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3-17 16:04 字數：5106

　　摸摸索索地走出去很長一段路，都沒有找到吃的。趙富強走不動了。郭行磊也累了，精神一直高度緊繃的他也沒有力氣再往前做了。在鄰近的一棵枯樹旁，兩人互相攙扶地坐下，趙富強靠著郭行磊直喘氣。

　　“真餓啊……”

　　郭行磊摟住他的肩膀，蹭蹭他的腦袋：“你在這裡等我，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吃的。”

　　“不。”趙富強抓住郭行磊的手，“餓就餓吧……”喘了幾口氣，他笑笑，“死，也是和你，死在一起。足夠了。”

　　郭行磊沉默了片刻，聲音啞了幾分：“我沒有照顧好你，和雲霄。”

　　趙富強的眼眶立刻有了水光，啞聲說：“是我，沒有照顧好，雲霄……是我……他媽媽，臨走的時候，讓我一定，照顧好他，我卻沒有做到……”

　　“那不是你的錯。是林明遠那傢夥太會做戲。是我應該第一時間趕去找雲霄，都怪我。”郭行磊親吻趙富強，也許，他們都過不去這一天了。

　　“行磊，我對不起，你……”趙富強的眼淚流了下來。

　　“別這麼說。”郭行磊努力把趙富強摟到懷裡，下巴抵著他的頭頂，“你能答應我，下輩子等我嗎？不要和女人結婚，隻和我在一起。”

　　“我答應，我答應，你。”趙富強抱住郭行磊，他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兩個人，一個是兒子雲霄，一個就是郭行磊。

　　在這個明顯走不出去的黑暗森林裡，兩個虛弱的人反而不在乎什麼危險了。他們都知道，他們的生命將要在這裡終結。但他們會死在一起，恐懼反而沒有最開始那麼深了。

　　“嗚……”

　　突然，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在兩人身後的不遠處傳來。郭行磊全身的寒毛瞬間乍起，他立刻站起來轉身擋在趙富強的面前。趙富強抓著郭行磊的胳膊站起來，頭皮發麻。

　　“嗚……”

　　黑暗中，一雙深綠色的眼睛如兩抹鬼火，從黑色的灌叢中逐漸顯現。郭行磊和趙富強隻能看到兩抹綠光，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麼東西。郭行磊手抖地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顧不上再去管電量的問題，他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希望能嚇走野獸。

　　當光亮起時，郭行磊和趙富強看清了綠光是從哪裡發出的，兩人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那是什麼東西！在他們前方大約叁米遠的地方，有一隻體型和狼狗差不多，但模樣猶如外星怪獸，嘴角流著噁心的粘液的野獸正貪婪地緊盯著他們。野獸似乎有點忌憚手電筒的白光，以一種防備的姿勢盯著郭行磊和趙富強。牠看起來很餓，那不斷流淌的粘液就是牠飢餓的口水。

　　郭行磊看了眼手機的電量，最多隻能堅持十分鐘，他忍著害怕，聲音發顫地對身後的人說：“富強，你看到你左手邊那棵樹了沒有？我們往那邊挪，爬到樹上去。”

　　趙富強往左邊看，努力眨了眨眼睛，他手腳發軟地說：“看，看到了。”

　　“好，我們往那邊挪，慢慢挪。”

　　“嗯……”

　　郭行磊緊盯著野獸，帶著趙富強開始往左邊挪。結果兩人一動，那隻野獸也跟著動了。郭行磊手裡的手機差點掉在地上，他慌亂地去照野獸的眼睛，可一晃眼間，野獸不在他的正前方了。

　　“跑！”

　　情急之下，郭行磊抓住趙富強的手就往那棵樹的方向跑。

　　“咕咕！”

　　“撲棱棱！”

　　“行磊，不要管我！你快跑！”

　　別樣的聲音預示著另外的危險。在這種時候，趙富強抽出了被郭行磊緊抓的手，用力推了郭行磊一把，他知道這次在劫難逃了。在最危險的時刻，他把生的希望留給了郭行磊。

　　被推了一個踉蹌的郭行磊幾乎肝膽俱裂，回身大喊：“富強！”

　　“赫呀——！”

　　在黑暗的森林中，一聲尖銳的叫聲在趙富強的頭頂閃過，就聽“嗖”的一聲，他的身後傳來野獸痛苦的慘叫。

　　“咕咕！”

　　“撲棱棱！”

　　幾隻不明生物落在了郭行磊的身後，同時，另一隻生物一爪子把受了傷的野獸抽飛了出去，還有幾隻相同的生物飛在趙富強的上空，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和郭行磊。

　　那是，人嗎？急喘中的郭行磊和趙富強驚慌地看著那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長得很像人的“生物”，有點懵。

　　“咕咕。”把野獸抽飛的“人”把野獸身上的長矛拔了出來，接著又一矛下去，奄奄一息的野獸徹底斷了氣。

　　再次拔出長矛，那“人”回頭看向被嚇壞的趙富強，眨眨眼睛。天空上的幾個“人”也飛了下來。郭行磊看看靠近的這些“人”，手腳並用地爬到趙富強的面前把他護在身後。慌亂中，他的手機掉在了地上。

　　“咕咕。”

　　剛才落在郭行磊身後的一個“人”上前幾步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看了看，他把手機交給另一位同伴，這東西他們有點眼熟。對方拿起來看看，又交給另一位同伴。而看過手機的兩個“人”朝趙富強和郭行磊走去。

　　電筒的光還亮著，而隨著對方的走近，趙富強和郭行磊也看清楚了對方的容貌。被嚇得還在後遺症中的郭行磊牙齒打顫地問：“你，你們是，人類嗎？”有翅膀，毛髮白色，難道是天使？！趙富強和郭行磊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嚇出幻覺了，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天使這種生物存在？

　　“咕咕。”

　　一位“天使”走過來，彎腰，郭行磊和趙富強下意識地往後躲，對方好像不會說話！而在這一會兒的工夫，郭行磊的手機已經在好幾個“天使”的手裡轉過了。

　　“咕咕。”

　　仔仔細細看了郭行磊和趙富強半天，那位“天使”直起腰，對著天空就叫了起來：“赫呀——赫呀——”緊接著，其他“天使”也叫了起來。郭行磊和趙富強的雙手緊緊握著對方，又害怕又帶了些希望，他們剛才是被這些“天使”救的！郭行磊瞟了眼死在不遠處的野獸，又看向這幾個人手裡的金屬長矛，希望升起。隻有人類才會使用武器！難道真的有天使？！他們到天堂了？不過天堂有這麼黑嗎？郭行磊和趙富強徹底糊塗了。

　　“赫呀”的叫聲從這裡傳出，不一會兒，遠處響起同伴的呼應，接著，一聲聲“赫呀”傳遞了出去，穿到了森林的中央，某個正在憂鬱煩惱的人的耳朵裡。赤紅的眼睛沉了沉，兩對翅膀展開，紅赤飛了起來。族人們遇到了必須他出面才能解決的事情，雖然還在憂鬱中，但作為首領，這種時候他必須前往一看。

　　伴隨著一聲聲的“赫呀”，越來越多的“天使”降落在趙富強和郭行磊的周圍，而郭行磊的手機也淹沒在了眾人的手中。好吧，不鬧了。會這樣叫的人除了白羽獸人還能是誰？隻不過初來乍到的郭行磊和趙富強不知道，見到不停有疑似“天使”的人抵達，結合這裡黑乎乎的，兩人又猜測他們不會遇到了墮落天使吧？但墮落天使是白色的嗎？

　　“天使”越來越多，郭行磊和趙富強反而不害怕了。因為“天使”看著他們的眼睛裡隻有好奇，沒有兇殘。再加上對方雖然有翅膀，也似乎不會說話，但至少還是人類的模樣，最主要的是對方救了他們，兩人也越發認定對方很可能就是天使了。也許，他們可以活下來了……這是郭行磊和趙富強心中同時升起的希望。

　　如果兩人能聽得懂“鳥語”的話，就會徹底安心了。

　　——這個東西和奇羅的手機很像哎。

　　——嗯，很像，好像就是手機。

　　——問問首領。

　　——嗯，問問首領。

　　——他們不是雌性。

　　——嗯，但好像也不是雄性。

　　——問問首領。

　　——嗯，問問首領。

　　有分不出雌雄的人出現在領地中，森林裡得到消息的白羽獸人們都好奇地趕了過來。在又一波白羽獸人們趕來時，手機最後的電量耗盡，沒光了，四周頓時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郭行磊和趙富強的心裡咯噔一聲，他們唯一的光源沒有了。與兩人的反應相反的是，正拿著手機的白羽獸人看看突然斷光的手機，表現很平靜，不過沒有把手機還給人家的意思。

　　視野又陷入黑暗中，郭行磊和趙富強隻能靠著彼此用力的擁抱來給自己和對方勇氣。通過傳來的“撲棱”聲，他們能分辨出出現的“天使”在持續增加。兩人都不由得有點疑惑，這麼多的“天使”，他們之前怎麼就沒有遇到？兩人並不知道，他們所在的地方已經靠近死亡森林的邊緣，所以過了這麼“久”才被發現。

　　郭行磊和趙富強越來越糊塗。這些“天使”隻是圍著他們，也不見他們有後續的動作，他們想做什麼？地上很冷，趙富強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郭行磊更用力地抱住他，腦袋發暈，他也很冷，但兩人現在最大的困難是飢餓。

　　“咕咕？”

　　一些白羽獸人們歪歪腦袋，他們聽到了兩人的腹中不停傳出的飢餓聲。

　　——他們餓了。

　　——嗯。

　　——要不要給他們食物？

　　——給吧。他們有和奇羅一樣的手機哎。

　　——可是他們到底是雌性還是雄性？

　　——他們有手機。

　　——那就給吧。

　　咕咕聲此起彼伏，郭行磊和趙富強聽不懂這些“天使”在說什麼。但沒多久，兩人驚呆在當場。黑暗中，一隻隻蒼白的手掌伸出，雖然看不出他們的掌心裡具體是什麼，但飄來的氣味告訴他們那是食物！

　　“咕咕。”

　　郭行磊和趙富強驚訝地看看對方，伸出的手越來越多，郭行磊大著膽子擡手，抓住一隻手掌心的東西。對方在他抓住後收回了手。

　　放到鼻端聞了聞，確認是食物，郭行磊咬了一口。眼睛瞬間圓瞪，他立刻把東西塞進趙富強的手裡：“是肉！他們給我們肉吃！”這些人很可能真的就是天使！

　　“肉？！”趙富強咬了一口，眼淚幾乎淌出。果然是肉！他擡頭大喊：“謝謝！謝謝！”這裡很可能就是天堂！原來上帝、天堂、天使是真實存在的！如果白羽獸人們知道天使是什麼，一定會集體黑線。

　　這邊，郭行磊也連聲道謝，抓過另外幾隻手裡的食物。有救了！他們有救了！

　　巡邏的白羽獸人們帶的是最最普通的，隻放了鹽的肉。但飢餓了六天的郭行磊和趙富強卻是吃得狼吞虎咽。他們的時間標準是手機上的時間，按這裡的時間計算，他們能在死亡森林熬過四天多而沒被吃掉，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也幸虧現在是黃月，森林裡許多動物都遷徙了，這裡又是白羽獸人的絕對領地，不然他們肯定撐不到被發現。

　　飢餓了太久之後不能一下子吃太飽。郭行磊的理智強迫他吃了半飽後就忍下了繼續吃到飽的慾望。趙富強也停止了進食，儘管還想吃。

　　“謝謝，謝謝你們。”兩人不停地道謝。

　　聽不懂他們說話的白羽獸人們繼續圍著，等首領過來。這一等就等了許久，等得趙富強靠著郭行磊眼皮都在打架了。自從跌落到這裡後，兩人都幾乎沒怎麼睡。兩人又開始犯嘀咕，天使光這麼圍著他們幹什麼？不是應該帶他們去見上帝嗎？

　　“赫呀——”

　　隨著一聲格外清冽的叫聲傳來，圍著兩人的白羽獸人們迅速飛了起來，讓開地方。郭行磊和趙富強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難道是傳說中的某位天使首領出現了？！因為這道聲音明顯的不同尋常。

　　接到族人的報告，有不是雌性也不是雄性的、分不出是不是獸人的“獸人”出現在領地內，紅赤難得地被弄糊塗了。什麼叫不是獸人的獸人？難道是另一種長毛人？但族人們的叫聲又很平靜，不是危險進入的狀態，所以紅赤也沒有特別加快飛行的速度。

　　赤紅的雙目在飛近目標時猛地沉了幾分，他的翅膀用力扇動了幾下。一名白羽獸人落在他的面前，遞出一樣東西。

　　“咕咕。”

　　首領，這是他們的。

　　紅赤降落，一把拿過那個東西，不需要多加分辨，紅赤認出這是和奇羅的那個一樣的手機，區別隻是顏色。把手機塞進自己的口袋，紅赤大步走到郭行磊和趙富強的面前，彎腰。

　　黑暗中，那雙赤紅的眼睛竟然如此的明顯。郭行磊和趙富強再一次緊張了起來，這是某種大天使吧？奈何宗教在人類社會已經沒落，兩人又如何區分得出天使的種類。隻是這位“大天使”與周圍的其他天使的“溫和”不同，這位“天使”的眼睛好冰冷！

　　紅赤的眼睛在兩人的臉上掃來掃去，最終，定格在了趙富強的臉上。他又彎了彎腰，湊近。趙富強的寒毛全部乍起，冷汗一汩汩地往外冒。這位大天使不會覺得他很好吃吧？呃，天使到底吃不吃人呀！

　　“咕！”火把！

　　紅赤的眼睛不移趙富強，郭行磊把趙富強擋在自己身後，紅赤卻跟著移動，就是緊盯趙富強不放。趙富強嚥嚥唾沫，主動示好：“你，你好。”

　　這個人……紅赤的臉幾乎要碰到趙富強的臉了。趙富強慌亂地大氣不敢出，郭行磊抱住趙富強，把他的臉按在自己的懷裡，也出聲示好：“你，你好。”

　　紅赤的眼睛瞇了瞇，火把拿來了。紅赤直起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紅泥盒子，打開，取出裡面的兩塊小金石。

　　郭行磊緊張得盯著這位有著一雙紅眼，體型明顯比其他的“天使”要高大的大天使，害怕地心臟狂跳，他看出對方的意圖。

　　“擦！”

　　火花冒出，火把點燃。而隨著紅赤的動作，郭行磊的眼睛瞪大，對方會打火？！還有火把！他糊塗了。

　　紅赤的眼睛根本不受死亡森林黑暗的影響。但這種時候，他需要光亮讓他看得更清楚。火光亮起，白羽獸人們又都圍了過來。紅赤再次彎身，並且伸手強行把趙富強從郭行磊的懷裡拽了出來。

　　“別碰他！”

　　郭行磊去抓趙富強，可是卻立刻被兩位白羽獸人制住了。

　　“不要傷害他！”趙富強也大喊。火光下，兩人狼狽極了。

　　紅赤兩手緊扣著趙富強的肩膀，盯著他的臉。趙富強渾身發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一直看著他。左看右看，紅赤擡手用力擦了擦趙富強沾染了髒污的臉，趙富強的臉都被他擦疼了。

　　“天使大人！別傷害他，別傷害他！”顧不上對方能不能聽懂他的話，郭行磊一遍遍喊。趙富強則是被紅赤的舉動嚇得說不出話來，對方不會真的是要吃他吧？他一個老男人，不好吃的！

　　壓根不清楚對方的心理活動，被天使了一把的紅赤盯著趙富強看了又看，翅膀突然唰地張開。

　　“咕！”阿爹！

　　“咕？！”白羽獸人們集體暈了，首領的阿爹？！

　　紅赤還緊盯著趙富強的臉：“咕！”是雲霄的阿爹！

　　“咕咕。”白羽獸人們集體擦汗，嚇死他們了。接著，他們的翅膀同時張開，“咕咕？！”雲霄首領的阿爹？！

　　郭行磊和趙富強眨眼，什麼情況？！他們怎麼覺得對方突然激動了呢？難道是打算進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