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0213修）

　吳浩當晚也知道了廣告公司那邊轟轟烈烈的女同胞齊練武活動。他給陳鷹發了滿屏的“哈哈哈”，陳鷹一看就知道他笑什麼，沒理他，沒回。可過不久吳浩又發來一條短信：“你也不管管？！”

　管誰？管他家米熙？他家米熙好著呢！

　“你管得著嗎？”這次陳鷹回復他了。然後又收到滿屏的“哈哈哈”。

　神經病啊！這世界怎麼了？自從米熙來了之後，大家都大步奔著鬧騰討人嫌的方向發展嗎？

　第二天是週五，陳鷹起了個大早。他今天的工作行程安排得滿滿的，晚上還要和秦雨飛吃飯，所以他昨晚就跟米熙說好了，今天得早起去公司，還有他中午不能跟她一起吃飯，讓她繼續和呂秘書一起吃。

　米熙一點都不介意：“如此甚好，日後健身隊成立起來了，我也得每天早起的。陳鷹你放心吧，我中午和呂姐劉姐她們一起吃飯，可以順便一起討論一下健身隊的事，不會無聊的。”

　陳鷹的那個心情啊，一大早就有即將被拋棄的感覺。

　一上午都沒什麼特別的事，米熙上課，陳鷹辦公。因為提早說了米熙中午要在公司裡用餐，陳鷹讓呂秘書早點給米熙在附近餐廳定了一份豐盛的外賣，還有下午她下了課給她準備份蛋糕下午茶。她晚上要去夜市玩，陳鷹怕她吃不飽。

　上午十一點，陳鷹上樓，跟影視公司那邊的十多位高管及董事股東們一起開會。上午的這點時間裡說不了太多東西，大家都是打些哈哈說說客套話，互相問問最近忙什麼，然後中午一起去旁邊的一家飯店吃飯。陳遠清的秘書給他們定好了包廂。因著有些董事和股東平時不在公司，這次來的人齊，所以招待頗是隆重。

　席上話題分兩派，一邊是討論著李展龍即將開拍的新電影《奪寶奇俠》，沙漠、綠洲、美女、探險，大場面，大投資，全明星陣容，激烈的打鬥，纏綿的愛情，所有這些都是票房保證的元素。大家津津樂道，信心十足，展望著美好的票房前景。

　而另一派的話題則是圍繞著陳鷹，因為陳鷹第一次做投資人，第一次操作電影專案，而且還是部文藝片。不少人想聽聽陳鷹的看法，也很積極的討論。有認為這題材是雙刃劍，因為是講影視圈中的人與事，很能勾住影迷的好奇心，炒作和宣傳的操作度很高，但從另一個角度說，這個題材容易得罪圈中人，弄不好不會得到太多的媒體和影視同界的支持，再者就是看導演的功力，怎麼講這個故事，若是太文藝沉悶，觀眾也不會買帳。也有說這故事無論題材演員都不行，勸陳鷹還是慎重。

　陳鷹笑笑，有些人是好意，有些人是想看好戲，他知道。

　這專案確實是有風險，但是前景也頗可觀。風險在於操作上的難度，無論是人還是事的把控都不太容易，可是一旦操作好了，這是一個有名有利的好事兒。

　飯後，大家回到樓上辦公室就具體的業務情況進行了詳細的磋商。需要商討的問題很多，不止這兩個電影專案，還有長期以來公司的一些問題以及財務狀況，運營的方針等等。

　會議時間很長，持續了整個下午。陳鷹在會上說的話不多，他是個有分寸的人，以他的資歷，雖然他是陳遠清的兒子，但他在影視圈裡頭畢竟還是新人。新人該有新人的樣子，他知道，但是一旦涉及到他的專案，那部電影《開始》，他卻是侃侃而談，顯示了他準備充分的狀態和極有信心的態度。

　其實這部電影在這個會上沒有什麼太多好說的。各個股東和董事們也不能發表太多的意見。因為無論是反對還是支持，這事兒都沒有用到他們的錢，大家心裡明白。

　無論最後成功與否是賠是賺都與這個公司沒有太大的關係。說白了，影視公司這邊不過是一個承接製作的活而已。把賬走清楚，該收的錢收了，那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就算是陳遠清願意花這個錢給他兒子練練手，在影視公司裡邊插一個職位，那他們也是管不著的。

　當然李展龍的那一派是非常不滿，陳遠清的身體不太好，很多事已經沒有精力管了，正是他們的好時候，可現在非要把陳鷹插進來，這個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他們這些元老是見識過之前陳鷹的行事風格，也知道集團裡之前的那些元老是怎麼走的。陳家兩父子的套路不過如此。不得不防，只是防不住，但越是沒法防就越是不甘心，這個噁心話還是要多說幾句。

　“看來二少這幾年經營那幾家公司是有聲有色，業績大漲啊，都有閒錢拿來玩電影了。”

　陳鷹不動聲色，他知道李展龍是在諷刺他。他沒有閒錢，每一分錢都算的非常緊張。幸好永凱的那四千萬的合同簽下來了，不然他更得焦頭爛額。影視公司這邊給他的製作費的報價一點不低，他當然知道是誰的授意，而關於這個陳遠清也不好說什麼，起碼明面上不好說什麼，親兄弟還明算帳呢，同一集團內的走賬也是要清清楚楚的。

　這次開會，李展龍抓住了機會把醜話說在了前頭，所以陳鷹心裡有數，之後的製作費用的報價不可能會低下來。可就算是這樣，陳鷹也不能換公司。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是覺得貴了也得往肚子裡咽，這就是同一集團公司的弊端。

　陳鷹也有一肚子不滿，真想讓他家米熙上來拍碎桌子給這些老傢伙看，可是當著他們的面他也只能淡淡的說：“承蒙大家關照，日子還不錯。今後也請李董和各位叔叔多多指教了。”

　再難的事他也不會喊難，他不會輸的，他有這個信心。

　會議結束，陳鷹回到樓下，他拿到了他想要的。下個月他到樓上任影視公司副總，他現在的公司還兼著，但權力和管理會下放，他有一個月的時間安排和交接。這些都不難，因為陳鷹早早就有準備，該提拔能提拔的，人事和業務方面的變動調整，他早早就有腹案，也跟相關人等有著默契。但這個長會真的是太累，累得他都有點不想跟秦雨飛吃什麼飯。

　應酬完內部的人還要接著應酬外人，煩。

　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但因為是週末，所以公司裡的氣氛已經悠閒歡快。陳鷹一進辦公區就看到魏揚一臉笑意地從米熙那邊的過道往他的辦公位走，見到陳鷹禮貌地打了聲招呼。陳鷹再走幾步，看到米熙從拐角那探頭探腦往這邊看。

　這是有多戀戀不捨，人走了還要多看幾眼。米熙啊米熙，你不能被少年郎的皮相迷惑了，帥小夥兒滿大街都是，你要慢慢挑。

　米熙對陳鷹笑，沖他招手。陳鷹走近了，聽得米熙說：“我就聽到有人喊你了，果然是你回來了。”

　陳鷹一愣，居然不是看魏揚，是看他嗎？

　他那顆男人虛榮的心頓時被得意漲滿了。

　“找我有事？”他往辦公室走，她跟在後頭一蹦一跳。

　“是你的什麼健身隊解散了嗎？”他故意調侃她。

　“才不會，我們週一就會開始了哦。”米熙有些小得意。

　陳鷹走進辦公室，看到了他桌上的東西，知道她為什麼等他了——她給他留了兩塊蛋糕。

　“怎麼不吃？”他問，心裡頭暖得一塌糊塗。

　“我中午吃得可飽了。”米熙笑著，臉上有些害羞。“你中午是應酬，一邊開會一邊吃飯，定是吃不太餓的，下午又一直開會，沒東西吃，我怕你餓了。”

　“嗯。”其實他吃很飽。雖然是應酬，但這樣的場合，一桌子的菜，笨蛋才會吃不飽。“還真是餓了呢。”他拿起叉子飛快的把那兩塊蛋糕全吃光了。既然是米熙給他留的，那他就不客氣了。

　米熙一直甜甜地笑著看他吃蛋糕，等他吃完了，說道：“那一會兒下班了，我就跟魏揚去夜市了……”

　陳鷹一愣，所以這兩塊蛋糕是賄賂他的嗎？以防他突然改變主意不讓她去？

　“你的晚飯怎麼解決呢？”結果米熙問的是這個。

　陳鷹消沉的心又蕩了起來，哎呀，他錯怪他家米熙了，原來小傢伙是體貼他。

　“嗯，你不必擔心。晚飯我會好好吃的。”陳鷹也不知是怎麼地，下意識地隱瞞了他跟秦雨飛的晚餐約會。“倒是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好的？”陳鷹反過來要督促米熙了。

　“記得，記得。”米熙一個勁點頭：“不可以多吃，不可以亂吃，每個小時都要給你發條短信或是打電話，確認安全。還有9點前要結束，不可以亂跑，要乖乖等你來接我。”

　“嗯，記得就好。”陳鷹滿意了。他跟秦雨飛約的七點，吃飯一個多小時，然後去夜市接米熙，時間安排得剛剛好。

　兩個人就此說定，然後六點一到，米熙興沖沖地背上她的小包包，跟陳鷹招呼一聲“我走了”就跑掉了。陳鷹心裡頭那個酸楚，他家姑娘，穿著他買的漂亮衣服，背著他買的漂亮包包，口袋裡裝著他給的錢，跟別的男人跑了。

　唉，不能這麼想，這麼一想真是悲切。雖然內涵不是那麼個內涵，但現實是那麼個現實。那兩塊蛋糕給他的元氣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七點。早知道他就約五點五十八分，比米熙早走兩分鐘，換她看著他的背影，讓她悲切。

　米熙當然不知道她陳鷹叔的壞心，她這時候很高興，跟著魏揚一起坐公車。前兩天魏揚就在網上找了夜市的照片給她看，擁擠的人群，古舊的建築和街道，兩邊還有些老宅和燈籠，跟家鄉里的燈會廟會真的頗有幾分相似。她還記得她與弟弟有回偷偷跑出去擠廟會買糖人，因著有無賴欺負小販，她看不過去跟人動了手，被家中待衛們找到將他們帶回家，爹爹大怒，罰她跪，弟弟偷偷跑來看她，給她糖人吃，她捨不得吃，後來糖人化了。

　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卻又似乎沒隔多久。米熙很期待這裡的夜市，她想一定會跟家鄉的一樣熱鬧。

　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期，公車上人很多。魏揚使勁幫她擠出了一小塊空地出來讓她站。這是米熙第一次坐到人這麼多的公車，魏揚告訴她這還不是最擠的，哪路哪路車那才叫壯觀，上下班的時候還會有擠不上去的時候。

　米熙扶著車把手，跟著車子晃啊晃，想到這樣的生活應該就是她以後的生活了。她會找位夫婿，嫁人成家，夫家不求家財萬貫，但希望他能對她好。她會努力學本事，上班掙錢貼補家用，那時候也許就是每天坐這樣擁擠的公車。米熙抿了抿嘴，她不怕吃苦，她能夠過這樣的日子。既然來到這裡了，她會適應的。

　米熙看了看魏揚，他也正看著她，對她笑。他身後是許多人，他的背正被一個人的胳膊抵著，他的肘下是另一個擠車人的胳膊肘。米熙知道魏揚在努力幫她擋人群，她覺得心裡暖暖的，從前家鄉時，有那麼一位年輕漢子，也曾這樣默默地護她。那是爹爹的侍衛，話不多，卻對人很好，對她也很好。米熙想到從前自己的心思，微微紅了臉蛋。魏揚總是關心她，對她很好，送她筆墨，教她查字典，教她做功課，她是頗有些感動。

　陳鷹叔說多交朋友，試試看，她想，她是應該努力試試看。

　路上堵車，公車開開停停，加上進站出站的時間都挺長，米熙他們乘了四十多分鐘的時間才到。下了車，又走了好一段路，終於到了夜市。那是本市里最有名氣的小吃街市，此刻各個檔口就在街兩邊擺開架勢，努力吆喝攬客。每式招牌花花綠綠，打著燈放著小螢幕廣告，就怕不夠顯眼客人看不到。長長一條街，人頭湧動，似乎看不到盡頭。對米熙這樣的沒見識的來說，還真是覺得很壯觀。

　陳鷹六點四十的時候離開辦公室，秦雨飛約的餐廳離領域不遠，只兩個街口，開車應該用不了五分鐘，陳鷹算上走路電梯和停車的時間，二十分鐘綽綽有餘。這個餐廳地點讓陳鷹覺得秦雨飛這女人倒是挺會體貼人，有照顧到他的時間，確實是表現了誠意。她長得挺漂亮，性格也不錯，家世也很好，甚至興趣似乎都與他頗相投。理智告訴他這個女人也許可以試試看，但理智卻又清楚地讓他知道他暫時對她沒感覺。

　沒有那種分開了又想見面的感覺，沒有那種聽到她聲音就會很興奮的感覺。

　陳鷹走過辦公區，又看到劉美芬獨自一人在辦公位上，她正在收拾包，顯然也正準備下班。

　“又加班？”陳鷹打招呼。

　“希望這不是老闆責怪員工效率低的意思。”劉美芬開著玩笑。

　“不會，我最喜歡員工免費加班了，我是資本家嘛。”陳鷹笑應。

　兩個人一起坐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陳鷹關心地問了幾句王兵的事，劉美芬說那次電話後又接到過兩條短信，沒有署名但看著像他。她都留下來了，下周會跟法務聊聊這事。

　“你自己要多小心。”

　“我知道。”劉美芬點點頭，忍不住多看陳鷹兩眼。高大挺拔、男子氣概、風趣正直，她心裡歎氣，警告自己不要陷太深。

　兩個人走出電梯，陳鷹手機響，他低頭一看，笑了。

　劉美芬看向他，陳鷹亮手機給她看，“是米熙那小笨蛋，她最早學會的發照片，然後就一直認為發照片比短信有意思。”

　劉美芬挨近他，湊在他身邊看。照片裡是夜市街口，如織的人流，紅火的招牌燈光。

　“她的意思是說她到了。”陳鷹給她翻譯一下，又翻到上一條。那是車窗外的街景。“這是她在說他們在路上。”再上一條，公車站。“她說他們到公車站了。”

　劉美芬聽得他那疼惜又自豪的語氣忍不住笑了。“陳總要是當爸爸了，一定會特別寵孩子。”

　是嗎？陳鷹看看手機的照片，想想若是當年自己荒淫無度都差不多能把米熙生下來，這種假設真是驚悚又心酸啊。

　陳鷹一直看手機，並沒有留意到暗處有人在哢嚓哢嚓地拍照。劉美芬一直在看他，也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兩個人並肩而行，各自找車，相互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