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好吧,估計現在溫唐已經成了宋橋最厭惡的圈內人,沒有之一!
劇組周圍從來就是娛記們聚堆兒的地方,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很快的,宋橋流鼻血的照片就登上了娛樂版塊,並且在上面佔領了不小的地盤……
於是大家紛紛推測,然後斷言,「這次的戲打的肯定特別激烈特別複雜,你看宋橋的鼻血都糊滿了一整張臉!」
時間悄然流逝,溫唐和宋橋的關係一直僵硬如初,並且還有持續下降跌破冰點的趨勢。
現在劇組基本上已經分成三個派系:以溫唐、趙宗澤為首的,以宋橋、孫廣亮為首的,以及看哪邊都不好惹選擇保持中立的,當然,最後一派的大部分人還有另一個更加響亮且歷史悠久的稱號:牆頭草。
拍了這麼長時間戲了,溫唐還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奇葩的劇組,私下裡,她不止一次的對趙宗澤和安然等人表達了自己的好奇心和疑問。
「你們以前也遇到過麼?」
「這樣的氣氛真的不會影響拍攝?」
「好吧,反正過幾天我就要走了,在這之前你們確定不需要我找人把他套麻袋裡胖揍一頓?」
當然,在這些人中,苗羽無疑是個比較另類的存在。
打從溫唐一開始出現起,此人就表現出了超出平均值的興奮之情,然後安然一針見血的對她的動機剖析道,「那妞兒打算拿你當槍使呢。」
不過苗羽的算盤顯然是要落空的。
因為哪怕溫唐在對待人際關係上也許真的不那麼靈光,可這並不代表她一定得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繼拍馬屁、送東西、套近乎都不管用之後,苗羽果斷的轉變了策略。
一次拍戲期間,苗羽顛兒顛兒的跑過來,舉著自己的臺詞本一臉求教,「溫姐,您演的可真好,能不能指點我一下?」
就在溫唐還沉浸在「啊,原來不知不覺中我也成了前輩」的複雜情緒中無法自拔,苗羽已經自顧自的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溫姐,您覺得,一個演員怎樣才能演好戲呢?我需要培養點兒什麼樣的素養才能表現的像您一樣出色呢?」
且不說苗羽那足以把人的牙酸倒的尊稱和表達方式,溫唐還真的開始認真思考,並且準備回答。
什麼素質?
溫唐眨眨眼,無比嚴肅道,「大約是,不要臉?」
苗羽:「=口=!!」
在安然足以殺死一頭牛的黑色射線中,溫唐立刻從善如流的改口,「哦,我說的當然是過硬的基本功和對於角色的深入理解!」
苗羽內心的小人在抓狂,「我耳朵沒問題,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好麼!」
面對苗羽已經明顯開始扭曲的面容,溫唐表示自己真的很無辜!
不要臉,哦哦,請不要誤會,這並不是我們平時理解的貶義的那種。
就拿這次拍攝來說吧,百分之六七十的戲份都是在攝影棚內完成,什麼山川什麼雲海,全都用藍色的佈景代替,更不要提中間還有大量的諸如只能依靠後期製作添加的幽魂、獰獸之類的東西。
看上去巍峨聳立的高山隨便用手一戳就是一個洞,甚至還會隨風搖擺什麼的我會說?!
所以說,只要你在拍攝時間進入攝影棚,大約能看到的就是一個演員被吊在半空中,一邊拗著造型,一邊面對空氣各種慷慨激昂,沒準兒還得歇斯底里或是淚流滿面什麼的……
一般人看了絕對會崩潰的好麼!
就連演員自己也會覺得略羞恥,打死都不想要看第二次的!
臉皮?呵呵,謝謝,許多年前我就已經戒了那玩意兒了。
儘管取經失敗,不過這點小挫折顯然並不能打擊苗羽的熱情,她甚至又過來給溫唐討論文學!
是的,所謂的「仙女妹妹」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不光要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兒和優雅的舉止,更要有傳說中滿腹的詩書!
據說這位小苗同學很早之前就是個小有名氣的才女,再據說,她正著手準備出版自己的第一本詩集。
出於禮貌,溫唐隨口問了句,然後就換來了這樣的待遇:
「樹葉黃了,帶著我無盡的思念,」苗羽雙手合十,一雙美目中似乎微微的擎著淚,她無限哀怨的看向攝影棚頂端的日光燈管,然後緩緩的擺了個類似於芭蕾舞準備姿勢的動作,「飄向遠方~」
這位苗姑娘感情豐沛的吟詩的時候,溫唐正在進行一項看上去大約會十分粗鄙的行為:利用拍戲間隙啃香煎牛肉餅補充體能。
然後,然後溫唐的手情不自禁的一哆嗦,牛肉餅滋溜從她指縫溜走,落到地上之後骨碌碌滾走了……
無限惋惜的看著滿是泥土的牛肉餅在角落停住,溫唐的面皮子抽搐幾下,艱難的對正滿含期待看著自己的苗羽說道,「對不起,我大概是消化不良了,請允許我去個洗手間。」
苗羽十分善解人意的點點頭,又甜甜笑道,「沒關係,反正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啊。」
「哈?!」
溫唐突然就有了種不想的預感,然後這個預感馬上就被證實了。
苗羽略顯驚訝又略帶羞澀的看了她一眼,「溫姐你還不知道麼?我的經紀人正跟祈凰談判呢,估計用不了多久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於是溫唐覺得,自己很可能迎來了一個麻煩,很大的麻煩!
倒不僅僅是因為苗羽此人滿身酸氣,而是這姑娘,真的很有心機!
就在前天,溫唐打開好久沒刷的微博,然後就發現了好多自己的資訊,細細一看,她就不太舒服了。
就見裡面充斥著大量自己和苗羽的合影,當然,沒有偷拍,但這並不代表溫唐看了之後會很高興。
「溫姐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今天大家一起吃飯,她真的一點都沒有架子。」
「這是溫姐請的咖啡,(*^__^*)嘻嘻……,好幸福~」
「今天請教溫姐了,覺得受益匪淺。」
乍一看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再配上照片和幾乎每天都有的頻率,讓看得人很容易就會生出一種:「啊,這兩個人很熟」的錯覺來。
當時溫唐還問安然,「我跟她有這麼熟麼?」
安然也挺無奈,「你都不知道自己很早之前就成了香餑餑了麼?」
現在的華國已經很少有那種真正嚴格的師承關係了,這也就導致華國娛樂圈的人無法享受類似於h國那樣師哥師姐帶師弟妹的便捷。
這也就導致了當一個新人要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博出名,而且她還不想要醜聞和緋聞的時候,那麼最好的辦法無疑就是攀關係套交情了。
但是問題來了,想要套交情,你也得有的套才行,比如你跟對方根本就不認識,又或者只是認識,但是一點都不熟悉怎麼辦?
好辦。
你完全可以在接受採訪,或者乾脆自言自語的發微博,盡情表達對他/她的敬仰之情,因為崇拜又不犯法!
而像苗羽這樣幾乎能天天見的,那就更方便了,因為她只需要把既定的事實稍加潤色……
以前是花仲,是顧蘇,現在是溫唐。
的確,這麼做的確不犯法,在讓人挑不出什麼錯兒來的同時也能很好的搶關注。只是,你真的確定對方也同樣喜歡麼?
別人溫唐是不知道,可她自己並不怎麼喜歡,因為就像安然說的那樣,她有種被當槍使了的感覺。
進了洗手間,溫唐拿著手機醞釀了會兒,然後直接打給了嚴塵。
「嚴哥,公司真的打算購入苗羽?」
嚴塵擺擺手讓助理出去,「怎麼,你們鬧矛盾了?」
溫唐先不急著回答,反問道,「如果鬧矛盾的話,公司會停止跟她談合同嗎?」
嚴塵笑了聲,點頭,「真是跟著顧蘇小子學狡猾了,不過你既然這麼說了,那就是沒矛盾嘍?」
溫唐洩氣,「你從哪兒聽出來沒矛盾啊?」
嚴塵笑,「嗯,那你說,什麼矛盾?」
溫唐張了張嘴,發現還真是不好說。
「是不是苗羽發的那幾條微博?」嚴塵笑道,「覺得不舒服?」
既然都說到這兒了,溫唐也不矯情,特別實在的承認,「總覺得被耍了。」
嚴塵哈哈笑了幾聲,「還真是長進了,都能覺出自己被利用了來,真是可喜可賀。」
溫唐頓時包子臉,「您這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嚴塵又笑了一陣才避重就輕道,「這麼說吧,購入苗羽呢,基本上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不過她的心眼使得也有些過了,昨天我已經讓人提醒過了。」
溫唐恍然大悟,「哦,也是,從昨天開始就沒見她更新過微博麼,」不過她馬上就想起件事兒來,「可是嚴哥,她又換了新花招了,我都快要頂不住了!」
溫唐馬上就把苗羽給自己念詩的事兒說了,電話那頭的嚴塵頓時笑噴,渾身上下抖得跟抽風一樣。
溫唐很憂傷,「我讀書少,覺悟低,這輩子也就這麼著了,實在沒有強求過什麼腹有詩書,她就自個兒氣自華去唄,扯上我幹嘛啊!」
嚴塵已經笑得快要喘不過氣來,聽的外面的助理忍不住闖進來看個究竟,自家老闆是不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之類的……
等到徹底笑夠了,嚴塵抹一把眼淚道,「咳咳,知道了,等會兒我找人再給她分散下注意力,你再堅持幾天哈。」
溫唐哦了聲,又順口問道,「公司怎麼突然想簽她?」這種調調還真是前所未有的。
嚴塵語帶笑意,「月黑風高殺人夜,日暖風熏買人時,春天萬物復甦,祈凰也該進點新血。」
眼下原野和東明正是自顧不暇的時候,祈凰正好趁此時機鯨吞蠶食,將他們原本的市場佔領份額再擴大!
商場本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像這次這樣好的時機,絕對是失不再來。
對嚴塵頗令人無語的對仗座右銘,溫唐並不想發表啥感慨,只是,「就簽她一個?」如果是這樣的話,未免有些高高舉起低低放下,虛張聲勢的感覺。
嚴塵輕笑一聲,又開始賣關子,「當然不可能,哦,對了,耐心等待,有驚喜哦。」
說完,嚴老闆就很不負責任的掛了電話,只剩下溫唐在空蕩蕩的洗手間對著鏡子大眼瞪大眼……
驚喜?什麼驚喜?
回去之後溫唐就絞盡腦汁的想啊想,能有什麼驚喜呢?
買人,不對,是簽人,驚喜?
唔,哎等等!
突然想起來很久之前跟顧蘇的一次對話,溫唐的眼睛刷的就亮了,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機來播了木帆的電話,然而卻被提示是空號!
溫唐微微抿著唇,把手機上下顛了幾下,又撥了木帆的經紀人,彪哥的電話,這次通了。
「彪哥,我溫唐,這麼晚打攪你真不好意思,木帆的號碼怎麼是空號了?」
彪哥也不知道在那邊幹什麼,聲音聽上去很是疲憊,「公司不准他用原來的號碼了,等會我給你把新的發過去,」頓了下,他又道,「還有,我再也不會是木帆的經紀人了,呵,更進一步說,我大概再也不會踏足這個圈子了。」
溫唐愣了下,「怎麼回事?」
彪哥似乎是歎了口氣,又或者只是溫唐的錯覺。
「前陣子我媽病了,後遺症很嚴重,身邊離不了人了。哦對了,我聽說祈凰的人貌似在跟他現在的經紀人接觸,是不是祈凰要簽他?」
聽他這麼一說,溫唐心中的猜測就被印證了一半,不過也只是一半而已。
溫唐不無遺憾道,「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不過也大概聽了些風聲,可他的合同應該還有一段時間吧?」
雖然已經決定不再做經紀人,可是對於木帆的事情,彪哥還是記得很清楚,他無奈道,「我就是擔心這個,他合同得到六月底呢,要是提前結束的話光是賠償金就足夠他傾家蕩產的。」
兩人沉默片刻,彪哥又道,「我也不要這面兒了,唐,我知道顧鈞是能做了祈凰的主的,如果方便的話,只是如果,你能不能幫帆子說幾句話?他,他這些年太不容易了。」
說到這裡,彪哥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不容易,真的太不容易了。
也許木帆真的稍微缺少一點點演戲的天分,不像那些天才式的人物那樣充滿靈氣,可是他一直很努力,比常人十倍百倍的努力。但是他們逐漸發現,木帆缺少的,也許還有運氣。
有幾次真的特別難,特別難,難到彪哥這麼個大男人都覺得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沒有片約,沒人願意找木帆演戲,有時候好不容易搶到一個小角色,賺的錢不夠付房租不說,還很有可能在後期剪輯的時候被剪得連個背影都不剩。
有幾次他拉著彪哥一起出去喝酒,兩人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蹲坐在街頭人潮洶湧的小攤位上,一杯一杯的喝酒,愣是沒有被一個人認出來。
木帆很少哭,可是有兩次,他喝著喝著就毫無形象的蹲在地上大哭起來,是那種無聲無息的哭,只是看著就讓人難受。
曾經木帆和彪哥喝多了之後一起躺在廣場上,迷離著雙眼看前方輝煌璀璨的大螢幕,他又哭又笑的指著螢幕道,「彪哥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成功的,我一定會讓全國的人都認識我,讓他們只要看到個背影就會激動地大喊木帆木帆,那是木帆!」
然而現在,事實卻讓曾經的誓言面目全非。
迫於生活壓力,彪哥已經不得不退出,回家開了家小餐館以便照顧老娘;而木帆則正面臨很可能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機會,稍有不慎機會就會從指縫溜走,然後再也回不來。
「帆子真的太不容易了,他爸去年剛被查出來糖尿病,」彪哥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明顯的哭腔,「我是個懦夫、逃兵,算我求你,算我欠你一次,雖然我沒什麼能還你的,可是我他媽的是真的想有個人幫幫他!」
不是沒找別人幫過忙,可是大部分人一看他以後都不打算在圈裡混了,也都以這樣那樣的藉口回絕了,而剩下的要麼心有餘而力不足,要麼就是一看涉及違約立馬兒退避三舍……
溫唐打斷他的話,「我也曾經落魄過,我知道這種感覺,」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彪哥你放心,我把話撂這兒,只要祈凰有一丁點兒這個意思,我一定拼盡全力把這事兒促成了!」
「就算有違約金你不用擔心,我借給他!」
過了老半天,彪哥才啞著嗓子回了句,「謝了妹子。」
彪哥很快就給溫唐發過來一個新的號碼,可是溫唐遲遲沒有播出去。
木帆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如果自己貿貿然在這個敏感時期給他電話,很難保證不會發生什麼無法控制的事情。
思來想去,溫唐翻出通話記錄,又給嚴塵打了回去。
嚴塵一接電話就笑了,「苗羽又給你讀詩了?」
溫唐卻沒笑,反而使用一種十分嚴肅的語氣問道,「嚴哥,你給我個准話兒,祈凰是不是打算簽木帆?」
嚴塵愣了下,「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溫唐追問道,「是不是?」
沉默片刻,嚴塵在那邊點頭,「是。」
溫唐頓時鬆了口氣,然後又問,「有把握嗎?」
嚴塵笑了下,霸氣四射道,「祈凰想要什麼人的話,有不成的麼?」
事兒弄清楚了,溫唐也有心情拍馬屁,「是是是,嚴哥您虎軀一震四海皆臣服!」
嚴塵讓她說的渾身雞皮疙瘩此起彼伏,「甭給我灌迷魂湯,不過他這個事兒有點棘手,合同剩的太多了,可公司專門為了他留到下一批的話,又太不合算。」
思索片刻,溫唐試探著問道,「嚴哥,公司肯定不會知難而退的吧?」
越挫越勇不應該就是祈凰的行事準則麼?
嚴塵挺無奈的笑了幾聲,「又換了激將法了?」
溫唐裝傻笑了幾聲,然後就聽嚴塵又道,「我說你們兩口子是不是商量好的?」
溫唐愣了下,「啊?」
「其實當時公司並沒有把木帆列入計畫表內,還是顧蘇提的,順便給分析了下市場價值,董事會討論後覺得那小子說得還挺有道理,這才又把他給加上了。」
祈凰這幾年發展的很好,可以就是因為發展的太好了,在佔據的市場份額上就很微妙的出現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小斷層:
演員方面,現在最紅的就是顧蘇、溫唐和管彤;歌手就是康正、秦樓和另一個女歌手鄭甯。
可顧蘇早在幾年前就基本上不接國內的片約了,溫唐也是已經一隻腳踏入國際圈,國內的片子一年能有一部就不錯,而且這倆人是早就不沾電視劇了的。
管彤倒是主打電視劇,可她身價和資歷擺在那兒,接的也都是大製作大團隊的大片,而國內的優秀電視劇導演和編劇都是有數的,一年到頭才有多少大片?
再看康正和秦樓,這倆人都是開過不止一次個唱的,而且幾張唱片在國外反響也很是不錯,祈凰更是已經著手籌備兩人同行的全球巡演……
總結起來就是,在高端大氣上檔次作品的競爭行列,祈凰絕對是戰艦中的航空母艦,戰鬥力破表;
但這同時這是弊端,因為在人口眾多的華國,當然咱不稀罕粗俗產品,可下里巴人的中檔市場遠比高端產品市場更為廣闊,也更好打開。
沒人嫌錢多了燒手,當他們意識到眼皮子底下還有如此大的漏網之魚後,自然不可能放過,於是迅速搜尋一批可以佔領中檔市場的藝人就成了急需解決的問題。
當然,溫唐很可能考慮不了這麼深入,因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嚴塵說的「還是顧蘇提的」給吸引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