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七姐

天空乾淨得沒有一絲雲，但露出來的蒼穹卻是帶著黑色的深藍色。

街道上終於不是無人的安靜蕭索，軍隊運送著物質和裝備到城牆邊上，重新佈置防線，七區的居民正拿著鏟子清理道路上的積雪，是一副忙碌的景象，但是卻絲毫不熱鬧。

除了軍人臉上的肅殺，其他的居民臉上都是驚惶不安和恐懼的表情。前幾天的暴風雪，昨天入侵到七區的雪鬼，都讓這些人驚恐。

“嘀——嘀——”一隊運輸車開過來，打頭的是一輛越野，現在正對著在路邊掃雪的居民們狂按喇叭，一個軍官探出頭來，喊道：“快讓開些，都讓開些！”

孟子陵跟姜石兩個人也退到路邊上的雪堆裡面，運輸車慢慢開過來，車上運輸的一個大型核電設備的各個元件。

運輸車隊很長，尾端消失在房屋建築林裡，遠遠地能看見發射炮臺和部分鐳射裝備。

一區的人，為了保住七區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

“啊！”路邊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接著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猛的散開。

“有雪鬼！”人們大叫著逃開，動作慢的一個男人被剛剛從雪堆裡面爬出來的雪鬼抱住，一口咬斷了脖子。

姜石一把提起旁邊的鏟子，如同長矛一般的丟出去，鋒利的鏟尖準確無誤的削掉了雪鬼的腦袋，而那個被雪鬼咬了脖子的男子抽搐的倒在地上，鮮血四濺，染紅了附近的白雪。

人群安靜了一瞬，然後是女人的尖叫，部分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姜石身上，包括被這動靜驚動了的車隊。車隊裡有的軍人下車來，從倒在地上的雪鬼屍體，再看到身形高大的姜石身上。

孟子陵預感不好，拉著姜石轉身就開始跑。

“抓住他們！”有人大喊，然後就有了一小隊軍人朝著孟子陵他們跑來。

“啊，雪鬼！”後面聚集的人群再次尖叫起來，孟子陵跟姜石兩人卻再無暇顧及。

七區居民清掃的雪的地方是公路，作為軍隊的補給專用路線，整個七區的其他地方還在大雪的覆蓋之中，幾乎到腰的大雪極大的阻礙的人的移動速度，尤其是後面的軍人。

孟子陵與他們之間的距離開始拉大，而這個時候後面突然開始響起了槍響。

“前面的兩個人，再不站住，我們就開槍了！”

但孟子陵與姜石兩個都沒回頭，拐進一條巷子，從巷子出來是一條公路，上面還有路標，指示著——林業區1000米。

但孟子陵卻不能現在去林業區，必須得先甩掉後面的尾巴，不然進到林業區還是沒用。

於是兩個人在林業區附近的地方跑了兩個圈子，才終於甩開了跟在後面的十幾個軍人。

林業區負責七區大部分的食物供給，在其中心是一大片的溫室區，而周圍種著密集的抗寒植物，儘管現在雪已經埋住了樹木一半的身子，但是露出的那片綠色的樹傘還是讓這片純白的蒼茫多了幾絲生機和活力。

穿過樹林，到達樹林裡面的平地，再往前幾米，就是如房屋般巨大的溫室倉，而溫室倉周圍，散佈著混亂的腳印，子彈殼，以及被雪埋了一半的屍體，屍體穿著藍色的工人服，顯然是林業區的員工。

不是被雪鬼咬死，而是被子彈穿透大腦，由殺死的。

姜石停在腳印前面，仔細看了一會腳印，說道：“三撥人。”

“三撥？”孟子陵吃驚道，“為什麼這裡會有三撥人，這兒有什麼？”

姜石抬頭看著巨大的溫室，說道：“食物，溫度。”

溫室裡面有適宜的溫度，以及新鮮的食物。

“不管怎麼樣，先進去看看再說。”孟子陵皺眉說。

姜石點頭，兩個人靜悄悄的繞到溫室的正門旁，玻璃門關著，而從玻璃正好能看見正聚集在大廳的一群男人。

大多數都在睡覺，只有一個正抽著煙擦刀的男人，面對著玻璃門坐著，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孟子陵探出來的頭。

兩個人匆匆看了一眼，就又退回到牆邊。

這裡有幾十個巨大的溫室，這個溫室在週邊，有二十來個人，不知道裡面的人會不會更多。

“如果不找到李複，就我們兩個人，你有辦法進到二區嗎？”孟子陵低聲問道。

姜石皺眉，很認真的想了一會，說：“一半的幾率。”

二區的全部城牆只有一個入口，軍隊把守，城牆上面有雙層電網，頂上還有軍隊巡邏，想要混進去，很難。

孟子陵仔細想了一番，就算他們兩個人能僥倖的混進二區，但是不知道孟薑的具體位置，進去了之後還是如同無頭蒼蠅一般。

最重要的是，孟子陵失憶了，他不記得自己曾經認識哪些人，哪些人見過他的臉，哪些跟他有仇，或許守城門的士兵就有認識他的，也或許他進去之後遇見的第一個路人就是仇人。

“我們去看看其他的溫室。”

兩人又從牆壁繞到下一個溫室的牆後，正想再次繞到前門，姜石突然拔出了槍，斜向上指著前方連開了兩槍，槍聲響完的同時就拉著孟子陵猛跑。

林業區的溫室修建的形狀像是一朵花，每一棟溫室就是一片花瓣，均勻分佈包裹著，所以每一棟的正門都對著下一層的後牆。

而姜石，就是開槍打死了從下一層溫室的窗戶看到孟子陵的兩個男人。

但同時也更多的人出現在了溫室的那一排窗戶上，姜石的步伐很大，拉著孟子陵擦著從樓上一路掃過來的子彈，跑到了他們所靠著的溫室的側面。

“別動！”可幾個男人已經等在那裡了，黑洞洞的槍口就指著他們。

姜石繃緊了肌肉，還沒動，對面的男人就開了一槍，打中了姜石的右腿，姜石膝蓋頓時軟了一下，孟子陵立即拉住姜石，低聲在他耳邊說：“不能讓他們發現你身體的事情！”

在這樣混亂的末世，誰不希望得到像是姜石一樣的快速恢復能力，而孟子陵肯定，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得到這種能力的方法。姜石過早的暴露，只怕會引起人的注意力，被人抓去關起來做實驗。

姜石反手抓緊了孟子陵的胳膊，保持著右腿虛軟的樣子，沒有立即站起來，但是身上的肌肉仍然繃得很緊，戒備，而且緊張。

開槍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說道：“退回去，退到後面去！”

孟子陵扶起姜石，說道：“我們只是……”

“砰！”男人又開了一槍，還是打在姜石的右腿上，瞬間濺出的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小片雪地。

孟子陵頓時握緊了手，緊緊的抓著姜石的手臂，心裡瞬間翻湧出一股濃烈的暴虐，他想狠狠的折磨那個開槍的男人。但那種感覺只有一瞬，快得像是幻覺，只是出現了一瞬間，就被深深的壓在心底，連孟子陵自己都沒發覺出異樣。

他以為自己只有憤怒。

“別說話，往前走！”

孟子陵他們被逼著退回了原來那個視窗對著的位置，現在那裡站了一個孟子陵很眼熟的女人，穿著黑色的皮衣，胸部豐滿，身材高挑。

是韓熙子。

看到孟子陵，韓熙子先是一笑，轉頭吩咐了一個男人幾句，隨後才上前到視窗，對著孟子陵笑道：“我們可真是緣分不淺啊孟子陵。”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都在這裡，我為什麼不在這裡？”韓熙子勾唇一笑，眉宇間帶著輕佻和得意，感覺上跟孟子陵在九區邊境遇到的韓熙子不一樣，而更像是孟子陵第一次遇見的那個韓熙子。

孟子陵皺緊眉頭，沒有再接這個韓熙子的話了。

“帶他們上來！”韓熙子愉悅的吩咐了一聲，後面的幾個男人就用槍頂著孟子陵往往韓熙子所在的溫室走。

在孟子陵他們去往韓熙子所在的溫室路上，有兩個同樣端著槍的男人，從另一棟溫室出來，看著被押送的孟子陵他們。

韓熙子所在的溫室大廳，同樣坐著二十來個男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是奴牙的人。

走完樓梯，上到二樓，先是寬長的溫室地，在樓梯前的小平臺上還綁著十幾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林業區工人，有兩個男人在看守他們，而韓熙子就站在溫室地盡頭的那一排辦公室和實驗室前面。

押送孟子陵的兩個人男人推了孟子陵一下，催促道：“快走！”

孟子陵甩了一下肩膀，把壓在自己肩上的手甩開，再掃了一眼周圍，加上韓熙子，一共七個奴牙的人。

韓熙子就站在門口，一直用一種帶著得意的笑容看著孟子陵，看著孟子陵進到後面的辦公室，扶著姜石在一個椅子上坐下。

兩個男人拿著繩子上前來，一個去綁姜石，一個綁孟子陵。

“他不用。”韓熙子制止了那個綁孟子陵的男人，下巴指了一下姜石，“把那個男人綁嚴實些。”說完就拉了一個椅子，做在孟子陵跟姜石兩個人的對面。

“我以為我們不會這麼快見面。”

“你不是韓熙子，你是誰？”孟子陵開門見山的問。

“我可以是任何人。”韓熙子伸手拿過桌子上的酒瓶和酒杯，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出來，“只要你想，我就可以是，包括韓江臨。”

“你什麼意思？”

韓熙子挑眉看了一眼孟子陵，把手裡的酒遞過去，孟子陵皺眉看了一眼，沒有接。韓熙子笑了下，倒也不介意的自己喝了一口，說：“我是無臉人，組織需要我是誰，我就是誰。”

韓熙子一說，孟子陵就想起了，確實是有那麼一種人，他們會不停的整容，磨平原本的五官，在需要的時候換上需要的五官，變成另一個人，然後去套取資訊。

“只是作為另一個人存在，沒有自己的名字與過去，你覺得這樣子的活著，有意義嗎？”

韓熙子噗嗤一笑，嘲諷道：“這可不是你會說的話。失了一次憶，你倒是變得跟你的外表一樣的了，一副我無害的樣子，不過也挺好，比之前更好騙了。”

“就像是你所說的，你想要知道的東西，我已經告訴你了，你現在可以放我們走了吧？”

“你確實是告訴了我地點，但是沒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孟子陵也露出震驚的表情：“怎麼會……”

“我們沒見面的那些天，你又想起了不少的東西吧，有沒有想起核電球到底在哪裡？”韓熙子微笑著盯著孟子陵的眼睛。

孟子陵表情認真的搖頭，“沒有，甚至連真正的韓熙子都沒有想起。”

韓熙子一笑，放下酒杯，同時轉頭對一邊守著的一個男人示意了些什麼，男人點頭出去。

韓熙子才坐正了身體，說道：“你以後可以叫我七姐，我雖然不是真正的韓熙子，但是我可以幫你想起一些東西，用某些特殊的方法。”說到後面的時候，七姐臉上又出現了那種得意的笑容。

“我很奇怪一個問題，”孟子陵看著七姐臉上的笑容，說，“你的五官都是整出來的，你控制它們做出表情的時候，會不會覺得累和不自然呢？”

七姐臉色變了一瞬，隨即又笑了：“看來你確實是想起了不少的東西，只是都是些不重要的！”

出去的那個男人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殼子磨成了髒灰色的箱子，他關上門，然後把箱子放在七姐的腳邊，最後端著槍退守在屋子的另一邊。

七姐打開箱子，裡面裝的是各種小型的刑具。她要對孟子陵用刑。

姜石立刻就從椅子上掙了起來，捆在身上的繩子瞬間就被掙開了，整個人勢如猛虎的撲向七姐。

一切發生得極其的突然，屋子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七姐就被姜石撲倒到了地上，匕首抵著脖子。

後面才反應過來的屋子中拿著槍的兩個人男人馬上把槍口調轉對著姜石。

姜石提起七姐，對著兩個男人，沉聲道：“放下槍！”

孟子陵也立即跑到了姜石的背後，順便還卸了七姐身上的槍和匕首。

“你不是被子彈打中了腿嗎？”七姐又氣又憤怒的問道，“你怎麼還能站起來？”

回答七姐的是姜石抵得更近的匕首，甚至割破了她白皙的脖子。

“放下槍！”姜石冷聲重複了一遍。

但是屋子中的兩個男人卻看了一眼七姐，七姐點頭之後，他們才放下槍，並且踢到了姜石的腳下。

“就算你們能從我這裡出去，你們也走不出這裡，這裡不是只有我們想要孟子陵，還有人也同樣想要他！你現在放開我，並且告訴我核電球到底在哪裡，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們離開這裡！”

姜石轉頭看了一眼孟子陵，孟子陵拿著七姐的匕首，抵著七姐的背，然後對著姜石點頭。

姜石送開了放在七姐脖子上的匕首，走向屋子中的另外兩個男人，兩個男人擺出格鬥的架勢，但是盯著姜石的目光卻還是帶著恐懼的。

七姐目光看著姜石還帶著血跡的腿，突然說道：“我以前一直不相信的，有人真的可以融合鬼母的基因……”

七姐的話卻突突然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微微張著的紅唇吐出一口鮮血。

孟子陵把匕首推進了她的腹腔，準確無誤的插進了她的腎臟。

“你……”

孟子陵靠向七姐的耳朵，低聲道：“在刀子捅進你的身體的那一瞬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想起了你的名字，無七，奴牙的七姐。”

另一邊，姜石也解決了戰鬥，兩個男人叫都沒有叫一聲，就被姜石全部弄死了。

孟子陵把匕首抽出來，血液頓時從傷口湧出來，七姐的身體也軟軟的倒下，眼睛還不可置信的盯著孟子陵。

孟子陵把匕首在她的身上擦乾淨血，說道：“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什麼想起了你的身份，還要殺了你對吧？”

七姐張了張嘴，卻吐出一口鮮血。

孟子陵抬頭看了一眼正走過來的姜石，笑了一下，目光得意的看著七姐，緩緩道：“我不告訴你。”

七姐眼睛一瞪，最終散失了所有的光芒，死掉了。

姜石對著孟子陵伸手，孟子陵毫不猶豫的把手放了過去。

“跟緊我。”姜石盯著孟子陵的眼睛，說得很認真。

孟子陵不問他要怎麼解決樓下的二十幾個人，只是點頭，握緊了姜石的手。

姜石用腳挑起地上的一隻槍，給孟子陵，然後推著孟子陵到門口邊上，說：“殺進來的人。”

然後姜石提起地上的七姐，像是扶著一個重傷的人一樣，一瘸一拐的走到門邊，再看了一眼孟子陵，孟子陵目光堅定的對著他點頭。

姜石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神色嚴肅的打開了門，同時壓低聲音啞聲喊道：“來人！”

門前巡邏的兩個人馬上靠了過來，姜石在兩個人靠近的時候把又扶著七姐退回了房間，但是兩個人不多疑的跟著進來了，孟子陵哐當的關上門，兩個人還未弄清情況，其中一個就被姜石扭斷了脖子，另一個被孟子陵一槍托敲暈了。

隨後，姜石又跟孟子陵兩個人一人一邊的守在門口。

在樓梯那邊守著的兩個人剛才看到這裡的情況的，肯定會過來看。

果然孟子陵他們沒有等多久，門就被人踢開了，姜石兇猛的一腳踢飛一個，孟子陵敲暈了一個，配合默契十足。

只是被孟子陵敲的那個並沒有立即暈過去，掙扎了幾下，被姜石一腳踩斷了脖子。

這種互相配合和信任的感覺，讓孟子陵感覺十分的舒服還有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