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傅驚鴻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入屋。
他吃完了手裡的棗泥糕,彈了彈落在衣袖上的渣子,推門而出。
昨晚發生了那麼大一件事,慕容麟決計不會毫無動作……他也不能坐以待斃。
他現在貿貿然行動有可能會打草驚蛇,一來他不知道慕容麟是否看清他是誰,二來就算慕容麟並未察覺到是他但是也必定會對他們這些人起疑心……溫如玉的話,慕容麟應該是不會去懷疑他的,但是他傅驚鴻的話,就很難說了。
傅驚鴻也不知道他現在能做些什麼,便退後一步,先探查一番慕容府的地形,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地道暗道,若是以後一旦被慕容麟懷疑到了頭上來也方便逃跑。
慕容府裡的僕人仍然一副萬年行色匆匆的模樣。
傅驚鴻屏氣凝神躲在柱子之後,待那一行僕人走過後,便閃身向前。
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去尋,這偌大一個慕容府,若不是那黃色身影領著他他還真的不可能發現湖心亭的密道。
想起那個黃色身影,傅驚鴻又陷入了沉思。
若那個人是慕容思,而且她想將自己引到那個密道裡,暫且不去想她為何要這麼做,為什麼她引著自己的時候不偽裝一番?
慕容府之中除了婢女清一色的著裝外,幾個慕容小姐的衣衫顏色似乎都各有各的喜好。
慕容舞喜穿紅,這慕容府中的人自然不會和她爭,其他兩位小姐的衣服便沒有一套是紅的。
至於慕容思和慕容柳,她們對彼此沒有像對慕容舞那樣的顧忌,但是她們似乎也不會穿和對方一個顏色的衣服。
慕容思喜穿黃,慕容柳喜穿綠……
傅驚鴻悄悄潛入慕容柳的房間。
與那日慕容宴上給他的印象不同,慕容柳的房間十分素雅。
翠綠帳,流蘇擺。
黑木桌,小紗窗。
牆上掛著一幅仕女圖,牆角擺著一個焚著椒蘭的香爐。
空氣中隱隱彌漫著一股淡雅香味。
……倒是和那日與慕容舞爭風吃醋的景象完全不符呢。
傅驚鴻想起慕容柳的模樣來,也算是眉目如畫,只可惜被慕容舞咄咄逼人的美貌壓抑了下去……不過慕容柳也算一位清秀佳人。
不過依那日慕容府裡的人表現來看,這個慕容六小姐大概也不怎麼受待見,不僅是慕容柳,慕容思大概也不受慕容麟喜歡……不過慕容思似乎比慕容柳要聰明不少,知道收斂鋒芒,但也不顯得刻意,而是恰到好處的輕描淡寫。而慕容柳則不然,她不滿永遠被慕容舞壓一
個頭,一心想抬頭,僅僅只是一個家宴也要施妝打扮,言行之間也似乎有欲攀上溫如玉之意。
不過那慕容柳想來也不過十四五,竟然也會學得這些心計了……還是說這些世家大家族,個個如此?
不過若論心計,慕容柳果然還是比不上慕容思。
傅驚鴻仔細端詳了一番那牆上的仕女圖,只見那仕女圖下還題著幾個字,下面的署名赫然就是慕容柳……傅驚鴻再往裡頭走,又在裡屋牆上發現了一張琴,擺在裡頭的桌子上也擺放著幾本詩書史著,看來這慕容柳也算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
傅驚鴻越發替慕容柳不值了起來,慕容舞雖是長著一張花容月貌的臉,可是看她那嬌生慣養的樣子便知她定然不通庖廚之事,琴棋書畫之類的雅事也肯定不如慕容柳,可是慕容舞卻憑著嫡女的身份得到了慕容柳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
傅驚鴻打開了慕容柳的衣櫃,目光粗粗掠過,發現慕容柳的衣服果然是清一色的翠綠。
傅驚鴻又在角落裡翻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物。
雖然此時慕容柳看來一時半會回不來,可是傅驚鴻也不想在這女子閨房裡逗留,便將自己翻查看過的東西放回原位,確定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便悄悄從窗戶裡翻身而出。
離開慕容柳的房間之後,傅驚鴻轉身向慕容思的房間走去。
雖然慕容柳的房間裡並沒有什麼可疑的跡象,但是也不能排除她就是黃衣人的嫌疑,畢竟她也有可能將證據悄悄銷毀掉……不過依傅驚鴻覺得,慕容柳應該不會是黃衣人。
慕容柳絕對不會那種深藏之人……除非他看走眼。
那麼,那黃衣人果然是慕容思?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傅驚鴻苦笑一聲,歎息。
若慕容思果真是黃衣人,那麼她……該如何深藏不露!
傅驚鴻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似乎從前廳傳來了喧嘩聲。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離前廳有一段距離,不過他聽力極好,驟然在平日死氣沉沉的慕容府裡聽到一陣熱鬧喧嘩,自然馬上就留意到了。
傅驚鴻側耳聽了一會,愣了愣。
一個年輕男子的質問聲。
那聲音,似乎是桃之華……
傅驚鴻頓了一會,打定主意後,轉身朝著前廳走去。
憑著傅驚鴻的輕功,他幾息間便來到了前廳,抬頭便看見了桃之華那張絕世傾城的臉。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不負其名。
> 只是此時桃之華卻一臉怒容,雖然眉目也隨之生動了幾分,可是被他一雙美眸一瞪,任你有什麼旖旎的心思都生不起來了。
此時他正柳眉倒豎的看著溫如玉,一字一頓的道:“這個賤人是誰!”
他手一抬,手指赫然指著溫如玉身邊的慕容舞。
頓時,現場一片靜寂。
那幾個慕容府的下人早就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一邊的慕容管家也是一臉冷汗,不斷地用袖子擦汗。
慕容舞愣了會兒,顯然是想不到竟然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
她反應過來之後,臉被氣得通紅一片,道:“你、你說誰是賤人?!!”她杏目圓睜,瞪著桃之華。
桃之華冷笑一聲,道:“誰應了便是誰。”
慕容舞氣急:“你、你、你……”她你了半天,卻說不出會罵的話,想來慕容府的教養還是不錯的。
桃之華不看他,轉頭看向溫如玉。
“你喜歡的……莫非是這種女子?”
溫如玉在一旁,似是苦笑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發話。
“你寧願喜歡這種女子……也不喜歡我?”桃之華挑眉,冷笑。
他一身紅衣,立於天地之間,卻不嬌不魅。
溫如玉默然不語。
“我有哪一點不如她?長相?家世?”桃之華看著溫如玉冷笑著說,他伸出芊芊五指撫著肩前的髮絲,五指卻十分用力,骨節發白。
“……亦或者,只是因為她是個女子而我是個男子?!”
此時一旁憋了半天氣差點氣炸的慕容舞終於憋出了一句話,她朝著桃之華喊道:“你才是賤人!”
桃之華卻理也不理她,只是直直的看著溫如玉。
溫如玉只是不語。
桃之華看了他許久,終究只是苦笑了一聲。
“罷了……誰讓我是個男子呢……”
他輕輕歎了一聲,一拂紅衣袖,轉身離去。
“罷了……”
溫如玉依然屹立不語。
一旁的慕容舞氣急,卻什麼也做不得,只能原地跺了一下腳,嬌哼了一聲。
傅驚鴻於一旁搖著頭。
若是遇上了註定之人,又豈會計較他是男子亦或者是女子?
自古以來人謂之陰陽結合,天地正道,可是又有誰能真正說得清何謂正邪之道,何謂對,何謂錯?
陰陽結合是為正道,那為何這世間有那麼多癡男怨女沉溺苦海,掙扎不已?
世間本無正邪錯對之分,一切不過是世人加之其上的自我愛恨憎惡罷了。
這世間卻有那麼多人看不穿……
傅驚鴻歎了一口氣。
風中,桃之華一襲紅衣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