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3-15 08:00 字數：5006

　　趙富強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這一晚卻是他好幾個月以來睡得最沉的一晚。儘管床褥很硬，住的地方很簡陋。郭行磊也睡得很沉，兩人的睡顏都帶著安心。而隔壁的山洞，隻有幾個孩子和紅赤這個“沒心沒肺”的傢夥睡得最香。咳咳，雲火還是沒能成功地把紅赤趕回他自己的窩。紅赤還很委屈呢，他找到了阿爹，怎麼反而要被趕走，不行，堅決不行。

　　雲霄的父親突然出現，且不管他們是怎麼來的，雲霄不會再因為思念親人而傷心，雲火當然高興。最高興的自然莫過於雲霄，他怎麼都不會想到有一天父親和郭叔叔會來到這個世界。太高興的他肯定也是睡不著的。奇羅也有點小失眠。爺爺會喜歡他們嗎？爺爺好像不喜歡阿爹。爺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爺爺會不會把阿爸帶走？一想到最後這種可能，奇羅就渾身發冷，他不要阿爸回去！

　　天大亮了，雲霄才抱著剛喝了獸奶的貝塔兒淺淺地睡下。四個大孩子早就醒了，在阿爹（叔叔）起床後，他們也就不睡了。叁個大崽子還賴在阿爸的被窩裡，雲火也不管他們。他把想偷懶的紅赤拽了起來，出去做早飯。

　　四個大孩子餵自己的龍夥伴和大個子吃了飯後，就一起幫忙做早飯。奇羅憂心忡忡地小聲問阿爹：“阿爹，爺爺是不是不喜歡我們？爺爺會把阿爸帶回去嗎？”

　　他問的時候，博森、舒瓦和伊索爾都豎起了耳朵。圖佐家的家主是雲火，這個毫無置疑，但圖佐家的核心成員卻是雲霄。一旦有一日雲霄不在，那這個家絕對就散了，而且會非常的絕望。

　　雲火稍用力地按了下兒子的腦袋，說：“不要多想，阿爹不會讓任何人把你阿爸帶走。今天你們不要出去了，明天搬家。”

　　“嗯。”

　　吃了飯，雲火就走了，紅赤被他下令去肋骨森林打獵。打獵紅赤不反對，不過有件事他想起來要問雲火。在雲火離開後，紅赤追了過去。

　　“咕咕。”那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雲火落地，變成人形：“什麼東西？”

　　紅赤在他面前降落，擡手按住雲火的胸口，衣服下方是玄晶石和金鐲子。

　　“咕咕。”就這個圓圓的東西。昨晚一直被貝塔兒握著手指，紅赤隻顧幸福，忘了問。

　　雲火拍開紅赤的手，不許他隨便碰，就是隔著衣服都不行。

　　“咕咕。”是什麼？

　　心知紅赤有多無賴，雲火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這是雲霄的手鐲，與伴侶合婚後，要由伴侶來保管。”

　　“咕？”手鐲？給我看看。

　　雲火怒：“我是雲霄的‘伴侶’！這是我的！你快去打獵！”說完，他變成野獸就飛走了。本來他就還在不爽兩位岳父把紅赤當成是雲霄的另一個伴侶，紅赤這傢夥還敢看雲霄的手鐲，簡直是不能忍受！

　　紅赤站在原地，非常不滿地看著雲火飛走，直到看不到了。他冷著臉飛起來，召喚族人們和他一起去肋骨森林。遠遠的，白羽獸人們看到他們的首領都嚥了嚥嗓子，首領又心情不好了嗎？他們好怕怕呀。

　　阿爸、爺爺和弟弟們都在睡。奇羅叮囑白羽叔叔們不要打擾到他們，他和博森、舒瓦和伊索爾在院子裡安靜地做家務，同時陪夥伴們玩一玩。

　　山洞裡，郭行磊從夢中驚醒。醒來的他一時分不清自己是在哪裡。一直到身體發出酸痛的抗議，他才回過神來。入目的是山洞的岩石壁，身下是有點硬的泥床，郭行磊扭頭看到還在睡的趙富強，他輕輕吐了口氣，原來不是夢。

　　身體的酸痛到不完全是因為床太硬。這幾天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狀體，一下子鬆懈下來了，各種不適的症狀也隨之而來。山洞外很安靜，偶爾有“撲棱棱”的聲音傳進來。與昨晚不同，郭行磊聽得挺安心的。

　　醒了，肚子也餓了，見趙富強睡得熟，他也沒有叫醒對方。輕輕掀開被子，他從床尾下了床。身上是一件過大的獸皮睡袍。郭行磊在床頭看到了幾件疊得很整齊的，應該是衣服的東西。昨晚睡覺的時候還沒有呢，是誰偷偷拿過來的吧？哎？上面還有……

　　郭行磊穿上過大的獸皮拖鞋輕聲繞到床頭，拿起衣服上的一片葉子，他的眼睛裡頓時露出一抹驚訝，葉子上竟然寫著整整齊齊的漢字！

　　爺爺：

　　這是阿爹的衣服，會比較大，你們先穿。家裡隻有阿爸會做衣服，等阿爸做完月子就可以給爺爺做合適的衣服了。

　　郭行磊摸摸樹葉子上的漢字，無聲地笑了。看來雲霄是教了這裡的人說中文，寫漢字。不管是哪個孩子寫的這片葉子，由此可見雲霄的孩子都很懂事，昨晚他已經見識到了。拿起最上面的一身衣服，郭行磊把葉子放到另一身衣服上，他脫掉身上的大睡袍。

　　獸人的雌性不能隨便給別家的雄性做衣服，像白羽獸人是特殊情況。趙富強和郭行磊雖說不能算是雄性獸人，但在雲霄的世界也是雄性，雲火不能讓自己的阿爸或別的雌性給他們做衣服，隻能等雲霄做完月子。雲火不穿褲子，他拿了兩身長袖的袍子和綁腿。郭行磊研究了一番才把這身過長的袍子穿好。下擺太長，他以層疊的方式從腰帶的地方抽出一些。綁腿也是研究了好半天才知道怎麼綁的。

　　胯部空蕩蕩的，但來時的衣服還沒洗，隻能將就。郭行磊倒是不打算等雲霄做完月子後給他們做衣服。他今天就跟雲霄學學怎麼做衣服，來到這裡，他和趙富強都要多幫雲霄分擔一些事情。昨晚的經歷以及所見已足夠他清楚這裡的生活有多麼的原始、落後。在經歷過最絕望之後，郭行磊倒也能坦然面對目前的境遇，這已經是很幸福的情況了不是嗎。

　　身邊有動靜，趙富強也醒了。迷糊間，他看到郭行磊起來了，彎著腰不知在做什麼。他揉揉眼睛：“行磊？”

　　郭行磊擡頭：“醒了？我把你吵醒了吧？”

　　“沒有。”趙富強撐著身體坐起來，接著不舒服地抽了口氣。

　　“怎麼了！”郭行磊嚇得急忙在他身邊坐下，檢查他的身體。趙富強揉揉腿：“渾身酸疼。”接著，他揉腿的動作猛地頓住，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一看他的樣子，郭行磊馬上了然地說：“你不是做夢。昨晚我們見到雲霄了。雲霄剛生了孩子，他結婚了，丈夫是一個會變成野獸的獸人。”

　　“……行磊，你再捏捏我。”

　　郭行磊在趙富強的嘴上親了口，拍拍他：“起來吧。我們看看雲霄醒了沒有。”

　　趙富強環顧一圈居住的地方，舔舔嘴，馬上掀開被子下床：“我要去看看雲霄，感覺還在做夢。”

　　“我跟你一起去。”

　　郭行磊幫趙富強換了衣服。趙富強也看到了那片葉子，郭行磊在一旁說：“雲霄應該有教這裡的的人中文。你看，這個孩子的字寫得還不錯。”

　　趙富強摸摸臉：“怪不得他們一見我就一直盯著我看，白羽們還給我們肉吃，還給我們衣服穿，原來是在雲霄的手機裡已經看過我們的照片了。”他看向郭行磊：“我們還真是幸運遇到了雲霄的人。”

　　“是啊。我們出去吧。”

　　“嗯。”

　　郭行磊想看看時間，接著想起來手機好像被那個叫紅赤的白頭髮獸人拿走了。兩人在山洞裡還沒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奇羅、博森、舒瓦和伊索爾就已經聽到了動靜。紅崽、黑崽和大崽也都起來了，叁個小崽子也起來了，正坐在院子裡吃飯。叁個小崽子還不會自己吃，博森、舒瓦和伊索爾在餵他們，奇羅在晾衣服。

　　山洞的柵欄拉開，四個大孩子立刻齊聲喊：“爺爺。”

　　紅崽、黑崽和大崽也擡起頭，嘴上沾著食物，喊：“喲喲。”爺爺。

　　站在門口的郭行磊和趙富強先是一愣，接著兩人盡量露出最和藹的笑容：“你們都起來啦。”院子裡的人還真不少。

　　“爺爺，阿爸還沒有起床，我給你們拿早飯。”

　　“不用不用，爺爺自己來。”

　　“爺爺，這是洗臉水，這是臉盆和刷牙杯，這是牙刷，是乾淨的。”

　　兩位爺爺一起床，四個大孩子立刻忙碌了起來。郭行磊和趙富強發現奇羅剛才晾的衣服竟然是他們昨晚換下來的髒衣服，兩人的心情呀。太愧疚了！這麼懂事的孩子他們昨晚竟然還有點害怕，不就是會變成野獸嘛。科幻片裡這種情況多了去了！

　　“爺爺自己來，爺爺自己來。”

　　趙富強和郭行磊在孩子們的指引下洗了臉、刷了牙，捧著熱乎乎的早飯在桌邊坐下。對面就是吃得嘴邊一圈湯水的叁個大崽子。叁個小崽子坐在桌子上，好奇地看著兩位爺爺。博森、舒瓦和伊索爾返回桌邊，拿起叁個小崽子的碗餵他們吃。

　　趙富強和郭行磊很是不好意思，他們是爺爺，卻讓這麼小的孩子照顧他們，還給他們洗衣服！兩人環顧了一圈四周，郭行磊問奇羅他們：“你們吃過了嗎？”

　　奇羅回答：“吃過了。早飯是阿爹做的。阿爹要忙新房子，吃完早飯就走了，阿爹讓我們照顧好爺爺。”

　　“爺爺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爺爺已經沒事了。”趙富強和郭行磊兩人異口同聲。

　　奇羅稍稍壓低聲音說：“阿爸睡得晚，還在睡。”

　　“哦哦。”趙富強馬上也壓低了聲音，問：“那，剛出生的弟弟，平時是吃什麼的？”

　　“弟弟們喝獸奶，亞立瑞和格阿茲還會喝肉湯。是阿爸教我們喝獸奶的。”

　　“哦哦。”原來這裡的孩子以前是不喝奶的？

　　趙富強看了眼郭行磊，捧起碗吃飯。他們的碗裡還是昨晚吃的那種Q感的麵，有肉塊，也有蔬菜在裡面。味道自然沒法和他們那裡相比，但郭行磊和趙富強誰也不嫌棄，大口吃了起來。看到爺爺吃了，奇羅稍稍鬆了口氣，其實Q麵是他做的，他希望爺爺能多喜歡阿爹一些，就說是阿爹做的。他的手藝自然沒法跟阿爸比。

　　兩人一邊吃飯，也一邊觀察著周圍。有幾名沒有翅膀的，長得又和白頭髮獸人一樣的人在處理食物。樹上和兩邊的高地上有一些正常的有翅膀的白頭髮獸人。昨晚一直抓著他們的那叁個白頭髮小傢夥挺能吃，對他們也很好奇，一直在看著他們。兩人也注意到其中一個白髮的小孩子隻有叁隻翅膀，腦袋上也有明顯的傷疤，是受過傷嗎？說話比較多的這個叫奇羅的孩子像是老大，另外叁個大孩子對弟弟照顧得很仔細，都是非常懂事的孩子。

　　吃了滿滿的一大碗Q麵，郭行磊和趙富強吃飽了。奇羅去收碗，兩人攔下奇羅，郭行磊把碗筷收起來說：“爺爺去洗碗。”

　　“爺爺，我去。”

　　“爺爺去。”

　　趙富強在一旁說：“奇羅，你告訴爺爺在哪裡洗碗，爺爺自己洗。”

　　博森輕輕拽了奇羅一下，奇羅抿抿嘴，說：“那爺爺跟我來。”

　　郭行磊和趙富強跟著奇羅去洗碗，他們就覺得幾個孩子太小心了，難道他們長得很嚇人？還是昨晚他們的行為不經意間傷害了幾個孩子？兩人努力回想。是不是昨晚他們見到孩子會變成野獸後的反應太過度了？郭行磊和趙富強想著要怎麼趕快彌補，殊不知奇羅他們之所以這麼小心翼翼是怕爺爺不喜歡他們、不喜歡這裡，要把阿爸帶走。

　　雲霄睡得並不安穩。山洞外隱約傳來說話聲，他就醒了。床上隻有最小的叁個孩子在。他坐起來，喊：“奇羅。”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了孩子們的叫聲：“阿爸，你醒啦？”

　　“啪啪啪啪。”

　　柵欄拉開，孩子們全部都進來了。跑在最前面的紅崽和黑崽看到弟弟們還在睡，馬上不叫了。郭行磊和趙富強也進來了，一看到雲霄，兩人就止不住眼圈泛紅。奇羅和博森去給阿爸倒水，拿早飯。

　　雲霄同樣眼眶濕潤地低喊：“父親，郭叔叔。”

　　“怎麼不多睡會兒？奇羅說你很晚才睡下的。”趙富強在床邊的木頭墩子上坐下，心疼地摸了摸兒子不甚紅潤的臉。

　　雲霄幸福地說：“見到了父親和郭叔叔，太高醒了，睡不著。”

　　“呵……”

　　“阿爸，喝點水吧。”奇羅拿著一杯水進來，博森端了一碗飯，伊索爾擡了一盆熱水，給叔叔擦臉。看到幾個孩子如此懂事的照顧雲霄，趙富強欣慰極了，他急忙從伊索爾手上端過那盆水。以後有他們在，孩子們就不需要這麼辛苦了。

　　“你們吃飯了嗎？”雲霄問。

　　“吃過了。阿爹去新房子那裡了，紅赤叔叔去打獵了。”

　　“好。”

　　雲霄和孩子們說的是獸人語，趙富強和郭行磊很是驚奇，看起來雲霄已經融入這裡了。

　　奇羅看了眼博森，然後說：“紅崽、黑崽、大崽，哥哥需要你們幫忙，來。”

　　“喲？”叁個大崽子好奇地過去，奇羅、博森和舒瓦一人抱起一個弟弟，在阿爸的疑惑中，奇羅說：“阿爸，我們去收蔬菜。”

　　“啊，好。”

　　四個大孩子帶走了弟弟，隻留下了還不懂事的叁個小崽子。

　　拉上柵欄，奇羅卻突然摀住紅崽的嘴，小聲說：“紅崽，別出聲。”

　　“嗚？”紅崽不明白。博森和舒瓦也摀住了黑崽和大崽的嘴，四個大孩子把耳朵貼在柵欄上，要聽聽爺爺會說什麼。叁個大崽子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不過都乖乖的任哥哥捂著他們的嘴。

　　孩子們不在場，也就給父子雙方留下了說話的空間。叁位大人又怎會看不出孩子們的用意。趙富強先開口：“這些孩子，真是懂事。奇羅把我們的髒衣服都洗了。”

　　雲霄點點頭：“嗯，孩子們都很懂事，很乖。奇羅、博森、舒瓦和伊索爾這四個孩子自從我懷孕後就特別的辛苦。”

　　“我和你郭叔叔來了，就不會讓孩子們那麼辛苦了。”趙富強很主動地把照顧孩子的責任擔了過來。兩位爺爺起身坐到床邊，伸手把睡得咕嚕咕嚕的亞立瑞和格阿茲抱了起來，疼愛地撫摸。

　　雲霄問：“父親，郭叔叔，你們，是怎麼過來的？”他不敢問兩人有沒有從窗臺摔下來。兩人身上的衣服和他夢中的一樣。

　　郭行磊先一步回答：“我和你父親在客廳睡著了，醒來後就到了這裡，也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趙富強反應過來，附和道：“父親想你，睡不著，你郭叔叔就在客廳裡陪我看電影。等我睜開眼睛，就和你郭叔叔在一片很黑暗的森林裡。那裡什麼都是黑色的，還有黑乎乎的泥潭。多虧那些白頭髮的人。”

　　趙雲霄著實鬆了口氣，他就怕父親和郭叔叔會像他夢中的那樣。他解釋說：“他們是白羽獸人。”

　　話題就這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