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記者會後的澄清效果當天就顯現出來了。各家回去後都報導了記者會的情況，網路媒體很快都對之前的不實報導做了刪除處理並做了報導澄清，網上一片譁然。可是爭論依然有。有說原來如此果然如此的，也有說陳家財大勢大，居然把媒體都壓住了，陳家不要臉，媒體也不要臉。

　陳鷹安慰米熙，這世上信者恒信，大家只願意看自己想看的，不帶著主觀偏見是不可能，只是這些人與己無關，不必多理會。而且大多數人還是願意相信善良美好的一面，讓米熙別把這件事往心裡去。

　米熙其實沒太往心裡去，因為她現在被別的事占了心思。哭過一場之後，米熙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日子還是要過的，雖然傷心，但是這種事她也算有經驗了，她扛得住。想當初……算了，不想當初，沒有當初了。當初的感覺，當初的浴血死戰都已經過去。過去了，現在是重新來過。

　當天晚上米熙收拾好東西，跟陳鷹搬進了陳家大宅。

　在路上還有個小插曲，他們遇到了秦雨飛。那是快到大宅的時候，陳鷹的車子等紅燈，米熙透過車窗往外看，外頭正好有家精品店，米熙隨口說了一句：“那帽子還挺好看的。”陳鷹聞言轉頭看，能讓他家米熙開口誇好看的衣物他都沒見過，一看之下有點囧，“那些草帽？”

　“嗯，喜歡兔子的那個。好看吧？”

　好吧，陳鷹無語，米黃色頂著兔耳朵還兩個小紅臉腮的小草帽，他不覺得好看。可是米熙難得看到一個自己喜歡的，第一次聽她主動說好看呢。綠燈亮了，陳鷹把車子開過這個路口，停到了路邊停車位，然後帶著米熙下車。

　“去哪裡？”米熙問他。

　“去看看那頂很好看的帽子。”

　“啊？”她就是說說，她沒要買啊。可是陳鷹這樣，她又覺得心裡很甜。一邊高興一邊警告自己，那是陳鷹人好。

　兩人到了精品店那，陳鷹伸長手臂幫米熙取帽子，旁邊一隻纖細的手臂也伸過來要取，兩人手一碰。“咦？”對方先開口，“這麼巧。”

　秦雨飛。是很巧。陳鷹點點頭。

　“你要那個兔子的？”秦雨飛不客套，先問重點。

　“是啊。”陳鷹也不客套，雖然看秦雨飛那意思她也是想要這個，但他沒打算讓。把帽子拿下來直接戴米熙頭上，好可愛，還真是挺好看的。所以帽子什麼樣不重要，得看戴的人。

　秦雨飛這時候看到米熙了，咧開嘴笑得開心。“這是米熙吧？”這兩天八卦新聞鬧得很哄動，她都看到了。

　米熙顧不上帽子，趕緊點頭打招呼：“你好，我是米熙。”

　“我是秦雨飛。”秦雨飛落落大方地笑，還擠了擠眼睛：“就是緋聞裡排在第二號的那個，不過沒有你的鏡頭多。”

　米熙臉漲紅，“我，我知道。”她還知道她是陳鷹記在手機行事曆上要約出去吃飯發展發展感情的那個。米熙有些說不出自己的心情，似乎有些怕秦雨飛，不是害怕的那種怕，就好像見著了不能得罪的人必須小心翼翼的那種感覺。她下意識地看了眼陳鷹。

　陳鷹正對著秦雨飛撇眉頭，表達被她調侃的不滿。秦雨飛又哈哈笑：“哎，我都沒說什麼，你擺什麼臉，我才是受害者。而且都沒記者來採訪我，我都想好如果有人來求證我們的關係我要怎麼回答了。”

　怎麼回答？米熙頓時有些緊張，想知道，但不敢問。陳鷹壓根沒興趣問。他隨手又拿了頂蕾絲太陽帽給米熙戴。秦雨飛抗議：“你們都不問問我啊，真是不給面子。”

　陳鷹給了她一個完全沒興趣的表情，米熙卻抓住了機會，認真問：“怎麼答？”

　秦雨飛受米熙捧場，滿意地笑了，對米熙說：“就說現在還不是這關係，可萬一陳二少確實想追我呢，你們這樣亂寫造謠嚇得他不敢追了，你們負責嗎？”

　米熙張了張嘴，不知給什麼反應好。這回答她完全沒領悟到好在哪？陳鷹拍拍她的頭。秦雨飛垮臉給她看：“你覺得沒意思嗎？我怎麼覺得挺有意思的。”

　米熙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可秦雨飛也沒等她回答，她轉向陳鷹，問他：“你上次打電話給我約吃飯是為了這事嗎？你知道有人偷拍你？”

　陳鷹搖搖頭，把錢包拿出來遞給米熙，兔耳朵帽子也給她。讓她去店裡櫃檯交款買下，準備走人。米熙走開了，秦雨飛雙臂抱胸，盯著陳鷹：“我也喜歡那頂。”

　“我先拿的。”陳鷹一點沒覺得不好意思。

　“好吧，我也不能跟個小姑娘爭帽子。但是你得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要請我吃飯？好象沒什麼誠意卻要請我吃飯，我為這事好奇很久了，一直沒答案會很不舒服。”

　“你想這麼多會老得快。”陳鷹躲閃。

　“這樣就更顯得你有鬼了？你到底是不是想追我？但是害羞？”秦雨飛眨巴著眼睛。

　陳鷹歎口氣，看了看米熙，她正在櫃檯認真跟店主說著什麼。“聽實話是吧，其實是想再接觸接觸看會不會有感覺，但其實我知道不會有。所以，後來就沒再約了。真的對不起，你說得對，我沒什麼誠意，所以不敢再約你。很抱歉。”

　秦雨飛愣了愣，再問：“你怎麼知道不會有感覺？”

　陳鷹不答，只說：“對不起，是我不好。”

　秦雨飛抿了抿嘴，盯著陳鷹看了好一會，然後笑了：“陳二少，你這麼坦白，會讓我喜歡上你的。”

　“還是別了，千萬別報復我，我膽子很小的。”陳鷹笑著答。這話把秦雨飛逗得哈哈大笑。這時候米熙垂頭喪氣回了來，手裡只有錢包沒有帽子。

　“怎麼了？”陳鷹皺眉頭，明明她很喜歡那帽子。

　米熙小小聲：“有點貴。”

　陳鷹臉垮下來，他陳鷹的錢包連頂帽子都買不起？

　“呂姐教過我砍價的，然後剛才我就試了試，結果人家沒答應。呂姐教的招裡有人家不答應你就假裝走，店家就會把你叫回去答應，可是我走了那店家也沒叫我回去答應。”米熙一副可憐相，她臉皮薄，也沒臉自己回去。而且她確實覺得有點貴。

　陳鷹完全無語了。秦雨飛哈哈大笑：“讓我來！”她一手摘下小熊耳和企鵝腦袋的草帽，“我來這兩頂，唉，其實最好看的還是小兔的那個。”一邊說一邊往裡走，“米熙，走，看我的。”

　米熙真的傻乎乎跟去了，陳鷹直揉額角。

　最後秦雨飛磨半天殺價成功，三頂帽子一共便宜了三十，也就是磨半天省下十塊，米熙居然很高興，陳鷹真想戳她腦袋罵她這出息。但看她戴著那傻帽子笑得開心，他也就不說什麼了。秦雨飛試了兩頂給米熙看：“哪個好？”

　“這個。”米熙指了指小熊的。

　“行。那我戴這個，這頂送朋友。”秦雨飛也戴好帽子，對著米熙笑。“回頭我們組個草帽美女團出去玩啊。”

　陳鷹頭疼，“米熙很忙的。”

　“切，騙哪個鬼。”秦雨飛根本不買帳。“米熙你電話多少？”

　米熙看了看陳鷹，陳鷹沒阻止，於是她就報了電話，這姑娘剛才幫她砍價呢，她有點喜歡她了。

　“好。”秦雨飛給米熙撥了一個，聽到了米熙電話響，“這是我號碼，你存著，回頭我們出去玩。我就住這附近。你呢？”

　“我也住這附近。”米熙小小聲，有點心虛，奶奶家在這附近，她還沒住進去呢。

　“哦，我知道了。”秦雨飛知道陳家大宅在哪，她看陳鷹臉色不耐煩了，也不多逗留，揮揮手笑著告別。陳鷹也領著米熙回車子：“她約你，你就找個藉口推掉好了。”陳鷹告訴她，“其實也不一定會約，大家都只是客套下。”

　米熙點點頭，秦雨飛的爽郎大方和漂亮的樣子讓她印象深刻，她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想起陳鷹手機行事曆裡記的話，要特意記下來，一定是他很認真想辦的事。

　這天晚上，米熙住進了陳家大宅。那是個三層的別墅，前後都有大院子，米熙進去參觀了一圈後，第一句話就是：“哇，這下有地方舞槍了。”陳鷹這次毫不猶豫地戳了她腦袋。

　米熙跟陳鷹的房間在三樓，連著兩間房。宋林對米熙來很高興，陳遠清也表示了歡迎。這宅裡房間多地方大，裝修豪華，可人很少。除了陳遠清夫婦，就只有老丁夫婦，一個是園丁兼司機，一個是管家兼廚娘，都是跟了陳遠遠清宋林三十年的老人，陳家把他們當家人看待。宋林也特別跟米熙強調了這個。米熙覺得心裡很暖，當初陳鷹說要請家政也特別囑咐過她，沒有下人，只是付出了勞動領薪水的員工。米熙在這世界兩個月，越發理解這話，她覺得陳家人真的很好。

　宋林趁著米熙來了，跟她抱怨當初買這房子就是看中夠大，想著兩個兒子加上兒媳再加上孫子，熱熱鬧鬧都住得開，結果兩個兒子早早跑出去自立門戶，丟下他們老人家冷冷清清的。米熙來了，家裡熱鬧些，這樣才好。說得米熙那個心疼，真恨不得抱著宋林說那她就一直在這了。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忍住了。

　這天收拾完了東西早早睡下，米熙睜著眼睛睡不著。這裡很好，可她有些不習慣，一想到陳鷹過幾天就要離開了，她更覺得不習慣。正難過地翻來覆去，忽然聽到電腦響，她想起來自己上網沒關機，忙爬起來。一看，居然是通訊視頻的提示響聲，她坐下來，點開了，馬上看到了陳鷹的臉。

　他剛洗完澡，正在擦頭髮。“你睡了沒？”他問。

　米熙抿著嘴笑，明明他就是隔壁。“還沒有。”

　“明天早起哦。”

　“我知道。”

　“顧英傑電話跟你說什麼？”晚上的時候顧英傑來電話，陳鷹一直耿耿於懷。

　“他就是安慰我，讓我別介意網上那些流言。他說他想罵那些人來著，不過怕一罵事情鬧更大對我不好。”

　“嗯。”算他識相。要是牽扯他進來確實更不好收拾。“沒了？”

　“沒了。”

　“那好，睡覺吧。視頻通話練習結束。”陳鷹說著，引得米熙笑。他也笑，又說：“所以我就算去了美國也跟在你隔壁一樣，對吧？我們每天都可以見面通話，就象現在這樣。”

　米熙點點頭。

　“所以你不要難過。”

　米熙又點點頭。

　“那晚安。”

　“好。”米熙應了，正想關掉視窗，卻聽陳鷹說，“等等。”

　米熙停下動作，看到螢幕裡的陳鷹似乎在想什麼，然後過了一會，他伸出手來，螢幕一黑，米熙驚訝地“哎呀”一聲，還沒反應過來，螢幕又好了，陳鷹的臉又出現了。

　“剛才怎麼了？”

　“沒事，我檢查下電腦。睡吧，晚安。”陳鷹笑著，率先關了視窗。他才不會告訴她，他擋住了攝像頭，偷偷吻了她一下。

　第二天週五，領域廣告公司半年一度的舞會。米熙並沒有之前計畫的跟陳鷹一起跳舞，她帶著健身隊舞了一套拳後就一直站在角落，默默地看著陳鷹。她不敢跟他跳舞，她會自己會更喜歡他一點，她怕被他抱在懷裡時那種心怦怦跳的感覺。

　她看著陳鷹被員工們包圍，他一支舞一支舞的跳，慢舞快舞，換了一個又一個舞伴。她明白陳鷹說的這是交際禮節的意思了，因為沒人介意這樣抱來抱去貼來貼去，米熙苦笑，在這個世界裡，只有她才會對這樣的事大驚小怪，只有她介意。她看到女員工們起哄一個接一個地去擁抱陳鷹，甚至還有在陳鷹臉上親一口的，不止女的，男員工也上了。

　陳鷹真可憐。米熙坐在角落喝著雞尾酒。周圍的人都在大笑，只有米熙笑不出來。人事部經理拿著麥克風開始維持秩序：“你們這些人注意了，不要趁著陳總不在廣告這邊了趁機占他便宜，我有沒有告訴大家工資單獎金單陳總還是有權力簽字的？”眾人大笑。

　“還有還有，你們光顧撲倒年輕貌美精壯的陳總，置成熟儒雅的劉總於不顧，以後劉總才是給你們發錢的那個知道嗎？”眾人又是大笑，但沒人過去強抱劉立旬。陳鷹趁機說：“你們不上只好我上了。”然後他過去擁抱了劉立旬，借機擺脫那些如狼似虎的員工。然後與劉立旬拿起了酒杯，開始說場面說，預祝公司越來越好，大家越來越好之類的。舞會氣氛達到了高潮。

　米熙東張西望，忽然發現偷偷躲在角落的還有另一個人——吳浩。她想了想，走過去想打招呼，剛開口卻發現吳浩迅速收起了手機。只是他的動作沒有米熙的眼力快，她看到了，他在拍劉美芬。

　“吳浩叔。”

　“嗨，米熙。”

　“陳鷹說你很忙呢。”

　“忙也要休息休息，大週末的。他總使喚我幹活，有好玩熱鬧的時候總得讓我也參加參加。”

　“哦。”米熙頓了頓，“其實我就是想慰問一下你的辛苦，不是問你為什麼來呢。你會來挺正常的。”米熙解釋。吳浩頓時被嗆住了，人果然是不能心虛的。一心虛話就多，看看，他真的說的多餘的，這樣反而讓人起疑。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靜靜看著場下。這時候大家又繼續跳舞，陳鷹跳一位行政部的女同事跳完，輪到了劉美芬。他們倆不知道說了什麼，兩個人都笑了。俊男美女，很是養眼。

　米熙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道：“吳浩叔，我剛才看見了。”

　吳浩靜默兩秒，知道她的意思，他答：“你看錯了。”

　“怎麼會？”

　吳浩轉過頭，盯著米熙的眼睛，又說了一遍：“你看錯了。”

　米熙也看著他，想了想，“嗯，也許真是我看錯了。”

　吳浩放下心來，隨手從路過的侍應盤子上拿了兩杯飲料，遞給米熙一杯。與她碰了碰杯子：“謝謝你。”

　米熙喝了一口，覺得味道有些酸，過了好一會，她忍不住問：“為什麼呢？”

　吳浩的手指在酒杯上輕輕敲了敲，他看到劉美芬退了下來，另一位女同事接替了她的位置跟陳鷹跳舞。劉美芬雙頰粉紅，顯然跟陳鷹的那一舞讓她很高興。

　“有些事，你不說出來，你就可以繼續去做。但是一旦說出來，你就不能繼續了。”吳浩轉過頭來，看著米熙，“你能理解嗎？”

　米熙咬咬唇，“我理解。”她就是這樣的。

　陳鷹是在週二的那天坐飛機去了美國，同行的還有陳遠清和另兩位製片同事。米熙沒有去送他，因為她對自己沒信心，她怕哭出來給陳鷹丟人了。

　從週一開始她已經恢復了上課，上課地點在陳家大宅的小書房，因為陳鷹不在了，公司她去了也沒意思，所以宋林讓她在家裡學習。陳鷹上飛機的時候，米熙正在聽老師講課，她總看表，心神不寧。飛機起飛的時間到了，米熙腦子裡出現飛機的樣子，那是她在電視裡看到的，就是那個長得象鳥兒一樣的龐然大物，載著陳鷹，飛去了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