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大伯。”匆匆忙忙一路小跑到司天肅的書房，司年難得失去了一貫的淡定，“那件事情……”

　　“你知道了？”從電腦屏幕上抬起頭，司天肅看著司年表情刻板。

　　“嗯……傑西告訴我了。”看著男人的表情，司年突然有種安定下來了的感覺，只是，就算是這樣的感覺，不管是他還是司天肅都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已經確定了嗎？”

　　“基本上確定了，之前貝瑞卡聯系過你了吧？”看著司年，司天肅也是有些感慨，之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人卻只是襁褓裡的孩子，一轉眼卻是已經長大成人，看著就恍若是二十五年前的司天景，“她是叫你回去吧？”

　　“大伯……”

　　“今天你去找殷子清，難道不是想把他的身份告訴他嗎？”

　　“是的。”面對著男人銳利的眼睛，司年微微瞇眼，卻是沒有否認，“司家本來就是大伯您一手打造的，不應該是我的，殷子清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所以說你就打算把司家拱手讓人？我就是這麼教你的？“

　　“並不是拱手讓人，大伯，這些年承蒙您一直的照顧，我已經沾了夠多的便宜了，司家畢竟是您的東西……司年受之有愧。”

　　“所以你就打算告訴殷子清然後把司家讓給他然後你去繼承那個所謂的蒙沙家族？”

　　“我是這樣想的。”面對著司天肅審視的目光，司年忍不住垂下頭與男人的目光錯開。

　　“我這些年教你的你都拿去餵狗了嗎！”看著司年的樣子，司天肅雙眼一瞪狠狠將茶杯摔在了男人面前。

　　“……”

　　“殷子清他算個什麼東西？！如果不是你要帶他回來他就算死在外面我都不會管！”看著低著頭沉默抗議的男人，司天肅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司家給他？給他糟蹋個干淨嗎？他就是個戲子上不了台面！”

　　“可是他是您的兒子。”

　　“他除了流著我的血還有哪一點像我的兒子！”看著還要試圖辯駁的司年，司天肅深吸一口氣，“更何況司家發展到今天也有一半是你的功勞，你就心甘情願把司家拱手讓人嗎！”

　　“……”

　　“司年，你太讓我失望了！”

　　“大伯……可是難道要瞞殷子清一輩子？”

　　“司年，你告訴我如果你沒去找殷子清他會是什麼樣子？楚歌是個什麼地方你真的不知道嗎？他在那裡也就是個比MB好不了多少的玩意兒！他能有現在的樣子他就應該給你感恩戴德了！”

　　“我……”

　　“我也知道，你想去英國，所以才打算告訴殷子清他的身世，這樣的話我也只能把司家交給他，畢竟比起你那群王八蛋更希望一個不學無術的繼承人，”看著司年，司天肅語氣冷漠，“可是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能抓在手上的東西你就給我死死抓在手上然後再說其他！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如果你告訴了殷子清的話，你現在只能進退兩難！蒙沙家族畢竟在那裡幾百年了，你真的以為光是你媽就能讓你躋身繼承人的圈子嗎？！”

　　“大伯……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我還年輕。”看著一通大罵之後逐漸消了氣了男人，司年推了推眼鏡，“我想試試。”

　　“你以為蒙沙家族是什麼地方？你不知深淺就直接去試？！”

　　“我知道蒙沙家族是什麼地方，”看著再一次冒出了火氣的男人，司年彎下腰對著男人深深鞠了一個躬，“大伯我知道您是擔心我，可是我必須去，就像我母親一定要我去和您一定不讓我去的理由一樣。”

　　“大伯，我知道我父親是死在蒙沙家族的，所以我必須去。”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看著司年的決然，司天肅眼底難得掠過一絲茫然。

　　“該知道總有一天會被知道。”沒有正面回答司天肅的問題，司年垂下了眼眸，“所以大伯，請原諒我任性這一次。”

　　“你是認真的嗎？”看著俊美而冷靜的男人，司天肅終究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是的，”抬起頭看向了男人的眼睛，司年的面容是無比的決然，“我已經決定了。”

　　“既然你決定了我也攔不下你，”看著司年，司天肅終究是長歎一口氣，“只是你記住，司家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你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

　　“那就這樣吧。”看著司年的樣子，司天肅閉上了眼睛——天景，你的兒子終究還是走上了這麼一條路啊……——那麼，這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那麼今天的行程是6點的見面會，在這之前也沒有什麼事情你有什麼打算嗎？喂？殷子清？”看到殷子清明顯一副走神的樣子，葉曉忍不住在青年面前揮了揮手。

　　“哦，沒事。”在對方再三的呼喊中終於回過神的青年對著男人搖了搖頭，“你說是白天沒有活動嗎？”

　　隨著《驚鶴》拍攝的結束，一切的事情終於走向了正常，雖然伴隨著年底的到來其他人都是忙碌了起來，但是唯一的作品還沒有上映，殷子清比較閒也是正常的。

　　“雖然按照你現在的情況來看最好是繼續接片約或者廣告，但是這個時間也不太對，所以只能是跟著《驚鶴》劇組走一些娛樂節目了。”說到這樣的事情葉曉的語氣也有些無奈，但是年底開拍的劇組確實很少，而且以殷子清現在的名氣，還夠不上導演們趨之若鶩地預約。

　　“片約無所謂，反正還有尹珺那邊，不過既然沒事的話，出去逛逛吧。”聽完葉曉的話，殷子清聳了聳肩將手插進了兜裡。

　　“出去逛逛？”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葉曉險些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錯，只是看著殷子清的表情確認對方不是開玩笑之後，男人也只能點了點頭，“行。”

　　說是逛逛但是畢竟是兩個男人自然不可能像是兩個女人一樣一逛逛半天，買了幾樣東西之後殷子清就興趣缺缺地跑進了咖啡店，葉曉抽了抽嘴角也只能跟上，只是大概兩個人出門前都沒看黃歷，否則在這種街邊的咖啡店能看見沈言和景蕭的概率也差不多和白天見鬼一樣吧？

　　“……喲~？”只是見鬼歸見鬼，挑了挑眉的殷子清在門口僵了一下之後還是伸出爪子對著兩個人揮了揮，“約會呢？”

　　“怎、怎麼可能。”看著沈言面無表情，景蕭微微抽搐著嘴角有些尷尬地回應了殷子清，“只是沈總出來買東西逛累了在這裡休息一下而已。”

　　“……”葉曉沉默地往外看了一眼確定這裡只有普通商廈而沒有奢侈品店。

　　“坐吧。”比起景蕭和葉曉的尷尬，沈言就坐在卡座上翹著二郎腿悠然地看著殷子清，等到殷子清真的依言坐下了之後，他才是饒有興味地挑起了眉，“今天怎麼有空出來？”

　　“趁著沒出名之前跑出來溜溜，以後可不容易了。”沒有錯過景蕭眼中一閃而過的輕蔑和敵意，殷子清挑眉笑，“不過更奇怪的是沈少會來這種地方吧？”

　　“如果我說我是在等你你信嗎？”看著殷子清的樣子，沈言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你都不信你覺得我會信嗎？”殷子清瞇起眼睛不帶感情地回應。

　　“可是我信了怎麼辦？”

　　“去醫院測測智商？”思考了一下之後，殷子清很認真地給出了答案。

　　“……”

　　“噗——”葉曉和景蕭都是努力憋著表情，一副便秘的樣子。

　　“嘖，”吃癟的沈言也沒惱，只是發出了意味不明的聲音，然後才是微微坐直了身體看向了殷子清，“說起來我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了？”

　　“我以為我已經給了你答案。”自然知道所謂的提議是什麼，殷子清面色不變語氣淡然。

　　“可是人總是會變的不是嗎？”沈言笑著彈去煙灰，眼底卻看不到一絲笑意，“所以我覺得答案也該變變了不是嗎？”

　　“可是怎麼變恐怕都不是沈少要的答案吧？”

　　“還真是頑固呢，”看著殷子清眼底的堅定沈言卻是笑意更濃，“但是我在想啊，你能夠頑固到什麼時候呢？”

　　“沈少這話什麼意思？”

　　“以前曾經有個人曾經跟我說過，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是可以交換的，得不到只不過是籌碼不夠而已，子清，這話你信嗎？”

　　“我當然信，所以呢？”

　　“所以啊，我就在想，到底什麼時候是你的底線呢？”沈言挑起眉，“是司年？百天？或者是這個娛樂圈？”

　　“要不然沈少猜猜看？”殷子清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

　　“我不喜歡猜謎。”沈言勾起唇角，“但是我喜歡排除法，一個一個試過之後，我總能知道你的底線是什麼，子清你說是吧？”

　　“只是只怕有些東西就算是沈少也沒辦法試呢，畢竟這裡是大陸不是嗎？”

　　“也是，只是有些東西只怕不需要我去試也就有結果了吧？”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沈言知道殷子清懂自己的意思。殷子清的命運掌握在百天的手上，也就是掌握在司年的手上。而司年是個商人，所以從一開始，天平就絕對不會向著殷子清傾斜。沈言知道殷子清也知道，有些平衡一旦打破，殷子清的手上只會是一把爛牌。

　　“沈少未免太過自信了吧？”微微的沉默之後，殷子清瞇起眼睛看向沈言。

　　“我最不缺的就是自信。”笑著搖了搖頭，沈言看向了殷子清，眼中帶著審視和微妙的柔和，“所以何必在頭破血流之後再接受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呢？”

　　“你這算是第二次威脅嗎？”殷子清看著沈言，似笑非笑。

　　“我只是在告訴你事實而已。”看著殷子清的眼睛，沈言表情淡然，“信不信由你。”

　　“也許沈少是對的，只是吧，我這個人習慣撞破南牆不回頭了。”看著沈言的表情，殷子清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所以頭破血流也是自找怪不得別人。”

　　“那麼你可是想好了？”聽到殷子清的答復，沈言的笑容帶上了黑色的意味。

　　“我從一開始就比誰都想得清楚啊。”看著沈言，殷子清站起了身，“那麼沈少，如果我真的有頭破血流的那一天的話，就請沈少替我收了屍吧。”

　　“你什麼意思？”

　　“因為我骨子裡的那把爛脾氣決定了我只能有一個結局，那就是不死不休。”最糟糕不過是重蹈覆轍而已，多出來的這條命他其實也沒有那麼珍惜。本來以為可以趁著兩年的餘裕偷得一線生機慢慢發展然後逃離這個漩渦，只是他到如今才發現，他沒能做到也做不到。

　　沈言的出現讓他知道，就算真的走到他想要的那個位置，他也只不過是一個稍重的籌碼而已，依然為人掣肘。而如果真的再面臨前世的境遇，他依然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如今所做的一切沒能給他帶來任何好處，只不過將那條注定命運線提前了而已。

　　所以，既然都已經這樣了，他倒不如玩大一點。難道還能比前世更為糟糕嗎？

　　“殷子清，你這是在威脅嗎？”

　　“當然不是。”看著沈言沉下去的臉，殷子清忍不住勾起了笑容，“我只是想要試試，如果賭上我的性命，我究竟能夠走到哪一步……沈少你怎麼看？”