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一年

　　呂天華去世，最傷心的人自然是呂不死，他沒能在呂天華死前見他最後一面，後來一聽到自己的爹爹的死訊，就暈過去了，然後，整整三天，呂不死醒了又哭暈，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

　　莫夜一直陪著呂不死，呂不死傷心，他心裡也難受，可是，呂不死幾乎沒有給他勸阻的時間。

　　再這樣下去，呂不死絕對是受不了的，莫夜在呂不死再次醒來的時候，強硬地將他帶到了院子裡。

　　“不死，你想讓義父走的不安心嗎？”莫夜的聲音很響，他希望不死能挺過來，死者已逝，他們卻還要活下去，只有不死活得好，呂天華才能安心，畢竟，他在生命的盡頭，惦記的人就是自己的兒子。

　　呂不死呆呆地看著莫夜，過了好久，才終於反應過來，臉上有了神采，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早就對父親的死亡有準備了，可一時半會兒，還是覺得很難接受。

　　“不死，義父和義母會希望你過的好好的。”莫夜抱著懷裡消瘦的少年，他能理解對方的心情，當初他的母親去世的時候，他也是一樣的傷心，只不過，那時候莫心根本沒有給他傷心的時間。

　　“哥哥，我只有你了！”呂不死緊緊地抱住莫夜，泣不成聲。

　　“哥哥會一直陪著你的。”莫夜開口，卻不知道自己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呂不死能感受到莫夜的鬍子刺在自己肩膀上，脖子上，他知道，莫夜在之前照顧父親，現在要照顧自己，還要處理各種事物，已經足夠忙碌，而他，不應該再增加對方的負擔。

　　“哥哥……”伸手撫上莫夜憔悴了不少的面容，呂不死喃喃地開口。

　　莫夜親了親呂不死的額頭，就感到有人來了，一轉頭，就看到了游貴。

　　“少爺，有人想定一大批的貨……”

　　“游貴，你處理一下吧，我現在走不開。”莫夜開口，呂天華也該出殯了，他們沒有親戚也沒有朋友，一切都需要他來處理。

　　“是的，少爺。”游貴恭敬地開口。

　　莫夜親自動手，在呂天華過世的地方，那幢房子的前面挖了一個大坑，然後，裝在紅木棺材裡的呂天華下了葬。

　　呂天華下葬的時候，呂不死沒有哭，也許他的眼淚，早在之前就流盡了。

　　默默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被埋葬，默默地看著莫夜立碑，等一切都結束，呂不死立刻就暈了過去。

　　呂不死大病了一場，但是纏綿病榻一個多月以後，還是爬了起來。

　　不管再怎麼難受日子還是要過的，沒了父親，呂不死成長了很多，也更加在意莫夜。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呂不死十七歲，莫夜更是已經二十一，他的瓷器，如今更是名頭響亮，一年前呂天華去世的時候，一個常年在海上跑生意的人找到了他們，從此以後，燒出來的瓷器不論好壞，全都供不應求。

　　莫夜也在設法做其他的生意，有了之前做瓷器生意的經驗，這次可以說是輕車熟路。

　　他的生意比較分散，就怕目標太大引來別人的窺視，除了瓷器生意以外的生意，更是全都交給了那些自己培養的人才，他只抓著總方向。

　　一年的調養，呂不死的身體好了不少，莫夜知道，呂不死不能一輩子被他養在綠園，也知道，近來看了不少書，尤其愛看游志的呂不死，比任何人都渴望出門，所以只有要有足夠的閒置時間，他就會帶呂不死出去走走，而最常去的地方，自然是他培養親信的園子。

　　那裡可以說是一個訓練場，他挑選十歲以下的孩子，從中選一些心性比較好的，然後找人教育他們所有人，給他們灌輸忠於自己的思想，當然，也會教他們武功。

　　寬敞的馬車，厚厚的簾子，讓呂不死可以免受傷害，趕車的是一個沒了一條腿的少年，他也是莫夜收養的孤兒之一，被打斷了腿的乞丐少年，他做別的或許不行，卻絕對是最好的車夫。

　　馬車平穩地駛進一個沒有名字的莊園，剛進去，就能看到一大塊鋪了石板的場地，十多個大大小小的孩子，正在上面訓練，站樁的站樁，打拳的打拳，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呂不死下了車，羡慕的看著這一幕，他知道這是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經歷了。

　　“少主！”看到莫夜和呂不死，所有人異口同聲地開口。他們這些人，對呂不死和莫夜都是一樣恭敬的。

　　呂不死已經認識這些人了，他笑著跟所有人打招呼，他是敬佩這些人的，他們所有人，之前都靠著自己的力量活下去，而不像他，完全不能獨立生活。

　　莫夜收養的孤兒，總共有二十幾個，他們之中有習武的天分的，卻只有七八個，其餘大部分人，都只能學些粗淺的功夫。

　　莫夜在金鐘嶺的時候，因為父親莫天邪習武基礎最重要的說法，他只學了內功，呂家世代行醫，以前的神醫谷倒是搜羅了不少武功秘笈，可惜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要不是呂天華年輕的時候雜七雜八學了很多，他恐怕都沒有足夠的功夫來分情況教導這些人。

　　莫夜並不要求這些人多麼有出息，只希望自己要是不在了，他們能護好呂不死。

　　中午留著在這裡吃飯，莫夜在吃穿上從來不會虧待這些人，飯菜都是有油水又足量的。

　　紅燒肉、炒蛋、炒茄子、燒蘿蔔，還有一個雞湯。

　　這些孩子都是孤兒，以前過的是朝不保夕的生活，現在吃好睡好，對莫夜都是很感激的，吃飯的時候，更是吃的又多又快，莫夜和他們一起吃飯，不死卻不能吃這麼油膩，他的身體更要好好養著，所以，前面放了兩個清淡的菜還有粥，都散發著一股子藥味。

　　呂不死被照顧的很好，一點重活也不用幹，但是沒有人會羡慕他，連好吃的飯菜都不能盡情的吃一次，這樣的生活並不值得別人羡慕。

　　呂不死已經習慣了，別人面前的東西再香也不是他能吃的，藥膳吃久了，他也習慣了，因為身體不好，他連牙都只換了前面的幾顆。

　　交待了一點東西，也帶走了這裡年紀最大的一個女孩子，馬車往回趕去。

　　呂不死很高興，能出來，能見到這麼多的人，還有莫夜陪著，整整一天，他的臉上都掛著笑容，笑的臉紅撲撲的。好幾次，莫夜心裡一蕩，就想親下去。

　　理所當然，這樣出來了一天，他也累了。

　　坐在馬車上，莫夜順手就摟住了呂不死，呂不死蹭了幾下，換了個位置，就在莫夜的懷裡睡著了。

　　拿過一床毯子裹住呂不死，莫夜看向了那個被帶出來的少女。

　　這是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女，長相一般皮膚黝黑，是莫夜兩年前買來的，原本她在一戶還算有錢的人家做童養媳，後來她公公輸了一大筆錢，就把她賣了還債，正巧莫夜路過，就看上了她的能幹，將她買了下來。這個叫英兒的少女學武的天分很差，可是幹家務卻是一把手的，這兩年來莫夜交教了她不少醫學知識，就是希望她能照顧好莫夜的身體。

　　游貴的父母，游家夫婦雖然也住在綠園裡，可是莫夜一直都只讓他們打理綠園的植物，卻不敢把不死的交給他們照顧，這對老夫妻有種對自己的盲目自信，不止一次告訴他不死的毛病就是養的太精細了，他們的兒子胡亂養大了身體不是還很好？

　　對於這樣的論調，莫夜嗤之以鼻，不死的身體從小就糟，真要胡亂養，恐怕早就沒命了！不過，也因為這個原因，他根本不敢把不死的膳食問題交給他們。

　　“以後，你就專門照顧不死，你的任務，就是讓他健健康康的。”莫夜看向安靜地坐在對面的英兒。

　　“是的，少主。”英兒恭敬地應下，看向莫夜懷裡的少年，這兩年的生活對她來說就像是天堂，所以，她非常感激莫夜。

　　以後，那個脆弱的孩子，就是她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