太后也算是受了皇上不少膈應。她都一一忍了下來,可這心頭的怒火,平日裡擠壓著不曉得,待她有一刻忍不住了,就像火山噴發一般,一發不可收拾。理智籌謀早就丟到十萬八千里了。
“連你都不贊同哀家的話,哀家要你進宮來有什麼用處!這後宮裡,失勢的人雖多,可得勢的人也不少!為何沈家那卑賤的庶女,就能踩在你頭上?斐家那個尋死膩活的瘋女人,還未侍寢就得了那樣的高位,估摸著日後也定是要超過你的!就只有你,明明許家替你鋪了這樣的路,卻還是不能獲得他的垂青!”太后這回連桌上的茶壺都扔了出去,一時惱羞成怒了,說出來的話就沒有經過大腦,明顯是夾帶著攻擊性了。
饒是許衿已經做好了承受太后怒火的準備,被她這般夾槍帶棒地說了一通,臉上的神色也一下子變得蒼白如紙。許衿畢竟名門出生,即使其他位份高的妃嬪,看見她也會禮讓三分。就連沈嫵都沒有實質性攻擊過她,這回卻在太后這裡徹底丟了臉。
整個壽康宮內殿的氣氛就有些不對勁了,許衿深吸了兩口氣,被太后這麼一罵,她的心底倒不是惱怒,而是委屈居多。畢竟進宮之後,她一直安守本分,那一點兒出格的小心思,也被斐安茹的幾句話給拉回來了。
“嬪妾身子不適,下回再來看望太后吧!”許衿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連忙低聲說了一句,便小跑著出了殿門。
幾乎在剛走出壽康宮的時候,她的鼻子酸澀難耐,眼淚便一下子流了出來。
“順儀,您快莫哭了,這裡可是壽康宮門口。那麼多人都長著眼呢,這要是傳出去,太后心裡頭估摸著更得惱火呢!”跟在許衿身後的大宮女一瞧她哭成這樣,連忙快走了幾步,邊輕聲勸說著,邊從懷裡掏出錦帕,讓她擦眼淚。
心裡卻是歎息連連,她是許衿從許侯府帶出來的丫頭,後宮這趟子渾水,當真是汙濁不堪。本以為跟著許衿,有太后做靠山會舒坦點兒,沒想到正因為姓了許,才叫水深火熱。
許衿回到霽月殿就一直悶悶不樂,午膳也用得極少。整個霽月殿的氣氛也都十分冷清。
直到一個小宮女冒冒失失地跑過來,臉上掛著幾分欣喜的神色。
“順儀,皇上那邊傳來口諭,今晚要來霽月殿,讓您好好準備一番呢!”那個小宮女因為跑得急了,聲音裡還帶著喘息,但是滿臉都是欣喜的神色。
畢竟許衿自從頭回侍寢之後,皇上就再也沒有提過她。
許衿先是愣了一下,轉而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方才的陰鬱一掃而空,連忙從榻上爬起來,開始吩咐人收拾內外殿。皇上是出了名的愛乾淨,好容易才要來她這裡一趟,當然不能在這方面失了分寸。
許衿要侍寢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後宮。眾妃嬪除了錯愕之外,還真沒有別的表現了。有人暗地裡嘲笑許家女,曾說過這樣一句話:若是讓皇上主動記得許家女,除非太陽打西邊升起。
原本只是私底下的談笑而已,沒想到皇上竟真的想起了許衿。
消息傳到錦顏殿的時候,沈嫵手裡正拿著剪刀,在修剪月季。月季分為好幾種花色,此刻開得正豔。彙報完消息的明音,低垂著頭有些忐忑不安地等在一旁。畢竟皇上也有好幾日未召幸沈嫵了,再加上冒出了個瑾嬪,沈嫵現在的地位急需皇上的寵愛來鞏固。
“聽說今兒遠順儀是哭著從壽康宮裡跑出來的?”沈嫵頭也沒抬一下,依然認真而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剪刀,輕聲問了一句旁的。
明音微微愣了一下,才低聲應道:“是的,奴婢聽說遠順儀哭得可傷心了。”
沈嫵的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她拿著剪刀對著一處枝丫猛地一用力,一朵開得正好的月季花便被剪了下來,沈嫵並沒有用柔荑去接,而是眼睜睜地看著那朵花滾到了地上。身旁一直觀察著沈嫵動作的明語,瞧見那一朵月季被剪掉,不由得輕呼了一聲。
當初明語幾個說要剪幾支花下來插在瓷瓶裡,沈嫵還攔著不讓。說這些花兒只有長在花枝上才顯得漂亮,紅配綠。
沈嫵並沒有理會明語的驚訝,而是將剪刀遞給了明音,便朝著內殿走去。粉嫩的繡鞋恰好從那朵盛放的月季上碾過,沈嫵邊走邊抬起手,將前額上被風吹亂的碎發撩到耳後,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長在高枝上的花,只要一朵就夠了。”沈嫵輕啟紅唇,一句話輕飄飄的話傳來,似乎是別有所指。
明音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果然幾朵盛放的月季,只有一朵火紅色的月季開在最高處,旁邊還有一個斷根,顯然是方才被剪掉的。落在地上的是一朵偏白色的月季,可惜被沈嫵踩過了,有些花瓣已經從花骨朵上掉了下來,上面甚至還有腳印。
傍晚很快便來臨了,許衿已經等在宮中。她早早地便洗過了,身上還特地抹了些油膏,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她的青絲上也滴了幾滴頭油,柔順無比。風輕輕吹動,帶起幾縷髮絲拂過她的面頰,許衿唇邊的笑意就沒消失過。
皇上的龍攆總算是過來了,許衿披著厚厚的披風慢慢地向他行禮。齊鈺對著李懷恩使了個眼色,許衿就立刻被人攙扶起來了。
“遠順儀在這裡住得可還習慣?”齊鈺邊走邊四處看著,似乎在觀察著許衿的內殿情況。
許衿頗有幾分受寵若驚,連忙嬌聲道:“這裡是後宮的宮殿,自然是舒適周全的。”
齊鈺點了點頭,目光四處掃著,張了張嘴巴似乎想找話題說。可惜他天生便和許家人相克,男人的眉頭深深皺起,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的神色,卻是稍縱即逝。
“上回遠順儀侍寢的時候,朕玩兒得很開心!”齊鈺搜腸刮肚之後,總算是說出了一句話。
這已經是他能誇許衿的最大限度了,偏偏效果完全相反,讓許衿想起那一晚的噩夢,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甚至透著幾分惶恐。
齊鈺進了內殿,一屁股就坐到了主位上,眼睛一抬便瞧見了許衿那蒼白的面色,他有些不耐地“嘖”了一聲。
“李懷恩,把酒端上來!”皇上輕輕抬起頭,不想再兜圈子了,直接揚高了聲音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