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思念（二）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2-11 21:32 字數：4916

　　趙富強睡得并不安穩，自從兒子出事後，他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趙富強似乎聽到了兒子在喊他。

　　“父親，父親……”

　　兒子好像在哭，不停地呼喚他。趙富強的心窩揪緊，他的兒子生死未明，兒子落水的時候一定很痛苦。昏昏沉沉間，趙富強坐了起來。好似幻聽，又好似真真切切，趙富強掀開被子下了床。光腳踩在地毯上，他一步步朝窗邊走去，嘴裏低低喊著：“雲霄……雲霄……你在哪……父親想你……雲霄……雲霄……”

　　風吹入了房間，窗外有一個人影，隱約就是兒子。趙富強伸出雙手，流著眼淚去擁抱兒子：“雲霄……來父親這裏……雲霄……”

　　身體前傾，趙富強努力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兒子。

　　“富強！”

　　身後傳來郭行磊嚇破膽的叫聲，趙富強的身體翻出了窗臺。

　　“富強！”

　　沖過來的郭行磊不顧危險地跳上窗臺也跟著翻了出去，他用盡全力死死地抓住了趙富強的一隻腳，兩人從四層高的樓上掉了下來。

　　“父親！”

　　一聲尖叫，趙雲霄從夢中驚醒。緊接著，身邊就響起貝塔兒的哭聲。睡在他懷裏的格阿茲和亞立瑞都變成了人形，哭了起來。

　　“阿爸！”

　　“叔叔！”

　　“啪啪啪啪！”

　　奇羅拉開山洞的柵欄驚慌地跑了進來，身後是其他幾個孩子。黑崽和紅崽一進山洞直接就飛向阿爸。趙雲霄坐在床上大喘氣，一頭的冷汗，似乎沒有聽到貝塔兒的哭聲，淚水一滴滴往下落，神色驚恐地看著前方。

　　奇羅看到阿爸的這副樣子嚇壞了，博森拍了他一下迅速說：“我去喊叔叔回來！”說完他轉身就跑。黑崽和紅崽飛上床抱住阿爸，嚇得直喊：“啪啪啪啪。”

　　奇羅回了神，跑到床邊急忙喊：“阿爸阿爸，怎麽了怎麽了？”

　　舒瓦和伊索爾抱起大哭的亞立瑞和格阿茲，大個子跳上了床，舔被嚇哭的貝塔兒。叁個小崽子也被阿爸的樣子嚇到了，飛上床撲到阿爸的懷裏“喲喲喲”直叫。

　　“阿爸，阿爸你怎麽了，阿爸你別嚇我。”奇羅嚇得臉色煞白。顧不上貝塔兒怕不怕他了，他手忙腳亂地抱起貝塔兒拍哄，可貝塔兒哭得更大聲了。雲霄的身體哆嗦了一下，似乎這才回過神來。他抱過貝塔兒，安撫被他嚇到的孩子，可是抱著孩子，他就想到了父親，想到了夢中的父親，眼淚就怎麽都停不下來。

　　“阿爸，你怎麽了……”奇羅給阿爸擦眼淚，也要哭了。

　　雲霄搖搖頭，擦了擦臉，他哽咽地說：“阿爸，沒事，隻是做了一個，噩夢。對不起，嚇到你了。”

　　“阿爸，你夢到什麽了？”奇羅追問。哪知，他這一問，阿爸的眼淚又出來了，奇羅急忙說：“阿爸，我不問了不問了。”

　　雲霄一手抱住兒子，痛苦地說：“阿爸，夢到你的爺爺，阿爸的父親了……”

　　奇羅明白了，他抱住阿爸：“阿爸，你不要哭，不要哭。”

　　兒子的安慰反而沒有令雲霄平靜下來。夢裏，他看到父親因為太過思念他出現了幻覺，從窗邊掉了下來，郭叔叔為了救父親也掉下來了。他一直都不管去想在他出事後父親會有多麽痛苦，因為一旦想起來，他就會痛不欲生。可是剛才的那個夢是那麽的真實，一想到父親可能會出事，雲霄就心痛地喘不過氣來。

　　“阿爸，阿爸你不要哭，你不能哭，阿爸……”

　　“叔叔，你不要哭，會傷到你的眼睛。”

　　“啪啪啪啪……哇啊……”叁個大崽子也哭了，他們最不能看到的就是阿爸傷心。叁個大崽子一哭，叁個小崽子也被傳染了，貝塔兒哭得更是傷心。奇羅也快哭出來了，阿爹你快回來啊！

　　雲火急匆匆地回來時就看到山洞裏大人和孩子都在哭。他一回來，奇羅就彷佛看到了救星，急忙喊：“阿爹，阿爸做噩夢了！”

　　雲霄擡頭，看到伴侶，他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雲火快步上前說：“奇羅，你們把弟弟帶走。”

　　“啪啪啪啪喲喲喲。”叁個大崽子不走。

　　“聽話，跟哥哥們先到隔壁去。”雲火把叁個大崽子抱下床，接著抱下叁個小崽子。跟著叔叔一起回來的博森立馬勸說叁個大崽子。好說歹說，叁個大崽子跟哥哥們走了，也帶走了叁個小崽子。山洞裏隻剩下雲霄和在他懷裏還在哭的貝塔兒。

　　伴侶和寶貝兒子都在哭，雲火心疼極了。把小心翼翼地抱過貝塔兒放在雲霄身邊，輕拍，然後一手摟住伴侶，親吻他：“我回來了，雲霄，我回來了。”

　　“我夢到父親和郭叔叔出事了。”

　　雲火的身子微微一震，更緊地抱住雲霄，說：“那是夢。”

　　“可是很真實……”雲霄把他的夢告訴雲火，他夢到父親因為他的事情病倒了，夢到父親和郭叔叔瘦了許多，夢到父親的白頭發多了，夢到父親和郭叔叔從窗邊跌落。

　　聽完後，雲火隻能安撫說：“那隻是夢。你不能哭，傷眼睛。”

　　“我想父親……”

　　雲火的眼睛沉了沉，摟緊雲霄：“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回去。”

　　一聽到雲火的這句話，雲霄努力忍住思念父親的傷心，在雲火的懷裏蹭掉眼淚，說：“我想父親，也擔心他，但我不會回去。這裏才是我的家。因為這裏有你，有孩子們。”

　　“對不起，雲霄。”雲火擡起伴侶的臉，擦掉他的眼淚，“我知道我這樣很自私，但我不能離開你。即使你能回去，我也不會放你回去。”以他獸人的身份，他根本不可能在“那個世界”生活，隻有把雲霄困在這裏。

　　“別說對不起。”雲霄努力平靜心情，抱起還在哭的貝塔兒，拍哄，“我嚇到貝塔兒了，你煮點獸奶給他喝吧。”

　　“我去煮。”又擦了擦雲霄的眼睛，雲火起身去煮獸奶。一出山洞，雲火就看到了幾個孩子，每個孩子的臉上都是擔憂。雲火揉了揉奇羅的腦袋，抱起抽噎的大崽讓他坐在自己的脖子上，再抱起同樣還在哭的黑崽和紅崽讓他們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說：“阿爹給弟弟煮獸奶，博森，你去告訴巴赫爾，我今天就不過去了。”

　　“嗯。”博森馬上變成小野獸飛走了。

　　紅崽抱住阿爹的脖子，眼淚直往下掉：“嗒嗒，啪啪喲喲。”

　　雲火的動作一頓，其他叁個大孩子驚訝極了，奇羅愣了愣，馬上朝山洞裏喊：“阿爸！紅崽會喊阿爹了！紅崽剛才喊阿爹了！”

　　山洞裏原本還在傷心的雲霄聞聲忙喊道：“紅崽，快過來！”

　　“嗒嗒，嗒嗒。”黑崽朝著山洞也喊，告訴阿爸他也會喊阿爹了。

　　“阿爸，黑崽也喊了，黑崽也會喊了！”

　　奇羅伸手，黑崽和紅崽從阿爹身上飛下來，奇羅拉開柵欄讓兩個大弟弟快進去。雲火把大崽抱下來，奇羅牽著大崽的手跟上。雲火讓舒瓦和伊索爾也進去，心情沉悶的他希望幾個孩子能讓雲霄的心情好一些。

　　一直都喊不出阿爹的紅崽和黑崽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喊出了阿爹，而且喊得還很利索。兩個大崽子會喊阿爹了，沖淡了一些雲霄對父親的思念和擔憂。或許就如雲火說的那樣，那隻是一個夢。

　　喝了獸奶，貝塔兒被哄睡了。哭過的他小臉紅彤彤的，眼眶也有點泛紅，心疼壞他的阿爹和哥哥們了，雲霄則很自責，他嚇到孩子們了。

　　※

　　雲霄做夢夢到了自己的親人，然後很傷心。這件事雲火并沒有特意去說，但博森急匆匆地去喊雲火，大家又豈會不知道雲火家發生了什麽事。晚上吃飯的時候，瓦拉、吉桑都抱著孩子過來了。兩人幫著雲火做飯，孩子們就陪著雲霄。四個白羽小雌性好奇地在睡醒的貝塔兒身邊咿咿呀呀，亞立瑞、格阿茲、喬瑪斯和特索尼四隻小野獸在床上爬來爬去，時不時就兩兩玩鬧在了一起。

　　有了這麽幾個小家夥陪伴，雲霄的心情確實好了許多。隻是他的心頭始終籠罩著一層陰影，那就是對父親的擔心。畢竟那個夢是那樣的真實。

　　吃飯的時候，奇羅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博森附耳說：“叔叔過幾天就會沒事了，別太擔心。”

　　奇羅抿了抿嘴，沒說什麽。等到吃完了飯，收拾完了，除了叁個小崽子外，奇羅把兄弟們都叫到山洞裏，說：“阿爸想爺爺，我想讓阿爹能在家陪阿爸，但阿爹要弄新房子，現在能幫阿爹分擔的隻有紅赤叔叔。我想從明天開始跟白羽叔叔們去打獵，讓紅赤叔叔能留下來幫阿爹，這樣阿爹就有時間陪阿爸了。”

　　“可以！”博森、舒瓦和伊索爾異口同聲，叔叔今天那麽傷心，他們看了後都很難過。

　　大崽、黑崽和紅崽一時沒聽明白，奇羅又簡單地說：“哥哥白天去打獵，紅赤叔叔留下來幫阿爹，這樣阿爹就可以陪阿爸了。”

　　“喲喲！”紅崽撲到哥哥身上，他也要去！

　　“喲喲喲！”黑崽用力點頭，他也要去。

　　大崽難過了，他不能飛，不能打獵。博森摸摸大崽的腦袋，說：“哥哥們不在家，你要照顧好阿爸和弟弟們，尤其是貝塔兒。”

　　大崽一聽哥哥這麽說，頓時不難過了：“喲喲喲啪啪！”我會照顧好阿爸和弟弟！

　　“那就這麽說好了。晚上紅赤叔叔回來，我們就告訴紅赤叔叔。”

　　“好！”

　　孩子們沒有把這一想法先告訴阿爹，因為阿爹很可能會不同意。為了等紅赤叔叔，四個大孩子一直撐著沒睡覺。叁個大崽子也沒跟阿爹說，因為哥哥們說了先不要告訴阿爹。不過叁個大崽子沒跟哥哥一起等首領，而是已經在阿爹和阿爸的床上，抱著軟軟的亞立瑞和格阿茲睡著了。

　　紅赤回來的時候還是如常的先去新房子那邊找雲火，哪知雲火竟然不在。回來的紅赤正打算進山洞看看雲火回來沒有，隔壁的山洞出來一個孩子。

　　“紅赤叔叔。”奇羅輕聲喊。紅赤的腳步一頓，朝奇羅走了過去。

　　“紅赤叔叔，你來一下。”奇羅招招手，紅赤跟著奇羅進了山洞。一看四個孩子都沒睡，紅赤歪歪腦袋：“咕。”肚子餓了。

　　“有留吃的，我去拿。”博森出去。

　　有吃的，紅赤就有心情聽孩子們說什麽了，他往床邊一座，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還是奇羅開口，說：“紅赤叔叔，我阿爸今天哭了。”

　　“咕！”紅赤的眼神立刻冷了幾分。為什麽哭！

　　“阿爸想爺爺，做夢夢到了爺爺。”奇羅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出爺爺的照片給紅赤叔叔看，“這個就是阿爸的阿爹，是我們的另一個阿帕，不過在阿爸那裏，我們要叫爺爺。”

　　紅赤的眼神沉沉，這個人的照片他以前“玩”照片的時候看到過。

　　“咕？”雲霄的阿爹？

　　“嗯。是阿爸的阿爹。阿爸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阿爸的阿爹還留在那裏，阿爸想他的阿爹。”

　　紅赤不懂什麽另一個世界，歪著腦袋看了看，他問：“咕咕？”要去找他？

　　呃，那可找不到。奇羅收起手機，說：“我們想阿爹能多點時間陪阿爸，這樣阿爸就不會那麽傷心了。紅赤叔叔，我們幾個人去打獵，你留下來幫阿爹好不好？”

　　紅赤眨了幾下眼睛，好似打量般看看奇羅。奇羅知道他們幾個加起來都比不上紅赤叔叔，但：“紅赤叔叔，我知道白月的時候需要儲藏些什麽。也知道哪些食材應該帶回來。肋骨森林那麽大，肯定有很多可以吃的食物紅赤叔叔沒發現。”

　　紅赤不作聲，似乎仍不相信奇羅的能力。博森進來了，端著一大盆的燉肉，鍋裏還有紅赤的專用叉子。紅赤大爺似的在博森把那鍋肉放到他面前的地上，他才拿起叉子，叉肉吃。

　　奇羅繼續說服：“我可以帶著白羽叔叔們在肋骨森林找到更豐富的食材。我還會掏蜂窩，紅赤叔叔就能吃到炸蜂蛹了。”

　　紅赤的耳朵動了動。

　　奇羅見狀馬上使出殺手锏：“我可以找到田螺，我有一個小魚網，可以撈魚和蝦，還有螃蟹！”

　　“咕！”你們去吧！

　　YES！

　　奇羅道：“那紅赤叔叔，你要幫阿爹弄新房子，讓阿爹有時間多陪阿爸哦。”

　　“咕。”我弄新房子，雲火在家。

　　“紅赤叔叔，你太好了！”

　　“咕咕！”要給我帶蜂蛹、田螺、螃蟹和蝦。

　　“……我會給你帶的。”

　　如果紅赤懂“YES”，也會在心裏喊一聲。他終於有光明正大的借口留下來陪貝塔兒了～

　　——喂喂！紅赤！奇羅讓你留下來是幫他阿爹分擔工作，不是陪貝塔兒的！

　　——是嗎？

　　好吧，暫時不管紅赤能不能履行承諾，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吃飽的紅赤跳到河裏洗去一身的灰塵，毫不避諱地拉開雲火他們山洞的柵欄。他一進來，雲火就從床上下來了。繞過柵欄，雲火小聲問：“奇羅剛才找你？”

　　“咕。”你沒有睡。

　　“我等你回來。”

　　雲火在紅赤的地鋪上坐下，紅赤也跟著坐下。他的腦袋還滴著水，雲火拿過一塊獸皮丟到他的頭上：“擦幹，別感冒。”

　　感冒是什麽紅赤懂，他擦頭發。雲火壓低聲音，又問：“奇羅找你幹什麽？”以雲火的耳朵，自然聽得到外面的動靜。

　　紅赤也不隱瞞：“咕咕。”他讓我留下來，他去打獵，他知道白月要什麽。

　　雲火一聽，長出了口氣，這個兒子真的是非常非常懂事。而且不隻是奇羅，博森、舒瓦和伊索爾也非常懂事。這幾個月來也多虧了這幾個孩子。

　　沉默了良久後，雲火道：“你上午幫我弄房子，下午你留下來照顧雲霄和孩子。”

　　“咕！”好！某個家夥可是求之不得。

　　雲火立刻怒瞪：“不許碰貝塔兒！”

　　“咕！”我不碰！但親是可以的！當然，後面這句某個家夥是在心裏說的。

　　沒有說雲霄今天傷心的事情，交代完的雲火就去睡了，不過走之前他叮囑紅赤把頭發烤幹後再睡覺，免得感冒。紅赤很聽話地坐在火堆旁烤頭發，眼神在火光的映照下閃呀閃，貝塔兒～貝塔兒～

　　一處森林的某地，兩個人影在黑乎乎的叢林中小心翼翼地摸索。

　　“行磊，我們是不是死了？”

　　“……沒有。”

　　“那，這裏是哪裏啊？”

　　“我也不知道。這裏很危險，你抓緊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