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彆扭的承認

在眾人的視線都緊盯在玉凌風身上的時候，鳳月中指一彈，將姬陰手上最後一根銀針拔下，「嗯，好了，只是有些東西還是要少吃的，相公你這偏寒的體質，怎麼總是忍不住嘴饞，要吃蕨菜呢？」

　她有些嬌嗔的輕聲責備姬陰，聲音並不是很大的，更多的還是對姬陰他關心之情，姬陰不以為意的輕笑，「有你在，我貪嘴一點兒，又怕什麼？」

　這夫妻兩個的對話，那焦灼視線的對視，看的在場的人無不羨慕的，想來他們之間的感情定然是極好的吧！

　溫溫潤潤的話，聽在瓊華的耳朵裡，卻成了另一番的滋味，姬陰的膳食這幾年，一直都是她幫著準備的，可他竟然連他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都不知道，她真的算的上是瞭解他的嗎？

　「相公，我看皇上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了呢！」鳳月笑嘻嘻的收著針，好奇寶寶似得打量了一下姬陰在西秦的住宅，然後抓著姬陰的手臂，「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們還是去睡覺吧，你不知道，我……」

　象徵性的打了個哈欠，鳳月有些委屈的看著姬陰，「你不知道，這幾天我為了趕路，都沒怎麼睡好，實在是困乏的厲害！」

　「好，我帶你去休息。」姬陰握著鳳月的手就要起身，並沒有要去管這眼前發生的一幕幕的心情，嗯，就是這樣的目中無人，就是這樣的任性！

　姬陰衝著貴妃頷首，拉著鳳月就要往府內走去，玉凌風眼看著自己的兒子這般目中無人的樣子，臉色愈加的陰沉，放眼整個西秦，難道，真的就只有鳳月一個才能解他的燃眉之急嗎？

　不，宮裡還有兩個人的，他們說過，是受人委託來的，他就不相信，除了鳳月，會在沒有其它的方法。

　玉凌風正尋思著，就聽的外頭一聲俊朗的男聲傳了過來，「主子，怎麼回來了，也不通知我們一聲。」

　竹子兄一手牽著公子玉的手，十分悠閒的走到鳳月的跟前來，「要不是驚鴻到宮裡去通知我們，我們還真的不知道您都已經來了呢！」

　分明就是一直都在帝都的，分明他們是一起來得好嗎？

　公子玉瞅了一眼正戲好的某人，嘴角微微的扯動，為了演這麼一齣戲，也是簡直了，該上的人都上全了，鳳月今兒是想給這西秦的官員們來個多大的震撼才夠？

　所有的人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翁的一聲，他們看著公子玉的樣子，簡直是要目瞪口呆。

　竹子兄玉樹臨風、仙風道骨的是不假，但公子玉那張臉，實在是，實在是像極了那位足不出戶多時的相爺，這是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出山的？

　「看樣子，我們家狐狸很受歡迎啊，大家都對你格外的感興趣呢！」竹子兄在公子玉的耳邊低低道，遂又衝著玉凌風施禮，「皇上有理了，這位便是我家主子。」

　落落大方的指了指鳳月的方向，竹子兄笑的高深莫測，「想來皇上已經見過我家主子了，我家主子的心腸一向是熱絡的，皇上的忙，主子一地是會幫的，更可況，主子和王爺多少年的感情的，這點兒小忙自然是會幫的。」

　心腸熱絡？

　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手下，心腸一樣的黑！

　玉無疆心裡冷哼一聲，鳳月這丫頭，倒真的是讓他意外的很，要說姬陰找到她，究竟意外，還是她自導自演的一齣戲，他已經看的不是十分的清楚了。

　從五年前開始，他步步算計，為的只有一個瓊華，他以為他幫瓊華鋪好了路，步步為營，不會再有任何的疏漏，卻是在不知不覺中，反倒是被人算計了，他的皇帝和眼前的這個女人，怎麼會是甘於被人算計的泛泛之輩？

　到底還是他自己失誤了，他千算萬算，不會想到，姬陰一早就打算好了，讓人把瓊華的花轎抬到他的府上，更在沒有想到，鳳月的速度會這樣的快，在一瞬間，將西秦的咽喉扼的死死的。

　熱絡一次，似乎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但並不是正面的，而是反向共鳴，他們都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鳳月哪裡算的上是心腸熱絡了？

　鳳傾閣在姬陰的手上，已經很少去管江湖的事情了，他們並不熟悉，但攬月閣他們卻是熟悉的，攬月閣是江湖第一大幫派不假，但同時，也是江湖上第一殺手組織，只要你敢出的起價錢，就沒有它解決不了的事情，殺不了的人！

　他們中不少官員，間或曾經找過攬月閣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幾口，而這裡知曉的最清楚的，莫過於站在玉凌風身邊的國公大人。

　早去年的時候，他曾經為了一場官場上的糾紛，找了攬月閣幫著自己去處理掉自己的對手，好說也是個正三品的大員，當時說過讓他們做的漂亮一些。

　結果攬月閣真的是做的很漂亮的，那官員家一家老小七十三口，一夜之間，全部都畏罪自殺，任由刑部的官員怎麼查，都查不出來是被人殺害的，最後認定是自殺，至於原因，至今為止，都是百姓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

　這背後真正的原因，除了鳳月和國公這個當事人，恐怕真的是沒有人知道的。

　玉凌風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他從年少爭權開始，到了現在獨攬大權這麼多年，什麼時候有過這樣子的體驗和感受了？

　就好像是有人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而他只能被動的接受這一切，忽然間，他想起了那一日在大殿上那個狂妄的少年，若不是他，他如何會這般的窘迫？

　貴妃的手被玉凌風握的有些生疼，剛剛才進門開始，玉凌風就抽風似得，一直都握著她的手，她怎麼拉都拉不回來，只要就這樣任由玉凌風就這樣握著。

　他如今的心裡，是十分的震怒的吧，看他快要把她的手骨都要捏碎的情形，她就已經知道，這麼多年了，他的丈夫利用完了她之後，卻還要將他兒子的幸福生生奪走，這樣的一個男人，她實在是感到陌生的。

　這五年，雖然姬陰顧著她的心情，什麼都瞞著她，什麼都不跟她說，但鳳月的忽然離開，鳳傾閣所有勢力，並到姬陰的身邊兒，這些，她不是看不懂的，無邪那孩子，說起話來，總是沒個輕重的，但每每提到鳳月，總是這個不願意說，那個不願意透露的，緊咬牙關什麼都不肯說的樣子，才會更加的讓她感覺有問題。

　細膩的皮膚，被他手上的疤痕隔得生疼，貴妃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玉凌風覆在自己手上的那隻大手，虎口的位置上，有一道十分明顯的傷口，雖然經過歲月的沖刷，已經不是十分的明晰，但卻依然可以看到它蜿蜒的紋理。

　貴妃只感覺自己的身子都是一窒，這個傷口！

　她的身子幾不可微的輕顫，這個傷口，怎麼會在這裡的？

　當年漓江渡頭的那一幕，似乎又浮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那個用手生生奪下長劍的少年，以及那蜿蜒刺目的紅色，在一瞬間浸染了她整個眼眸，所以說，眼前的這個人是……

　她下一刻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唇角，什麼都不說，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剛才沒有多大的異動，心裡卻是五味雜陳的，怪不得，怪不得她回來之後，總是感覺一切都變了嗎？

　「竹子啊，有時候，不是我們相幫，人家就會領情的。」鳳月輕哼一聲，步子已經往外挪動了半分，「我看我還是好好的去補個回籠覺不叫實際一點兒，你還是帶著你們家狐狸回去好好的溫存吧！」

　「主子！」公子玉在瞬間炸毛，青天白日的，深怕被人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不成，這丫頭竟然說的這樣的直白！

　呃……

　這兩個謫仙一樣的人，竟然是這樣的關係？

　所有的人幾乎都震驚了，尤其，公子玉還有著一張和他們敬畏的左相一樣的臉龐，這個世界要不要這樣的混亂，要不要這樣的讓他們覺得事實難以接受？

　「嗯，主子說的自然是十分的有道理的，屬下明白了！」

　竹子兄千年不變的淡定，一手拖著公子玉的手，直接就穿過傻眼的人群，準備拉著某人回家上炕去了！

　「不送啊，記得要玩得開心點兒啊！」鳳月衝著竹子兄的背影揮了揮手，「要是有什麼需要的，趕緊的跟驚鴻說啊，主子我報銷啊！」

　這樣顏植報表的NPC組合，還真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何況還是她的屬下，看著這般的養眼，當然是要給他們報銷的，偶爾的福利也是留住手下的好方式啊！

　呃……

　公子玉兩個一個十分的淡定，一個十分的炸毛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他們瞬間又是一陣的石化，剛才領教過鳳月陰沉的話語和氣勢，現在忽然看到她這個樣子，實在是不能適應的，而且，報銷是個什麼意思，他們自問自己學問還可以，怎麼就是聽不懂呢？

　風樓和聽風這隊多年不曾相見的好兄弟，十分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對方，他們十分同情這一屋子的人的，鳳月的陰沉是真，威嚴是真，但抽起風來，才是最真實的，也難怪他們分分鐘要石化的架勢。

　每個人都有個第一次不是，等他們熟悉了，日子長了，自然就沒事了不是？

　收回自己的笑意，鳳月挽著姬陰的手，異常可憐巴巴的看著他，「相公啊，餓了！」

　這一點，她是真的沒有騙他的，她昨兒一直在生悶氣呢，今兒又沒有用早膳，午膳也是被氣飽了的，實在是什麼都沒吃的，果然，人在作死的時候，真的是不能和自己的胃過不去的。

　「那去吃飯，我有叫人給你留了鳳梨酥，還有你喜歡吃的四角豆和手剝蝦仁。」姬陰寵溺的攔住她的肩頭，說的十分的輕鬆。

　鳳月不知道的是，這輕鬆的背後，是姬陰五年來的堅持，這五年，他王府的吃食雖然是瓊華張羅的，但是這三道菜，卻是雷打不動的，任誰都不能換下來。

　她曾經不明白，姬陰對這三道菜幾近偏執的態度，究竟是為了什麼，如今，竟然是明白了。

　他原來從沒有放棄過，即使當年玉無疆帶回了鳳月死去的消息，帶回了她那一日繫著的玉珮，他竟然還是不相信，他始終堅信他的小丫頭會回來的。

　五年，整整五年，他留著相同的菜式，留著她最喜愛的菜式，只是為了她哪一天回到他的身邊，不管是什麼時候，他都可以給她她想要的。

　這樣的深情，她永遠是得不到了，誠如姬陰這樣驕傲的男人，要是對一個女人細緻到了這樣的程度，那就是一生的傾覆，到了如今，她似乎可以看的明白了。

　瓊華的手慢慢的移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將玉無疆擱在自己肩頭的手慢慢的移開，她輸了，這場遊戲，她從一開始，就沒有贏過，姬陰的眼裡、心裡從來沒有過她啊！

　不管她怎樣的自欺欺人，到了今時今日，她也該清醒了，人家夫妻情比金堅，哪裡有空去理會她這個自作多情的局外人？

　終是自嘲的一笑，瓊華拖著自己有些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從前廳離開，這裡，多餘的人不是鳳月，是她瓊華。

　她總以為，自己付出了，就一定會有回報的，但終究是自己太過自負，機關算盡，卻是忘了，他喜歡的女子，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怎麼就能一廂情願的以為她已經死了呢，怎麼就以為時間長了，可以填補他心上的缺口呢？

　人家可從來都沒有認為自己的妻子已經去世了，年復一年的等著呢，甚至最近，還在派人找她，這些她都知道的，不是嗎？

　手腕被人狠狠的捏住，瓊華別過眼去看著玉無疆，她有些惱怒的看著他，「還覺得我丟臉丟的不夠嗎，還覺得我的羞辱不夠嗎？」

　她倔強的看著玉無疆，這事兒，對於她的羞辱還不夠嗎，堂堂西秦的瓊華郡主，為了一個男人做盡了一切，但人家就是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眼裡心裡，都只是人家的小妻子，這還不夠嗎？

　「瓊華，你要逃，我不反對！」玉無疆的身子衝著她壓了下來，在她的耳邊低笑，明明心裡比誰都要在意瓊華的人，卻說著最無情的話，「你說，要是你現在走了，整個國公府，和你瓊華郡主的臉往哪裡放？」

　瓊華怔然，她的眸子在瞬間放大，玉無疆明顯的感受到了她身子一僵，而他似乎很滿意她這樣的反應，「瓊華，你考慮清楚，今兒你走了，整個天下，才真的要恥笑你，才華無雙的瓊華郡主，竟然連倒貼，人家都不要，這個棄婦的罵名，你真的要嗎？」

　「你！」瓊華狠狠的看了一眼玉無疆，但她卻很清楚這個男人說的是事實，她恨恨的看了他兩眼，終究是放緩了自己的動作，餘光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方向，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鳳月和姬陰的身上，沒有人往他們這裡看來。

　她游移了片刻，目光下移到玉無疆擱在自己腕上的手，他欣然的鬆開了她。

　瓊華穩了穩自己的心緒，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因剛才的拉扯，而顯得有些凌亂的衣裙，正色的朝著鳳月那個方向看去。

　她已經在姬陰的帶領下，準備離開前廳，所有大臣們都是欲言又止，他們在想什麼呢，應該是關於悠夢的解藥吧。

　一步、兩步、三步……

　所有的人都屏息看著鳳月抬步的動作，他們希望玉凌風說些什麼，但是又不敢急於表現出來，招惹了天子的威嚴。

　終於，在鳳月快要消失在眾人視線的時候，玉凌風終於開口了，「站住，連個招呼都不打，你們兩個孩子，倒還真的是膽大的很！」

　所有的人幾乎都鬆了一口氣，玉凌風的口氣雖然還算不上是和善，但已經是緩和了不少了，這緊張的氣氛，瞬間得到了緩解。

　見姬陰和鳳月兩個人都不動，玉凌風看了一眼聽風，帶著些脾氣，「還愣著幹什麼，你們主子和王妃的婚禮，難道連敬茶都要省掉嗎？五年前不正式，難道五年後，還不按照正常的來辦嗎，說出去，人家要說我西秦皇室不知道體統了，連自己的兒媳進門，都要受委屈！」

　有些別捏的口吻，但這是承認鳳月的身份了不是嗎？

　所有的大臣都鬆了一口氣，他們算是看出來了，今兒就是人家父子鬧的一出家庭矛盾，只要這個解決了，人家父子兩個的矛盾，還不是在頃刻間，就緩解了的，皆大歡喜的結局，他們這些做臣子，自然也是要鬆一口氣的，這悠夢的解藥，鳳月心情好了，自然是會給的。

　「是，是，屬下立刻去準備！」

　聽風看了一眼姬陰，見他點頭，立刻騰騰騰的衝了出去，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兒啊，他的動作一定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