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毒藥

　　莫夜原本以為，要送走呂不死沒那麼容易，可是在收到莫天邪又一次帶給他的字條以後，他卻發現，這也許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

　　莫天邪告訴他，在金鐘嶺上有一條可以逃亡的通道通到山下，而這條通到，以前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現在，也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就連東方譽明，也是用別的辦法，犧牲了幾個人才逃下山的。

　　當初，要不是莫心突然發難，出手又快又狠辣，也許他們都是可以通過這條通道逃脫的。

　　莫夜看著手裡的紙條，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當初他九死一生，逃下金鐘嶺的時候已經十四歲，早就不是不知事的孩子了，要是莫天邪早早地把這些事情告知於他，要是莫天邪當初在自己修煉武功的時候不是讓莫心暫代教主之位而是讓他來，又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結果？

　　而現在……莫夜知道自己會好好對待莫天邪的，畢竟他是他的父親，但是，以後月神教的教主，必須是自己！

　　“不死，你先離開，等過了幾天，哥哥就來找你好不好。”離大戰只剩三天，這些日子莫心派了月神衛牢牢地守護住金鐘嶺，同時她自己不再化妝成一個讓她無比厭惡的女人去博取莫天邪的歡心，她只知道，要是這次沒能殺光那些敢來挑釁的人，那麼不管是她還是莫天邪，都不可能活得下來。

　　“哥哥，你會不會有危險？”這些日子，呂不死問了不少問題，也讓英兒等人想辦法探聽到了一些消息，也是知道一些局勢的，就因為知道，他一方面擔心莫夜想要陪在他身邊，另一方面又擔心自己成為累贅。

　　“哥哥不會有事的，不死，你也知道，哥哥實力不差。”莫夜摸了摸呂不死的頭，小的時候，呂不死的頭髮總是黃黃的，這些年調理的不錯，又常常能曬曬太陽什麼的，一頭頭髮變得烏黑柔軟，莫夜喜歡呂不死身上的一切，當然也喜歡這頭頭髮。

　　“哥哥，你一定要來找我。”呂不死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他留下來，只會讓自己的哥哥束手束腳的，這種時候，他還是到安全的地方等著哥哥為好，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哥哥，我在莫心用的化妝品裡，加了七葉草。”

　　“這也太危險了！七葉草……你手裡怎麼會有七葉草？”莫夜一開始對不死的安危非常擔憂，後來卻是皺起了眉頭，七葉草無色無味也無毒，很難被人發現，可是接觸了七葉草的人，若是再服下檀木的木屑，就會腸穿肚爛而亡。

　　說起來，檀木雕刻佛像或者做傢俱都是不錯的，它的木屑還是治療胃病的一味偏方，誰又會想到，它配合著七葉草，也能置人於死地。

　　不過，檀木易尋，七葉草卻難見，不死的手裡，又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而且，他竟然知道用法！

　　莫夜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原因，卻又覺得無奈。

　　“哥哥……”不死拿出了那個一直掛在他胸前的荷包，裡面有一個金老虎，旋轉幾下，老虎的腦袋就被拿了下來，裡面竟然是空的，裝著一些粉末，這些粉末沒有絲毫氣味，就連莫夜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這是爹爹以前給我的。”呂不死偷偷地看莫夜的臉色，呂天華給他這個，是讓他以防萬一留著對付莫夜的。

　　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對付莫夜，如果連莫夜都不對他好了，那麼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過，他也一直沒跟莫夜說起這個，就怕莫夜對呂天華的感覺會變差。

　　那是他的爹爹，也是為了他好……

　　“不死，你拿著以防萬一就好。”莫夜開口，沒有多說什麼，不死身上有七葉草的粉末，他又常年帶著一串檀木珠子，還有幾個不死用來束髮的簪子，也是檀木的，呂天華也是用心良苦。

　　其實，莫夜如果只是尋常人，被呂天華這樣對待，服下子母蠱，壽命只能跟不死一樣長，一定會有所不滿，就算呂天華對他再好也沒用，更何況，呂天華雖然一直在教導他，可是最初的時候沒少對他呼來喝去，對他並不算好。

　　可是在被呂天華救下以前，他幾經生死，早就以為自己會沒命了，又眼看著母親死在自己面前，只要還能活著，還有機會幫母親報仇，他又怎麼會在意少幾十年壽命的事情？

　　而後來，卻是在跟呂不死的相處中真正地喜歡上了這個孩子，他也就完全沒了芥蒂，莫心實力如此之強，要是沒有呂天華的教導，他想報仇絕無可能，而呂天華對他的各種算計或者逼他發誓，說到底都是為了呂不死，他又怎麼可能因為這個跟一個死人計較？

　　“哥哥……”呂不死抓著莫夜的衣服，不安地將它擰成了一團。

　　“不死是哥哥最重要的人，只要不死好好的，哥哥就會很高興，以後，不要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了。”莫夜安撫了呂不死，然後抱起對方，帶著英兒等人向著密道走去，時間有限，他們早一點離開，他也就能早一點放下心。

　　抱著懷裡的少年，呂不死的分量之輕讓莫夜暗自歎了一口氣，他養了這麼久，卻還沒辦法讓呂不死稍微胖一些，以前好不容易有點肉，前些日子又全部瘦了下來。

　　懷裡散發著淡淡的藥味的少年讓莫夜心裡一暖，剛才的事情讓他知道呂不死對他是百分百的信任的，不然也不會連呂天華交給他的保命的本事也告訴他。

　　一方面，他感動於這份信任，另一方面，卻又覺得呂不死太過輕信於人，要是他有什麼歹意，或者對於自己的處境不滿，以後對呂不死不好，頂多為了自己的命留著對方的命的話——要知道，有不少辦法，可以讓呂不死活著，但是生不如死……當然，這樣的事情他一輩子也不會做，所以，他也不能指責對方太過輕信別人？

　　低下頭，雖然在黑夜裡，莫夜還是準確地親到了懷裡的人的臉蛋，呂不死給他這樣的信任，他也會回報同樣的信任，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他或許已經死了，就算活著，也不知道會被仇恨扭曲成什麼樣子……

　　莫天邪雖然對兒子還活著的消息感到無比興奮，服下莫夜給他的解藥以後，也確實能動用一小部分功力了，可是，他到底很難在不曾見過一面的情況下對自己的“兒子”全然信任，所以這些日子兩人的通訊裡，他問了不少應該只有莫夜才能知道的事情，莫夜甚至都有些佩服他，要讓這個以前從來不關注自己的男人想出這麼多問題來也不容易不是嗎？而這次，密道的所在，他也不是直接說出方位的。

　　“密道在我以前給你吃煮鳥蛋的地方。”

　　莫夜當初一看到這句話，就覺得好笑，也難為莫天邪還記得，他九歲的時候，對方給過他的幾個鳥蛋。

　　那時候，莫天邪一方面沉迷於練武，另一方面，因為莫心的挑撥對他們母子很不上心，那次他好不容易得知自己的父親有空，興沖沖地趕去希望父親能陪他過生日，卻被正在研究一個招式的父親兩三句打發了，那時候，下面有人給父親敬上一隻爐子，那只精美的銅爐除了可以取暖以外，精巧的設置還能用來烤些番薯土豆什麼的，上面的話，還能加了水，煮雞蛋之類的東西。

　　那時候的莫天邪，是把他當成孩子的，順手塞了幾顆鳥蛋給他，就讓他離開了。那個地方，是當初他們一家三口住的院子裡的書房。

　　帶著呂不死等人，在那些已經聽命於他的人的掩護下來到他和母親曾經的住處。

　　當年，莫心就是在這裡殺了他的母親……莫夜看著這些熟悉卻非常破敗的建築，感慨萬千。

　　莫心應該是對這裡有心裡陰影的，所以這裡一點人煙也沒有，而這樣的情況，卻讓莫夜的行動更加方便。

　　莫天邪當初的書房很大，搬開那張桌子，莫夜就看到了密道。

　　這條密道，已經很久沒人走過了，莫夜並不敢貿然下去，而且，莫天邪對他有疑問，他對莫天邪也不敢全然信任。

　　“阿虎，你下去看一下。”莫夜指著一個少年開口。

　　“是！少主！”叫阿虎的少年開口，拿著火把進了通道。

　　牢牢地抱著呂不死，莫夜等著阿虎回來，等待的時間總是會讓人覺得無比心焦的，好在不到半個時辰，阿虎就從通道裡鑽了出來。

　　不過，雖然他興沖沖地爬了出來，所有人卻一致地對他退避三舍，如今的阿虎，身上有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幾乎看不清面目，還有不少蜘蛛網纏在他的身上，那股子灰塵味道實在是太過濃厚。

　　呂不死聞到味道，當下咳嗽起來，莫夜馬上就用自己的外套將他罩了起來，看到阿虎的情況，他就能猜到裡面是什麼樣子了。

　　“少主，裡面有通氣口，空氣很新鮮，就是，就是……”阿虎尷尬地笑笑，用手拿掉了自己頭上的蜘蛛網。

　　“下面通向哪裡？”

　　“少主，出口有塊石頭，不過有縫隙能看到外面，那裡是金鐘嶺後山的一處舊宅子。”

　　莫夜想了想，雖然可以安全地下去，可是如今那些武林人士正徘徊在金鐘嶺下面，莫心對周圍檢查的也嚴格……“我讓你找的石室，你看到了嗎？”

　　“少主，裡面確實有一個石室，因為開鑿的地方挺高，裡面除了灰塵多點還是不錯的。”

　　“不死，我帶你們下去，不管把你們交給誰我都不放心，不如這幾天你們就住在石室裡吧，要是十天之後還沒有我的消息……”莫夜交代起來，再過三天就是大戰的日子，其後還要對付莫心，但是再怎麼樣，也花不了十天。

　　“哥哥！”呂不死握住了莫夜的手，抿了抿嘴唇，最終沒有再說什麼，不過，要是莫夜真的出事，那麼他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莫夜用自己的衣服牢牢地裹住呂不死，帶著一行人走進密道，這條密道有不少通風口，有些已經因為時間過久被堵住了，有些卻還通著，還有那麼幾個通風口，已經成為了鳥兒築巢的地方。

　　一點點往下走，蜘蛛網什麼的確實不少見，各種蟲子也多，有些地方還滲出水來，便也有了蛇鼠在這裡安家。

　　他們的腳程都很快，沒多久，就到了那處石室。

　　莫夜讓人將這裡收拾乾淨，這才放開了呂不死，他們這次食物和水都帶了不少，要在這裡呆上十來天絕對沒問題。

　　讓這些人安頓好，莫夜又仔細地查探了整個密道，今天的事情他連東方譽明都沒告訴，呂不死呆在這裡，應該是足夠安全的。

　　而且，既然呂不死已經不在莫心的住處了，那麼他再呆在那裡也沒有意義，接下來的時間裡，他隱藏在這裡也不錯，當然，最好是能先收攏了那些被他用毒藥控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