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雞毛蒜皮（一）

　　阿崧抓周結束後不久，高皇后就要起身回宮了，正想帶著高崧崧她想把陸希和阿崧一併帶回宮中，卻聽宮侍來報說，高中護把阿崧帶出去逛街了。

　　原來高威不樂意女兒老搶自己孫子，又不好跟女兒只說，乾脆耍賴直接抱著高崧崧溜出門了，說是帶崧崧出去逛街，其實是躲高皇后。父親幼稚的舉動讓高皇后哭笑不得，又不好說父親。

　　陸希也不想回宮，宮裡曾大母、阿姑整天盯著自己，她每做一個動作，都有不少宮侍大驚小怪的阻止，還不許她抱阿崧，她實在是怕了，再說借著今天的抓周宴她看了好幾個阿劫未來媳婦的人選，她還是喜歡顧律的小娘子，她跟阿姑和阿嫵提了下，三人決定過兩天就先去顧家探探口風，要真住在宮裡了，很多事就不能做了。高後見陸希的確有事，關切的吩咐了她幾句，讓她不要太過勞累後，也就先回宮了，而太子在高崧崧抓周結束後就離開了。

　　「阿姑，太子人看上去對阿嫵很好。」陸希悄聲對陸止道，陸希對現任太子沒什麼好感，主要是前太子給她的印象太不好了，難免讓她代入，可今天初次見面發現如今的新太子似乎還不錯。

　　「太子為人的確很不錯。」陸止對現任太子的印象很不錯，他是皇家難得的仁善人，還沒有仁善之人常有的懦弱，有這樣的夫君，阿嫵不會不幸福的，「不然陛下也不會越過那麼多皇子，立他為太子。」雖說前面幾位皇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但如果不是太子在兄弟中太過出類拔萃，他一個母家勢微的皇子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得到大臣的支持。

　　陸希還想說什麼，見陸言進來，就打住了。她看得出來阿嫵不想入宮，但又不反感太子，她應該也很矛盾吧。

　　陸言含笑坐在陸希下方，對陸止道：「阿姑，你看我給阿劫挑的那幾個媳婦人選如何？」

　　陸止微微頷首道：「我看都不錯，具體是誰不如讓阿劫自己來選吧。」陸止一向是個很開明的長輩，在一定範圍內，她不介意阿劫娶一個跟自己情投意合的妻子。

　　陸希提議道：「可以讓阿劫多去顧家幾次。」他們家有意求娶，不代表顧家願意嫁人，平心而論，陸希自己有女兒，都捨不得女兒嫁給阿劫這樣的夫君，原因無他，就因為壓力太大。阿劫身上擔負著重振陸家家業、綿延耶耶一系子嗣的重任！阿劫是很好，陸家也很好，可阿劫的婚姻並不僅僅只有夫君和家庭。

　　陸止也有這個擔憂，所以很贊同陸希的提議。

　　陸言遲疑了下對陸止道，「阿姑，我想讓大郎早點成親。」

　　陸止無所謂道：「可以。」反正不過一個庶子，不過多出一份聘禮罷了，她沒意見。

　　「那我們這就讓人去提親？」陸言問。

　　「好。」陸止望著陸希一眼，見陸希低頭輕啜茶水，目光安靜的望著一處沒說話，輕歎了一聲，微微頷首。

　　陸言頓時松了一口氣，她並沒有多問陸希意見，她很清楚陸希肯給大郎一份產業已經是極限了，餘下的事陸希是絕對不會管的。

　　三人又商量了會後，陸止問：「皎皎，剛剛我聽人說高家想把阿崧過繼給高元亮，是真是假？」

　　「怎麼可能。」陸希失笑，「大伯的小妾不是有孕了嗎？再說大伯還年輕，又不是不能生，怎麼可能過繼阿崧呢？」

　　「那就好。」陸止對陸希道：「如果高家有什麼閒話，你也不要計較，能忍就忍，要是他們太過分了，也別生氣，記得回來，我們會給你做主的。」

　　「阿姑，我知道。」陸希笑著應了。

　　「大娘子。」春暄的聲音在屏風外輕輕的響起。

　　「什麼事？」陸希問。

　　「柳媵人快生了。」春暄說。

　　陸希怔了怔，柳氏不過只是妾，要說她生產也不關她什麼事，但她肚子裡的畢竟是高元亮第一個孩子，高家的子孫，樂平不在，她說什麼也應該去一趟。

　　陸止同陸言互視了一眼，起身告辭，陸希也沒有多留，反正見面的時間多的是，送走阿姑、阿嫵和阿劫後，「四女君去了嗎？」陸希問。

　　「去了，夫人沒去。」春暄說。

　　陸希點頭，婁氏不去是正常的，畢竟柳氏只是妾。

　　「二嫂，你累了一天，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呢？」成氏見陸希來了，微笑的上前。

　　「我也不是很累，今天辛苦你了弟妹。」陸希對成氏笑道。

　　「大家都是一家人，我這些也是該做的。」成氏說。

　　兩人一面閒聊著，一面安靜的等著小柳氏生產。成氏已經派人通知高元亮了，可等天全黑了，都沒有見高元亮來。陸希和成氏面面相覷，兩人都是正室，本能的不喜歡小妾，可高元亮這樣還是難免讓人冷心，畢竟房裡那人正在給他生孩子。

　　兩人累了一天，又等了大半天，都覺得很累，眼見柳氏不像是現在要生，陸希坐不住了，讓春暄給她放了軟墊，她幾乎是半躺在軟榻上。

　　成氏對陸希說：「二嫂你先回去休息吧。」見陸希還想拒絕，忙再勸道：「你現在是雙身子不比以往，可不能逞強。」

　　成氏正說著，從門外走進一個七八歲的小僮兒，給兩人請安後，對陸希和成氏道：「二女君、四女君，大少君回來了，他說謝過兩位今日費心，現在不方便，改日一定過來道謝，如今時辰已經不早了，讓兩位先回去休息。」

　　陸希和成氏一聽說高囧回來了，頓時松了一口氣，兩人忙了一天也累了，又記掛著兒子，就急匆匆的回了自己院子，正好聽到兒子正哭鬧著喊媽媽，奶娘怎麼哄都哄不住。

　　陸希心疼的把兒子抱了過來，愛憐的親了親他，高崧崧睜著淚眼瞅著陸希，「崧崧乖，阿娘先去梳洗，回來再給你講故事好不好？」陸希哄著他道。

　　高崧崧抽噎著的答應了。

　　陸希等洗完澡，高崧崧已經睡了，他只要看到陸希，陸希哄不哄他沒什麼太大的關係，陸希見兒子睡了，沒等穆氏把自己頭髮擦乾也睡著了，她實在是累了。

　　陸稀有了身孕，婁氏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第二天一早，穆氏也沒有叫她，想讓她多休息一會，可沒想到婁氏沒讓陸希早起，高威大清早的就送了一個小炸彈過來！

　　「這是——」陸希震驚的望著在奶娘懷裡酣睡正香的小東西，小臉皺巴巴的，頭上胎毛團成一團團，這孩子看起來就像是剛出生……等等！陸希想到了一個可能，不可思議的望向穆氏，「阿媼，他是大伯的孩子？」

　　「是的，大娘子，這是大少君新得的小郎君，郎君很喜歡，所以就把他抱到了自己房裡養，但是早上郎君和大少君要上朝，郎君就請大娘子白天照看下。」穆氏說著高威的傳話。

　　「……」陸希一直知道自己家翁行事不按常理，可他這次的舉動還是讓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大娘子，要不我們送到夫人那兒去？」穆氏提議道，婁氏是高家的夫人，養育高元亮的孩子是天經地義的。

　　「不。」陸希搖頭，高威沒有一開始送到婁氏那裡，就很明顯的表現出他不願意讓婁氏養孩子，她當然不會做違背家翁心願的事，但是這孩子——陸希糾結的皺了皺眉頭，伸手抱了過他，那孩子依然閉著眼睛睡的舒服。陸希愛憐的摸了摸他軟軟的細毛，「就放在我房裡，陪我跟崧崧吧。」

　　大清早的被驚嚇了一番，陸希也沒了睡意，而這時候高崧崧也揉著眼睛醒了，似醒非醒的憨態讓陸希摟著親了好幾下，「崧崧，你現在就多了一個弟弟呢。」

　　陸希心裡有預感，自己在建康的這段日子，怕是平靜不了了。高崧崧一大早醒來，迎接他的就是阿娘的香吻，不由樂得嘎嘎直笑。

　　「叫疾醫來，就說我頭疼，需要休息，今天一個人都不見。」陸希估摸著今天高威沒回來前，會有不少煩心事，這孩子剛出生，讓她一個人把孩子丟下躲回娘家她還真做不到，可高元亮房裡的事，怎麼都輪不上她這個弟媳婦插手，還是裝病不見人比較好，有什麼事讓高元亮自己解決。

　　「唯。」煙微應聲退下。

　　高崧崧洗梳完畢，吃完了奶，爬上了陸希的大床，小眉頭打結的看著睡在阿娘身邊的小東西，這個醜東西是什麼？怎麼跟崧崧有一點點像呢？

　　高崧崧幼小的心靈裡危機感大增，難道又是一個跟崧崧搶阿娘的東西？他伸出了一根小手指，一戳！

　　小東西不動。

　　再一戳。

　　小東西吧嗒了下小嘴，放在嘴邊的小手動了動，繼續睡。

　　高崧崧怒了，伸手就要去抓這小東西，卻被陸希一把抱了起來，親昵的用鼻尖蹭了蹭兒子的鼻尖，「崧崧，不能欺負弟弟哦，阿娘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高崧崧眼睛一亮，即刻從陸希身上滑了下來，邁著小腿從自己的小抽屜裡抽出兩本他最愛的彩圖，又蹬蹬快速回奔到了阿娘身邊，仰頭讓阿娘給自己讀故事。陸希笑著摟過兒子，說起了自己已經給兒子講過很多遍的小故事。

　　高崧崧圓睜著眼睛，一眨不眨認真的聽著陸希講故事，母子兩人正其樂融融的時候，就聽門口春暄傳話，「大娘子，柳媵人現在跪在外面，哭著求大娘子讓她見小郎君一面。」春暄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