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傅驚鴻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之時,天似乎已經大亮,山洞裡被照得大亮。
傅驚鴻慢慢清醒過來,回想到前一晚發生的事情,臉色不由得變了變。
他動作遲鈍的爬了起來,立刻感覺到渾身疼痛不已。
他歎了一口氣,感覺到身上除了後方那處撕裂般的疼痛後,肩膀以及胸前,腰間,就連大腿內側也感覺到痛楚……昨晚他幾乎被柳閑琴做了個半死,柳閑琴在他身上幾乎都留下了痕跡,他咬得十分用力,那些痕跡都幾乎見了血。
傅驚鴻終於站了起來,卻兩腿戰戰,幾乎站不穩。
他低頭審視了一番自己的身體,發現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
察覺到後方那處似乎在汩汩的流出某些無法言說的東西,傅驚鴻更加面無表情。
他咬了咬牙,轉身往外邊走去。
罪魁禍首柳閑琴正端坐在山洞口,臉色冷淡的撫摸著懷裡的琴。
見傅驚鴻走了出來,便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言語。
傅驚鴻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什麼也不會說,便轉身走了。
他轉身的一瞬,背後傳來了一聲轉軸撥弦之聲。
傅驚鴻頓了頓,他並不通曉音律,自然不知道柳閑琴彈的什麼。
於是他頓了頓便繼續往前走去。
背後傳來幽幽的琴聲。
傅驚鴻找到了昨夜看到了一處小湖。
湖面波光粼粼,湖水清澈如洗,傅驚鴻脫了衣服,便跳了下去。
湖水有些寒涼,卻十分舒服。
傅驚鴻感覺到渾身的不適被沖淡了幾分,便放鬆了開來,閉上眼睛任湖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傅驚鴻忽然聽到似乎有些動靜,抬起頭,便看見一個人……猛然從高空墜入了他前面的湖泊中。
傅驚鴻頓了頓。
那人很快便浮出了水面,只見那人一身玄衣被水濕了個透,烏黑的髮絲披露了一肩,水流順著髮絲蜿蜒而下。
“二師弟!”傅驚鴻大驚。
眼前這人,劍眉星眸,面如寒霜,正是他那個沉默寡言的二師弟。
冷棲軒也看見了傅驚鴻,冷漠的神色有些動容,在看見傅驚鴻光潔的身體後,他白皙的臉頰浮現出一抹紅,又看見傅驚鴻身上的痕跡後,他臉色的暈紅漸漸退卻,眸裡閃現過一絲委屈。
乍看冷棲軒露出這般神色,傅驚鴻有些莫名與心虛。
他輕咳了一聲,試圖拿出大師兄的威嚴,便語重心長道:“你莫非是從懸崖上跳下來的?若是這下面沒有湖怎麼辦?你實在是太魯莽了!”
冷棲軒面無表情的聽他說完,便上前,一把將他擁入了懷中。
默不作聲。
傅驚鴻頓了頓,也不再說下去,任冷棲軒抱著他。
冷棲軒默默的抱了他一會,才鬆開了手,看著他。
傅驚鴻這才發現,原來他這個二師弟,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竟然比他還高了一個頭了。
冷棲軒低著頭默默的看著他,神色冷然,眸中卻閃現過柔和的目光。
傅驚鴻歎了一口氣,也生不起責備的心思了。
就在兩個人默默的相對無言之時,又一個人……從高空墜入了湖泊之中。
傅驚鴻已經驚訝得有些麻木了,轉過頭看去,便看見他的小師弟像只小狗一樣在很淺的湖中亂刨著。
傅驚鴻面無表情的看了一會兒,白練華才終於發現原來水很淺,在水中站穩了身子。
少年清秀如畫的臉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他抬頭看見不遠處的傅驚鴻與冷棲軒,面露喜色,當下便軟綿綿的喊了一聲:“大師兄!”然後便飛身撲向了傅驚鴻。
傅驚鴻正想一巴掌推開,轉念一想這二人從幾千尺的懸崖之上往下跳,置之生死於度外,只是為了找他,心一軟,便沒有推拒。
白練華得以撲入傅驚鴻懷中,便將頭放在傅驚鴻肩窩上亂蹭著,嘴裡委委屈屈的說:“大師兄你又扔下我們兩個了!”
傅驚鴻心裡一軟,伸手摸了摸白練華的頭。
然後他發現,他這個面如嬌花的小師弟,不知不覺竟然也比他高上半個頭了。
白練華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傅驚鴻,清秀的臉上滿是委屈,他道:“昨天你就那樣跳下懸崖,若不是二師兄發現下面有條河,我們還以為大師兄你……”他眼巴巴的看著大師兄,眸中透漏出真切的憂色。
傅驚鴻淡淡一笑,道:“禍害遺千年,我還沒到時候呢。”
白練華繼續道:“我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下來的路,便只好冒險賭一賭,從上面使輕功跳下來了。”
傅驚鴻點了點頭,眼裡暖了暖。
白練華委屈的看著傅驚鴻身上的痕跡,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上前摸著傅驚鴻的胸口:“昨天那個魔教的大壞蛋不是刺了你一劍麼,怎麼這麼快就好了。”
傅驚鴻頓了頓,看著光潔的胸口,面露茫然。
昨天慕容商那一劍正正刺入了他的胸口,流了不少血,但是奇怪的是,今天早上起來,那個傷口便不見了,只剩下殘留的血跡,方才一洗也不見了蹤跡。
他身上的傷口似乎癒合得比以前快了許多。
那樣深的一劍,放在以前,沒有兩三個月絕對癒合不了。
但是奇怪的是,昨天柳閑琴在他身上留下的那些帶血的痕跡,卻仍然沒有癒合。
按理說連劍傷都這麼快癒合,沒理由小小的傷口到現在都還沒癒合……
傅驚鴻想不通,便不再想了,便叫兩人上了岸,問兩人昨天他落崖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白練華便告訴他,昨日他刺傷了慕容商之後,那些正派人士打算拼死一戰,然而就在那時,魔教發生了內亂,幾十個身穿魔教紅衣的人出現,和慕容商手下的那幾個人打了起來。
“內亂?”傅驚鴻有些想不通,慕容商既然是佛心琉璃,那便是上任魔教聖子,按理說應該頗有威望,而他武功也十分厲害,魔教中還會有誰不服他。
白練華繼續道:“後來,慕容麟便出來了,他說他早就發現被下了蠱,便以另外一種蠱,以毒克毒,以蠱制蠱,暫且穩住了體內的蠱,卻一直假裝無所察覺……他似乎還以一種蠱控制了魔教中一些人,那些人與慕容商手下的那些人幾乎勢均力敵。”
“慕容麟。”傅驚鴻微帶驚訝,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又是這個人。
雖然早在慕容商說慕容麟早已被蠱蟲吞食了之時,他便隱隱有種感覺,慕容麟絕不會如此簡單的死去。
白練華道:“他在慕容商將那些大門派吸引去高稷山之時,趁機去掃蕩了那些大門派的大本營,那些大門派無人坐鎮,只有些雜役小弟子,自然不敵慕容麟派出去的精銳,九大門派幾乎被洗劫一空。”
縱然不喜慕容麟,傅驚鴻不禁對他也有些有幾分佩服了,他本以為慕容商假借慕容麟之手籌謀十幾年一朝攪亂江湖,卻沒想到原來是慕容麟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慕容麟應該早已察覺慕容商對他下的蠱,卻忍辱偷生了這麼多年,不僅如此還在不知不覺中將勢力滲透進了魔教之中。
這人有如此心胸與手段,若不是用錯了地方,也算是有一番雄才大略。
傅驚鴻想起慕容府裡那幅美人圖。
慕容麟到底愛過佛心琉璃嗎?若他真的愛過,為何要在親手殺死自己的愛人而愛人又藉以蠱術複生後,還一直假裝毫無所知,即使被愛人下了蠱,卻也一直偽裝著自己,然而私底下卻謀劃了那麼多陰謀。
若他真的愛過佛心琉璃,那他的愛未免太過狠毒。
若他並未愛過佛心琉璃,那他房中的畫,為何一筆一畫又如此深情?
那麼慕容商呢,他是否又愛過慕容麟?
“慕容麟不知道和慕容商起了什麼爭執,後來便打了起來,魔教發生了內亂,九大門派的人便趁勢逃了,但還是死傷無數……現在他們元氣大傷,就退到了司徒家的山莊去了。”
傅驚鴻不由得歎了一聲江湖真亂。
“現在魔教內亂,九大門派也元氣大傷,估計短時間內不會大戰一場,不過九大門派幾乎被洗劫一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打算在司徒山莊選出武林盟主,然後趁魔教內亂之時一舉攻下魔教。”白練華道。
“又選?”傅驚鴻有些失笑,他搖了搖頭,又道:“管他呢,我們就是個看戲的。”
白練華說完話後便眼巴巴的看著傅驚鴻,道:“大師兄,你還打算去看戲嗎?”
傅驚鴻想了一下,覺得這件事還沒有結果就這樣走了太沒意思,看戲自然要看完結局的好。
況且,他還有一劍之仇未報。
雖然慕容商刺他的時候他也回手了,但是那遠遠不夠。
斷袖谷之人,睚眥必報。
見傅驚鴻點頭,白練華癟了癟嘴,但最終沒有說什麼。
“師兄去哪裡,我便去哪裡。”冷棲軒這個時候卻忽然開口了,他轉過頭,定定的看著傅驚鴻。
傅驚鴻勾唇一笑,伸手撓了撓冷棲軒的頭。
冷棲軒神色一暖。
白練華頓時叫了一聲:“二師兄好狡猾!”然後立刻道:“大師兄去哪裡,我也去哪裡。”他看向了傅驚鴻,眼帶希冀之色。
傅驚鴻微微一笑,道:“好。”
傅驚鴻帶著兩位師弟回到那山洞之時,柳閑琴仍然在撫琴。
琴聲悠悠然,如訴情衷。
冷棲軒聽了琴聲,眼神沉了沉。
白練華聽了琴聲,哼了一聲,低語道:“……什麼鳳求凰啊,就算師兄是凰你也不是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