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一舉兩得

帝都玉字號的皇糧，已經到了不能在發售的地步了，正當時，趕上西秦南方的雪災，存儲的糧食拿了一大批去賑災，災民又悄悄的湧到了皇城腳下，帝都的糧食生意已經很不好做了。

　這對玉凌華來說，實在算不得是一個好消息，玉無垠接連拜訪了五六日，都是吃了個閉門羹，所有的糧鋪掌櫃都說，自己家的主子會北幽料理事情去了，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他們這些做手下的實在是做不了主的。

　而這一切的元兇，正合著姬陰在院子裡喝茶，看著包子叔侄幾個在玩耍嬉鬧，聽鳳簫回來說，玉凌風的情況已經很好了，有時候還會教鳳無殤寫字，他在別院的日子，似乎過的很淺顯知足。早幾天前，貴妃出宮的時候，她曾經秘密的安排過他們兩個見面，但最後被玉凌風否決了，說這樣會打草驚蛇，還是什麼都不要做的好。

　與其膽戰心驚的見面，他倒是更加期待日後平心靜氣的好好相處，玉凌風的隱忍，到也可見一斑。

　「怎麼，今兒還是不去嗎？」姬陰手邊擱著本雜記，剛剛沏好的雲芽在沸騰的開水中散發出淺淡的香氣，混合晨間朝露的濕冷，他支著胳膊看著自己的小妻子。

　她的手上是正在繡著的曼陀羅，前兩天他看著包子的小荷包可愛，故意嗔怪鳳月眼裡只有兒子，都沒有他這個相公了，昨兒鳳月賭氣似得，只要是在他面前，就拿著針線在那裡擺弄。

　姬陰從來不知道鳳月繡花的底子好，之前給包子的荷包上，繡著的是他看不懂的圖樣，鳳月說是卡通，那些沒有見過面的二次元生物，姬陰當然是不可能通過這個來判斷出好惡的，但那曼陀羅卻是繡得栩栩如生的，勾連在一起的花朵，鑲了一層偏黑色的銀邊，卻讓人看著生不出討厭來。

　「嗯，這荷包還沒有繡好，怎麼敢出去啊，省的你又說我怎麼樣怎麼樣的！」

　鳳月賭氣的看著姬陰，這是個什麼人啊，還有跟自己兒子吃醋的，也是見得相當少的。

　姬陰還有道理了，老神在在的看著鳳月，「那也是對你一個，要是換了旁人試試？」

　「你倒是去啊！」鳳月挑釁的看著他，這丫還有理了，「有本事你就去啊，大不了我回去找我的暖……」

　一個「暖」字出口，鳳月的話徒然的卡在了嗓子眼裡，提到暖陽這個人，她實在沒有辦法讓自己理直氣壯，她鳳月這一生，似乎從來不虧欠任何人，唯獨是對暖陽，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去說了，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去應對。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是值得暖陽注意到的，甚至於，鳳月覺得，沒有什麼人是會像姬陰這般的獨具慧眼的。

　手上的針線被她擱置到了一邊兒，她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乾爹，你說，暖陽為什麼會喜歡上我呢？」

　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問過暖陽，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也沒有這個臉面去問暖陽，在選擇姬陰的時候，鳳月就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是沒有辦法問的出口這些話來的。

　她想，或許，同樣身為男人的姬陰，大概知道些原因的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啊丫頭！」姬陰伸手替鳳月將額前的碎發縷順，「好了，暖陽他一定會過的很好的。」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鳳月實在算不得一個十分讓人心動的女人，甚至還是有些乖張的性格，並不是人們通常認為的那一種大家閨秀，當然，她刻意偽裝出來騙人的時候除外，這丫頭實在是太會騙人了一些。

　暖陽為什麼會喜歡鳳月，這個問題，姬陰實在不覺得自己有這個本事回答，除了暖陽本人，誰還能把這一切說清楚呢，但是他深刻的明白，對於這個不著邊際的女孩子，喜歡是在什麼時候，已經記不清了，在所有的歲月裡，或許是某個不經意間的一瞥，或者有著某一個很驚艷的時光，但這些，都會隨著細水長流的光陰歸於平靜，到了最後，在不明所以的時候，已經深深的將某一個感情扎根在心上，澆灌出妖嬈的曼陀羅，碰一碰都會上癮，再也戒除不掉，但卻自甘沉淪。

　「咳咳！」姬涼兒輕咳了兩聲走了過來，衝著姬陰和鳳月問好，遂走近了鳳月，「娘親，今日還是不見二皇子嗎，他都已經來了好些天了，每日裡都來，掌櫃的們都說，快要抹不開面子了。」

　玉無垠此人做事，耐心真的是出奇的好的，竟然連她這麼耐得住性子的掌櫃的們，都會後不好意思的一天，也是，聽涼兒說，姬陰這個二哥，實在是做足了功夫的，每天都是親自到店裡去問，還是挨家挨家的去問，前兩日，只是有掌櫃的說可能這幾天她要回總店，他就每日都在總店等著，下了朝就準時報道，實在是太勤快了一些。

　關鍵是人家還沒有一個身為皇子的架子，這表面的功夫做的這麼的到位，讓她這一眾心理承受能力頗為強大的手下都這樣，也是難能可貴呢！

　「乾爹啊，你這二哥實在是太有耐心了一些，有耐心的讓人頭疼啊！」

　鳳月作勢就去揉自己的太陽穴，姬陰聞言輕笑，「嗯，這還算是好的了，你難道忘了，他是一個在邊關鎮守了十年的人嗎，邊關那種苦寒之地，連一個娛樂的地方都沒有的地方，他一個人呆在那裡十年，什麼樣的性子在那裡，都學會了耐心吧，更何況，他有一次為了對付外來入侵，愣是在邊關蹲守了大半個月呢。」

　「那你說我是去呢還是不去呢？」鳳月俏皮的看著姬陰，似乎是在詢問他的答案，但她眼底的那一抹光暈在就被姬陰看穿，他伸手將自己手邊的書合上，「我還得去處理這幾日災民的事情，夫人做事，還是要手下留情的好，不然為夫恐怕會被你累的半死，這忽然多出一兩倍的公文，可是很吃力的。」

　姬陰說著，吩咐了下人將包子他們帶到花園去玩，自己徑直往書房走，這幾天小丫頭一直吊著玉無垠的胃口，但背地裡卻是一點兒都沒有鬆懈，她秘密的將附近城市的糧草收購的消息，他可是很清楚的，到了時間不放殺招可不是他們家小丫頭的風格啊。

　「還真是瞭解我呢！」瞭解的連一點兒意思都沒有了，鳳月心裡嘟囔了一聲，給姬涼兒吩咐了些事情，她不急不忙的將最後一針繡下，小心的拆了繡框，順便把剛才在姬陰身上順來的玉珮放了進去，整個人笑的賊兮兮的。

　一如姬涼兒剛才給鳳月說的一樣，她到帝都總店的時候，玉無垠已經等候在那裡了，手邊兒的茶和點心一點兒都沒有動，還真是個有耐心的。

　「看樣子，是小店招呼不周，二皇子竟然都沒有動什麼，你們還不趕緊去給二皇子換了雪霧上來，在備些血糯片糕來。」

　鳳月一邊兒說著手下，一邊兒笑著走了進來，「近來生意有些繁忙，讓二皇子費心了，竟然日日往我這小店來跑，實在是該死，該死！」

　「哪裡的話，是莊主客氣了。」玉無垠已經站了起來，他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少年裝扮的鳳月，還是同那一日朝堂上見到的一樣引人注目，他似乎極為喜歡在黑色的布料上擺弄上華麗的花卉，張揚的似乎要從緞面上伸展出來一樣，可那淺笑的眸子裡，卻時時刻刻都暗含著殺氣和冷冽。

　玉無垠相信，只要是一個不注意，就會在他妖嬈生花的微笑著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最後被殺得片甲不留，如果說，當日他還不能確定眼前這個少年的身份，那麼到了此時，他已經很肯定，這個少年，就是天下第一莊那個神秘的莊主。

　「這麼久了，似乎並不知道莊主叫什麼，倒是顯得失禮了。」玉無垠抱歉的笑，示意鳳月坐下，這反客為主的氣度啊，可惜了，鳳月從來就不是吃這一套的人呢。

　「二皇子客氣，在下一屆商賈，有什麼好讓二皇子記掛的，鄙姓凰，要是不嫌棄的話，喚我鏡陽便是。」鳳月同樣陪笑著坐了下來。

　店裡的小二把重新換上的雲霧和血糯片糕送了上來，玉無垠不免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鳳月只是說笑，卻沒有想到這裡真的有這些，他並不是他所喜歡的吃食，只是因為有一個人喜歡這樣吃，所以，他便也喜歡，卻是不想對面的這個少年竟然知道。

　「二皇子，試試看，這血糯片糕可是不好做的，是昨兒我的一個舊相識做了些帶回來的，不知道和二皇子素來喜歡的，是不是一個口味？」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玉無垠報以客套的回答，但那血糯片糕的味道，卻是一點兒都不差，便是他最鍾愛的味道，這……

　這世上除了那個人之外，在所有玉無垠認識的人裡面，好像只有一個人會做得出這樣的口味，玉無垠理所當然的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時時刻刻都有些煙雨迷濛的女子，難道就這樣被發現了嗎，他知道她做事一向都很謹慎，什麼都小心翼翼的，竟然也是沒有逃過眼前這個少年的眼睛嗎？

　「鏡陽兄，她……」

　「無礙，我只是昨兒嘴饞了，讓她給做的，卻是沒想到，她原來和二皇子有這般的淵源」

　鳳月似笑非笑的看著玉無垠，這笑容，讓他的心裡很不舒服，原來竟然是自己著了眼前這少年的道兒了，他這樣簡單的將自己安插了這麼多年的細作暴露了，那似乎是他在眼前這個少年那裡安插的一顆棋，一顆晦暗的棋，如果連這個都被發現，那麼其它的，也等同於廢棋了。

　「既是這樣，那麼我和莊主就不說廢話了，我們還是開門見山的好。」

　「這也是我樂見其成的。」鳳月點頭，示意玉無垠說下去，「我天下第一莊出了名的好商量的，有什麼一定會做到方方面面都很滿意的。」

　「明人不說暗話，這帝都的糧鋪是怎麼變成今時今日這個樣子的，我就不多說了，莊主做生意，自然也是為了長久，所以，還是請莊主斟酌一下，將價錢適當的壓低，我們可以適當的給莊主一些補貼，如此好讓更多的百姓買到米，莊主覺得如何？」

　好生聰明的人啊，比玉凌華會做人多了，他是想通過強硬的手段來警告她呢，但玉無垠卻選擇了用補貼來誘惑她，要是一般的商人就答應了，但她鳳月可真的沒有這般的好商量呢。

　「二皇子，這樣子做，不知道你父皇是個什麼態度？」

　她故意這樣子問他，她米鋪的米價可真的不便宜，要是降到一般百姓都可以購買的水準，玉凌華這個國庫可要出多少的銀子啊，這樣的事情，他能做嗎？

　「這一點，我自然會和父皇商量。」

　「我恐怕，他不會答應啊。」鳳月噗呲一笑，卻說的異常的肯定，「這樣吧，我也不讓二皇子難做了。」

　她十分的善意的開口，但那笑容異常的閃耀，讓玉無垠生出了一種極為不好的感覺來，片刻的停頓後，他終於聽見了鳳月的話。

　「這樣好了，我把在帝都所有的糧鋪都關掉，這樣就不存在二皇子說的那個問題了，就不會要我們壓價了，也不存在讓皇家補貼的問題了，二皇子也不用費心和自己的父皇交代了，這樣一舉兩得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