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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闕》第216章
☆214、逼父

  高威自聽到高回去世消息後,就一直心神不寧,高囧和高後讓他多休息,可他哪裡有閒心休息?一直在太極宮裡踱步。

  「陛下!」內侍焦急的聲音響起,「胡中護求見!」

  「叫他進來!」內侍話音還沒落,高威就喝道。

  「陛下!」胡敬和老錘大步踏入寢室,胡敬喊道,「大事不好了!太子薨了。」

  「你說什麼!」高威不可置信的看著胡敬,「你再說一遍!」

  「陛下,太子薨逝了!」胡敬跪在高威面前淚流滿面。

  高囧從出生後就開始由胡敬教導,這多年胡敬對高囧可謂是嘔心瀝血,高囧也不負所有人的厚望,少年英才、成年後穩重自持,當上太子後處理政務也得心應手,對於他們這種老臣來說,看到這樣的太子心裡自然欣慰不已,至少跟著這樣的主君他們都能放心,可現在——胡敬老淚縱橫,一切都沒有了!胡敬心裡也抑鬱,要是太子陛下肯聽他的建議早下手就好了,誰也想不到薊王出手會這麼快。

  老錘沉默不語,在半年前薊王養傷之時,他就曾隱晦建議太子斬草除根,趁著薊王不能翻身之時徹底絕了薊王的妄想,只是那些酸儒搖頭晃腦說了一堆,就是說太子不應該光明正大的動手,要下手也要比江陽王下手更隱晦。當時老錘就嗤之以鼻,薊王跟江陽王能一樣嗎?太子再不出手就晚了!太子也顧忌陛下會傷心而屢屢遲疑,老錘當時就覺得陛下真是老了,太子和薊王兩虎相必有一死,陛下當斷不斷肯定會後悔,看著現在這情況,老錘心裡暗暗搖頭,一切都是命啊!

  「不可能!」高威怒不可遏,「元亮怎麼可能死!是誰?是誰害了我的元亮!」

  宮室內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啞巴嗎?都不會說話了?」高威心裡已經隱隱有個猜測了,但他怎麼都不想相信。

  「是我殺的。」平靜的聲音響起,高嚴纏著帶血的繃帶走進了宮室,陸希則留在外面跟崧崧、山山在一起。

  高威呲目欲裂,身體緊緊的繃著,高嚴面無表情的同父親對視。

  「我殺了你這個牲口!」高威突然大吼一聲,拔出長刀就朝高嚴劈去。

  高嚴身體往旁一讓,高威一刀砍在宮室的廊柱上,堅硬的木柱被劈下了一大塊,顯然高威壓根沒有對高嚴留手。高嚴帶在身邊的親衛有些按耐不住了,但沒有高嚴的命令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高威狀若瘋狂,再次對著兒子劈過去,招招下狠手,顯然是真準備殺死高嚴。

  「陛下!」攔住高威的居然是胡敬和老錘,尤其是老錘,緊緊的抱著高威,他力氣原本就大,高威一時間還真掙脫不開。

  「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殺兄的禽獸!」高威怒吼道,「我一開始就要該殺了你!出生殺母、現在殺兄,你是不是連我都敢殺?老天爺怎麼不收了你這孽畜!」為什麼他要心軟!他就該一開始殺了這個畜生!

  「陛下,一切以江山為重啊!」胡敬抱著高威的腿苦苦哀求,高囧死了他也傷心,但要是高威連高嚴都殺了,誰來繼承高家的江山?

  高囧死了,高嚴還在,大興就不會亂,因為誰都不敢輕易去挑釁可以打贏魏國的戰神,可要是連高嚴都死了,高家就徹底亂了,就是外面那些刺史都可以揭竿造反了。胡敬和老錘千辛萬苦,拼了全族的性命跟高威一起起事,當然不願意看到高家江山連兩年都坐不穩,這樣不僅高家萬劫不復,連他們家族都要跟著陪葬!高囧沒死,他們肯定是一力支持高囧,但現在高囧不在了,他們就不能看著高威把高嚴殺死。

  高威紅著眼珠子瞪著高嚴,一時間宮室裡安靜的只聽得見高威粗重的呼吸聲,高威眼珠紅的像是在出血般,他心裡只有想法,早知道就不該讓元亮收手,應該一早就殺了他!

  高嚴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高威,他依然死死的瞪著高嚴,高嚴不躲不避,跟高威對視著。皇位是你篡的,可高家的江山是我打下來的,文臣也是我幫你收服的,沒有我你江山都坐不穩,你用完了就想丟?想用我和妻兒的命當墊腳石助你大兒子上位,天底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雖然高嚴什麼都沒說,但是高威清楚的知道了他的意思,他喉嚨處一甜,鮮血從他嘴角滲出。

  陸希默默的站在外間聽著裡面的動靜,雙目有些無神,得了這個位置,卻失去了親人……她閉了閉眼睛,眼角隱隱滲出一絲水跡,陸希捫心自問,就算重來一次,她依然會支持阿兄這麼做,她做不到讓他們的一家子以後都活在隨時擔心會被人殺死的恐慌中。

  更做不到讓自己原本神采飛揚的丈夫、孩子就這麼沉寂下去,一家子完全的被囚禁在建康,無法跟外界聯繫、一舉一動都沒有任何隱私,一輩子圈禁在一個華麗的牢籠中,一點點耗盡自己的生命。她很自私,她情願阿兄當高洋,也不願意讓他去當蘭陵王,但——他們夫妻的確罪無可恕!

  「阿娘。」高岳看到阿娘這神態,也顧不上什麼,緊緊摟住了陸希發顫的身體,「我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的,耶耶說了,等宮裡的事完了,我們就一起去接年年。」

  聽到女兒,陸希失神的雙目閃過一絲亮光,年年,她的寶貝還在等她呢。

  「陛下!」宮室裡傳來了驚呼聲,「太醫令!快傳太醫令!」

  陸希一驚,飛快的走入宮室,就見高威嘴角流著口涎,身體抽搐的靠在老錘身上,「快扶著父親去床榻!」陸希說道,「讓父親仰臥著,頭肩部稍墊高,頭偏向一側……」陸希不停說著中風後的緊急護理。

  老錘連忙抱著高威去床榻上,同小內侍一起,按著陸希的話說,陸希讓內侍小心的將高威口中的濃痰汙物血跡擦去。

  太醫令匆匆的趕來,一聲不吭的給高威診治。高嚴一直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陸希走到了高嚴身邊,借著寬大的衣袖,悄悄的握住了高嚴的手,高嚴低頭望著陸希,「阿兄,你的傷口也讓軍醫給你看看吧。」陸希說。

  高嚴沉默的點頭。

  高嚴的傷勢不輕,軍醫一面上藥,一面絮絮的嘟噥,「被挑這麼多肉,這些以後都長不好了,郎君以後到了陰雨天可能要酸疼,可要好好養護。」要是光是只有高嚴,他當然不敢這麼多廢話,可陸希在,他可以放心大膽的說,不怕郎君會生氣。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長公主!長公主!」

  陸希心頭一沉,她最怕面對的事來了。

  高嚴伸出沒受傷的左手牢牢的握著妻子的手,眼裡有著保證,別擔心一切有我。

  「高嚴!」高皇后腳步淩亂的沖進了宮室。

  陸希第一次見端莊優雅的高後這樣,她下意識的站了起來,高皇后目光掃過陸希,死死的落在了高嚴身上,「你——」她顫聲問,「你做了什麼?」

  高嚴見高後如此,嘴角一挑,目光露出譏諷,但看到妻子無聲哀求的目光,還是垂下眼沒說話。

  「皎皎,你告訴我,元亮沒死對不對?」

  高後轉而望向陸希,目光中的期盼讓陸希幾乎不忍直視,但陸希還是沒有躲避,她只靜靜的看著高皇后。

  看著陸希如此,高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轉身沖著高嚴淒厲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能這麼狠心!他是你親哥哥!?兄逼父,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你就不怕下地獄!」

  陸希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只是伸手緊緊的握著丈夫的左手。

  高嚴回握了妻子的手,看著高後,「如果高元亮不死,你也有機會對他說這些話的。」

  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不殺高囧難道等高囧來殺他?高威也好,她也罷,心裡都明白,即使高囧現在能容他,但將來高威死了他能容自己?他們不過只是自欺欺人,當然他要是死了,高威肯定不會氣得昏迷。

  高嚴眼底的冷嘲讓高後徹底崩潰,她揚起手「啪!」狠狠的打了高嚴一巴掌,「元亮殺你了嗎?沒有!是你殺了元亮!滾!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

  高嚴也不管臉上被高後扇得火辣辣的生疼,只對高後丟下了一句話,「沒有下次了。」說著起身摟著陸希外出。

  高元亮是沒有殺他,但那又如何?不要留下任何威脅自己的對手,不是高威教他的嗎?

  高後等高嚴走後,無力的攤在地上,失聲痛哭。

  「陛下!」內室的呼叫聲,讓高後回神,「耶耶!」她跌跌撞撞的跑了進去,看到嘴歪在一旁,不斷流著口涎的父親,高後放聲大哭,「耶耶!耶耶!」父不父、子不子!耶耶為什麼要去奪那個皇位呢?不然他們高家多幸福!

  陸希小心的輕觸著高嚴的面頰,哽咽的問,「阿兄,疼嗎?」

  「不疼。」高嚴隨意的選了一個地方坐下,讓陸希坐在自己膝蓋上,「皎皎,人是我殺的,高威是我氣病的,一切都不關你的事。」

  宮侍無聲的遞了藥膏給陸希後,又快速的退下。

  陸希挑起藥膏給高嚴上藥,「阿兄,我們夫妻是一體的。」她目光明亮,「自古莊子都說過,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私德與否跟你將來是不是明君沒什麼關係,阿兄以後要當一個明君。」

  陸希知道高嚴這麼說是減少自己的罪惡感,但她絕對不會讓他一人承擔這種壓力,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清白無辜的,這種罪孽本就該他們夫妻一起承擔的。就如高後所言,高囧可能要殺他們,跟他們已經殺了高囧是兩回事。

  高嚴低低的笑了,「先生知道你這麼用濫用典故會罵你不學無術的。」高嚴摟著自己的手更緊了,這輩子有皎皎他夠了。

  陸希靠在高嚴的懷裡,「阿兄,我們去把年年接回來。」

  「我已經讓山山去接了,他們一會就該回來了。」高嚴說,他身受重傷,高囧又死了,在他沒把朝中事務徹底理好之前,他不想隨便讓妻子出門。

  「阿娘。」高岳一直遠遠的離父母遠遠的站著,直到二弟抱著妹妹出現,三人才往父母身邊走去。高年年一直緊緊的摟著高山山的脖子,小臉趴在他脖子處,沒說話也沒有哭。

  「年年?」女兒出乎意料的沉默讓陸希嚇了一跳,忙把女兒抱了過來,仔細的摸著女兒的小手小腳,「怎麼了?不舒服了?」

  高年年搖了搖頭,小手摟著陸希的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父母和哥哥們。

  陸希見女兒如此,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年年跟耶耶阿娘一起睡好不好?」

  「好。」高年年聽到開心的事,還是眼睛一亮,但隨即又看到父親肩上全是血,不由嚇了一跳,「耶耶疼疼!」

  高嚴和陸希對視了一眼,高嚴之前受傷高年年從來沒見過傷口,陸希親了親女兒的小臉,「對,耶耶受傷了,一會年年給耶耶呼呼,耶耶就不疼了好不好?」

  「好!」高年年乖巧的應了。

  陸希讓女兒坐在他們夫妻中間,又拉著兩個兒子的手,「我們回家吧,都一晚上沒睡。」

  兩人點頭,「我們回家。」

  在高嚴一家回到薊王府休息的時候,江陽王府裡也掀起了滔天巨浪,「啪!」生平第一次成氏對視若珍寶的兒子動手,「你這個畜生!」她聲嘶力竭的喊道,「他是親生父親!親生父親!你怎麼可以看著別人殺他!」成氏用力的捶打著兒子的胸膛,「畜生!」

  高巋直挺挺的站著任母親捶打,「我沒有殺父親,父親是自殺的。」

  「你父親除了頭能動外,其他地方都動不了,他怎麼自殺的!」成氏怒聲道,「你居然任人殺了你父親!」

  「我沒有任人殺了父親,父親是自殺的。」高巋一字一頓的對成氏說道,「他早就不想活了。」渾身除了頭部能動外,其他地方都不能動,是人都受不了,更別說是一生順利的高回了。

  「他不想活了你不會勸著他嗎?」成氏無法接受兒子居然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父親自殺,他居然做出這種事!

  「大伯死了,父親根本活不了了。」

  高巋的話讓成氏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你說什麼?」成氏不可置信的看著高巋,高巋沒說話,但成氏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們——你們是故意的——」

  「不錯。」高巋對著母親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二伯想奪嫡,肯定要殺了大伯,但是宮中有近一萬禁衛軍守護,離城外不遠就有龍虎衛,二伯想要對大伯動手,最好的法子就是離開建康,所以父親找到了二伯,告訴二伯他可以用自己的死訊引出大伯,而高巋一開始就參與了父親的計畫。

  成氏渾身都哆嗦了起來,「瘋了!你們都瘋了!難道你父親的下場還不夠讓你得到教訓,難道你還想著那個位置!」

  「我不想要那個位置,那也不是我能拿的,我只想像人一樣活下去。」高巋對母親說道,「我不想一輩子都被囚禁在這江陽王府,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我也不想我的兒子將來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懂!」

  成氏茫然的看著兒子。

  「母親,您知道劉叔父怎麼樣了嗎?」高巋說的劉叔父是高回的屬官,也是高回的心腹,「他自殺了,據說是因他貪酷,刑部判他秋後問斬,一家子都貶為官奴,他自殺了。他三個兒子淨身入宮,他的妻子、女兒都送到了教坊,哦,他的大兒子已經死了,年紀稍大了些,已經十三歲了,淨身後沒熬下去。」至於妻子和女兒高巋沒說,可誰都知道送到教坊去的賤奴能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成氏臉色慘白死死的盯著兒子。

  高巋對母親的神色恍若未覺,「您知道我先生怎麼了嗎?他也被查出以前當縣令的時候曾草菅人命,所以被刑部判了跟劉叔父一樣的刑法,先生他也自殺了,他的妻子就帶著兒女子孫全部自殺了,全家三十三口沒一個活下來,我派去收斂的人回來跟我說,他們賣空了一個棺材鋪的棺材,呵呵……是不是很好笑?我居然有一天會賣空棺材鋪的棺材。」

  高巋對母親笑得癲狂,高巋的口中的先生,是他的啟蒙恩師,一直陪在他身邊,為人正直和善,可以說兩人感情親若父子,高巋怎麼都不信先生當縣令的時候會草菅人命!可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先生一家子就這麼死光了,連一條血脈都沒留下,「您信不信接下去就會輪到成家、黃家。祖翁不是已經乞骸骨了嗎?幾位表哥都不敢出仕了吧?還有表弟生病了,據說重病在床?你信不信過段時間表弟就會去世,圓圓就不會再嫁入成家了。」黃家是他妻子的娘家。

  「別說了!」成氏尖叫。

  高巋不是有意刺激母親,但是看到母親一臉理所當然的責?他的時候,高巋這些天積累的壓力就完全的爆發了,看到母親崩潰的大叫,高巋眼底閃過後悔,他不想刺激母親的。父親癱在床上一動不能動,而祖翁不過只隨便拉了一個馬奴頂罪事了。他們家看似父親的命保住了,他甚至過階段就能接任江陽王的爵位,但那又如何?他現在恐怕就是一天什麼時辰放了一個屁都會有人上報到大伯手中。

  大伯對看在祖翁的份上對他們收手,可不代表他會放過輔佐父親的人,為了殺雞儆猴,父親的最親近的心腹家破人亡,下場淒慘。剩下的那些人一見他們如此淒慘下場,立刻離他們家遠遠的,甚至連成家——高巋眼底閃過陰鬱,居然在這個時候傳出表弟重病,他們以為表弟死了不娶圓圓,就能遠遠躲開?就跟黃家一樣,要不是他的婚事是祖翁親自關心的,黃家不敢動手,他的妻子也會病逝吧?

  「你二伯跟你大伯又有什麼不同?」成氏哽咽道,「他居然殺了自己親哥哥!」

  「難道父親不是大伯親弟弟?至少二伯想要殺大伯就親手殺,而不是假借別人之手!」

  大伯是太子,二伯心狠手辣不假,可他行事堂堂正正,高巋冷笑,大伯呢?他居然讓一個馬奴害的父親如此!他簡直就是在侮辱父親!

  「大伯上位我們是大伯的眼中釘,二伯上位我們是立下了從龍功績!」不僅不用再被囚禁,還能繼續一展抱負。父親從小不重視自己,可他到底是自己父親,如果有一線機會他會忍心讓父親自殺?高巋想著父親臨終前解脫的笑容,他眼底閃過水光,拳頭緊緊的握著,他一定不會讓父親失望的!

  成氏無力的閉上了眼睛,她無法反駁兒子的話,但是他怎麼可以這樣,「阿巋,你不能這樣——」

  你以後會後悔的,他已經被仇恨迷失了雙眼。他想報仇都不能背負上父親的命啊!成氏好恨高回,好恨!他居然讓阿巋去背負看著父親自殺的負擔,他怎麼可能這麼對他的親生兒子。

  「母親,勞煩你再回娘家問一聲,表弟這幾天綿延病榻,據說時日無多了?這麼拖著是不是太痛苦了?」高巋陰沉的聲音響起。

  成氏駭然的睜開眼睛,「他是你表弟!圓圓的未婚夫!」

  「表弟還是祖翁的親孫子。」高巋淡淡道,「要是表弟身體不好,圓圓嫁過去也委屈,還不如再過段時間我給她另選一個身體健康的夫婿。」

  他也只有這麼一個妹妹,與其送到成家,還不如再選個門第更好些的,他們高家的女兒什麼時候輪到別人來挑選了,既然病得快死了,就早點死吧。

  成氏不敢相信兒子怎麼變得那麼冷酷了?「你外祖翁他——」成氏想為自己娘家辯解,他們不是故意的,他們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不過高巋打斷了成氏的話,「阿娘,人想要得到,總要先付出,他們既然做了選擇,就要知道應該承受什麼代價。你放心,他們畢竟是我外家。」他也不準備對自己外家做什麼,他們家前段時間自身難保,還連累了這麼多人,外祖翁家想自保,他能理解但不會諒解,親事就別想了,皇室貴女不可能退婚,那麼就把他們已經在做的事做完吧。

  成氏等兒子走後,癱軟在地上,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阿巋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成氏淚流滿面。

  高嚴在殺高囧前,行事隱秘,可高囧一死,他就無所顧忌了,率先換了禁軍的各處首領,讓禁軍帶著自己率先進來的五千軍士維持京中各處的秩序,同時揚州那邊大軍也接了高嚴的軍令,大舉入京,這一來基本上建康稍微消息靈通些的世家都接到消息了。

  王玨看著連夜來他家裡的顧律,舉著茶盞感慨道,「薊王果然不負鬼王之名。」太乾脆俐落了,直接?兄。

  顧律搖了搖頭,「薊王真是——」他也不好說,自古殺兄登基的皇子也不少,可真沒幾個跟他一樣光明正大的殺兄的。

  「找人殺跟自己殺也沒什麼不同。」王玨淡笑,「他成功了,就是他敢承擔,將?兄罪名一力承擔。他要是失敗了——那是大逆不道的反賊。」

  王玨直白的話讓顧律頭疼,這老小子怎麼現在說話跟陸琉那老小子一樣毒了?想起陸琉,顧律歎道:「陸琉這小子要是活到現在多好,兩個女兒都是皇后了。」

  「他要是活著,陸言肯定不會當皇后。」陸琉怎麼可能把女兒嫁給鄭家的皇帝?

  「這倒是。」顧律撚須問,「你聽說陛下現在已經中風偏癱在床了嗎?」

  王玨頷首,「國不可一日無君,我贊同先立薊王為太子,代陛下治國。」作為王玨來說,他更偏向高嚴當皇帝,畢竟高嚴是他們士族一手捧起來的皇帝。

  「連禁軍都能控制,太子這次也不冤了。」顧律道,很多人都認為高嚴會走劉鐵這條線,所以太子有意讓人靠近劉鐵,卻不想高嚴居然避開劉鐵讓樊勇來幫忙,樊勇可比劉鐵有用多了,他在禁軍中的地位僅次於中護軍胡敬,也不知道高嚴怎麼收攏到他的。

  王玨也心有戚戚的點頭,兩人說了一會話後,見時辰差不多了,就準備上朝了,陛下重病但沒有宣佈停朝,他們還是要去上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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