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太醫到來
明音回來之後,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向著沈嫵覆命之後,便告退了。她得趕緊把明蕊之後的下落打聽出來,否則暴躁的皇上一定會拔了她的舌頭剁了她的嘴。
明蕊被嬌妃帶走,整個錦顏殿的奴才都看見了,所以不用費心思就探聽到了。明音不敢擅離職守,只有讓明語打掩護,匆匆跑了一趟。
自然她的這些動作,都被緊盯著的明心,一一彙報給沈嫵了。沈嫵輕輕點了點頭,悠閒地歪在榻上,靜候皇上會如何應對。
靜坐在龍乾宮內的齊鈺,剛對著明音發過火,還覺得心裡不舒坦的時候,就有人來討黴頭了。不是別人,正是屬於世家那邊勢力的妍嬪,她是正五品,曾被皇上寵過幾日,也是方才被嬌妃慫恿的,此刻壯著膽子來邀寵。
李懷恩來稟報的時候,本以為皇上會攆她出去,沒成想竟是破天荒地放她進去了。
李懷恩領著人進來之後,躬身退出的時候,在心底默念了一句:要作死!
妍嬪進來自然是一陣討好,她帶來的是一個膳食盒,分好幾層。糕點、小菜、高湯一應俱全,顯然是在禦膳房裡要了全套。
齊鈺坐在軟墊上,臉上帶著幾分冷笑,也不開口。只安靜的看著,妍嬪一一端出那些吃食,一邊配以嬌柔的聲音細細說著這些吃食的好處。待膳食盒裡空了之後,妍嬪見皇上始終不說話,以為是默許了她的動作,便有些得寸進尺地柔聲問道:“皇上可要嬪妾布菜?”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伸手拿起了筷子,眼睛在盤碟之間來回掃著,頗有幾分要一展身手的模樣。姝婉儀為何會如此得寵,難道只因為那張臉?眾妃嬪百思不得其解之後,紛紛拿出銀子來收買龍乾宮的人,自然這會伺候皇上用膳這一條,在砸了大量銀子之後,終於被套了出來。妍嬪抓住機會,自然也想效仿。
可惜,皇上不給她臉面。
“你指甲上塗得是什麼?火紅的一片,朕瞧著噁心。那麼細的手腕,戴如此粗的手鐲,不怕累斷了麼?朕心裡頭滲得慌!”男人陰冷的聲音傳來,猶如從地底下鑽出來的鬼魅,語氣裡帶著十足的嘲諷和輕蔑。
妍嬪正夾菜的手忽然就不動了,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整個人都在顫抖。又急又怒又怕,被皇上所厭棄,她在後宮裡的日子真的混到頭了!
妍嬪越想越害怕,手一抖,兩根筷子便滑了出去,掉到了桌上的餐盤裡,驚起幾滴湯水。皇上英氣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湊在他身旁的妍嬪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可能覺得自己此生無望了,竟是殷切地哭了出來。
“嚎什麼嚎,滾出去!”男人呵斥的聲音再次傳來,語氣的不耐煩已經愈發明顯。
妍嬪終於反應過來,拿著長袖遮住臉,慌張地站起來想要往外跑。不想眼睛沒看地上,腳直接勾到了桌角,帶著滿桌的菜肴都灑出來了,那一大碗高湯悉數濺到了她的裙擺上。原本淺綠色的羅裙,到了下面直接成了深綠色。
齊鈺仗著一身功夫,早就動作靈敏地避開了。看著內殿撒得到處都是的湯湯水水,還有一股子膳食味,他的面色冷如冰霜。
妍嬪跑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十分狼狽。明眼人一瞧便知道,皇上又發火了。李懷恩在心底暗暗將妍嬪的名字劃掉,從此她再也上不了皇上的床了。
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句話在妍嬪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皇上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憐香惜玉”這四個字。若等著他來遷就女人,還不如抓一頭母豬上樹來得真實!
李懷恩正感念著妍嬪的悲慘遭遇,明音帶著消息就趕了過來。她套在李懷恩的耳邊,匆匆說了一句,便轉頭撒開腿跑了。她再留下來等著皇上召喚,那就是找死!
李懷恩對著明音匆匆遠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心裡先悲天憫人一回,才慢吞吞地走進內殿。
大殿裡幾個宮女正低著頭收拾,卻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生怕有任何一點細微的地方,都可能招惹來帝王的怒火。
“皇上,方才明音來報,錦顏殿那宮女最後是哭著被嬌妃娘娘帶走的,似乎要帶回去先調教一番。”李懷恩咽了口唾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弱小謙卑。
可惜,皇上心情不好。
“李懷恩,你今日的聲音真難聽!再這般的話,就去給朕喝兩碗辣椒水再來!”男人陰冷地發難,聲音裡雖還是那般波瀾不驚,只是卻讓人渾身發抖。
“奴才。”李懷恩欲哭無淚地說了兩個字,剛開口就發現聲音還是那般尖細,他是太監,自打割了那東西,就變成這樣了,就算死了也變不成好聽的!但是為了討好皇上,他只好輕咳了一聲,努力揚高了聲音道:“告退!”
只可惜更加難聽,他自己都忍受不了那聲音了,絲毫不敢停留,直接快速躬身退了出去。讓皇上發火的叫駡聲哽在嗓子眼兒裡。
待內殿獨留他一人的時候,男人的臉色才慢慢平靜下來,他看著被整理乾淨的梨花木桌面,眸光輕輕暗了暗。
沒有過多久,妍嬪被皇上攆出大殿的消息,就已經傳到後宮裡,只要是有心打探的妃嬪們,幾乎都知道了。原本還有幾個躍躍欲試的世家女,此刻聽那些宮人描述妍嬪跑出來時候的狼狽樣,心裡早就打了退堂鼓。更別提絲毫沒有準備的其他兩方勢力了,自是不敢輕舉妄動。
用了午膳之後,沈嫵正準備午休,不想蘭卉竟是親自來通報。
“婉儀,太醫院的院判杜大人來了!”蘭卉輕輕行了一禮,臉上帶著幾分焦灼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嫵捧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險些沒拿穩摔了出去。這杜院判是出了名的醫術了得、脾氣古怪、油鹽不進、剛正不阿,也就是說,這後宮裡沒有任何一位妃嬪能夠買通他。
“本嬪只不過是身子略微有些不適罷了,怎麼把杜大人都請來了?”沈嫵輕抿了一口茶水,壓住心底的驚訝,輕聲問了一句。
蘭卉再次俯身行禮,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沉聲道:“院判大人是皇上特地找來給婉儀把脈的,一般人是請不動的。”
沈嫵輕咳了一聲,她倒是忘了這麼一遭。前世的她,自從得了皇上的盛寵之後,把脈的人一直都是杜院判,沒換過別人。一用就是四五年,現如今重頭來過,看樣子這回皇上真的準備插手了。
“婉儀,一切順其自然便可。上回有位小儀侍寢的時候,稱自己身體不適,好像要求過分了些,惹惱了皇上。當時皇上就傳召了杜院判來,一診脈查出身體強健,並無不妥之處。皇上震怒,後果不堪設想。”蘭卉見她愣神,心裡隱隱有了些猜測,便隱晦地提醒沈嫵。
沈嫵微微詫異了一番,沒想到錦顏殿的執掌姑姑倒是頗有些見識,她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輕輕地點頭算是應承下來。
張成領著杜院判進來的時候,沈嫵已經在椅子上正襟危坐了。一旁幾個伺候的宮女,皆有些驚詫。婉儀見到皇上,都不會有這般拘謹的坐姿,怎麼來了個太醫就變得如此恭謹。
杜院判進來的時候,明音和明語皆低下頭去,屏氣斂聲。明心雖然好奇,不過也察覺到了氣氛不一般,便也忍住了心思低眉順目地站著。
沈嫵的心裡則緊張了片刻,這位杜院判最重規矩,性子頑固不化,對於一個人的第一印象看的十分重要。曾經沈嫵頭一回見他,心裡也沒當一回事兒,結果這老頭兒硬是連續兩年來瞧病都沒給過她好臉色。
杜院判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身上太醫院的官服十分整齊,雖然有些舊了,穿在他的身上卻顯得越發有精神。他沖著沈嫵行禮,蘭卉連忙上去攙扶他起來。
“婉儀的身子似乎沒什麼大礙!”老頭兒和沈嫵相鄰而坐,兩人中間有一張梨花木桌子擋著,沈嫵的手就搭在軟墊上。他一隻手把脈,另一隻手習慣性地摸著花白的鬍子,頗有幾分學究的意味。
只是他這話一說出來,就不那麼舒心了。
沈嫵倒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絲毫沒有被拆穿了的尷尬,她沖著杜院判輕輕點點頭,低聲道:“不瞞院判大人,本嬪的身子還算不錯,只是最近常伴聖駕,再加上信期不准,生怕有了什麼隱患,再把皇上的身子弄垮了。今兒如果不是您來,我也是要派人去太醫院走一遭的!”
她的這番話說得十分漂亮,一如既往地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那老頭兒輕輕眯著眼睛,臉上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不知是嘲諷還是其他。新入宮的妃嬪,能當著幾個宮女的面兒,便能如此坦然地說出信期不准,一點害臊的意思都沒有,這位姝婉儀若不是真的不要臉,就是性子沉穩到非常人也!
“姝婉儀這麼一說,老臣便知曉了。婉儀的身子的確有些偏寒,所以才信期不准的。待老臣回去開些方子,便讓司藥司的人送過來!”杜院判也不與她辯駁,就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話音剛落,老頭兒便站起身,再次沖著沈嫵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內殿裡的幾個宮女都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把瘟神給盼走了。只有沈嫵還沉浸在發愣之中,這是頭一回杜院判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可是為什麼她一點都不感到驚喜,只有滿滿的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