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8-17 19:51 字數：4384

　　一路上，雲霄哭得不能自抑。雲火和紅赤使用能量屏障隔絕了冰洞內的嚴寒。兩人速度極快地往冰洞的最深處飛行，儘管所經之處沒有一絲的光亮，也絲毫不影響他們的速度。飛了不知道多久，如果雲火和紅赤這時候撤掉屏障，叁人會瞬間被凍成冰塊。

　　在雲火停下時，淚眼模糊的雲霄從雲火的懷裡擡起頭，眼前還是一片漆黑。雲火和紅赤看得清楚，面前沒有路了，被堵住了。雲火拉過雲霄的手，再次弄破他的手指，滴下血水。雲霄的血好似就是開門的鑰匙。第一滴血剛剛滴下，轟隆聲就響了起來，第四滴血滴下後，雲火含住雲霄的手指，面前出現了光亮。雲霄咬住嘴，壓下自己的哭聲。

　　光線越來越亮，伴隨著雷鳴般的轟隆聲，面前的“牆”坍塌，那一刻，雲霄的哭聲溢出。“牆”後，有幾個人躺在那裡。周圍擺放著許多顆深海明珠，那些光亮就是深海明珠發出的。雲火抱著雲霄邁進去，紅赤隨後。

　　上一世的火雲大帝、雲霄王後表情安詳地躺在鋪著華麗獸皮的地上。白羽族族長紅赤與他的伴侶貝塔兒躺在另一邊。四個人的表情都很安詳，不同的是，雲霄王後的身體並不是緊挨著他的伴侶火雲大帝，而是他的叁個大崽子。他的叁個大崽子如兒時那樣，紅崽和大崽一左一右緊抱著阿爸，黑崽蜷縮在下方，抱著阿爸的雙腿。即使是死，他們也要守著阿爸，也要陪著阿爸，也不要離開阿爸。

　　雲霄的眼淚衝破屏障，化成一顆顆晶瑩的冰珠。儘管知道真相，但第一次見此情景的雲火和紅赤也沒能忍住眼中的淚水，隻不過兩個人很快克制住了。雲火上前，單手抱著因為極度的傷心而渾身癱軟的雲霄，另一手輕輕地撫摸彷彿睡著般，卻全身覆蓋著冰霜的叁個大崽子。半晌後，雲火才發出聲音：“大崽、紅崽、黑崽，阿爸和阿爹，來了。”

　　“大崽子……”雲霄幾乎要哭暈過去。

　　就在這時，異變出現。晶瑩的光芒籠罩在幾位“沉睡”的人身體上。雲火抱著雲霄後退，紅赤也後退。晶瑩越來越多，沉睡的幾人的身體卻逐漸開始模糊起來。雲霄大喊起來：“大崽子！大崽子！”

　　一個時空，又怎麼能夠存在兩個同樣的人？在雲霄的哭喊中，火雲大帝、雲霄王後、紅赤族長和貝塔兒族後的身體彷彿也化成了那一顆顆晶瑩，晶瑩旋轉得越來越快。火雲大帝、雲霄王後和紅赤族長化成的晶瑩在一陣耀眼的絢爛中，消失在了雲火、雲霄和紅赤的體內。叁個大崽子的身體完全消失了，無法接受的雲霄暈倒在了雲火的懷裡。他沒有看到，叁個大崽子化作的晶瑩最終消失在了他的身體裡。

　　啪啪……嗒嗒……

　　※

　　有人在摸自己的臉，接著，就有人在他耳邊低喚：“雲霄。”

　　是雲火……心窩處緊隨而來的就是揪痛，雲霄緩緩睜開眼睛，眼淚隨之滑落。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淚水也沒有停止過。

　　雲火心疼地為雲霄擦去眼淚，雲霄怔怔地看著雲火，半晌後開口：“大崽子呢……”

　　雲火的牙根緊了緊，說：“我們回到星船上了。大崽子見到了阿爸，就回到阿爸的懷抱裡了。”說著，雲火握住雲霄的手，給他力量，給他面對下去的信念，“我們的奇羅成為我們真正的兒子回來了。我們的大崽子也會成為我們的兒子回來的。叁個大崽子守護了阿爸這麼多年，一定會繼續守護下去的。你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叁個大崽子‘回來’，他們會回來的。”

　　“他們會嗎？”

　　雲火一遍遍擦拭雲霄的眼淚，重重點頭：“會的，一定會的。他們一定會作為我們的親生崽子回來的。”

　　雲霄的呼吸顫抖，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大崽子們，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從阿爸的肚子裡，出來……奇羅，從阿爸的肚子裡，出來了，大崽子們，也一定會，對不對？”

　　“對，叁個大崽子肯定會。”雲火親吻雲霄的眼睛，“所以，你不能一直這麼傷心下去了。你要懷崽子，懷叁個大崽子。”

　　雲霄閉上眼睛，眼淚弄濕了雲火的嘴唇。他死死握著雲火的手，彷彿握著一根浮木。

　　“大崽子會回來？”

　　“會的，一定會的。獸神一定會把他們送回來的。”

　　雲霄擡起雙臂抱住雲火：“雲火，要我。”他等不及了。

　　儘管心疼，但雲火沒有拒絕。他吻掉雲霄的眼淚，吻上雲霄帶著淚珠的唇，上床，變成野獸。

　　另一間房間內，紅赤抱著貝塔兒面容嚴肅。那顆貝塔兒化成的晶珠，在他回到星船上見到貝塔兒後就消失在了貝塔兒的體內。在山洞裡，他上一世的身體消失時，他的腦中曾閃過一段模糊的記憶，模糊到他甚至認為那不過是幻覺。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幻覺是不會存在的，所以，那是真的。

　　貝塔兒趴在他的身上睡著了。在“吸收”了那顆珠子後，貝塔兒就一直在沉睡。紅赤輕輕地摸摸貝塔兒的小身體，愛戀地親親貝塔兒的小腦袋。貝塔兒，他命定的，隻能由獸神生下來的、屬於他的伴侶。也注定了，他的伴侶要在他的看護下長大，然後在成年後“嫁給”他，為他生下崽子。這是獸神，對他的補償。

　　那段記憶太模糊了，紅赤隻依稀知道雲霄是獸神的化身，他與雲火是雲霄的守護者。獸神愛的是赤紅的守護者，而他與赤紅守護者為了保護獸神獻出了自己的神魂。獸神開闢了獸人世界，但獸神的世界也同樣有著善與惡。獸神的一時心軟，造成他最重要的兩位守護者神魂破散，獸神用自己的神力留下兩位守護者的一點神魂。獸神許下諾言，哪怕不再做神，他也要給自己的這兩位最重要的守護者以幸福。

　　獸神陷入沉睡，獸神以化身入世，成為了普通的雌性。隻要獸神的化身出現，他與雲火就會出現。獸神會與雲火相愛，他則會愛上獸神的雌性兒子，一世一世。也許，是在失去時，獸神才感悟到什麼才是最重要的。神，也有感情。

　　不過這樣，也足夠了。紅赤有感覺，這段模糊的記憶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在他的記憶中。也許一覺醒來他就會忘記這段記憶。紅赤又親了親貝塔兒的小腦袋。他的小伴侶……發自內心的，輕鬆地笑了。也許下一次他輪迴的時候會失去自己的記憶，但那又何妨。隻要他現世，他的伴侶就隻會是貝塔兒，雲霄和雲火就一定會出現。對他來說，雲霄不是什麼獸神，隻是他的弟弟。

　　可以永遠地和自己唯一的弟弟，和自己唯一的哥哥，和自己唯一的伴侶在一起，就足夠了。紅赤第一次笑出了聲。雲霄一定也發現了愛情的美好所以才捨不得回歸神殿。做那個高高在上的神靈又有什麼意思呢。還是做他的弟弟，每天給他做好吃的最好。

　　紅赤又這樣一段模糊的記憶，雲火也有。隻不過他無心去整理這段記憶。在他用獸形要了雲霄一次後，雲霄哭得沒有那麼傷心了，不過還是會流淚。雲火好不容易勸雲霄吃了些東西，然後把人抱在身上撫摸、安慰。雲霄的眼睛很疼，他窩在雲火寬厚的身上，時不時會抽泣幾下。

　　“睡一會兒吧。”雲火揉雲霄的太陽穴。

　　雲霄帶著鼻音說：“一閉上眼睛就想大崽子。”

　　“……我把奇羅抱過來？”

　　“嗯。”

　　雲火動作溫柔地把雲霄抱到一邊，下床去抱奇羅。很快，雲火把奇羅抱了過來。看到長子，雲霄更難受了，但也有了一些安慰。奇羅小野獸地往阿爸的身上爬，雲霄抱起奇羅，用臉蹭奇羅身上軟軟的毛，眼淚又滴了下來。

　　奇羅舔舔阿爸的眼淚，他還不明白阿爸為什麼會哭，甚至不明白眼淚是什麼。雲火把雲霄抱回身上，抱住他的伴侶和長子。在雲火的撫摸和懷抱奇羅的安慰下，雲霄又陷入了昏睡。雲火的眉頭始終緊鎖著。在雲霄的頭頂印下深情的一吻，他在心裡道：【雲霄，你不是什麼獸神，你隻是我的伴侶，永遠的伴侶。】

　　紅赤直到兩天後才見到雲霄。雲霄的臉和眼睛還有點腫，不過精神明顯比回來那天好多了。這兩天，雲火就沒走出過房間，一直在陪伴在雲霄的身邊安慰他。看到雲霄恢復了些許精神，紅赤和兩位父親都暗暗鬆了口氣。

　　雲霄總是堅強的。他心疼叁個大崽子，思念叁個大崽子，但這兩天他也想明白了光是哭泣是沒有用的。他要相信他的叁個大崽子會回來，奇羅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他要調整好身體，做好迎接叁個大崽子回來的準備。他必須抱有希望。

　　有了希望的雲霄更精心地照顧奇羅，照顧貝塔兒，照顧雲火和紅赤還有兩位父親。雲霄讓雲火給他找來好皮子和布料，他要給奇羅和貝塔兒做衣服，給雲火和紅赤做幻獸衣。雲火又陪了雲霄一天這才去處理工作。貝塔兒那天睡了足足一天才醒過來，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哭，因為餓了。貝塔兒沒有恢復記憶，紅赤也不知道那顆消失的珠子會對貝塔兒造成什麼影響，不過他也不失落貝塔兒沒有恢復記憶，這樣也挺好不是嗎？他再重溫一次貝塔兒愛上他、離不開他的過程不是挺好。

　　紅赤找了個機會問雲火：“你那天在洞裡有沒有得到什麼？”他指指自己的腦袋。

　　雲火沉默了片刻，說：“大概知道你我會出現的原因。”

　　“我也是。”

　　“然後呢？”

　　“雲霄知道嗎？”

　　雲火蹙眉：“他沒說，我也沒問。”

　　雲火其實不想問，他甚至不想雲霄也得到這麼一段記憶。雲霄是他的伴侶，就這麼簡單。紅赤問：“那你準備問嗎？”

　　雲火沒有回答，不過看他的表情，他也在猶豫。紅赤說：“你不想就別問了。”

　　“嗯。”

　　等雲火暫時忙完手頭上的一些事回到房間，就看到雲霄摟著兩個孩子在沙發上睡著了。貝塔兒躺在阿爸的懷裡，奇羅小野獸形態地趴窩在阿爸的肚子上。雲火放輕腳步走過去抱起奇羅放到一邊，然後挨著雲霄坐在地毯上，輕輕摸上雲霄的臉。雲霄的身體一動，陡然醒了。

　　“吵醒你了。”雲火抱歉地出聲。

　　雲霄怔了怔，看向雲火：“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

　　雲霄接著去看兩個孩子，看到孩子們都在睡，他揉揉眼睛：“紅赤呢？”

　　“不知道。可能在修煉吧。餓了嗎？”

　　“不餓。就是想你。”

　　雲火傾身就給了雲霄一個吻，然後說：“把孩子交給父親，我陪你到星船上走走好不好？”

　　“好。”

　　雲火把兩個孩子抱給父親，貝塔兒在睡覺，交給父親沒問題。他還給紅赤留了信，讓他去接貝塔兒。牽著雲霄的手，雲火帶著雲霄在星船裡散步。雲霄低頭看著腳下的路，安安靜靜的。

　　走了一會兒，雲火出聲：“雲霄。”

　　“嗯？”

　　“從山洞裡回來，你有沒有特別的感覺？比如哪裡不舒服？”

　　雲霄的鼻子瞬間酸了：“沒有。就是特別想大崽子。”

　　“別的呢？有頭疼嗎？”

　　雲霄搖搖頭，擡頭：“怎麼了？”

　　“……冰洞裡太冷，我擔心還是會對你的身體有影響。”雲火擡手抹了下雲霄的眼角。雲霄不走了，旋了個身抱住雲火的腰，悶悶地說：“有你在，我怎麼會被凍到。就是一想起大崽子，我心裡就特別難受。”

　　“不要傷心了，他們會回來的。他們怎麼會捨得離開你？”雲火的赤眸沉沉，雲霄真的沒有那段記憶嗎？雲火彎腰，單手抱起雲霄，就像抱孩子那樣。不過被雲火這麼抱習慣的雲霄也不覺得有什麼。腦袋靠著雲火的肩膀，雲霄說：“等大崽子回來，你再帶我回‘故居’吧。”

　　“好。”

　　雲火緩步往前走，不時低頭吻吻雲霄。在雲火的懷裡，被雲火這樣安撫，雲霄心中的疼痛才緩解了一些。

　　又走了一段路，雲霄才想起來一件事，問：“我們的身體，都沒有了嗎？我記得，好像都消失了。”

　　“嗯。我們算得上‘復活’，我們前世的身體也不應該再存在。”

　　“大崽子的，也消失了吧。”眼淚又快下來了。雲霄急忙眨眨眼睛。

　　“……他們，隻是回到了阿爸的懷抱。”

　　雲霄的眼淚下來了，摟緊了雲火的脖子：“我這次，能懷上嗎？”

　　“今晚我們再做一次，一定能的。”雲火的聲音低啞了幾分，“你忘了自己很容易受孕嗎？”

　　剛升起的痛楚瞬間被這句話弄成了另一種感覺。雲霄抿抿嘴：“也不知道，這一世，是不是，也那麼容易受孕……”

　　雲火的腳步停下，聲音更低啞了幾分：“現在餓嗎？”

　　“不餓。”

　　雲火腳步一轉，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