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和

一夜操勞，孟子陵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床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被子裹得很是嚴實。

門外傳來鐵鏟鏟地的聲音，大概是姜石在鏟雪。

孟子陵從窗戶看了一會天，天空湛藍湛藍的，想來多半又是一個好天氣。

“姜石？”孟子陵坐起身來，喊了一聲。

外面鏟雪的聲音停了，姜石推門進來。他只穿著一件亞麻長袖，挽著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

“醒了？”姜石走到床邊，看見孟子陵正在穿衣服，便伸手幫他理著衣角。

“我好餓，有沒有什麼吃的？”運動了一夜，他體能消耗得厲害。

“有。”姜石起身去頂鍋那裡，轉眼就端出一碗雞蛋羹出來，是之前做好了一直在熱水裡溫著的。

孟子陵接過碗就沒客氣的吃了起來，姜石看了一會孟子陵吃飯，然後就伸手摸孟子陵的腰。孟子陵下意識的挺直了身體，戒備道：“幹什麼？”

昨晚姜石激動的時候按著孟子陵的腰用力太大，當時孟子陵感覺沒在腰上，沒覺得，後來才發現腰上青青的留了兩隻爪子印，疼得厲害。

姜石動作輕柔的按著孟子陵的腰，低聲道：“揉揉。”

孟子陵這才放鬆下來，說：“你下次別那麼用力，就不會有這一茬了。”

姜石小聲的嘀咕道：“你叫的用力啊。”

“我隨口叫的，你也信？”

姜石認真的看著孟子陵，說：“信。”

孟子陵頓了一下，帶了點笑意：“那後來我說不來了，你怎麼還來？”

“誰叫你不松嘴……”

“我……”孟子陵覺得再繼續探討這個話題，有點太銀蕩，轉移話題問道，“你鏟雪幹什麼？”

姜石把一邊的羽絨服拿來給孟子陵穿上，說：“去看。”

孟子陵匆匆解決蛋羹，姜石搬了板凳出去，然後再進來抱孟子陵。孟子陵總覺得不管做什麼都要姜石抱實在是太丟他作為爺們的臉了，忍不住抱怨說：“叫你帶上拐杖，你偏不，現在這麼多麻煩。”

“不麻煩。”姜石讓孟子陵做好，又給他的腿上蓋好披風，確定孟子陵不會受到寒氣影響。

太陽的溫度比昨天更高一些，表面的雪層化了，屋頂上的地板上積著厚厚一層冰，門口對著的一小塊地方的積雪和冰層都被清理掉了，露出水泥地板。

“你現在鏟這些幹什麼，反正過幾天一下大雪，還不是都白費了。”

姜石說：“你好曬太陽。”

孟子陵一愣，姜石是怕屋頂的雪化開了，冷氣太重，凍到孟子陵了，所以才把雪都鏟掉？

姜石手放在孟子陵肩膀上，說：“下午我要出去。”

“去哪兒？”

姜石說：“雪化了，埋著的東西就出來了。”

末世後大雪很少有停的時候，雪層下面確實是埋著不少的物資，但是那些積雪也不知道有多厚了，想要挖出來，可不見得那麼容易。

像是知道孟子陵的擔憂，姜石蹲下身，與孟子陵平視，說道：“雷子跟我一起。”

“嗯，那你一路小心。”孟子陵其實不想一個人呆在著屋子裡，但是他也不想真的成為姜石的拖累。

姜石傾身親了親孟子陵的唇，“嗯”了一聲。

姜石又起身把屋子周圍的積雪全都鏟了，連屋子上掛著的冰淩都打了下來，要不是時間來不及了，估計會連屋頂的雪都一併掃除掉。

臨走之前姜石把長弓取下來給孟子陵當拐杖用，一出太陽，雪鬼就很少出來活動，姜石也不怎麼用得了，孟子陵就沒客氣的拿著拐杖在屋子周圍活動身體。

太陽出的越大，周圍的雪就化得越厲害，冷氣襲上來，跟下雪的時候一樣的冷，孟子陵沒在外面待多久去回去睡午覺，一覺醒來的時候天都擦黑了。

屋子裡面的火堆燒著，姜石就背對著孟子陵坐在火堆邊上，光著的上半身濕噠噠又亮晶晶的。

聽見聲音，姜石起身靠了過來，“餓嗎？”

“有點，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

“有一會了。”姜石蹲下身子給孟子陵穿好鞋子，然後又要抱孟子陵，孟子陵忙制止了姜石的動作。

“你扶著我就可以了，我現在可以走了。”他現在還有點腿軟，但是小走幾步還是可以的。

姜石沒反對扶著孟子陵走向火堆，說：“明天青青要過來。”

“啊？”孟子陵吃驚道，“她要來我們這裡？”

“嗯。”

姜石讓孟子陵坐下，桔黃的火光把他的膚色也照成了麥色。

“她為什麼要過來？”想到姜石肯定不會主動解釋，孟子陵只好自己主動問，“那顧雷子呢，他也過來嗎？”

“會。”姜石邊回答著邊揭開鍋蓋，從裡面端了一個盆子出來，裡面放著幾個罐頭，孟子陵這才注意到火堆旁邊也堆著一小堆各種食物罐頭。常年被埋在雪下，這些罐頭全都變成了冰疙瘩，被火一烤，就流了一地的水。

“他們會在這裡住多久？為什麼會過來，兩個問題都要詳細的回答我！”孟子陵調高了後面說話的語氣，表示自己對這兩個問題的強調，免得姜石又簡簡單單的敷衍他。

“不知道。因為基地亂。”姜石回答完了，還抬起眼角看了一眼孟子陵，看到孟子陵臉色果然有點不好看，就忙拉開一個罐頭，討好的遞過去，“吃飯。”

孟子陵看了看姜石討好的臉，又看了下他手裡冒著熱氣的魚罐頭，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接過罐頭吃了起來。

感覺話少跟話嘮一樣，沒法治了。

兩個人沉默的吃了一會飯，只聽見柴火劈裡啪啦的響，孟子陵還是覺得這沉默有點尷尬，沒話找話說：“你到哪裡去弄的罐頭？”

“九區淪陷前的軍事基地。”

在末世九個安全區剛剛建立的時候，九區作為週邊，有重兵把守，只是後來九區被雪鬼攻破，軍隊跟大部分人民都匆匆撤離，留下部分來不及撤離的民眾，聚集在一起跟雪鬼對抗，慢慢的就形成了基地文化。再後來九區的其他幾個區也開始被雪鬼攻佔，但是奇怪的是這些被雪鬼攻佔過的安全區，只有九區還存留有人類，其他的地方，現在都是一片荒涼。

以前孟子陵從不注意這些，沒發現，現在想到了才覺得奇怪，為什麼偏偏就是九區會變成還有人類存活的流放區？

“想什麼？”姜石問道，拉回了孟子陵的思緒。

“在想為什麼在淪陷的六個區裡，就只有九區現在還有人在。”

姜石撥弄了一下火堆，淡淡的說：“因為‘天和’。”

孟子陵大腦轟的一聲，瞬間想起很多雜亂的畫面還有各種聲音——有男人對他說，加入我們；有人在問為什麼，有人在笑，還有個男人在大聲罵著喊滾……

那些畫面出現得太突然，混合著紛亂重疊的聲音閃現得非常快，像是被人按了三十二倍快進的電影，來不及細看就嘩啦啦的跳過。每一處孟子陵都覺得無比的熟悉，但是每一處卻都想不起具體的事情。

“唔——”孟子陵抱住劇痛的頭，一下子湧出來的大量資訊劇烈刺激著他的大腦，存儲記憶的皮層出於自我保護機制的作用產生疼痛，從而強制的讓人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從想起到因為疼痛中斷整個過程不到半分鐘。

姜石緊張的扶住差點從凳子上跌倒的孟子陵，關切道：“怎麼了？”

孟子陵臉色微白的搖了搖頭，剛才湧出的畫面很多，但是其實最後孟子陵想起的東西並沒有多少。資訊太大而且太混亂，他需要慢慢的消化。

姜石挪了挪凳子，讓孟子陵靠著他的肩膀輕聲說：“別急，慢慢想。”

孟子陵點頭，靠著薑石像是壁爐一樣散發著熱量的身體，放鬆神經，慢慢的回想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些東西。

天和，是一個組織，在一區被稱為叛軍，早期也是高層的一部分，被稱為頑固派，他們固守末世前的法律和政治體系，但是所謂的革命派們覺得原本的那些制度已經不適合末世後的生存以及經濟政治條件，他們覺得絕對的軍權主義反而更合適。於是兩派分裂，頑固派被打成了叛亂分子，漸漸地變成天和。

九區天和，它奉行了自由，平等，和諧，像是末世前的那樣，不分三六九等，共用人類資源，某種意義上說，天和的存在，給九區以及七區更甚是一區二區的被壓迫生活在最低端的人民希望，所以他們能在高層多年的打擊下繼續存活，並且勢力越發壯大。

孟子陵覺得自己以前多半也跟這個組織掛著關係，韓熙子口中的那個任務，就應該天和給出的來的。

但是韓熙子不是天和的人，她應該是“奴牙”的人，真正的叛軍，恐怖組織。

孟子陵沒由來的覺得有點心慌，自己失憶前執行的那個任務到底是關於什麼的，才會讓一個恐怖組織的人也來搶？還有難道他其實是天和安插在一區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