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四年

　　帶著兩個人飛快地離開金鐘嶺，然後呂明峰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殺了趙東明。趙東明曾經差點害死他，趙東明騙了他，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趙東明竟然傷害了呂不死，這一點就不能原諒！

　　呂不死離開金鐘嶺的以後，一來是因為接觸了花朵，一來是因為心情不好，免不了大病一場。

　　呂明峰心疼自己的孫子，盡了全力照顧他，他知道這孩子最惦記的就是莫夜，也就不止一次地強調——只有他的身體養好了，他才會讓他回去，同時把蠱王交給他，要是他不能養好身體，那麼也就不能回去了！

　　這一招對呂不死的效果是很大的，過了些日子，他就能下床了，並且努力配合呂明峰的治療。

　　而呂明峰看到這一招湊效，心裡是什麼滋味就很難說了。

　　呂不死一直都很乖，對治療也很配合，從來沒有不肯吃藥這樣的事情發生。不過不得不說，一開始呂天華是把他保護地太好了，莫夜雖然讓呂不死多走走什麼的，可是他也一樣捨不得呂不死受到傷害。

　　呂明峰卻不一樣，他雖然也會讓呂不死遠離那些他不能接觸的東西，但是他也常常會讓呂不死做一些運動。

　　行走江湖數十年，呂明峰也是見多識廣的，像呂不死這樣的，小時候確實要好好保護，決不能有一絲差池，可現在他已經大了，不該依舊把他當個孩子，偶爾也要讓他多動動，這多動動，可不是只在房間裡走幾圈就能算了的。

　　呂明峰甚至打算讓呂不死學些防身的東西，因為子母蠱的原因呂不死對蠱術很願意學，他就傾囊相授，養蠱用蠱雖然麻煩，但只養好幾樣蠱卻不難，他相信再過幾年，呂不死肯定也有了自保的實力！

　　至於武功，呂明峰知道呂不死的身體不能習武，所以原本也沒想過這個，有一天卻看到了呂不死總是拽在手裡，當初莫夜在最後的時候交給他的東西。

　　那本冊子，呂明峰原本還以為是情書之類的東西，卻不想竟然是一本高深的武功秘笈！這本秘笈寫的是雙修功法，但是雙修之前卻要先學調息。

　　那是一套呼吸的方法，呂明峰研究了好些日子，發現這樣呼吸的方法確實對身體有好處，他找到呂不死說明這個情況，卻不想呂不死直接表示，他一離開金鐘嶺，就已經在按著上面的呼吸方法調息了。

　　對於呂不死把莫夜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的行為，呂明峰只能再次長歎一聲，現在他只希望莫夜在這幾年裡不要變心，要是莫夜沒變心，他不會再攔著這兩人，要是莫夜變心了……就算自己孫子心軟捨不得出手，他也必然要殺了對方！

　　不過，這麼說的話，這本雙修的功法也是有那麼一點優點的，單單一輩子只能與一人雙修這一點就讓他覺得非常滿意！就算這東西是莫夜弄來打算拐自己孫子上床的，至少他這輩子也只能拐一個不是？

　　春去秋來，秋去春又來，轉眼就過去了四年。

　　四年時間，呂不死終於不再像以前一樣是雌雄莫辯的少年了，更沒有了以前病怏怏的模樣，如今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年輕書生。

　　二十四歲的他身量已經長成，雖然依舊偏瘦弱，但已經不像以前一樣，看著比實際年齡小五六歲了。

　　前兩年，他天天吃藥，一天時間裡什麼時候要做什麼被規定地非常嚴格，這兩年卻不必再如此了，而他的身體也好了不少。

　　呂明峰一開始走遍大江南北，就為了幫他收集藥材。等藥材收集好了，最後卻選了一個山明水秀的小山村落腳，這個村子跟當初的葫蘆坳在環境上很相似，而這樣氣候變化不大的地方，確實最適合他調養身體。

　　拎了個籃子爬上村裡的牛車，呂不死靦腆地笑笑，坐在了角落裡。

　　如今他還不能接觸花粉，也不能吃某些東西，不過發作的情況卻比以前好了不少。應該是身體強壯了很多的緣故，接觸花粉以後他的臉和身上的皮膚雖然也會紅，偶爾也會覺得氣悶，但絕不像以前一樣嚴重，對生活也沒有了太大的影響。

　　他這次是要去集市上採買東西的，如果他還跟莫夜在一起，莫夜絕不會放他一個人就這麼出門，可是近兩年來，呂明峰把很多對外的事情交給他處理，就希望他能多接觸一下這個世界，希望他不要永遠像一個孩子一樣一無所知。

　　這也確實是有用的，如今的呂不死，再不會單純地什麼也不知道。

　　牛車上還有其他人，多半是成了親的婦女，也有兩個男人，這兩人就跟呂不死一起擠在角落裡，也算避嫌。

　　不過小媳婦怕羞，不敢跟男人答話，村裡的大嬸可不怕，兩個大嬸對呂不死指指點點，又來找他說話：“小呂先生，你現在還在念書麼？什麼時候去考狀元？”

　　呂不死知道，自己爺爺就是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書生了，他免不了臉紅了紅，但這兩年他總算已經把臉皮練得厚了一點：“我也不知道。”

　　“這孩子！”另一個人笑起來：“小呂先生，你就算想要考狀元，也不能耽誤了娶老婆，有看的上眼的姑娘嗎？告訴大嬸，大嬸就幫你去說道說道。”

　　“大嬸你不是說我要考狀元麼？等我考上了狀元再告訴你。”呂不死開口，他不會去考狀元，而且就算去考了，他多半連個秀才也考不上，更何況他的身體已經好多了，他還想去找莫夜呢！

　　“瞧瞧，這孩子臉都紅了。”車上的人全都善意地笑了起來，大多數人還記得兩年前這孩子怯生生什麼也不懂稍微逗一下就滿臉通紅的樣子，那時候他比村裡的小媳婦還害羞！

　　集市很熱鬧，人擠人的，要是以前的莫夜，絕對會讓呂不死呆在車上不下來，可是現在呂不死卻要去買各種各樣的東西。

　　油鹽醬醋，大米麵粉，還有各色各樣的蔬菜，也是到了如今，呂不死才知道僅僅兩個人生活，就要準備這麼多的東西，更不知道在外面錢財會這麼重要。

　　去裁縫那裡拿了以前讓他做的衣服，又買了些油鹽，因為呂明峰在家裡養了雞，所以他們一般不買雞肉，集市上賣的魚也不新鮮，呂不死轉了一圈，就剁了四斤豬肉，又買了些豬骨打算熬湯。

　　等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呂不死走進屋子，就看到呂明峰正坐在房前拿了一些米喂雞。

　　“爺爺！”呂不死叫道，呂明峰對他很好，這也是他能感覺的到的，可是隨著身體的痊癒，他愈加想念莫夜。

　　一開始他們四處走的時候，他還能聽到不少跟莫夜有關的消息，都說月神教新上任的教主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把月神教整治的鐵桶一般，當然，大部分人依舊堅持月神教是魔教，可是即使如此，呂不死也覺得自己的哥哥是最好的。

　　“不死，你回來了？”呂明峰看著自己的孫子進門，不由地露出一個笑容，一開始的呂不死，連跑都不能跑，現在，身體總算是強健了不少，因為身體好了年齡長了，這孩子也就更像呂天華了，這個結果讓他常常會後悔年輕時任性的行為。

　　“爺爺，衣服已經做好了，你試試合不合身吧。”呂不死拿出兩身衣服，他自己的早在店裡就試過了，意外地合身，穿著也舒服。

　　手剛碰到衣服，呂明峰就暗自歎了口氣，這料子摸著說不出的柔軟舒服，雖然也是棉布所制，但絕不會是普通棉布。

　　一開始的時候，因為他會易容，莫夜手裡又人手不足，所以一直沒能發現他們的蹤跡，可是從一年前開始，他卻明顯感覺到周圍有人窺探。自此以後，他們的生活就莫名其妙地舒服起來，比如這絕不該出現在一個小鎮上的料子，比如說呂不死每次買到的不摻雜任何雜物的細鹽，比如被他養死了又突然“活”了的雞。

　　就說他養著下蛋吃的母雞，就算偶爾不下蛋，雞窩裡都能找到新鮮的雞蛋！這也是他敢讓呂不死到處走的原因，有那麼幾次呂不死不小心摔了，都只是輕輕地坐到在地屁股都不疼一下，他絕不相信自己的孫子每次運氣都會這麼好。

　　呂明峰管著呂不死，輕易不讓他知道莫夜的消息，就怕這孩子急匆匆地想要回金鐘嶺……但他自己卻是一直關注月神教的消息的。

　　莫夜，如今這個名字在江湖上的分量，一點也不比那些武林名宿輕！他在短短的四年時間裡把烏煙瘴氣的月神教打理乾淨並且讓月神教的生意遍佈大江南北，這可是了不得的手腕！

　　不過，月神教的生意雖然大江南北都有，一般卻只在繁華的大城市裡有店鋪，也只有他們附近的小鎮，才會整條街開著的都是月神教的店。

　　晚上吃的是煮的很爛的白水煮肉和燉茄子還有番茄雞蛋湯，呂明峰吃飯吃到一半，把手上的飯碗放下了：“不死，你還念著莫夜嗎？”

　　呂不死聽到這麼一句話，眼眶馬上就紅了，他怎麼可能不想念莫夜？剛剛離開的時候莫夜不在他身邊，他甚至覺得吃不好睡不好，如今雖然習慣了沒有對方的生活，可是思念卻是與日俱增的：“爺爺，我能去找哥哥了嗎？”

　　呂不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哥哥，他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當然能，爺爺可不會說話不算數，不過，不死你要答應爺爺一個條件。”呂明峰開口，他已經到了這個歲數，在海外被風吹雨打的三十年更是讓他的身體變差了不少，如今已經……現在他最擔心的，也就是自己的孫子以後會過的不好。

　　他知道莫夜沒變心，一直等著不死，可是這也不能說明他永遠不會變心不是嗎？有多少人到了中年，就突然拋棄情深意重的糟糠妻？

　　“爺爺，是什麼條件？”呂不死連忙問道。

　　“以後要是莫夜對你不好，你絕不能死皮賴臉的！”呂明峰嚴厲地開口。

　　“哥哥不會對我不好的！”呂不死馬上開口，看到自己爺爺嚴肅的臉，又補上了一句：“要是哥哥對我不好而對別人好了，我一定不會再纏著他！”真遇到了這樣的情況，自己會怎麼做？恐怕會殺了哥哥，再殺了自己吧？

　　呂不死握緊了手裡的筷子，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暈眩。

　　呂明峰看著自己的孫子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開始準備一些東西，四年，已經四年多過去了……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呂不死察覺到有些不對，連忙出門尋找，卻根本沒找到自己的爺爺，再回到房裡，才發現自己的枕頭下面壓著一封信還有幾本書。

　　那幾本書是醫書，那封信也是爺爺寫的。

　　“不死：

　　不死，你一直心心念念的蠱王，爺爺已經傳到了你身上，不過爺爺騙了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原諒爺爺……

　　蠱王雖然被稱為蠱王，可以引動其它的蠱，毒性之劇烈更是遠勝其他蠱蟲，但是它卻不能除了子母蠱，不過你的身體如今已經好了很多，只要你好好保養，就不用擔心莫夜那混小子死得早！

　　幾天前爺爺說出門去采藥，其實是去查探那混小子的消息去了，據說他如今正在趕往飛雪山莊，而飛雪山莊莊主的獨女孫永晴下月十八比武招親！

　　爺爺知道，你肯定急著要去找他，不過現在江湖上的水太混，你又不懂武藝，還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要記得易容，要記得隱匿行蹤，這些爺爺都教過你吧？要是有人想要傷害你，你也不要留情，手裡的毒藥和蠱該用的時候就要用！

　　爺爺走了，爺爺四年多沒見你奶奶了，這會兒打算回去看看，不知道這四年裡，你爺爺收的徒弟有沒有打理好你奶奶的墳……”

　　信的最後是落款，鐵畫銀鉤的“呂明峰”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